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二章 英雄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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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 (二)
建文三年夏,定辽公北归,姚广孝与陈亨欲图之,事发,燕王遣李尧击杀陈亨,亲往朵颜营擒姚广孝,诛之。 尼玛、哈森等十四将连坐,除爵,勒令退役……。
这场北六省自卫军中间未遂的政变影响极其深远,历史学家以为,正是因为这场政变,奠定了后来中国近百年的君主立宪格局。 也有人不同意这种意见,他们认为,中国数千年的家天下政治,导致了在她成为一个现代国家之前,不可避免地要经历一番周折,历史的巨大惯性和当时的现实情况决定了当时的历史走向。 而这场政变,只是矛盾激化的反映,成功与否,都左右第三卷 第十二章 英雄 (二)不了后来的政局发展。
当时还没有设立国家档案馆,对于这段历史的记载,正史显得太空。 野史又失之太假。 以至于后来很多小说和戏剧,都采用这段时期为背景,文人们凭借各自的想像力,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动人的故事。
无论是铁血悲情,还是风花雪月,那段历史过去了,永不会重演。 至于卷进历史潮流中的人,他们或者明白,或者糊涂,或者揣着明白装糊涂,每每被人问及此事,往往顾左右而言它。
几十年后的一个冬天,一群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坐在一块儿饮酒。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退役上将王正浩,捧着酒杯不胜唏嘘。 事发当日,他被陈亨扣在朵颜营中。 未能阻止阴谋的进行,过后又错误地保持中立,没能及时发动反击。 这个错误,导致他退役之前没有像其他几个北伐元勋那样,得到大元帅军衔。 从此也与大明帝国军人最高荣誉,烈焰凤凰勋章绝缘。
“杀人王,你说说。 你小子当时怎么就那么聪明,知第三卷 第十二章 英雄 (二)道去把陈亨砍了”!四星上将王正浩一手捧着酒杯。 另一只手搭在老朋友李尧地肩膀上。 作为当年随燕王参加过怀柔保卫战的老战友,王浩和帝国七大元帅之一,杀人王李尧关系密切,说话也没遮拦,“你说,你小子打仗,做事。 哪点儿比老哥强。 最后,你是元帅,我是将军,比你整整矮了两级,你是得了凤凰勋章的英雄,我才得了个狮子勋章,告诉你,老子。 不服”!
“你,你还别不服气,论打仗,你没的说,论脑子灵,你王正浩照我李尧。 差远了”,杀人王李尧明显也喝多了,舌头在嘴里边直吐噜,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你,你以为英雄那么容易当,你,你弄明白没有,什么是英雄”。
王正浩被李尧的问话弄得有些摸不到头脑,眯缝着醉眼问道。 “英雄。 什么是英雄,反正。 在我眼里,你杀人王不像个英雄”?
“我今天就让你醉个明白,老王啊,咱们换大碗喝,你喝一口气闷一大碗,我就告诉你”。 李尧搔搔稀稀落落的白头发,眼神里充满狡诈,“来人,给你王叔叔换咱们地翡翠大碗”。
几个年青的后生答应一声,跑到厨房端了个钵盂大地翡翠碗来,血色葡萄酒被翡翠碗的绿色一映,更显娇艳。 坐在王正浩身边的老将张玉当仁不让,将大碗接了过去,“我来喝,李帅,你给咱说个清楚,什么是英雄”,说完,一饮而尽,碗的朝下晃了晃,一滴未落。
“三十年的英雄血,你糟蹋粮食啊你”,对面的朱能也站了起来,不依不饶的大叫,借机将自己地杯子也干了。
几个晚辈们听屋子里的老将们说故事,纷纷凑了进来,伸直了耳朵。 国家已经太平多年,周边没有大的战事。 这伙退役的老兵们百无聊赖,扎堆喝酒成了他们的最大娱乐活动。 北平商团对获得过国家级勋章的英雄免费提供英雄血,所以这伙人喝起酒来从无节制,“反正也不要钱,那还不喝个够”。 大将朱能如是说,他的儿子曾经将十几位将军的醉态临摹下来,取名《酒中恶鬼图》,此画后来被国家博物馆收藏,成为一级文物。
李尧向来就是个人来疯,见大伙都把目光转向了自己,呲开假牙一乐,神情仿佛又回了当年金戈铁马地沙场生涯。 “你们还记得漠南那个蒙古王爷么,叫什么来着,对,韩王,就是那个国会议员,去年他走的时候,国家降半旗,首相大人和皇上亲自给他写了悼词。 你们说,他这辈子立过些什么功劳,当得起这些荣誉么”?
