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傻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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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大奶奶抱着自己的孩子,这是杨家的四少爷,小号姑娘,正名还未取的。一双乌黑的眼睛正好奇地看这看那,双手不断的挥舞,精力很旺盛。大奶奶抱着他坐在一张铺着白色雪花缎的黄花梨木塌上,见素巧进门,便问道:“素巧,你拿了那些东西给他们,他们可说了什么?”
素巧站定在塌前福身请安后道:“大少爷他们只说要谢谢大奶奶。”
大奶奶逗着自己的儿子,杨家四少爷只哦哦啊啊了几声,大奶奶又问:“他们还未走?”
素巧停了一下,看大奶奶正专心逗孩子毫不在意的神色才道:“大少爷发了疯症,吵嚷着要将他房内的东西全带走,说是用惯了。连那张6尺宽的大架子床也不放过。”
大奶奶阴沉的脸露出一丝讥笑,她怀里的四少爷也跟着笑,她拿娟帕掩了嘴道:“他还真会闹,几年未得有娘教,都成野孩子了。去叫福长派几个得力的,帮他一起搬!”想想又觉得好笑,自又笑出声来,抚摩自己儿子头上稀疏的绒毛,轻声道:“儿啊儿啊,你可别学上他。”又呸了一口,念着坏的不灵好的灵。
转了转念头,大奶奶又起身将孩子交给奶妈子,甩了甩手里的帕子道:“也罢,到底是杨家骨血,我这做母亲的去送送他。”
“这个要了。”杨杰此时已经将自己房间搬空了,现在他正在他名义上的书房里,指着一个玉石笔洗说。福长是这里的管家,摇着头指了个下人示意去拿。杨杰又将房间里胡乱点了一气,好的坏的全套搬下来,杨杰所有的包裹一共有8口大箱子,外加一张放不进箱子的床和一张湘绣屏风。
杨杰呸了一口口水,搓搓手儿,不错过不放过,改拿的不手软,不该拿的,手也不软。
“正哥儿这是来打劫的呢。”大奶奶笑着看杨杰,他这傻模样倒叫大奶奶心情好了些许。基本上房间里空了大半。大奶奶从杨杰要的东西里拿出本大学来,厚厚一大本,是第三册,但第一册又放在角落没要。她翻了几页,也是不懂,似笑非笑地看着杨杰道:“正哥儿,你拿这东西去是干什么的?”
“那是……”杨杰胡乱点的,哪来的什么用处,眼睛一转就有了答案:“拿回去当柴火引子,好用!”大奶奶被这话气得银牙都咬碎了去。这东西,可是圣贤书,虽然她连女训女戒都不懂,可对读书有天生的崇拜。杨杰的亵渎另她大为火光。
“正哥儿要柴火引子可不早说了,我这个做母亲的哪里能亏你,草绒10斤可行得?”大奶奶护犊子般将那书抱在怀里。
“您说了算!”10斤柴火引子当然比那本破书好了,本就是顺手点来的。杨杰千肯万肯。
大奶奶又从杨杰的箱子里拿出一张字画来,眉头皱了皱,这东西却是老爷写的,虽然不值钱,也是自己丈夫亲笔。
“这又是拿去干什么的?”大奶奶问道,杨杰随便看了一眼就道:“这个么?做窗纸呢,这么厚实。”难道又有好东西给我,杨杰心里偷乐。
“正哥儿喜欢,本是不该在多言的,母亲与你多些窗纸,你却多糊一层也比这个厚实。”大奶奶宝贝似地拿着那字画道。杨杰也是点了头,等着她继续给呢。
大奶奶松了口气,再看看,又点了个老爷穿过的衣物,杨杰干脆说是用来穿的。大奶奶想换,杨杰道:“我偏喜欢这个了,再好的都不换来。”
大奶奶没了法子,又实在下不去这个脸面,周围都是下人看着。“正哥儿喜欢这衫,却不合适穿呢。”
“我回去绞了它,做成两身就合适了。”杨杰他老爹的长衫,硬是比他大了两号。“这家伙摸了**呢,我都舍不得给老奶奶拿。”将大奶奶手里的衣服拿过来,放手里抚摩起来。
大奶奶咬了牙,“我给正哥儿这料子,三匹,从里到外都做一身也够了。”杨杰自不肯,大奶奶叫人拿了东西过来,塞到杨杰手里,杨杰要的是面料,笑呵呵地摸布匹去了。大奶奶又挑拣了一番,这才放他们走。
杨家上下都笑话杨正傻到了底,十斤草绒便换了圣贤书,几层窗纸却怎抵得了老爷亲笔所书,更别说杨杰居然要布匹也不要杨老爷留给他做纪念的长衫。大奶奶也为自己这番作为引以为傲,幸亏没叫那傻子拿了好东西去。喜孜孜的听着下人们大唱赞歌,乐了好半天。
杨杰与他老妈一同坐在一辆马车上出的杨家,杨母摇晃中,见杨杰为她安排了软垫,怕她磕碰到。颠得厉害时还去扶着杨母,杨杰这完全是以前的习惯尊重老人而已。但杨母心里却是别样滋味,一方面甜着,一方面却是想,儿子三年不在身边,这傻症却似没有了一般,完全的是个好人模样。

杨母百思不得其解“儿啊,怎么好好的,大奶奶就要扫我们出门?”
