第十五章 千年灵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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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炽灯光下,黑亮的长发贴着脸颊,厚厚的刘海垂下,遮住了阖上的双眼蜜儿在静默中挣扎着,一双手紧紧抱住膝盖,好像在害怕着什么。星颖把这些细节都清楚地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蜜儿到底在悲伤什么,害怕什么,但可以做的只有陪着蜜儿静默,让悲伤和害怕的感觉都分担一点到自己身上吧!
静默是段漫长的时间之旅,一分一秒都被计算在内,甚至延伸扩大。随着时间的一点一滴流逝,悲伤和不安的情绪期待般转嫁到了星颖的身上。星颖开始想:蜜儿的姑姑怎么会躺在棺材里呢?难道已经死了么?可是看她的脸色,不像尸体那么僵硬啊,皮肤还很有光泽,感觉随时都可以出来蹦蹦跳跳。她本来就是位少女嘛!是啊,她看上去和蜜儿差不多大,可蜜儿却叫她姑姑,是辈分大吗?可是只是辈分问题的话,蜜儿高中的时候也没必要说谎,她绝对是个不擅长也不喜欢说谎的女生!这点星颖非常坚信,那是他观察了蜜儿4年的结果。如果躺在棺材里的少女真的比蜜儿大很多岁,但样子却不显老,那么蜜儿隐瞒她是她姑姑的真相是和辛家有关吗?辛家是灵能士一族,虽然我不太清楚到底什么是灵能士,只是见到了几种神奇的灵能,但感觉和电视上捉鬼道士有点类似。或许辛家还有很多在身体上的特异的体质,可能蜜儿的姑姑不会变老,所以蜜儿隐瞒了那是她姑姑的事实,就是怕我和同学们用看异类的眼光看她,她是想融入我们才撒谎的。想到这里,星颖有点欣慰,蜜儿一直是那么善良单纯,好像就不应该说谎,所以说的谎也都是善意的谎言。
蜜儿的姑姑高中的时候就没参加过家长会,是自己不想去,怕被人发现不老的事实吗?不过她也可以说自己是蜜儿的姐姐啊,那个时候蜜儿还要小一点,老师和家长们应该不会怀疑的。那么,就是不能咯?很可能蜜儿的姑姑4年前就躺在这了!想起蜜儿看照片时泪眼朦胧的样子,星颖就隐约地感觉到,那个姑姑对蜜儿是多么重要,或许就像自己和姐姐的关系吧。
星颖看向蜜儿,蜜儿依然一动不动,头发遮住了侧脸,看不清蜜儿是什么表情,只是有种忧伤的气流在荡开。蜜儿今天带我来这是为了唤醒她姑姑吧,她下了那么大决心,可还是没有期待的结果,一定很失落。唯一的亲人还躺在冰凉的棺材里,星颖无法理解这是怎样的悲伤,只是突然有种念头:死去的不一定悲哀,活着的不一定幸福。当即将逝去的人没有牵挂地离开的时候,他们也许是以一种很坦然的心态去地面对死亡,但活着的人因为对他们的留恋而痛苦哀伤时,反而更加畏惧死亡的存在。不过蜜儿的姑姑没有死,这种渺茫的希望给了她一个梦,而这个梦就是星颖!星颖完全不知道蜜儿为什么认为自己的血可以救她的姑姑,在他的认识里,自己就是平凡的普通人,应该简简单单地过自己的生活,好好地上完大学,自由地寻找工作,然后通过自己的努力买车买房,最好能和蜜儿结婚生子!那是星颖高中时代就梦想了千万次的未来蓝图,简单幸福地过完自己平凡的一生,然后不留痕迹地离开喧哗的人世,偶尔被子孙们想起,还有一个笨蛋似的长辈,曾经和蔼地对他们笑着,讲故事给他们听。
可是这些简单的梦想都被那个恶梦破坏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和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扯上关系。最无奈的是,自己的女神————蜜儿,竟然是灵能士,他长那么大也是第一次听到那个词!辛家是个什么样的家族,星颖只是把它简单地归类到道士那一派,但即使只是那样,对星颖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打击。他一直希望能和蜜儿有个美满幸福的家庭,生一个或两个健康可爱的宝宝,所以,蜜儿应该是和他一样普通的存在!可蜜儿是灵能士,从出生就与鬼怪有着牵绊,一生都要为守护这个城市消灭恶灵。这样的生活怎么会平静?星颖感觉自己的心好纠结,不过这样或许能感受一点蜜儿的疼痛吧,就让他继续分担这份感觉吧,至少现在他还只是学生,梦想那么遥远,先放在一边吧,想起来的时候再捡起来……
“星颖,谢谢你”蜜儿张开嘴,嘴唇有些干涩,但声音已经平静下来了。
“没什么啊,你好点了吗?要不要再休息会?”星颖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傻兮兮地笑着,长长的睫毛遮掩了黯淡的眸子,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
“我没事的。只是有点害怕。”蜜儿低垂着头,厚刘海下看不清双眼,只觉得灯光下有些闪烁的光点。双手从膝上收回,蜜儿侧过身来对着星颖,把左手放在了星颖的手上:“星颖,你看吧。”

纤长的五指,细腻的皮肤,这是星颖经常打望的熟悉的手。只是翻过掌心,一条细长的纹路从拇指根部划过一道弧线,延伸到了小指根部,在指节与掌心相连的地方终止了。这条纹理明显比掌纹深很多,好像已经连接到了血脉,掌纹四周的血管穿过掌纹,没有任何阻碍似地,正常运输着血液。星颖大胆地摸向蜜儿的手,皮肤非常细腻光滑,丝毫感觉不到那条如此深的掌纹的痕迹!
