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超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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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部分的经历我比较糊涂,我记得我先是被对面住的老护士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匆忙送下楼,杂乱的却脚步声中欢欢不停地叫着“小心、小心些……”可疼痛传来实在难受,我很没面子地大呼小叫,后来到了医院,好一阵折腾后,我可能被注射了镇定剂。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一觉睡得很好,我好几天没睡好过了。醒来之后,应该是第二天下午了,病房中有一种沉闷的气息,阳光照进来,光线中飞腾着无数细小的尘粒,床头柜上有一束鲜花,我记起了昨天的事,第一反映是伸手摸腿,两条腿都在,只有右腿缠了纱布,没有石膏,谢天谢地。
然后我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你醒了?”
这不是欢欢的声音。一张清丽难言的面孔出现的我眼前,望着我微笑,一只手握住我我,然后说:“谢谢你,是你救了我。”
那是晨露的脸,我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激动,把她的手握住。她的手十分细腻,带有些凉意的,被我握住时也轻轻动了一下,我的心也跟着动了一下。
我问她昨晚是怎么回事。
晨露说:“昨晚我和几个朋友去迪吧玩,回家的时候就有些晚了。我住那里是拆迁区,要经过几条小巷子,出租车开不进。当时我一个人下车后走了没多远,后面就有一辆摩托车跟上来了。开始我没在意,以为和我没关系。可摩托车一直跟在我后面,我起了疑心,就在那几个小巷子里绕着走了一圈,这一圈住的人多,我想可能要安全一些,可在我绕第二圈的时候,那辆摩托仍然慢慢地跟着了,当时我就慌了,开始加快脚步走,摩托也加快速度不远不近地跟着我。我真是害怕极了,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又在那巷子里绕。幸亏一会就有警察给我打电话。”
她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微笑着说:“就是你那个警察女朋友,她叫我不要回家,尽快向大街的路口靠近。”
“路口上有一辆巡警的车停着,我赶快跑过去。终于安全了,十分钟后,黄警官就来了。”
我问她:“你知道跟你的是什么人吗?是辆什么摩托?”
晨露突然笑了:“你问我跟警察问得一样,我不知道。摩托车我也不认识,反正体积多大的,不过,我觉得车上坐的不是中国人,至少他说了一句话用的大概是日语。”
我愣了一下,说:“你懂日语?”
晨露摇头,说:“我们销售的化妆品就业是日本的品牌,所以我知道很少的一点日文,我记得摩托跟我出来看到巡警的车时,车个两个人中有一个大声说了一句话,日文是肯定的了,意思我不懂,只听懂了其中有一个词的意思是‘离开’。”
“昨晚是你那个警察女朋友陪了我一晚上。我们很谈得来。”
我苦笑着说:“她说你是我的女朋友,你又说她是我的女朋友。其实我没有女朋友,我真辜负我自己呀。”
说完我抬眼看她,她面色平和,嘴角带点稍许的笑意。我只好把话题岔开,说:“你一定有什么事没给我们说。”
晨露摇头:“没有,真的没有。我不知道什么事,为什么会牵连你和我进来,我真的不知道。”
“你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有特别重要的作用或者价值?”
晨露依然一脸迷惘地摇头。
我闭上眼,又陷入沉思中。我想听到她心里想什么,可我却什么也感觉不到,就这样闭着眼,忘了我一直握着她的手,她也就这样由我握住,过了一会,她轻轻问我:“你饿了吧,想吃点什么?水果?”
