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掩埋的柔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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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云的两百年庆典明天就要举行,周边大小各国、各部族的使者这几天都已经到达,金陵城上下都沉侵在一片忙碌和喜庆的气氛中。
在众多使者团中最让人惊讶的要数从乐国的使者团了,这次居然是由一位很少参与从乐政事的‘和硕王爷’带领。作为国姑空天芸爱将的风音当然还不够资格代表从乐来参加朱云这么大的庆典。
况且从乐的丞相协明珠也不会给风音这么大的帽子戴,千方百计的弄了个有名无实的和硕王爷来压在风音的头上,也不就是盘算着这次风音就算在金陵出了什么风头,回国要邀功也是带头的和硕王爷领导有方,尽量不让空天芸那边拿到最大的好处;
若是出了差错当然是下属办事不力,丞相一派还可以借此羞辱空天芸用人不当,不管怎样她都是处在不败的牌面,所以协明珠这次完全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看风音怎么在金陵捞回面子。
独步七星阵这次再赢不了闻月紫琳,风音可就要连她家主子的脸都丢了,不过老谋深算的空天芸会让风音来,那一定也是对那个传奇般的阵法抱了很大的信心。
而对于还是第一次出远门的和硕王爷——硕甄,她是勤肆凤帝母亲的异父姐姐,年轻时并没有什么争名夺利之心,就喜欢喝酒逗鸟和收集一些珍奇古玩之类的种种,都是些纨绔子弟会喜欢的花样。所以虽然当年在位的凤帝很喜欢硕甄,还是把皇位传给了勤肆的母亲——玄涓凤帝,封了硕甄一个和硕王,让她好继续过她闲散逍遥的日子。
之后即使玄涓帝不幸英年早逝,勤肆年幼继承大统,即使曾经空天芸和协明珠都力推她为摄政王出来主持大局,但作为新帝皇姨母的和硕王爷却还是很少参与政见。
硕甄表现出来的对权利的那份淡漠,也是她能在从乐国现在两股势力争锋对持下,还能保持中立的主要原因。
代表星芒国来金陵的人不出所料的是习九埝的四女儿——习忨书,也是星芒国现任御政司的总司务大人。
众所周知作为星芒战神的习九埝娶了好几位夫侍,他们共为她育有五个女儿和四个儿子,大的八个子女都早已经成家立事。她在不惑之年却意外得了一子,取名君恩,今年才过十六,很得习九埝欢心,如今还未定下亲事,所以星芒那两位急于拉拢习家的皇女是天天追着习君恩跑,两姐妹为习君恩争风吃醋的场面是常常都看得到。
她的五个女儿都很出色,其中四个女儿都是武将,独独老四忨书从小习文,做了一名文臣,打破习家历代都只出将才的传言。
今年习忨书才三十出头就爬上了御政司总司务一职,连身兼数职的星芒国宣纥凤帝的老师陶可风——陶太傅,私下也要忌讳她几分,那靠的可并不单是她母亲的关系。要知道习忨书可是习九埝身边必不可少的一名智囊,更是习九埝最信任的人。
星芒的这一行人如习忨书给众人的感觉——知书识礼的读书人,没有像子月国有一位引人争议的皇子同行,更没有像从乐国那么招摇。风音一来就在接风宴上奏请智乐准许她借用皇家猎场布阵,和硕王爷则忙着在金陵的大街小巷收集她看中的奇珍异鸟,真道是有人当度假有人是来拼命的,风音如果输了这局,她在从乐可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闻月紫琳虽然已经很少出席公众场合,但是这次的庆典办的这么盛大,况且风音又是冲着她来,明天的大典元琳就是想不去露脸都难,只是这去了要全身而退就更难了。
夜晚的太师府总是安静祥和,和元琳此时的心情一点也不搭,独步七星阵对她来说还是一个一筹莫展的大难题,明天她要怎么应付从乐的人呢?
此时的秋香后院,闻月向吟再次默默的望着那个男人的房间,明天一去她又要忙好一阵子回不了府,趁有时间就多看看挂念的人,她也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在忙碌疲惫的时候来偷偷的看看那人过的怎样……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他做些什么……也许这样远远的守着不去打扰他,不去逼迫他面对现实是最好的办法吧……
三更的天,男人还没有睡,抱着一个婴儿大小的包裹,轻轻的抚摸着、轻哄着,也许他把那个包裹当成是他失踪的女儿了!院子里女人银白色的发丝在月光下闪动,清冷却带着一股浓浓的孤寂。元琳再次停下脚步,望着这对相互折磨的夫妻,犹豫着是否要过去。
恨一个人真的可以恨到疯狂么?她曾经问过两个人同样的问题……
有恨过一个人吗?
恨到咬牙切齿,即使到抽筋剥骨、万劫不复也不甘心的地步吗?
