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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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间院门前边是一片稀稀疏疏的小树林,远远地,我就看见了谢冬彤,她正歪斜着倚靠在一棵白杨树的树兜上,瘦小的身子在簌簌发抖着,脸上堆满了哀切的神情,可能已经哭哑了嗓子,竟微张着嘴唇不再发出声音,两眼黯然无神地望着我走近。
我控制不住悲从中来,鼻子一酸,两眼一下子盈满了泪花,我紧抿一下嘴唇,走到谢冬彤身旁,将她从满是泥土的地上轻轻扶了起来。
谢冬彤软哒哒地依偎在我怀里,已经没有丝毫力气几近瘫软状态。
她一靠着我的肩膀,如同突然之间被一股强大力量支撑,她的情感痛觉细胞再次被唤醒,又埋头在我的肩膀上放声痛哭起来。
我轻轻抚着她的背,连声安慰道:“别怕,冬彤,有哥呢,哥永远和你在一起!”
谢冬彤在我怀里痛哭好一阵子,才渐渐平息下来,停止了哭泣,只有那柔弱的娇躯在我的怀里一抽一抽地难以平静。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忙道:“冬彤,尤教授呢,你没叫他来么?”
谢冬彤的身子顿了顿,抬起头凄然一笑道:“他去外地参加学术会议去了,我们已经好些天没联系了!”
我不满道:“那打他手机啊,这种时候他得回来啊!”
谢冬彤茫然摇头道:“他手机早就一直关机了,再说,我也没想过要找他回来,哥,我就只想见我爸最后一眼,可他们都不让,呜……”
说着说着,谢冬彤一阵悲伤涌上心头,又止不住哭了起来。
我心中酸楚不胜,沉沉地叹了口气道:“冬彤,别着急,让哥来想办法!”
我抬眼望了一眼太平间的院门,发现院子里头人影幢幢的,似乎人还不少。
我轻拍了下谢冬彤的肩膀道:“走,冬彤,哥跟他们去说一下去!”
谢冬彤哭声减弱了点,抬头茫然地看我一眼道:“他们很不讲道理的!”
我心中悲愤,面上尽量平静道:“先去讲讲试试看,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谢冬彤迟疑着点点头,尽力让依偎在我怀里的身子站直了。
我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往太平间小院走去。
走到院门口,抬眼一看,惊愕地发现太平间的小院里竟然站着好些身着制服满面威严的jǐng察。
而太平间值班室也是大门敞开,门口站着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虽然穿着太平间的工作服,但满脸横肉、一身肥肉的样子可与尸体管理员的形象极不相称,此时似乎是闻风而动,正凛然站立,凶神恶煞般盯着试图入侵的我们。
望着那一幅幅凶相,我本能地有点害怕,觉得人民jǐng察虽然面目威严,但终究还是有安全感一些,所以我搀着谢冬彤朝一个领头模样的jǐng察走去,那jǐng察面无表情地望着我们靠近。
走到他旁边,我恨不得打更作揖小心翼翼道:“jǐng官,麻烦您通融一下,她真地是死者的亲生女儿,只不过是死者的前妻生的,她只是想看她爸最后一眼而已,可怜可怜她吧!”
那jǐng察眼里泌出点同情之sè,不过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面目冷峻道:“你跟他们去说吧,这不是我们的职责范围,我们不管这事!”

说着,信手指了指那些壮汉,然后就扭过脸去,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表情。
我的心直线下沉,委屈地望了他一眼,无奈,只有硬着头皮,搀扶着谢冬彤朝那些壮汉走去。
壮汉们jǐng觉地望着我们临近,感觉眉毛都立起来了。
我还没张口说话呢,其中一个壮汉就嚷嚷道:
“怎么又来了,说不行就不行的!”
我低声下气道:“大哥,请帮个忙,她真地是死者的亲生女儿,就只是看一眼而已!”
那壮汉断然摇头道:“口说无凭,没有证明我们是不可能让她进去的,我们得对死者的家属负责!”
我辩说道:“她是死者前妻生的,死者和他前妻离婚后,她就跟着死者前妻了,她们的户口当然就不在一起了,现在让我们提供证明,我们一时间到哪去找证明去!”
那壮汉冷漠道:“那我们管不着,那是你们的事!”
我有点按捺不住了,气愤道:“你们就这么冷漠无情么,人家小女孩这么可怜,你们就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么?”
那壮汉怪眼一翻怪腔怪调道:“我们同情她了,到时候死者的家属来找我们麻烦了,谁同情我们呀?我们得为死者真正的家属负责,懂吗?”
我不知道怎么地,突然之间一股莫名的愤怒涌上心头,我眼睛一瞪,趋前一步,声如雷鸣般怒吼道:“什么混帐逻辑,到底谁才是死者真正的家属,他的亲生女儿不是她真正的家属,一个背叛了他快要跟他离婚的道德败坏的恶毒女人反而成了他真正的家属,到底还有没有天理啊!你说啊!”
那些壮汉见我发飙,齐齐彪身上前,个个凶睛毕露瞪视着我,一旦我动手,我必惨遭厄运。
谢冬彤连忙扯了我一下胳膊,意图让我忍让。
我正在气头上,不肯就此罢休,正在骑虎难下时,一个暴躁的粗哑声音陡然传来:“臭小子,你刚才说谁呢?你血口喷人,我告你诽谤!”
我愣了愣,扭头望去,顿时好不愕然。
但见从太平间斜斜的通道上走上来几个人,打头的是那暴怒的恶妇人,刚才正是她在扯着沙哑的嗓子嘶吼,后边依次跟着高思瑜、恶妇的女儿,最后,居然还有余达。
高思瑜一脸邪气,恶妇的女儿一脸茫然,余达还是那副账房先生的打扮,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无比淡定地望我一眼,微微点了下头。
我震惊过后,反而镇静下来。
那恶妇冲到我面前,气势汹汹道:“臭小子,你刚才说什么呢?有胆量再说一遍啊!”
我觉得有必要再跟她讲讲理,所以不愿再捅她的马蜂窝,不过我可不会跟她低声下气,我面目肃然道:“没说什么啊,我只是对这位大哥的说法不满,跟他就事论事,谢冬彤是谢老板的亲生女儿,怎么就不是真正的家属了,就吊唁死者而言,她的权利跟你们是平等的,为什么要拒绝她这么合情合理的要求呢,这对她也太不公平了!希望你看在死者在天之灵的愿望的份上,让他们父女俩见最后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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