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不但是黄明,金郎中等三人都同时着急地问.
林木心中大苦,借着耀眼的灯光可以看到,伤口中一颗不大的弹丸正好嵌在陆炳白森森的肩胛骨上.那颗铅弹虽然不大,却是长条形的,犹如小半截铅笔头.
他所用的这个钳子不过是军营里用来夹猪毛的,本就没什么力量,这一夹,铅弹纹丝不动.再一用力,钳子就变形了.
如此一来,林木满头都是大汗,这东西在里面嵌得如此地牢固,就好象天生长在里面一样.没有合适的工具,要想将其起出,无疑是天方夜谈.
妈的,这个手术搞大了,才这点钱.林木心中苦涩,这颗铅弹若不从肩胛骨中取出,可以想象,用不了多久就会再次发炎,而陆炳也会因为血液中毒而悲惨地死去.
林木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可拿了人家钱,又被黄明用刀子逼迫,不治好陆炳,即便回到峨眉县,也会被人找上门来，后患无穷,自己以后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哎,自己不过是一个农技师,偏偏要外科医生的干活,这是哪跟哪呀?
既然钳子用不上,就得想其他法子,四下看了看,却找不到合适的工具可用.林木也急了,顾不得许多,埋下头去,一口向陆炳伤口中的那颗铅弹咬去.
黄明大惊:“林木,你要做什么，大胆!”他猛地将手放在腰刀上,正要发飙,陆炳却突然提起精神大喝一声:“黄明休要造次,林先生自有章程,让他放手施为.”他口中含着一根棍子,语音含糊不清.
“可是炳爷……”黄明正要再说.,陆炳口气转为严厉:“别打搅林先生.”这下黄明听明白了.
这个时候,陆炳又长长地呻吟一声,额头迸出一条青筋,原来,林木已经一口咬在那颗弹丸尾部,一种又酸又疼的感觉袭来,让他汗出如浆,差一点就晕死过去.
林木这一招学自一部抗日题材的电视剧,片中一个战士就是这样被一枪打中肩胛骨,子弹嵌在骨头里面.而游击队因为条件限制,自然没有合适的手术器械,医生就一口咬住子弹的尾巴,将那颗子弹扯了出来.
人类牙齿的咬合力是非常强大的,牙口好的人能开啤酒瓶盖子,能咬核桃,有的人甚至能咬断一根猪骨头,用来对付小小一颗铅弹自然是小意思.
问题的关键是,林木这一口咬下去,伤口中的鲜血迸出,涂了他一嘴,又腥又臭,熏得他差点吐了出来.好不容易咬住那颗铅弹,用里一扯.
“啊!”一声,陆炳吐掉口中的小木棍大叫起来,身体弓如虾米.
“丁!”小小的弹丸被林木吐到瓷盘里,,他满脸鲜血,得意地拍了陆炳背心一掌,“现在好了,子弹已经起出,吃点药过几天就好.”
“大胆!”林木的轻佻让黄明再次爆发,连陆炳都神色一变.
陆炳身份高贵,却不想今日被人随便地在背心拍了一掌,想发怒,却不知道该如何发作,只得苦笑一声:”多谢林先生.”
“谢什么,收了你的钱自然要做好.”林木无所谓地笑笑,”等下消毒更疼,你可要顶住.”
“还有什么比你刚才的一口更疼?”陆炳正说着,却感觉背心又是一疼,一大包粉末状的东西盖了上来.
还没等陆炳反应过来,林木一把提起旁边的蜡烛朝伤口处凑了过来.
“嗤!”一声,一团耀眼的火光腾起,陆炳惨叫一声,再次昏迷过去.
原来,刚才林木将一大包火药倒在了他的伤口上,陆炳的伤口刚才已被林木用毛巾擦干了.用蜡烛一点就着,陆炳虽然神经坚强,却也遭不住这样的罪,直接倒下,眼白都翻了出来.
不理愕然发愣的诸人,林木用夹子夹起针线往陆炳的伤口上缝去.可因为手脚实在不灵便,竟刺不进去.连刺几下,心中焦躁,索性将夹子扔掉,直接用手.
这下好了,很顺利地扎了进去,等黄明叫出声来,林木已经缝了十来针.
林木头也不抬地说:“七天之后伤口大概可以长拢,到时候你用剪刀把线都剪了.”至此,手术已经接近尾声,林木悬在半空的一颗心暂时回到肚子了,说话的语气也轻松了许多.
看到林木谈笑风生地将陆炳背上的皮肉当破布缝,黄明头皮一阵阵发麻,连连说:“林先生,到时候还得请你来动手,我……我怕不成……”语气中充满了敬畏.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喧哗:从窗口看出去,一片火光，到处都是溃散的人影.
“敌袭,敌袭!”
“夷人来了!”
一刹间,整个土地关军营乱成一团.
“怎么回事?”林木吃了一惊,正要问,却听得金郎中三人同时发出一声尖叫“夷人来了!”同时抱着头仓皇地跑出门去.
“他妈的,这三个老小子还真是够机灵呀!”
糟糕,是敌人杀过来了吗?林木心中大寒,上午的时候他已经见识过夷人的剽悍和明军的懦弱,看来,那个夷人是一直尾随着黄明.而黄明因为牵挂着陆炳的伤势,一直呆在高原等人身边,对于防务却不怎么留意.整个土地关守军群龙无首,这样一个好机会夷人如何肯放过,一个夜袭,整个土地关就崩溃了.
林木忙放下手中针线,喃喃地说:“敌人来了,快逃快逃!”上午的时候之所以敢冲着那个夷人大喊大叫,那是因为隔着一座山.现在敌人都杀到跟前来了,林木不认为现在充好汉还有什么实际意义,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还是先做战略转进为好.
“不许走!”黄明急得额上血管突突乱跳,他指着昏迷于床上的陆炳大叫:“就这样你也想走,炳爷怎么办?”
“这个……这个…….”林立从本质上来说还算是一个不太坏的好人,如果不尽快缝合伤口,陆炳只怕会流血而死,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也太不人道了,算球了,拼一下.
一咬牙,林木又埋下头去,加快速度在陆炳背上穿针引线,这个时候土地关的喊杀声更大,火光中全是夷人的察尔瓦羊毛披风在闪动,再看那一百多明军,已经跑得看不到人影了.
黄明一咬牙,拔出腰刀立在林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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