那两人就是彩矢和宛青,她们都是暗部里直接听从她调遣的人,算得上闻月紫琳身边很重用的助力,而且都是紫琳多年前亲自收留她们进暗部的,跟在她身边也有近十年的人,只是这两人又知道多少紫琳的秘密呢?

彩矢是一个很知道分寸的人,总是很清楚的知道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而宛青却是永远都冷冰冰的,不过吩咐她的事她都是做到最好。
第一次因为看到她们的时候是一种酸到涩,涩到苦的滋味,曾经让她差点想动手杀了那些影响她情绪的人,她也曾经怀疑过这些看起来紫琳很信任的人,只是却什么证据和把柄都没有,桃源村发生的事,现在元琳也还有很多没有想通,可以肯定的就是暗部里一定有叛徒。
记得彩矢当时笑了笑说:‘太多了,所以没有记,也许等遇到的那天,我又会突然想起那人是我的仇人’;宛青听她问完沉默了很久,回答了一个字:‘有’。
每个人都曾经恨过人,元琳也恨过人。那段阴暗到不堪回首的岁月中,是恨意支撑着她活过来,可是当真的什么仇都报了的时候,却会发现一切都茫然的可怕,那些已经失去的东西不管如何追忆也挽回不了。
赫兰云峥也许还好一点吧,最少他现在还没有完全的失去某些东西不是吗?虽然是晚了点,但那个女人还是回头看他了,如果能及时的抓住,也许他们两人就不用继续痛苦下去。
望着闻月向吟露湿的白发,那因身心操劳过度而津血枯竭的结果,这一刻元琳希望他们或许幸福点大家会更好。
也许她不一定能把赫兰云峥的香儿找回来还给他,但是最起码他的妻主可以还给他,宽容点也许谁都比较会幸福些,放过赫兰云峥也放过自己,她的敌人已经很多了,这个可怜的男人就当送紫琳的人情好了。
“为什么不进去呢?”
闻月向吟对元琳突然的发话不易察觉的僵了一下,没有转过头,只是更温柔的望着那个男人:“不用了,我进去会惹他哭的,峥儿最近好不容易才平静一点,我不想让他因为看到我而变得更难受。”
“也许他早就已经看到你了,为什么不试着进去和他相处一下呢?”元琳静静的站在向吟的旁边,跟她一起望着那个深夜里也同样没有睡的男人。
“……他恨我……恨我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他应该恨我的……”
“小紫那天对峥儿出手那么重,也是因为恨峥儿吧!……不要恨他,他是太难受了才会拿你出气,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女人的语气变得凄凉无奈,脆弱到一点都不似那个人人认识的闻月太师,她应该有着高高在上的威严,冷静淡漠到无坚可摧人……现在站在她面前的闻月向吟,也许才真的有点是人的感觉吧……
“不是娘的错,而且我现在已经不恨他了,请娘放心,我不会再对他怎么样的,那天是女儿一时太冲动了,有点没有控制住力道。”
女人难得的转过头来和元琳四目相接,“小紫……记起了以前的事?”
“没有,只是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了一些,你的女儿只是失忆,并没有变蠢,我应该感激娘当年冒那么大的风险救我。”
“我是一个失败的人,对云铮和香儿如此,对你更是如此,当年你刚出生一夜间就痛失双亲,我要负很大的责任,算得上帮凶一个,你爹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我没有尽到做娘的责任,小紫为什么还愿意叫我娘呢?”
“娘永远都是娘,如果十八年前没有闻月向吟,那闻月紫琳也早就已经死了!娘为了我失去了这么多,娘觉得值得吗?”这个问题元琳一直很好奇,不过紫琳可能更想知道答案,当年闻月向吟都是为了要留着她这个早就应该消失的小生命,云铮才会变成这样,若她早知道结果,她还会选择救紫琳吗?
“世上没有事是什么值得与不值得!不管什么事在做的时候就要想到后果,虽然那件事在我预料之外的地方出了很多差错,但是已经过去的事就不要后悔。峥儿会变成这样完全是我的责任……我早已经没有脸去见他。”
“他恨你是因为他太在乎你了,他会那么在乎香儿,那也是因为那是你和他的女儿,你让他失去了一个琉香,可以给他第二个琉香,不要因为亏欠了他,就不敢再面对他,试着去相处,让他找回当初他对你的感情,那才是真正的对他的弥补。”
“……会吗……”以果断闻名的闻月向吟也还是有犹豫的时候。
“他要的从来都不多,只是你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安慰的拥抱……只是你都吝啬不曾给予,你又怎么会知道他不要呢?多去陪陪他,你会发现他要的东西真的很简单!”其实那只是一个单纯的男人,单纯想要他爱的女人爱他的男人。
“快进去吧,夜太深了,我们不着凉,他也会着凉的。”元琳对着明显有点僵硬窘迫的女人说完就独自走出了秋香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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