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章,脱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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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毛承禄得意洋洋地讲了父亲瞒天过海的神通以后,三个守备军官惊得目瞪口呆:“大帅,您真是神人!神机妙算!”
毛文龙知道,这三个人固然是自己的心腹,可是官衔并不高,所谓的千总只是徒有虚名,为了在艰苦卓绝的海上和敌后坚持斗争,他不得已利用自己的特权,大量“批发”将佐官衔笼络部下,袁崇焕在斩他的十二罪中有一条说他滥发将扎千数,虽有夸张,却也不是完全捏造。
“你们三人统带人马,总算能有多少?”毛文龙问。
东江镇所属陆海军连年与后金大战,损失惨重,败而复聚,搞得毛文龙对部下情况也不是太清楚。
“大帅,标下人马二百一十九人。”孔有德双拳一抱。
“标下二百零三。”尚可喜急忙说。
“标下,大约二百三十人,加上新添三十余口流民。。。。。。”耿仲明有些犹豫。
“很好!”毛文龙让他们站起来说话。“我们现在就出发,转向北岸登陆。先夺取一块根据,把大队人马拉过去以后再说。”
孔有德等三人不解。
毛承禄也不解:“父帅,难道他陈继盛真的敢于危害我们?”
“陈副将,刘兴祚等以朝廷命官之尊,本不是我等亲近,又性格刚强,受我任意驱使多日,必然有许多闲隙事端生出,况且,他有了袁崇焕撑腰,怎能再屈服于我?人心难测,将心凶险,因此,最好的策略是,远走高飞!”
毛文龙的话让四个人听得连连点头,尚可喜感叹地流下了眼泪:“毛帅,您带领我等辽东子弟,辛辛苦苦流汗流血赚得的一点儿功勋,可全都白费了啊。”
“没出息!诸位,只要我毛文龙一寸气在,这辽东还就是我们的!我对天发誓,在十年之内,必将全部失地尽数收回!那时,我要把所得土地财富,尽赏兄弟!诸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三守备都表示,要忠心耿耿追随毛帅。
毛承禄很为难,因为他分配的七千人马都分散在好几处海岛上。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征集起来。
毛文龙冷笑说:“我们根本不能指望他们,如果可能的话,以后再招徕,目前,只要我们能顺利地逃出皮岛,即是大功一件!”
按照毛文龙的计划,毛家加紧行动,毛家父子带着尚可喜等人连夜向海边赶去。
皮岛正中心的高地上,宽阔的镇府衙院里,漆黑一片,偶尔一盏纸糊的灯笼晃过,一个瘦弱的人影儿幽灵般出没,扯着破锣嗓音嘶喊:“小心火烛!莫要走水!”久久的颤音混杂在急急的海风里,给满天星光灿烂的夏夜平添了几许的神秘和恐怖。
在镇衙外面,黑暗的围墙下隐藏着一排士兵。全副武装,映射着星光的刀锋上有些奇异的亮,不时传来浓重的深呼吸。
“将军,您放心睡吧,小人觉得,那个少帅绝对不敢来骚扰咱的。”一个浑厚的声音说。
“本将当然知道。”黑暗中一员大将站在士兵群外,手里拖着一柄长朴刀,鼻子里哼了一声:“还是小心为妙,虽然少帅不敢来,他手下那几个兄弟们未必就不敢来!”
“哼,现在您才是平辽将军,东江镇总兵!谁敢来谁就是犯上作乱!那个毛大帅就是下场!”
“张参将,你带些火铳兵从东边过去。”
“得令!”
这员大将不是别人,正是新任东江总兵陈继盛,望着黑暗的夜色,他冷笑着:“毛承禄呀毛承禄,今天,你的都指挥使就当到头儿啦!”
