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习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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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笙家里住的是有些年代的老房子,虽不同于时下的新潮,却处处透着一股子老房子特有沉静辽远及温馨祥和。
房子的墙壁上无数的檀木相框,小至巴掌般的,大至半个人模样的,令人眼花缭乱。
其中二楼走廊的拐角口夹杂着一张染笙的照片,举着全国青少年书法美术大赛的奖杯,连眼底都盛着浓浓笑意,天真未识愁模样。
染笙记得,初初习字的时候是将要上小学的那年暑假。妈妈一向坚信慈母多败儿,于是狠心布置下每天临十张的硬性指标。
染笙的书桌靠在窗口,每天伏案临字的时候总会看到小伙伴们在院子里捉迷藏玩官兵强盗。于是前几页临的还是规规矩矩的楷书,到后来却成了无人识得的狂草。
因为这样,不知挨了多少顿打骂,仍是无丝毫长进。终于,妈妈放手,让一航接手这个烂摊子。
一航那时也不过十来岁的样子,不知从哪里练就的平和温雅的谈吐,优雅得体的举止,以及,无人可敌的耐性。
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是染笙的习字先生。
那时染笙最喜欢和一航一起习字,也最怕和他一起习字。
一航耐心无比,每每执着她的手,纠正她写字的姿势,一笔一划教她写字。
每教完一字,他就柔声问:“会了吗?”
笔尖在纸上划过沙沙作响,和着窗外的春雨,总是令她失神,忘记了回答。
看着她木然的样子,他只好脾气地笑,又把着她的手替她稳住手腕让她再写上一遍。

毛笔从纸上轻轻划过,撇,捺,横,勾,字随意走,铁画银钩。
这等枯燥乏味的日子里,染笙渐渐地也挖掘出一个苦中作乐的游戏来,那便是,试验一航的耐性究竟有多好。
前面已经说过,一航是个师德非常好的先生,且耐性十足。遇到实在写不好的笔划,他会把着你的手一次又一次地练习,永远不厌其烦。直到你掌握为止。
染笙便揪着这一点,某个字装着写不好,看一航到底讲几遍才会起急。这种试验染笙做过无数次,每次都以她的耐心告罄而告终。因为,当一个人可以把着你的手写完三大张宣纸而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时候,任何人都会放弃。
毕竟发现自己是坏蛋,还能忍耐,至少那很酷,可是,发现自己是蠢蛋,真的,真的,是很痛苦的一件事啊。
那日春光潋滟,千树万树梨花盛开,她捧得一副字兴冲冲地来到他的书房,“一航一航,我的新作怎么样?”
一航放下手中的离散数学课本,接过,“你这鬼画符地写的是什么?”
“狂草!”染笙纠正,继而又期盼地问道,“是不是有几分怀素的味道?”
一航唇边噙着淡笑,眸中如沉月色,神色不改,语气如常,“嗯,还行。”虽未成形,但已有了一种气魄。
染笙想,那幅字必定是不差的,因为,那天他的笑容格外多,眼神格外温和。
殊不知,一切只是那首诗撩拨起来的——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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