我此刻才觉得真正饿了,也才发觉我一直把她的手握住,连忙把手放开。我忽然感到了喜悦,睁开眼,看见晨露也看着我。我说:“我想吃胖子妈的盐水鸭,喝金山城啤酒。”
“盐水鸭我去给你买……”晨露站起来,笑着眼珠转了一下说:“啤酒我得问问医生,你可不可以喝……我去了,回头见。”
我心里很高兴,我能感觉到她很喜欢我,这不是我的想象,是我能够真切知觉到的东西。看着她的娉婷的背影出去,马上又进来一个面孔笑咪咪的男子,他对我点了一下头,说:“许先生你好,我是张老板请来这几天照顾你的护工,名叫梁兵,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吩咐我。”
我看着他,三十来岁,面孔和善、孔武有力的样子。不好意思地说:“真是不好意思,我看不必吧……”梁兵嘿嘿笑说:“您别客气,我就是干这个的。你就叫我大梁吧,嘿,从前的战友都这么叫的。”他说话带着明显的北方口音。我在床头上摸到手机,给张帅打了个电话,张帅在电话那边叫我安心养伤,我的工作他会安排人跟上,末了我谢谢他还给我请了护工。
梁兵问:“您有什么事吗?”
“你一直在这家医院做护工吗?”
梁兵摇摇头,说:“我以前在部队当过兵,唉,说了您准不信,我干的还是特种兵,后来退伍在一个私营的小厂里面做医生,厂子垮了,我又没真本事,只会包扎伤口,打针看感冒,其它什么都不会,就只好在做护工,侍候人的活儿,不过收入倒也不低。听给你治伤的杨大夫说,您父亲以前也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我问:“我伤得重不重,你知道吗?”
梁兵说:“应该没什么,现在可能行动不方便,牵扯肌肉痛,拉伤了嘛,打了封闭,有一条腿暂时不能动,我估计明后天你就可以自己下床了。一周你就能够行动自如了。”
“你还不错嘛,懂医。”
“您别笑话我,我真懂就不干这活儿了,人家说久病成良医,我干这活儿有些日子了,怎么也得略知一二吧。”盯着他,我忽然笑了,说:“我觉得你这人挺会说话的。”梁兵也笑,说:“干我们这活儿,就得多说话,让病人开心。许先生您挺有福气,你的女朋友太漂亮了……啊,你没醒的时候,还有一个女孩儿也坐在那里,一幅心疼的模样,嘿嘿,谁是你女朋友呀?”

我想他说那个女孩儿应该是欢欢了,想到欢欢,我突然觉得有点内疚,摇摇头说:“可惜都不是。”梁兵显然不信,张嘴大笑了两声。
就在他张嘴笑那一刹那,我心里掠过一种不祥的感觉,我又一次盯着他,集中精神,努力想感觉他的想法,但刚才晨露带给我的喜悦一直充盈着我,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这时临床的病员进来了,是个英俊的小伙子,用手撑着腰。和我们聊天,他说自己是个小学体育老师,上课给学生作示范时把腰摔伤了。聊了一会,他发烟给我,向我眨了一下眼睛。
我这时分明听到了他的声音,他心里在说:“笨蛋,还不认得我。”
我仔细看他,想起昨晚刘队带来的几个年轻警察里面有一个就是他,看来他是来保护我的。我也眨了一下眼睛,说:“帅哥,我认识你。”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对我点点头。
这时我似乎把握了一点我感觉别人内心想法的规律,对于不熟悉的人,我往往是在无意之间感受到,而且有个必须的条件,要我们有接触。对于熟悉的人,如果我集中精神,可能就能够感觉到。无意之间的感觉很难把握,无法进行实验,于是我集中精神,想晨露现在在想什么,很快我听到她不耐烦的想:“排好长的队,他在医院等我呢。”成功一次!
