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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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无痕带领的铁骑军宛如从天而降的一只神兵,不到三个时辰便彻底扭转了局面,当澹台仪隆等人赶到御花园之时,太子已然伏尸就地,太子军死的死,散的散,还有不少誓愿投诚。片刻之间,胜负已定。
病中的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双眼含泪,却什么也没有说。他心里很清楚,太子不死,其余的皇子必定不能存活,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可是,老来丧子,对于这个如风中之烛的老人来说,仍是个沉重的打击。
澹台仪隆低声问:“父皇,皇后怎么处置?”他本来恨透了皇后母子,可眼见太子横尸的惨状,心里突然升起一丝不忍——那毕竟是他的兄弟。
皇帝叹了口气,摆摆手:“由她去吧。”他看着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孩子,曾经有一度,他很想将皇位交付给这个儿子,可是一来太子势大,二来此子确无治国之材,所以他犹豫再三,最终没有废储。然而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选择。
于是他看看一旁的易无痕,又看看闻讯赶来的右丞相王伯庸以及林大学士父子,道:“几位爱卿,隆儿和朕这江山就托付给你们了。”落寞之情溢于言表,英雄垂暮,后继无人,何尝不是人生一大憾事?
易无痕几人凛然受命。
皇帝握住澹台仪隆的手:“我儿,你要记住,兼听则明,凡事要先从大局考虑,能做到这两点,就是一代明君了。”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一个太监从门外跌跌撞撞的跑入:“秉皇上,皇后娘娘听说太子的死讯,就、就在寝宫里自缢身亡!”
皇帝一听,顿时一口血喷将出来:“什么,连她……她也离我而去了。”身子一歪,倒在了床上。
直到一个月后病逝,他都再没有起来过,也没有清醒过。
次日,圣旨昭告天下,陈殁太子仪彰擅权专断等十宗大罪,太子府查抄法办,太子后嗣贬至岭西,无赦令永不得回朝。所有太子党羽,轻则贬职,重则查办。册立皇八子仪隆为太子,改号泰安。
这次事变,史称泰安之变。
西郊密林。
树林似乎繁茂如昔,树叶却已片片见黄,轻轻一摇动,便有几叶枯蝶翩翩而落,带着无限的哀怨,恋恋不舍的看了这尘世最后的一眼。
这本该是一片凄美宁静的景象,然而密林深处却不时有不和谐的呼喝声传来。
“嘿嘿,又猎到了一只!咱们将军的箭法那真是空前绝后,百步穿杨,千步……嗯,千步射兔。”
“没学问就别瞎说,什么千步射兔。咦,你听,那边好像有声响。”
“是马蹄声,有人来了。”
“什么人没事跑到郊外来?我去把他们轰走,免得破坏了将军的兴致。”
说话的两人都作寻常丁壮打扮,但身形矫健,神情彪悍之中透出几分质朴,口音中偶尔流露出些许漠北腔调,正是易无痕从塞外带回来的铁骑军。原来朝中已定,易无痕闲来无事,便带了几个亲随到郊外狩猎。
“且慢,我瞧那人怎么那么眼熟?对了,那是太子!”
“你眼花了吧?太子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错不了,前些日子攻皇城的时候我见过他。他生得那么俊俏,只消见过一面就忘不了。”
这铁骑军瞧的不错,来人正是新册封的太子澹台仪隆,此刻他那张俊俏的脸正绷得紧紧地,见两名铁骑军上前行礼,也只是冷冷地问:“你们将军呢?”
“在那边……”
一名铁骑军用手一指,不等他话音落地,澹台仪隆便催着马朝那方向去了。
另一个察觉气氛不对,忧心忡忡:“咱们将军不会得罪了他吧?”
“易无痕!”
眼见易无痕正悠悠然的抽弓搭箭,澹台仪隆只觉一阵气往上冲,催马来到他身前,一声大喝,引来数双惊讶中微带惊艳的眼眸。
“殿下,你怎么来了?”易无痕也十分惊讶,见澹台仪隆身后只有三四个陌生面孔,忍不住问道,“冯将军呢?怎么没有随驾来保护太子?”
“那人太啰嗦,我没要他跟来。”
那就是偷跑出来了?这人作了太子,怎么行事仍然不知轻重?如今大乱初定,京城之中处处隐藏着杀机,他居然就有胆子孤身来到郊外荒野之地,当真是妄为之极!这种人若是当上了皇帝,难不成让一国百姓陪他胡来?易无痕心中一阵不悦,沉声道:“大乱方歇,时局未稳,殿下冒险前来,想必是有要事要与微臣商量吧?”