杨杰顿住,脸色惨白,冷汗直冒,难道这位母亲看出点什么了?杨母察出杨杰面色难看,以为他有难言之隐,拉着他手道:“我儿叫人欺负了?”有些皱的手温柔地拍着杨杰的手背,杨杰渐渐舒缓了些,还没叫人瞧出问题呢。
“儿子……”
“可是傻症好了?”杨母却是问出心中疑惑。
“是好了。”杨杰顺着话溜下来,额头已经密布汗珠了。丫的,吓我啊,还以为被看穿了。
“难怪那大奶奶要将我娘俩赶出门来,怕我们娘俩威胁她,哼哼,好响的算盘。”杨母在马车的摇晃下,只扬起一边的嘴角,嗤笑中带些苦涩。转头看到杨杰,竟一把上前抱住他,横竖左右无人,便放开来哭了。杨杰苦哈哈地拍打着中年妇人的后背。
他们后面跟着十八辆马车,前三辆拉着十三口箱子,后面的拉着一张大床和一架屏风,椅子桌子无数,10名下人都在后头小跑跟着。这么一行人浩荡地朝杨杰得到的地产去,那里是沔阳难得一见的山地。
一小片山林,山林之中偶尔有几片平地,那里种上了水稻,但在杨杰看来,这样的四顷地还不如一顷。
杨杰到达他以后要住的地方后,怒道:“玩我?!”一手就拍歪了大门。这大门竟然也是腐烂得软不拉几,一拍就烂的。杨杰鳖了口气,早知道就不该手漏,应该将杨家搬空了才算对得起自己。
地方虽然很大,五进五出的大庄子,在沔阳除了杨家那座别府就只有这一家了。可是这座庄子显然长久无人居住,灰尘,蜘蛛网遍布。一走进去就是一股腐霉之气,再看周围的花园,常年没有修剪,道路上都是杂草,花朵大多不存在了,只有那些看不见原来颜色的花盆显示着其实这里曾经有过花。还有几颗造型奇特的大树守卫着这座荒废已久的园子,别致的假山上布满青苔,广阔的人工湖,湖水深绿还散发着阵阵恶臭。
湖中央的亭子头盖都飞了一半,杨杰目瞪口呆地站在花园边缘,这是他的房子,整理整理是可以居住,但今晚呢,看着快下山的太阳,杨杰感到今晚睡觉的问题有待解决。
还好他扒拉了一张大床,几张塌子,要不然不只无瓦遮头,连可睡的地儿都没有。
杨母似乎有些发蒙,她年纪偏大,腿脚许是有些不便,走到杨杰身前费了很大力气。她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对杨杰说:“这里是我与你爹相遇的地方。”一只手扶住杨杰的肩膀杨母继续道:“这里是杨家的避暑小庄,建在山里头的,你爹小时候一到夏天就会过来。我是这里的丫头,负责书房,伺候笔墨。那天你爹突然想要看书,才进书房来的,我们就这样呆了一天。”杨母的回忆饶着园子看向房子深处。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杨家将宅子都弃了。”杨母微微叹息,蹒跚着走了几步,在近处的一株小柳树前停下来,摩挲着树皮道:“这颗树是我和你爹同移来的,原先是长在湖边的,你爹说这颗树最漂亮,要放在书房窗前,好将它画下来。”一阵微风吹过,柳树翠绿的丝绦轻轻荡起,抚过杨母的脸,杨母低头不再言语,手指紧紧地按在树干上。
杨杰完全没能想到,在自己这位母亲与那位连面都没见的父亲之间居然存在过爱情。在他想来,不过是一个少爷一时兴起而以。杨杰很自然的走上去扶住杨母,他柔声道:“母亲……”
杨母一惊,立刻掩住杨杰的嘴,紧张地说道:“你这是发的什么疯魔,你母亲在杨家大宅里呆着,喊个丫头做娘,也不怕叫人笑话。”说玩后,更觉辛酸,眼眶里转着水,又是触景生情,想着自己那薄情寡义的丈夫,本还忍着眼泪,也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哽咽道:“好儿子,尊卑是非总是要分的。现下无人,无妨。下次……小心些。”说了半天,杨母带着眼泪笑道:“这些话儿,谁教你的,我只求你心中有这份念想就知足了。”
杨杰鼻子有点酸,眼前的女人是受了多少委屈才熬到今日的。儿子喊声母亲也叫她这么紧张,杨杰走到树前,将杨母扣进树干的手拿出来,自己握好后道:“我偏喊,你便是我母亲,我怎喊不得。”杨杰松开双手,很郑重地拜了一礼道:“孩儿见过母亲大人!”杨母泪撒旧园,坳不过杨杰,欣慰而惶恐地接受了母亲这个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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