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试梅妆 第二回 广颐楼之遇(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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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广颐楼之遇(3)
到了第三层楼,璇真往楼内看去。书书网 更新最快只见这里地方宽敞,而且十分明亮。里面虽有些桌椅摆设,但不多,而且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再仔细一看,房间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又宽又大的窗户。那两个太监来到东面的窗户前,慢慢放下里头卷起的湘帘,之后才用竹竿支起窗户。季媛挣脱了两个姐姐的手,跑到窗前,朝外面望个不住。“小甜甜”连忙说:
“姑娘当心!这楼高着,虽是在里头往外看,只怕也会看得腿软。”
季媛才没理会他们,只顾自己兴奋地瞧个不停。她头也不回地招呼两个姐姐:
“大姐二姐,快来瞧瞧,那下头的花草都变小了!”
其实哪里用她说,孟媛与璇真都已经来到窗边,透过湘帘往外面看去。这广颐楼的高度,在当时来说,已经是城内数一数二的了。璇真看见,这楼紧挨着王府的内墙,而与内墙壁相隔两米多三米左右之处,才是王府的外墙。这内外墙之间的道路。就是夹道,里面可行车马,也方便王府的校尉士兵能够每日巡逻。而外墙另一边,才是真正的外部。由于是王府附近,所以那些外边的道路上,很少看到有行人车马来往。
“妹妹瞧,那边上倒热闹。”
顺着孟媛的手指,璇真和季媛往北边看去,只见顺着王府外那条大路往右拐,又是另一条路,相比起这边的冷冷清清,那里确实称得上是人烟稠密。既有行人来往,亦偶有车马行于其中。有摆卖东西的,有挑担儿的,还有的推着小车,或是抬着轿子,来来往往,一时亦不可细数。
“不楞登”、“不楞登”的声音隐隐传来,璇真透过帘子张望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出这声音的来源。原来一个挑着货担架子的男人,手上摇着什么东西,声音正是从那儿传出来的。那是一个走街串巷的卖货郎,摇着拨浪鼓儿,一边走一边叫卖呢。他挑的担子上顶上插着许多颜色鲜艳的小旗或是装饰,都是些小孩子喜欢的玩艺。而在这货郎周围,还围绕着两三个头上扎着鹁角儿(就是头顶中央扎着冲天小辫的发型)的小男孩,兴奋得又叫又跳。
在那街上拐角处。有三四个同样挑着担子的男人聚在一起,他们挑的担子一头装着炉子,一头则装着茶壶酒瓶等器物,他们是卖茶汤的小贩,大概因为早上没什么生意,所以正聚在一起边歇边吃茶边聊天呢。
再往远处看去,只见济南城各处高矮错落不一的房舍夹杂,有的远有的近,但都不如王府这广颐楼高。有的楼也不矮,约有两层高,不少人进出其中,想来应该是酒肆茶坊一类的地方。
别说是璇真,孟媛季媛同样是头一次这样观望着自己所居住的这个城市。那外面与王府截然不同的景致,让她们看了舍不得移开视线。
“姑娘们来,小的们也没甚孝顺,好歹泡一盅茶来,姑娘们略用一用,还望休怪。”
观望过好一阵子之后,三个女孩们才恋恋不舍地坐下来,吃了茶。而她们房里的宫女们原本也在窗边观看风景的,如今也过来侍候。季媛哪里坐得住。又不住地催促两个太监:
“你们快把这两边的窗子打开,再让我们细瞧瞧!”
因为担心妹妹所以孟媛便跟在她身旁,来到窗边。璇真的好奇兴奋之心已经降下来,这时候便开始打量起这里的摆设起来。这里的桌椅是旧些,但也跟这楼一样很结实。旁边有一四扇屏风,她往那边瞧了瞧,又站起身来缓步踱过去。只见屏风后面没有什么家俱,只放着一张四方桌儿,左边有一张春凳。让璇真感兴趣的是,那桌子上还放着一个棋盘,两钵黑白棋子各放左右两边。而棋盘之上,黑白棋子布于其上,十分鲜明。
璇真一时好奇,留心看那棋盘上。只见棋盘四个角上,黑棋几乎被那白棋围攻得水泄不通,情形十分凶险。她留神瞧了许久,不禁摇摇头,自言自语说:
“不好,这黑子只怕要全盘皆输了。”
她再往左右看了看,不由得有些奇怪:这桌子只有一边放着春凳,另一边却什么也没有。而且棋盘右边底下积着厚厚的灰尘,与另一边形成鲜明的对比。看起来,这倒像是有什么人在这里自己与自己下棋。难道会是在这儿看守的太监们?璇真回头看看,那两人还在那边陪着说笑的。不像,要是他们会下棋,两人一对不就得了吗,干吗自己跟自己下棋这么费事。

“姑娘请这边坐的,这边干净。”
“你们倒好兴致,平日无事也爱下棋?”
