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鲁尼先生已经渡过危险期了。”是的，我知道，我就知道爸爸会没事的。
“对不起，克鲁尼小姐，我们已经尽力了。有块淤血压住了克鲁尼先生的脑中的中枢神经，他大脑皮层功能严重受损，他将永久地处在去皮质状态。”你什么意思？我不懂，你一字一句的向我解释清楚，他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克鲁尼小姐，恐怕你得做最坏的打算。我们很遗憾。”你们全都骗我，爸爸是打不败的。
“克鲁尼小姐，……”你们都是疯子。他们怎么可以把这些事当玩笑来说，什么事也没有啊，而且还说得这么轻松？
然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很高的医生，把她带到一间阴冷的房间里，里面什么都没有，四周是黑黢黢的，只有正中顶上的一盏射灯，打在下面的一张铁床上。
“那是谁？”她问。
“克鲁尼小姐？我们希望你能节哀。”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但她还是慢慢地向中间走去。这是一具冰冷的，躯体，蒙着白布。她的双手颤抖，小心地拉下了布，“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的！”达姆像一具蜡像躺在这里，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温度。她扑在了这具蜡像的身上，她想搞清楚，这就只是具蜡像，不是达姆，可是那触感告诉她，是真的。
“爸爸——”她一头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来。她望着旁边沉睡的达姆，一切正常，原来又是个可怕的恶梦。
马圭尔来到了她的身边，坐在了床沿，就像罗尼卡睡在他家时那样，他现在也温柔地坐在这里看着她。递给她一张纸巾，“擦擦汗。”
“马圭尔？是你吗？”
“是我。”他像给了她一颗强力定心丸。
“我以为我还在做梦。我老是做梦。”
“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去抓马圭尔的手，她很想说，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你来看我？我很想你。但是她口中说出的是“你的手很凉。”说了出来才觉得自己这句话真是傻到家了，她把头埋下去，不知道马圭尔是否在笑她。马上又说：“我把你妻子的裙子弄脏了？”
马圭尔用另一只手放在她握着自己的手上，“那是件小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呢？”
马圭尔再次说出谎话，“我是刚才离开的那位先生的朋友。”
“这世界真的很小。”她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昨天来捐血的人，也是你的朋友吗？”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差不多……是吧。”罗尼卡觉得他的话真的很奇怪，但没多说，也许，他只是不想让她知道他做了好事，现在不是很多人都是做了好事不留名吗？是马圭尔，他捉来的人，他恐吓他们，“进去，给一个叫达姆•克鲁尼的先生捐血，我要见到你们捐出血，否则，一滴血也别想留着。”要是马圭尔光这样吓唬别人，他们是不会就范的，马圭尔生来就不是那种凶神恶煞的脸面，他只是露出了长长的獠獠白牙，对，只需这样，他们自然觉得这个男人是超自然的存在，他们见到了鬼，不照做的话很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他们也不敢声张出去，要不肯定会被以为得了精神病往康复中心送去。
“知道吗？”罗尼卡抽回手，看着达姆，用很温情的，细微的声音对他说，就好似对着一个很亲密的朋友，她可以把心都掏出来。“他可能不是个好丈夫，但他绝对是个好父亲，他爱我们，我和洛亚，从小宠着我们。洛亚长大了，她常常不在家，爸爸就把他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我的身上，他的爱也许太专横，太霸道，但那是真诚的，最深的爱。他要把什么都替我安排好，让我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他想让我幸福，现在我真的幸福了，是他的功劳。”马圭尔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若有所思，他想，以前，南西也是这么爱着他的，但是，物是人非了。“我以前常常冲撞他，是我不对，等他醒了，我想对着他讲，我以后都不会了，我什么都听他的。我不能没有他。”马圭尔扶着她的背，他完全体会她的心情，知道现在他不该说什么，让她自己冷静下来就好了。
房间里静极了，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各自寻思着。只听得到连接着达姆的仪器均匀的“滴—滴—滴”的声音。
“他怎么能受得了在这睡着什么也不做，他总是风风火火的，什么事都要亲自操刀。”
“罗尼卡—罗尼卡……”迟钝的，达姆在说着梦话。
“对不起，我得走了。”马圭尔回过神来，他不想让更多的人看到他。
罗尼卡拉住他的手，“谢谢，马圭尔。我们……还会见面吗？”
马圭尔没有回答她，放开她的手，走了。还会见面吗，马圭尔很想，在某些程度上，他已经把罗尼卡当成是玫琳娜，而且，只要他愿意，他们可以天天见面。但是，他是只吸血鬼，他是没有资格和她那么亲近的。卢森还没死，他不会罢休的，他怎么忍心将她再次卷入进来。而且他习惯了这么多年的孤独，已经形成一种恶劣的病，无牵无挂。他不恐惧孤独，恐惧的是面对消失了那么多年的感情，明明很热切地想要把感情找回来，再次拥有，他是自然中的超能力者，却对感情无能为力。
罗尼卡看着他离开视线，下了床，坐在达姆面前。他还在喃喃地念着她的名字，额头上起了不少汗珠，她轻轻地替他擦掉了，帮他盖好被子，自言自语道：“爸爸，原来我一直不知道你是有爱我的，我从来没有好好地爱过你，对你的爱，我真是无地自容了。”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