“呸,他”,几个后生晚辈一块笑了起来,韩王乌力吉出身于滑头世家,洪武初年,徐达北伐辽东,他们立刻响应号召,全族归化大明。 徐达的军队被高丽人抄了后路,高丽和蒙古人重新占领辽东,乌力吉家族见风使舵,给了北伐军最后一击。 燕王北伐,乌力吉带着家族的年青人举兵响应,再次归顺。 北方六省自治,乌力吉在朝廷和北方六省之间左右摇摆。 当看到靖远军也加入了六省联军后,乌力吉出人出马,跟着唱起了自治的调子。
醉眼朦胧的王正浩听到笑声,身体晃了晃,跟着苦笑了一下,端起面前地酒杯干了,叹息着说道:“我算明白了,原来,原来想当英雄,就得学会审时度势,就四个字,就这么简单,嘿,闷了我一辈子”!
“你不明白,你还得喝”,李尧拍拍王正浩肩膀,笑着质问:“我问你,怎么审,你知道么,时势的走向,你看得清楚么。 看不清楚,事事都比别人慢半拍儿,不还是跟在人后边吃屁”!
“嗯”,王正浩被李尧的话问住了,转着眼睛想了半天,闷头又喝了一大口酒,表示服输。
“怎么判断,李帅。 您让我们明白明白,也指点指点这些孩子”,张玉凑过来,虚心求教。 军人家的子弟多数子承父业,屋子里各家晚辈均在军中供职,能得到李尧地指点,对他们后来的发展有莫大的好处。
昔日的杀人王扫视全场。 看到了一张张渴望的面孔,笑了笑。 接过话题说道:“审时度势么,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几位,你们还记得咱们当日随皇上迎接武公的情景吗”?
“怎么不记得,十几万人,见到武公。 千营共一呼。 自从北伐胜利后,咱震北军还从来没那么团结过”!
“这就是时势啊,你们知道么”,李尧追忆当年,干涩地眼球渐渐湿润,“十几万人,见到武公,没一个不高兴地。 时势就是民心向背啊。 姚广孝的阴谋再厉害,能敌过几万人地谋划么。 见了那场景,难道你们还不明白,人心在哪边”?
“那倒是,可在那之前你就动手了,提前去干掉了陈亨那个白眼狼。 想想当时那情景。 不知有多危险。 真的让他们谋害了武公,内战不知道要打多少年”!张玉想起当年故事,口气里除了佩服,还有后怕。
“那你不正好建功立业么”?有人笑着打趣。
“呸,鬼才喜欢打仗。 老子有房子,有别墅,还有海边的游艇。 一炮下来,全玩完。 ”屋子里的气氛越来越热闹,张玉开口全是大实话,“我当时最想的是早打完仗。 回家抱儿子。 顺带娶个小老婆”。
“老家伙,别带坏了孩子”。 朱能拦住了张玉的话题,瞪着眼睛问李尧,“说啊,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判断出姚大师不灵,提前动作的。 别说是皇上给了你密令啊,那话,是写历史地人说的”!
“对,姚广孝那贼秃我知道,他不会只出一道杀手”!
屋子里瞬间安静,所有人都停住了喧闹,把目光看向李尧。 杀人王李尧挠挠脑袋上稀落的白毛儿,脸有些红,众人瞩目之下,好像不太自在。 四下看了看,低声说道:“想杀武公的,当时可不止姚广孝这一伙人,杀手,也不止一拨,自从他天津登陆,可以说,步步都是陷阱”!
“这我们都知道,别卖关子,说吧”!朱能不耐烦地逼问。
“可想保护武公的,也不止我李尧一个,别人不提,咱们那个郭公,还有曹公,这辈子都不是挨打不还手的主儿”!
“这我们也知道,后来不是还有人编了一出戏,叫 “十面埋伏”么,可那和你出马有什么关系”!大伙被李尧吊得有些不耐烦,开始轮番给他敬酒。
“可那伙人都败了,包括石桥底下的炸药,也不知不觉间被老斥候们动了手脚”。 李尧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说一件十分见不得阳光地事情。 后生晚辈们听他的嗓音如此神秘,越发感兴趣,围着李尧,目光热切,并且充满了崇拜。
屋子里越来越安静,任何人说话,听起来声音都很清楚。 秋日的阳光穿过玻璃窗,洒进屋子,给屋子中的老将们的光头套上神秘的圆环。
“那我们也知道,前几年报纸上不揭密了么,震北军斥候回忆录,那个老斥候说,当年他们数百人没保护得了常大将军,污辱了斥候之名,惭愧得要死。 所以奉人邀请沿途保护武公,竭尽全力。 沿途圈套,个个失灵,张正心张元帅地近卫师得到他们的通知,所以才大摇大摆地向回走”,有人着急地替李尧补充,同时发出疑问,“但这和你火并陈亨没关系啊,他当时在远处架了大炮,如果炸药失效,可是要炮击武公的,怎么会被你杀了”?

