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两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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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凉的春风通过窗户吹到了吃得饱饱的吉娃娃身上星颖垂直纤长的刘海在风中轻轻荡漾,浓密的睫毛在阖着的双眼上自然卷曲,带着满足的笑意,和嘴角残余的一点白色奶油,窃窃私语着他的小小幸福。
“星颖,吃饱了吗?”蜜儿在他面前晃动十指,怕这安逸的家伙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星颖虚起一只眼睛,懒懒地说:“好饱啊,好想睡一觉,今天天气真好,真是个适合睡觉的日子。”
“哈哈”蜜儿一手捂着嘴巴,一手在星颖的额头上敲了一下:“傻瓜,好天气应该出去走走,怎么想睡觉啊。”
“我就是想睡觉啊,这沙发太舒服了,不用毯子我也能睡着,呵呵。”星颖笑得懒懒的,长毛狗似的趴在沙发上,好像不饿不急就绝对不会离开那儿。
“懒狗狗”蜜儿脸一红,马上推了推星颖的肩膀:“别睡啦,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做呢。”
“什么哦?”星颖睁了睁眼:正经事?脑袋一片空白,傻傻地看着蜜儿。
“就是给你施‘尸影术’”蜜儿又推了几下星颖的肩膀:“快起来啦,别磨蹭了。”
“哦哦”星颖马上起身,他可禁不起蜜儿那么温柔地推碰,还磨蹭,真不知道谁磨蹭啦,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星颖不禁有点鄙视地问自己:我怎么越来越像贱男啦?难道这才是真正的思春期?
又是那条密道,星颖看着那黑色的入口就有点心悸:好像每次进去都会出点状况,姐姐啊,我真不想进去!在心中高声抱怨一句,跟着蜜儿,又进入了密道深处。
走到密道最底处,星颖和蜜儿来到了最初到访的祭坛。虽然是第二次来这了,但祭坛的空旷,墙壁上的特殊文字和四只弑犬雄伟的雕塑,还是让星颖感到庄严肃穆,好像大口呼吸都是对辛家的不敬。
火光跳跃着,巨大圣树的枝叶呈四叶草状遮盖了祭坛的顶部,树叶倒影在墙壁上,姗姗而动,好像祭祀的舞蹈,神秘庄重。蜜儿走上白玉阶,星颖也跟着走过去。可刚要踏上阶梯的时候,蜜儿就示意星颖原地坐下。星颖乖乖地盘膝而坐,毕竟是辛家最庄严的地方,不能无礼。我只是个客人,要守客人的规矩,虽然心里这么想,可“客人”两个字还是让星颖莫名地不爽。天真的他还暗自发誓,总有一天,自己一定会亲脚踩上去,成为辛家的一份子!
蜜儿在圣树前盘膝坐下,背一接触圣树树干,树干立刻生起一道绿光,光芒传到支杆,无数片青铜树叶熠熠发光,荧绿色的光点流传,巨大的绿屏出现在祭坛上方,与跳动的火焰互相辉映,华丽眩目。火光似乎被这绿光带动,跳得更加剧烈,大片的光影在星颖眼前变幻,好像流入了时空隧道。火光和绿光具胜之时,蜜儿一手上托,手掌上突然出现一个光球。光球缓缓上升,耀眼的光芒四射,这光比星颖听姑姑语录的时候还要刺目,完全不能看清蜜儿的身影。此时,白光遮住了绿光与火光,成为这祭坛上唯一的颜色!
大约过了10几分钟,耀眼的光线才渐渐消失。星颖睁开紧闭的双目,眼睑上还有一点灼热的感觉。只见蜜儿站在圣树前,挺拔的身形神采奕奕,双眼精亮锐利,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而这种感觉却不是小迷。电光火石指间,蜜儿就做出了一系列复杂的手势,这速度,绝对比小迷还快,星颖几乎没看见她的手指动过!嘴里念出一段很长的“咒语”,然后,然后星颖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是一间密封的屋子,四方砖块整齐地砌出四面墙,从下到上,规则的方形纹路给人一种透不出一丝空气的沉重压迫感。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摆设和家具,昏黄的光线下,两个人影在房间的一个角落相互依偎。光线很淡,几乎看不出他们的形状,只是模糊的两个黑影。星颖集中精力,视线一下子就拉近了距离!
一个身穿宽大白衬衫的男人像一片纸一样,“贴”在墙壁上,好像微风一吹,他的身体就能破碎得四分五裂,干枯的残肢散落一地。男人仰头望着什么,枯草般棕黄的头发披散在沟壑纵横的脸上,蜡黄的皮肤下,没有一丝血脉的痕迹。脖颈处也是死皮般松散,透过宽大的领口,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近乎极限地干瘪!这真的是活人吗?如果不是偶尔嘴角的,星颖肯定会以为那是太平间存放已久的干尸。男人双手垂在地上,袖口处一双细得只剩下一次皮包裹的手骨露在外面,鹰爪般扣在冰凉的地上,纹丝不动,好像已经脱离了肢体。鹰爪垂在双腿旁,空荡荡的裤腿被一个红衣女人的身体压扁,而枯竹似的大腿正好搁着那个女人的下巴!