为了彻底削除毛文龙的势力,袁崇焕早就埋下了伏笔。陈继盛就是这盘棋的“棋筋”。
正浮想联翩,肋下突然一阵跳痛,陈继盛急忙换手拿刀,用右拳狠狠地捶打,剧烈的震动暂时缓解了疼痛,但是心里的伤疤却更加鲜明。

天启七年(1627年)正月后金倾巢出动,阿敏以八万之众侵略朝鲜,史称“丁卯之役”。阿敏兵分两路,一路由济尔哈朗率军数万攻铁山,自带三万余骑兵攻义州,两地被同时攻克,东江镇当时在铁山仅有屯田军一万,多是老弱和家属,后金重兵围攻之下很快失陷,东江镇屯田军伤亡惨重。身为铁山副帅的他带领残军逃回,虽然说毛文龙并没有治他的罪,可是,失陷在铁山的毛文龙家属三百七十多口悉数被杀,引起了毛部亲信军官的极大愤慨,他们纠集起来,围攻败将陈继盛,杀其妾二人,刃伤其肋。又将起捆绑殴打几乎致死!
长长吐了一口气,陈继盛又咬住了牙关。
一名骑兵在黑暗里冲出,清脆的马蹄声踩碎了平静夜。
“将军,南边毛承禄官邸附近兵马调动频繁,恐有事端!”
“知道了,你下去!”
“将军,怎么办?”应声而起,在黑暗中来了三个铁甲的将军。
“无毒不丈夫!围剿之!”陈继盛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灼热的凶光,一字一顿地说。
在海岛的东面码头,一溜儿三十多艘战舰桅杆林立,刺破了黑暗的夜幕,一堆堆的士兵正围坐在地上烤火,吃着东西。
“妈的,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呀。”一个老兵用枪尖儿挑着一条小鱼在火苗上翻腾着:“除了鱼就是咸菜,一人一天不到二斤米,谁能吃饱?”
另一个年轻兵说:“扯蛋,谁不是这样?连咱毛大帅还这样呢!”
“别提大帅了,真是令人寒心!说杀就杀了,也不管人家功劳多大!这朝廷怎么这么没良心?”老兵道:“以后谁还竭尽全力为国效劳呢?”
“哈哈,走了张屠户,不吃带毛猪!咱朝廷能人多得他妈的去了!管他球人来!”其余几个兵也愤愤不平地发泄着。
一阵海风吹过,无限的寒意使士兵们有些惊恐,一个小头目说:“三个将军怎么还不回来?他们不是要带咱去打姓陈的家伙?”
“嘿嘿嘿,说不定呀,咱孔将军已经把姓陈的拿下了,再说不定呀,咱三位将军正睡在陈继盛的被窝里伺候他的老婆们呢!”
哈哈哈。士兵们爆发出一阵粗鲁野蛮的哄笑。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
那个正在信口呲“黄”的士兵脸上桃花朵朵开。随即,一道寒光闪过,士兵无力地栽到松软的沙滩上。
“啊?谁?”士兵们大为惊恐。
“是老子!”孔有德阴狠地抓着那士兵的衣服上擦着刀子上的血迹:“他是谁?”
“报告将军他是新来的高丽棒子,还不知道咱的规矩!”
“士兵要敬统帅如父母!这是老子立的规矩,难道你也忘记了?掌嘴三十!”孔有德余怒未消地吼道。
“算了,快走!”
毛文龙带着全部家兵携带着细软之物飞快地出现在码头上。
尽管毛文龙完全抛弃了岛上驻守的数千部队,这支队伍还是过于庞大了,毛家父子,妻妾家眷数十人,家兵百十人,孔尚耿三将带的亲兵,几乎二百,即使再行动谨慎,也难免露出了马脚。
“快!”毛文龙紧张地催促着人们。他深知副将陈继盛是个心胸狭窄之人,惟恐他趁机报复,造成内讧。
“站住!站住!”后面突然亮出了无数的火把,在漆黑的夜色里,显得极为壮观,威武。
“毛承禄要叛变了!毛家兵要叛乱了!”
“快捉住他们!”
火把如纷乱的流萤,满天飞舞,向着码头裹来。
陈继盛气急败坏地站在毛家的私邸围墙前,“给我追!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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