“爷爷,你说吧,别卖关子了,看我们都被你吊出汗来了”。 几个年青后生被李尧吞吞吐吐的话弄得心痒难搔,着急地答应。 “别说一件,一百件都可以”。
“好了,我说,你们知道,我李尧是个粗人,保密这么多年,憋死我了。 但你们知道后,第一,不得外传”。
“好的,我们不外传就是”!大伙齐声答应,越发觉得事情内幕蹊跷。
“你们发誓。 以在震北军的名义发誓”,李尧郑重地说道。
“我们发誓,以震北军地名义”,众人郑重立誓,表情凝重。 对于这些老军人来说,即使要他们的命,他们也不愿意玷污震北军这个名字。
“第二。 不得笑话我”。 李尧的脸色越来越红,不知是被酒逼的。 还是其他原因。
“不笑话你”,大伙齐声答应,目光中满是迷惑,真相就在一瞬间揭开。 李尧低着头,给了众人一个出乎预料地答案。
“你们也知道,当时皇上不说他什么态度,大伙猜不到。 也不好自作主张。 毕竟,我是燕王一直带在身边地将领。 心里再向着郭大人,也担不起卖主之名啊。 可那天,我早晨还没起来,驻扎在大沙河附近那个骑兵团团长,那小子拎着个血淋淋的人头来找我,说陈亨河边设炮兵阵地图谋武公,被他发现。 带着骑兵给砍了。 还从陈亨地心腹口中问道了整个阴谋,那种情况,我还能怎么办?人都杀了,我只好给他补发一道手令,替他承担这个责任呗。 ”
一屋子的下巴都掉到了地上,老将军王正浩盯着李尧。 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说,你也是被,被逼无奈”。
李尧低着头,鼻子几乎扎到了面前的酒杯里,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这话,无论如何不能外传的,否则,影响的不止是皇上。 他们把人头都提来了。 我能说。 不是我干的么,只好点齐了兵马去围困朵颜骑兵的大营。 同时给皇上和郭大人送信”!
当真相揭开时,人们才发现,其实关键时刻发生地那些影响全局的事,没有想像得那么复杂。 有些事情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必然。 陈亨死了,武安国顺利到达燕王驻地。 至于那个团长,李尧不说,大伙也不猜他是谁。 有心的人去查一查那以后升职最快的原骑兵第一师的团长,或者无故退役的骑兵第一师团长,肯定能找到此人的名字。
“其实在那以前,天下大势已经定了。 只是咱们这些局中人看不清楚罢了。 即使没我手下那一击,陈亨也得不了手,你们想想,自从咱们认识了武公,他做的事,有人能预料得中么。 ”李尧抬起头,笑着对众人说道,脸上有带出了一代名帅特有地豪情,“连他下一步要干什么,都推测不到,姚广孝凭什么和他做对。 太祖皇帝不敢杀他,安泰皇帝不敢杀他,不都因为此么?你们想想后来的事,再想想我说的话,就明白了。 我总觉得,武公不是个普通人,他的见识,至少比咱们远了几百年。 所以在那以后,我就跟定了他,绝不回头”。
武安国不是普通人,这是军中诸位老将的一致见解。 当年燕王带领大伙迎接武公归队时,大伙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比我们大家见识远了几百年,李尧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 燕王朱棣在最后一刻选择了条最有利的路,也许就是因为在当时,他顿悟了这一点。 反正,当他率领大军出迎武安国时,重新赢得了整个六省军队地尊重。 也向郭璞等人展示了他自己的能力和威望。
后世有史学家经研究后得出结论,李尧击杀陈亨,从当时的政局来分析,收益最大的不是武安国和郭璞,而是燕王朱棣。
千营共一呼,远远的,朱棣看到武安国的战马,听到了身后山崩海啸的欢呼声。 一时间,他几乎忘了自己的身份。 自己的救命恩人和老师看上去还是那样英姿勃发,岁月和磨难让他衰老,却没有压垮他的脊梁。 相反,那双历经风霜后地眼中,焕发出一种难言地深邃,一眼,仿佛就看到了你心里去。
“武兄”,燕王朱棣张开双臂,仿佛当年二人在怀柔城外射猎归来,语调里充满热情。
“燕王殿下”,武安国在马背上右手按胸,端端正正行了一个震北军军礼。 然后向诸位弟兄施礼,一如当年在北伐军中。