女人一身鲜红的长裙,露出比男人还细上一圈的小腿,死灰的皮肤与红裙形成强烈的对比,让人质疑,她是不是已死的鬼魂。大棚黑色干枯的头发,藤蔓般蔓延在女人的身上,使原本不大的头颅给人膨胀的感觉。黑色的发丝好像针针利刺,与鲜红的衣裙相接,仿佛黑发刺入惨白的皮肤,流出大片的鲜血,染红了长裙。女人趴在地上,僵硬的四肢与坚硬的地板紧密接触,没有一点动静,不知是死是活。
在长时间的沉寂中,星颖慢慢觉得,这是一对可怜的情侣。男人因为心爱女人的死亡悲痛欲绝,食不下咽,最后守着女人的尸体,在这墓室一样的地方,等待生命的结束。他渐渐同情起眼前的俩人,可是不知为什么,星颖就是没办法接近他们,他好想跟男人说一句:“为爱死很容易,可为爱活着却更加艰难!”如果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结束了,那么人总是会用更加残酷的方式折磨自己,让这爱情留下更清晰的伤痕。
静默的时间越来越长,星颖的双眼有些疲惫了。毕竟长时间看同一个画面,最深的震撼也能归于平静。可是这时,女人竟然动了!女人动得非常缓慢,好想骨骼已经腐朽,牵动的神经在做生命最后的挣扎。女人缓缓抬起头,杂乱的黑发因为趴着的缘故,僵硬地贴在扁平的额头两侧,死灰色的皮肤在干瘪的脸上松散,唯有耸起的颧骨和高高的鼻梁,撑得上面的皮肤紧绷,显得突兀的恐怖。一双接近空洞的眼睛,看着斜贴在墙上的男人,干涩龟裂的白色嘴唇一张一合,艰难地说着什么。
星颖惊讶地看着那个濒临死亡的女人,虽然整张脸都皱巴巴的,面无一丝血色,但还是能判断出她是一名少女,而且那稍微有点走形的眉眼非常熟悉,正是星颖在电脑上看到的那个笑得像樱花一样灿烂的失踪少女!
星颖眼里闪过一点泪光,和姐姐差不多的年纪,却苍老成这个样子。花样的年华,此时只是过往的回忆,残破的她根本没法和生命抗争!
此后,无数精彩的日子都与她无缘,短暂的生命就像一场悲伤的梦,还没醒,就已经结束了。
男人好像被女人的话语惊醒,稍稍低下头,看向女人僵持在那的脸。星颖又拉近距离,总算看清了男人的面容。星颖再次震惊了!昏黄的眼白上蒙了一层乳白色的薄膜,使原本暗淡的眼球更加模糊,血丝密密麻麻地分布,却不是鲜红色,而是很深的土黄色。男人好像用尽最后一点力量,直勾勾地看着女人。嘴上裂纹深刻,竟然硬生生地张开了!干枯的嘴里,一条萎缩到极限的小舌头,惨白地伸缩着,好像在嘶喊着什么!这张脸,星颖虽然只见过几次,但每次都让星颖的神经紧绷!这就是Jerry的爸爸,那个严肃到像军队首领一样的医院院长!
Jerry的爸爸?星颖脑里瞬间一片空白,只是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眼前出现的画面。
女人脸上一阵扭曲。随着眉头的皱动,脸皮也跟着拉动,诡异地看着男人,嘴里又说着什么,声带在咽喉处剧烈地抖动着。同时,右手以极慢的速度上抬。那是一双多么惨白纤细的手啊,五指嶙峋地伸向男人的脸,终于在男人的面前停止了移动,尖锐的指夹正对着男人蜡黄的面皮!
一切就那么静止了,男人和女人都保持着诡异的姿势,好像时间停止了转动。
良久,男人抬起鹰爪般的左手,将女人的手抓在手里,缓缓放下。此时的两人早已没了肌肤的接触,完全是骨骼的碰撞!男人将女人的手放在怀中,鹰爪移到女人高粱杆粗细的手腕处,锁紧鹰爪,将女人的手腕死死拽着,如同最坚固的枷锁。
女人又皱起了眉头,死灰的皮肤诡异地扭曲着。最后,干涩的嘴唇竟然开始上扬,空洞的眼睛看着男人笑。男人也睁着昏黄的眼睛,暗淡的眼神更加无力,裂痕深刻的嘴唇更是撕裂一般,绽放笑容,还露出了干枯空洞的口腔。
星颖拉远了距离,黑暗的角落,两个黑影继续依偎着,分不清形状,好像他们本来就是一体,根本不用去区分……
回想起刚才的画面,星颖一阵心悸,脸上也露出扭曲的神色。还好听不到他们撕心裂肺的话语,否则,星颖很难坚持现在的镇定。
对了,从画面出现的开始就没有一点声音,星颖最初以为是他们没有一点动静,可后来他们都挣扎着动作,还嘶喊着,至少能听见轻微的骨骼声和低沉嘶哑的嗓音啊。刚才的一幕幕画面都像无声电影一样,随着星颖的意识拉近调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星颖还来不急思考,又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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