“蜜儿,这条不是掌纹吧。”星颖对自己的直觉有种天生的自信。
“恩”蜜儿淡淡道:“这是我的生命线。它看上去是一条纹理,不过只是一丝气流,从我出生就在掌中扎根,代表我生命的长度。”
“生命线?是你们辛家特有的标记吗?”星颖看着那丝气流,有点讶异:气体也能如此完整地保持着形态!呆想了片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蜜儿,你的生命多长?”
干涩的嘴唇颤抖着,久久发不出声。蜜儿收回了手,放在膝上捏得紧紧的,指甲都有些刺入皮肤了,留下了深深浅浅月牙似的红痕。
“1062岁,那是我生命不老的长度。辛家的族人,一出生就有一条属于自己的生命线,记载着自己一生不老的长度。灵能士成长到20岁就会停止生长和衰化了,因为20岁是身体机能最完善,能量最充足的时候,所以辛家创始人将自己的生命集中在了20岁,等自己的生命线到达终点时,才会慢慢从20岁开始老化。”蜜儿终于鼓起勇气在星颖面前讲述真实的自己,事实上,这份压抑的情感已经折磨了她4年了!她没有停顿地说着,连珠炮似的,星颖第一次见到蜜儿那么急切地想表达自己。“辛家的创始人对族人来说,是神一样的存在,没有哪本书记载了她到底有多么强大。她甚至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基因,让辛家一族的后裔都有她的特质,也必需遵守她要守护这片土地的诺言。所以,我在死前几十年都是20岁的样子,我的一生都要与恶灵战斗,虽然现在恶灵已经很少了。”蜜儿抬起左手,看着那深深的生命线,意味深长地道:“或许,只有到我生命线到达终点的时候,我才能像普通人那样生活吧。”
“蜜儿”能够在世上多活几年是很多人的奢望,可是要活上千年,那不是“寂寞”二字就可以形容的,慢慢地,周围的人发现你不老不死,也会把你当怪物一样看待,生活就永远与人类社会脱离了。不过星颖不忍心讲那么残忍的话,为了保卫城市而被城市抛弃的辛家一族,确实是个可悲的存在,但是,蜜儿是那么善良单纯,她不应该背负这样的命运!星颖无奈地安慰着,强行挤出一抹阳光,这个时候还是要学那贱男的!“可以活1000多岁还不会老,多好啊!这个世界总是在不断变化着,每一天都有那么多精彩有趣的事在发生,蜜儿可以看到很多遥远的有趣的事咯!好羡慕,哈哈。”尴尬的笑声在密道里传开,悠远绵长,好像仅有的快乐在慢慢远离。
“辛家族人的使命是为了保护好这片土地,可是因为我们的特质,就注定这片土地不会接纳我们的!”蜜儿叹了口气,才20岁的她,竟有些老态了:“为了不让周围的邻居发现我们不会老,每隔10年,姑姑都会启动巨大的灵能阵,让所有和我们接触的人都忘记我们的存在,然后又像新搬来一样和以前的邻居打招呼,开始一段又一段重复的生活。”
蜜儿的头更低了,头发贴在嘴角上,发丝都扎在了干涩的唇上,星颖不知道蜜儿嘴上是不是很疼,但她的心,星颖也跟着疼痛着。
“星颖,你知道吗?我很害怕,10年前就发动过一次灵能阵。”蜜儿又抱紧双膝,胸口贴着膝盖,重重地喘息着:“第二天,我的同学都不认识我了,他们陌生地看着我,礼貌地对我微笑,那种笑容,真的好冰冷!附近的阿姨叔叔们也以为我们是新搬来的邻居,以前明明很亲密的,又要重新建立关系,当建立好之后,又会遗忘了……”
蜜儿抬起头,刘海依然贴在脸上,透过发丝看向耀眼的白炽灯,一抹闪亮的液体从浓密的黑色滑过雪白的脸颊,干涩的嘴唇在湿咸感觉的刺激下,着:“反正,我们是永远不会出现在他们的记忆里了,然后,当他们的生命完结,就成为我们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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