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罂粟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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罂粟,乃罂粟科的二年生草本植物。春天开花者,全株粉绿色,叶长椭圆形,抱茎而生;夏季开花者,单生枝头,大型而艳丽,有红、紫、白、蓝、黄色,向上开放。花早落,用刀划开,白色的浆液从划口处汩汩流出,四五个小时后,烟浆逐渐发黑变硬,再用半月形的小镰刀轻轻刮下半凝固状态的烟膏,抹在小碗里。收割下来的烟膏置于阴凉处晾干后,用罂粟叶或塑料布包扎成小包,这就是生鸦片。将生鸦片兑水加热,过滤除去杂质;再将水分蒸发至所需浓度即成为便于吸食的精制鸦片。精制鸦片呈深褐色,新鲜时似软沥青,遇空气则凝固。长期应用者可成瘾,出现发绀、面色苍白、肌肉无力,且有昏迷、针尖样瞳孔,呼吸抑制“三联征”特点,以及惊厥、牙关紧闭、角弓反张等症状,严重者可死于呼吸衰竭。因此,罂粟又成了“魔鬼的笑魇”、“罪恶之花”、“死亡之花”。
“庄里可有人服用这东西?”我焦急地问。
“嗯,除了我们兄弟还有任夫子外,其他人似乎都曾服用过。”司月想了想,又用眼神探寻了一下司阳。
司阳点头。
“什么?你说爹……司庄主也吸食这些东西?吸了多久?”我猛地抓住司阳前襟,丝毫未发现此时我整个人挂在司阳身上。
“这个,我爹一个月前从马上摔下来,小腿骨折,那女人就用这东西给爹服用,说是可以止痛。后来,骨折康复,爹似乎没有停止服用。”司雷皱着眉头说。
“最近,爹很奇怪。有时候他的眼睛很怪异,有点像近午时分猫的眼睛,宛如丝线般……不过只是一闪而过。”司星也出声了。
“而且,他坐着的时候手跟脚会不自觉地抖动。”司海收起嘻皮笑脸,沉重地说。
“这种情形出现多久了?”我离开司阳,抬头问。
“有十天左右了。”司阳深沉地说。
“怎么了?小……蒲神医?”司风见我一脸慎重,紧张地问。
“情况……”
“来人啊来人啊!”话还没说完,只见一个男仆边走边嚷。
“怎么回事?”司月上前拦住他。
“晋晖园,狗子他……他……好可怕……”那人看来吓得不轻。
我一听,拎着药箱赶紧跑向晋晖园。
只见仆人房前的地面上,躺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口吐白沫,四肢不断抽搐,已经出现角弓反张。
我连忙上前,翻开眼睑,针尖样瞳孔。呼吸先浅而慢,又叹息样呼吸,是急性鸦片中毒的表现。
“他刚吃了什么东西?或者接触了什么?”饶是这样,还是要问问病史的,这是医生的职业习惯。我一边问,一边用手指抠出他口腔里的赘物。
旁边有人嗫嚅着:“小狗子说他头痛,就拿了七小姐给的阿芙蓉膏服用了几口……”
该死!