我又想欢欢现在在想什么,但集中精神好久,我和上次一样,我什么也感觉不到。当我感受张帅时,开始没有感觉,过了一会,我知道我们老板正在和人谈生意,因为我听到他在说“三万?做个社会调查的经费都不够,真吝啬!”。
在我住院这几天,我常常试着听别人的真实想法,成功率渐渐增加。潜入别人的内心世界有时候很好玩,有一次我无聊时,想起远在北京的妈妈,就努力想听到她的声音,开始仍然不成,后来有一次成功了,我听到妈妈心里在说:“真是的,这么简单吃顿要五百元,味道还一点都不好,早知道我回家去做!”妈妈她真是节约。当时我兴奋极度了,这是我唯一一次能够感觉到几千公里以外的信息;百无百无聊赖时我曾经有一次还进入陈小姐的内心,我听到她在想“这个胸罩真好,跟真的一样。”虽然我觉得很不好意思,但仍然笑得我在床上打滚。
但更多的进入别人内心世界让人却难以高兴甚至痛苦,有一次我感觉到保护我那位英俊的警察其实有些讨厌我;有一次我在走廊上听到隔壁病房的病人疼痛难忍想自杀的声音;我听到过几次病人或家属难以支付高额治疗费内心的痛苦,那种痛苦不是我对他们的同情无能为力,而是用一种和他们心情相近的难过在刺痛我的心,我帮不了他们,我也无法拒绝这种刺伤,它们经常就在我不经意之间就冲进我的内心。还有一次,我和父亲生前的一个学生,现在是个什么主任的医生聊天时,我知道他居然在嫌一个病人的红包送少了,不愿意做手术!
我听到最多的声音是晨露的,她几乎天天都来一次,这几天我看到了她的温婉细腻,体贴入微,我常常想,如果她真的是我的女朋友就好了。所以我不愿意认真去窥探她的内心世界,我担心我感受到我害怕的声音,但从来没有。
我从来听不到欢欢内心的声音,我很奇怪,我们应该是除了亲人这外最熟悉的人之一了,可我在每次集中精神时,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从来也没有过无意间听到她声音的经历。但我也不遗憾,我不必进入她的内心,我也知道她的想法。
欢欢也经常来,奇怪的是每次她都和晨露错开了时间。倒是梁兵非常知趣,这两个女孩子来了,他就出去抽烟。
无聊的时间,就和梁兵聊天,梁兵挺会说,我们说得最多的是中国特种兵的装备和作战方法,这些我常常在网上跟人面红筋涨地讨论的问题,梁兵总是轻易地解答,答不出或者有争论就说,您看的是假的。
在医院住了五天,我终于可以出院了。出院手续是陈小姐替我办的,张帅对我实在不错,全部付清了医疗费。晨露和欢欢也来接我,当三个漂亮的女孩子在我病房时,我分明听到了保护我那位帅哥心里骂我的声音,不过我还是无耻地感到莫大的虚荣。我给她们互相介绍时说的分别是“同事、朋友、黄警官”。我想我的介绍可能反映了我内心的某种倾向,暗示她是我的女朋友。这对陈小姐可能无所谓,她的目标是留洋博士或年薪百万以上的成功人士,让人误会最多不过她在心里大骂张帅和我而已;只是对欢欢不大公平,我看见她眨眨眼,先走出了病房,我不用感受,我知道她一定快要哭了。
我觉得不忍,便叫住她,给陈小姐说:“黄警官是我的初恋情人,如果你有什么麻烦,她肯定会不遗余力地为女性服务的。”
欢欢果然停下脚步,我以为我很会说话,我却忘了晨露这时正扶着我一边的手臂。我感到她的手忽然松开了,人也微微后退了一步。
经过医生办公室的时候,父亲的那位主任学生和给我主治的杨大夫站在门口,我本来因为他收红包心里很厌恶他,不过他这几天对我实在不错,小时候还常来我家,我还是亲热地喊他,他给杨大夫说:“小杨,小许的父亲是我的老师,你还不知道吧。”
杨大夫脸上马上绽放笑容,说:“是吗?主任该早给我说呀,可惜我晚出校门几年,不然我就可以做成名医的的弟子了。小许,你的伤没什么问题,记着用药,半个月你就行动自如了,不过这一年内你都不要从事太剧烈可能造成伤害的运动,比如踢足球,练跆拳道之类的。否则后果就很难预料。”
我满口答应。又觉得他这句话里有什么东西不对,一时也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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