“我……”被这么一问,澹台仪隆一时语塞,含糊的道,“是呀,我是有要事。”可半天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憋得满脸通红。
泰安之变以后,成为太子并没有为澹台仪隆带来多大喜悦,毕竟他夺位的目的只是为了保命,对权势并没有太多的野心。真正占据他心思的,反而是易无痕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威风凛凛的身影,日间夜里,挥之不去。

从来没有一个人让澹台仪隆有如此的感觉,有些敬畏,有些惧怕,明明知道这人很危险,可是目光却总是不自禁的在他身上萦绕,总是想更加亲近他,甚至对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能让他感到热血沸腾!
他总是在想,什么时候易无痕会如约向他索要报酬呢?想到当初的约定,他的脸就会很红,心就会跳得厉害。奇怪的是,当初感到的愤怒和欺辱如今却宛如烟消云散,即使他自己不愿意承认,但他,其实,是有些期待的。
可是与他的期待相反,那天之后,易无痕就很少在他面前出现了。除了处理公务必要的接触,两人连一句闲话都没有机会说。易无痕的态度更是冷冷的,淡淡的,与之前的肆意谑笑简直判若两人。
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对我有意还是无意?如果无意,他为什么要帮我?又为什么立下那样的交易?若有意,这半个月来的冷淡又算什么?他在戏弄我么?
可怜澹台仪隆想来想去,头都要想炸了,也猜不透那人的九转心思。终于在这一天,早朝上听说易无痕称病不来议事,所有郁积的怒火一瞬间爆发了。
好,你故意躲着我,我就来找你!我倒要看看你会怎么说?
怒气冲冲地带上侍从,怒气冲冲地纵马出宫,怒气冲冲的来到易无痕面前,可被他一问,澹台仪隆又不知该怎么说了。
说什么呢?难不成质问他:你为什么不来跟我上床?
想想还行,你教澹台仪隆怎么说得出口?
见澹台仪隆红着脸说不出话来,易无痕只道他无理取闹,神色更加不悦:“这里危险,没事的话殿下请回吧。”瞄准了远处一只野雁,一箭过去,那雁儿应声落地。
澹台仪隆见他只顾狩猎,根本不理自己,越发恼怒,喝道:“拿箭来!”就近有个铁骑军将一副备用弓箭交给了他。澹台仪隆也是一箭射出去,那箭才飞上半空便颤巍巍地跌落下去。
皇家子弟自幼都受过骑射的训练,说来澹台仪隆的箭法也不是很差,只是他现在心情烦躁,再加上这副弓箭是军中之物,较一般弓箭沉重许多,使来很不趁手。可瞧在别人眼里,便是他无能了。几名铁骑军都暗暗摇头,心想中看的东西果然都不怎么中用。
一连几发不中,澹台仪隆恼恨已极,正想将弓箭狠狠地抛到地上,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来,托住了弓架。“手要稳,不能抖,一抖准头就差了。”说着,易无痕另一只手又伸过去,扶助他拉弓的手。
两只手叠在一起,澹台仪隆忽然觉得那手背好热好热,几乎要将他灼伤了。
“好,就是这样,去吧!”
远处灰雁一声哀鸣,带着箭头落入下面的丛草中。
“中了中了!”澹台仪隆兴奋得好象个第一次狩猎的孩子,欢呼着纵马去寻猎物。
“殿下请留步,猎物自然有专人去捡。”
澹台仪隆自十四岁起跟随父亲围猎,岂能不知道这个规矩?可是他现在满心喜悦,只想快些见到自己的战利品。
那野雁就挂在一片灌木丛中,澹台仪隆欢呼一声,跳下马,俯身去捡。
“当心!”
耳听到有人焦急地大喝,他懵然回过身去,一道白光夹着劲风直劈而来,霎那间晃花了眼……
※※※
澹台仪隆怎么爱上易无痕呢?
说实在的,要澹台去爱上一个人很难,可是因为我是亲妈,一定要让他爱上。所以说,当亲妈更难。
对于这段感情,我是这么解释的。澹台是天之骄子,应有尽有,所以对他来说什么都缺乏吸引力。即使痴心的爱,他也不屑一顾,因为爱他的人太多了。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怕两个人,一个是父亲,不仅是因为这是他父亲,更因为这个父亲拥有皇权,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利,所以他又敬又畏。另一个是他母亲,母亲是父亲的影子,皇权的折射。
什么能让他折服?强权,更确切的说,是强大的力量感。当有一天,他发现有人比他父亲更强大,这个人自然而然会在他心里留下了根,这是一种对力量的本能崇拜。从没有人能走进他心里,一旦有人在他心里留下了根,变成爱慕就很容易了。何况,这个人还总是给他一些暗示。
接下来,为了加深他感情,我决定让易无痕采取回避的态度,你追,我逃,追不到,所以更想追,人类的本性中有一种“贱性”,我决定让澹台发挥得淋漓尽致,越追越爱,越爱越贱,越贱越追……实在是太贱了,我已经说不下去了(T__T),大家还是看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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