“马上准备草木灰,用温水和成端来,另牛奶或羊奶一碗。你们几个,帮忙把人移到阴凉处,准备冷水……”
司阳过来帮我把人扶住,我把他嘴里的东西掏干净后,将牛奶灌进去,随后抠那人的喉咙,使之吐出。连续两次。然后把草木灰水灌进去,重复以上做法,直至吐出清水。
吩咐周围几人把那男孩搬进冷水盆里,头发解散,用冷水擦拭胸前散热。又拿浓茶灌进去,以扶助血气行走勿寐。
那人体温渐渐降下来,我让人把他搬到床上,仍是昏迷,但呼吸渐渐平稳,取出银针,再用空针射丫刀边(按:可能为阿托品)精水八厘七毫半至一分七厘半入皮内,以散其毒。
那个小狗子总算苏醒了,不过不一会儿又睡过去。
我取出纸笔,提笔写下“党参、杏仁、肉桂、麦冬、当归、黄芪、香附、半夏、故纸、枣仁、小枣肉”各5钱。这是以前我在网上看到的,也不知道疗效如何。
即使是在21世纪,阿片类药物中毒尚未发现特效解毒中药,谨以辅助治疗而已。更何况在这里,我查阅了老头的医毒藏书,均未见阿片类毒物记载,更甭提治疗方案了。
我给那小狗子做的急救措施,还是因为那时好奇查看了清代王士雄的《随息居饮食谱》,以及参考《中国药学大辞典》的相关做法实施的。现在看来,效果应该不错的。

在这里,我也只能按照前人所说的,用催吐的办法救治过量服用鸦片而中毒的患者。注意保持呼吸道通畅,并置患者于阴凉处及采用物理降温等方法,从而降低耗氧量。
记得中医古籍《冷庐医话》中也有记载,以十全大补汤冲服鸦片灰可解鸦片烟毒。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必要时还是要试试看的。
忙完这些,我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收拾完东西,随着司家六兄弟走出晋晖园。
“小……蒲神医,那人可是中毒?”司雷问我。
“嗯,他是服用罂粟——也就是阿芙蓉果实烟膏过多引起的急性中毒发作。”我皱眉。
“那,那爹是否也会这样?”司海着急地问我。
“我们先去看看再说。”快步走进清晖园。
自娘走后,爹就从净晖院搬到斑晖院了。
丫鬟一见到司家兄弟,立刻起身行礼,司阳摆手免了。
“庄主呢?”司月问。
“庄主身体不适,正在休息。”那丫鬟低头作答。
“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我使了个眼色,司星立刻清场。
立刻走进内堂,一见到卧榻上那枯瘦的人影,泪就那么婆娑而下。
“小七……”哥哥们连忙上前安慰我。
我深深吸了口气,擦干眼泪,“我没事。”
司阳点了点头,走到卧榻旁,轻轻摇醒那人:“爹,风儿带了一个神医回来,给你看病。”
“嗯……”沙哑的嗓音,像刀子一样划过我心,渐渐抽痛起来,泪似乎又有爆发趋势。
我赶紧上前,轻轻握住那枯瘦的手,把脉。
他并没有睁开眼睛,记忆里那个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人儿,如今却……
花白的头发,削瘦的脸颊,长长的睫毛粘在一起,眼下有一圈墨影。颧骨高高突起,面色苍白,口唇紫绀干裂,呼吸浅慢,脉搏虚浮无力。我翻开他的眼睑,他竟毫无所觉。用小绵线做了一下角膜反射,存在,但不灵敏,瞳孔缩小。放下手,他又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纤长的手指,已瘦若竹枝,简单做了一下肱反射,迟钝。肌肉有萎缩迹象,指端发绀。
我捂着嘴,怕自己一不小心哭出声,吵醒床上那人。
他才四十出头而已,如今竟如已过花甲!
司月走过来,拍拍我的头。
我将头埋进身后那温暖的怀抱,抽噎着。
“都是我的错,对不对?……如果,如果我不出庄,爹,爹他,他就不会这样了!”
“都是我不好……呜呜……都是我的错……都是我……都是我……”
寂静的屋子里,只剩下我的哭声。。。
而屋外,那罂粟花正开的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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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鸦片中毒
《随息居饮食谱》记述:“解毒:肥皂或金鱼杵烂,或猪屎水和,绞汁灌之,吐出即愈。甘草煎浓汁,俟凉,频灌。生南瓜捣绞汁频灌。青蔗浆恣饮。凡吸烟而死,虽身冷气绝,若体未僵硬,宜安放阴处泥地。一经日照,即不可救。撬开牙关,以竹箸横其口中,频频灌以金汁、南瓜汁、甘草膏之类,再以冷水在胸前摩擦,仍将头发解散,浸在冷水盆内,或可渐活。”
《中国药学大辞典》中更吸取了当时国外的学说与方法:“如误服过多或求自杀者,始则头昏,继则不醒人事,或五六点钟或十至十二点钟而气绝……解药之解此毒,须先用吐剂,如胆矾一分七厘半,或白矾半两,或芥末半两,用温水一碗化服令吐,后再多饮温水助呕,至吐清水为止。后再饮咖啡茶或浓细茶,或服咖啡精,又扶助行走勿寐。倘患者不能服药,用抽水节以抽净其毒,次将浓咖啡茶或咖啡精送入胃内。若其状仍昏迷,再用空针射丫刀边(按:可能为阿托品)精水八厘七毫半至一分七厘半入皮内,以散其毒,外用冷水洗面及前后心,或用手巾蘸水拍打亦可。行此数法,如气息仍不舒展,急将患者二臂向前后屈伸以助呼吸或用电极以震动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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