“小甜甜”见问。又看到那棋盘,不由得笑了两声。“姑娘休要笑话,小的们哪会下那个!平日里要耍,还不如掷掷骰子,吃两盅。不瞒姑娘说,咱这儿离门上近,有时那门上的校尉门吏也来这儿走动走动。这或是他们哪个人弄的也不一定。”
“若是他们弄的,怎么你们也不收拾收拾,就这般只顾放着?”璇真微微一笑,手中春扇指着“小甜甜”。“只怕是你们得了人家一些好处,因而才让它放着,好让他们下回来了再下完这棋。我说得可是不是?”
“小甜甜”一个劲儿地笑着,神情依旧的他并没有显露出什么羞愧之情。“姑娘既这般说,待我马上收拾便是了。”
“罢了,这些也不妨事,放着就放着吧。”
其实璇真也对这棋局很感兴趣,所以忍不住又低头去看。棋盘数个角上的黑子都完全处于下风,这局凶多吉少。她看来看去,目光落在棋盘右上角处。那儿的黑子也几乎被白子围堵,虽说还不至于完全没有活路,可是再仔细看去,才发觉黑子能走的只有那么两三步,而无论走哪一步。都要遭到白子的劫杀,到时候,就真要全盘皆输了。而在白子之侧,还有数枚黑子在角上,璇真心中一动:只怕这里还能找到出路。虽说知道这是别人下的棋,可是她实在忍不住,伸出手去,将那边角上的一枚黑子往右移了一步。璇真看着这棋盘,心里对自己说:
“虽说黑子还有那么一处活路,只是白子这么来势汹汹,又一步不漏。想赢已经是不可能的了。黑子哪怕只是少输几子,也算不易了。不知这执白的一方是谁,棋风凌厉,步步紧逼,想来必是个好手……”
“妹妹,你快过来,瞧瞧那头的人,倒有趣。”
听见姐姐的呼唤,璇真这才丢下那盘棋,过来与她们一起观赏景致。这天她们直到午饭时分,才离了广颐楼,往前头而来。走的时候,那个“小甜甜”与刘益,还直弯腰打躬,站在那儿直到看不见那些女孩们的身影才回到楼内收拾。孟媛跟姐妹们说:
“下回咱们再来,那边还有好些地方不曾瞧过哩。”
“咱府里有这么一个去处,倒有意思。虽说我们到不得外头去,能在那儿瞧一瞧,也是好的。”
孟媛点点头,见季媛左看右看,不禁皱了皱眉头。“你看这丫头,在找什么?莫不是在那楼里或路上弄丢了东西,可要人回去找去?”
“我才没丢东西,”季媛说了一句,又继续往四处张望,显得很是疑惑。“……没了。”
来到岔路上,孟媛因不放心小妹,便带着下人一同先送季媛回房去。璇真与姐妹们告别后,往芜陌轩而来。在路上,她心里还想着在广颐楼的那盘棋,忽然听得后边的月喜凑过来说:
“姐儿,才刚你瞧见不成?三姐儿那模样倒有些蹊跷。”
“听说这些天小妹老做恶梦,因而有些心神不定的,也不奇怪。”
“……”月喜沉默了一会儿,显得有些为难。“姐儿真个儿没瞧见?”
“你要说什么,说便是了。”
“是,我想来想去。实在不敢瞒着姐儿。才刚在那广颐楼上,姐儿们在观赏景致,我忽然瞧见,三姐儿她……她……她正看着姐儿你哩。瞧她那样子,怪唬人的……”
“她怎的瞧着我?”
面对璇真那略显疑惑的神情,月喜连忙低下头去,又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小的也不知该如何说,三姐儿瞧着姐儿时,让人在一旁看了,都不由得害怕起来。”
璇真没有说话,她并没有发现季媛有这样的举动。而且说起来,小妹干吗要那样瞪着自己呢?虽然月喜没有明说,但显然是由于季媛那时的眼神非常可怕,面对所看的对象又是自己,所以才让人感觉不安。这时,月喜又说了:
“小的在姐儿跟前侍候,自然也知道姐儿们彼此亲厚,可是若一字不提,小的心里又不安生……”
“好了,我知道了。”
璇真当时觉得奇怪,但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她的脑海里,除了回想起在楼上所观望到的风景之外,所想得最多的,就是那盘棋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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