“敬礼”!不知谁带头大喝一声,燕王,郭璞,李尧,朱能,三军将士手按胸膛,同时还礼,然后,发出一声欢呼。 四野震动,猎猎大风吹动战旗。 呼啸相和。
在众人簌拥下,武安国走进军营。 所到之处,引发阵阵欢呼。 此情此景,让他激动不已。 六百年的智慧,自己凭借多出地六百年智慧看这个世界,自然选择与众不同。 但无论在任何年代,人们对平等和尊严的渴望。 始终如一。
欢宴,豪饮。 比试,放歌。 那一天,整个六省联军大营,心甘情愿地为一个人运转。 整个国家,目光被一地的微妙变化所吸引。
几只信鸽在真定城外一个农庄里飞上天空,迅速消失在南方的白云下。 几天后,老将耿柄文将几路整装待发的兵马全部撤回。 皱着眉头采取了防守姿势。 半夜里,亲兵听到老将军沉重的叹息,大伙跟着心情沉闷,这道防线,眼看保不住了,所有人心里都明白。
尉州,一骑红尘追上大将林心武。 接过信使手中的密报,大将林心武快速扎营。 招集全部将领参加会议,会后,这支人马打着增援六省立宪地旗帜进入美屿所,借道向南,十多天后在真定与自卫军汇合,一同挥师南下。
西北。 大将蓝玉长出一口气,调集全部人马向西进发,将贴木儿在西域的势力挨个拔出,顺带着以屯垦地方式,建立起一座座城市,西行的商队迅速跟上军旅的位置,将各种日用品和珍宝销售到更远的地方。
长沙,湘王朱柏接到密报,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墙上的如画江山图。 吩咐人将它撤下来。 换上自己属地的详图。
“你真的决定放弃了么,何必不放弃得更痛快一点儿”?坐在太师椅子上。 一个文士打扮地人笑着发问。
“我能不放弃么”?湘王朱柏回头横了椅子上的文人一眼,冷笑道:“连蜀王爷都放弃了对江山的争夺,我湘王还有什么资格问鼎。 ”
椅子上的文人楞了楞,话语的口气听起来有些幸灾乐祸:“当年我在辽东见到四哥麾下那些将士,我就知道天下没我的份了,所以安安心心地做我的学问。 我没野心,你和我不同,有野心却得憋着”!
“算了吧,你还不是玩一手韬光养晦,天下儒林,不一直视你为明主么。 要没你蜀王的金币在支持,所谓保皇党,能有那么大地号召力,全国都有人参加”!湘王朱柏看不惯蜀王朱椿这幅事不关己的模样,嘲弄地说道,“可你的算盘也别打得太精明,四哥,武大人,郭大人,没一个是好糊弄得主,弄不好,他们得了江山,第一个拿你开刀”。
蜀王朱椿高深莫测地摇摇头,仿佛对湘王朱柏的冥顽不化十分失望。 “你又错了,我敢保证,四哥不会对我下手,郭璞和武安国也不会找我的麻烦。 我组织保皇党,对四哥只有好处,没坏处。 并且玩这个在北平的规则允许范围之内,只要不违反规则,他们就拿我没办法。 否则就是自己打自己嘴巴。 等四哥得了江山,我们保皇党人会率先提出军队国家化,我把手中军队一交,更是没危险。 反而那些官儿们,没保皇党人支持,谁也难过爵士会这一关”!
“带头把军队交出去,你疯了”,湘王朱柏大吃一惊,连声反对,“没有了军队,将来我们拿什么自保”!
“我地湘王殿下,有军队就能自保啊,有军队,你只会死得更快。 那些将军们谁要是不甘心,给你来个皇袍加身,你想反悔都来不及。 不如交了安稳,况且啊,你看,你的封地临着这么两条大江,曹振的水师随时都可以杀上门来。 与其将来让人家逼你,还不如你自己采取主动。 眼下这形势,你越主动,将来留下的东西越多。 四哥放着马上到手的皇位不拿,带头搞什么立宪,你以为他傻么,还不是权衡了再权衡后,做出的选择”!
湘王朱柏看看自己墙上的地图,看看治所纵横的水道,叹了口气,伸手将地图又摘了下来。 蜀王说得对,自己的领地不具备割地自保的条件,不如早做打算。 一边不甘心地卷着地图,他一边问道:“嗨,也不知道武安国跟四哥说了什么,四哥居然被他说动了,做出这种选择”。
“我听说,四哥、郭璞和武公三个那天在他地营帐中密谈,四哥问武公,到底希望他怎么做”,蜀王朱椿压低了声音说。
“武公怎么答”,湘王朱柏手一抖,停止了卷地图的动作。 无论蜀王说地是真是假,武安国的当日的话谕示着将来大明的走向,不由他不关心。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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