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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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家不是她的家。 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
出租车上的男人一闪而过,原来是自己看错了,世界上原有那么多外表相似的男人。
中午到了,早知道出来的时候应该从他家冰箱里把那块车厘子蛋糕顺便拿出来的,但上官林勇的大姐二姐三姐肯定诧异,一个被炒掉的营养师怎么可以从家里乱拿东西。
她并不是他的保姆,她只是他的女朋友。地位低了些,门当户对很重要,所以小说里才会有那么多灰姑娘与王子的故事。
一边想着,路边有卖冰矿泉水的在招手:“这么热的天气,来杯饮料吧。”
展欢颜看他摆摊可怜,于是便打开钱包买了一瓶有冰块浮在水中的矿泉水,刚喝下去就吐了,剧烈的暑气涌上来。肚子是空空的,吐出来的只有浅黄的胆水。
没有人理蹲在树根下呕吐的展欢颜,行人匆匆走过。十九岁,未婚,肤白貌美,工作是酒吧卖洋娃娃鲜花卖打火机派送进口香烟新产品给人品尝。
同住的郭微看到猫眼里是展欢颜,表情大喜,打开门给了一个热烈的拥抱:“你回来了,总算回来了,我就知道你迟早会回来的……”
“别说了,气都受尽了,再也不去他家,简直糟糕透了。”展欢颜疲惫地把行李箱放在门角落,瘫倒在凳子上,再看看自己的手,被消毒水泡得有些脱皮。
“他姐姐把你赶出来了啊?”郭微一脸疑惑。
展欢颜轻轻站起来,看了看四周。还是这套简陋的出租屋,月租九百元,一室一厅。以前展欢颜住在这里的时候郭微找人用木板在客厅隔了一个小单间,放了床和衣柜。展欢颜住在里屋,因为是农民房,前面的那栋高楼挡住了阳光,白天进去也要开灯。
半年了,几乎没有变化。这半年,幸福与心酸,这两个词语是相伴而生。
不就是玩玩嘛,什么事情都要重新开始。忘记算了,反正感情也不深。她觉得他根本不爱她,而男人总是抱怨女人是不理智的动物。
家庭会开得很沉闷,跟以前一样。上官红没了慧莲,把牢骚都发在其他人身上,数落着众人最近的表现。
她看了看曹柄林,叹了一口气:“复婚我是没意见,不要影响了正常的工作就好。你现在也是个外科主任,怎么就这么闲?”
官蓝赶紧站起来:“你不要说他,他申请了一个月的假陪我,我们打算要个孩子。 ”
“孩子?!”上官红惊讶一声,“什么,你们打算生孩子?蓝蓝怎么能生孩子?”
“大姐,你不要紧张。”曹柄林冷笑道,“别忘了我是个医生,试管婴儿说不定能弄出两个小孩。叫你们家族所谓的古老诅咒见鬼去吧。”
官老头年轻的时候在云南下乡当知青,彝族女姚燕看上他了。男女之事过后,姚燕的父母也非常赞成,准备一辈子呆在彝寨当上门女婿。
后来忽然调回城,由于上官老头外表英俊又弹得一手好钢琴,在演出的时候被军区司令的千金看上了,于是闪电结婚,生下了一个儿子。
那孩子很小的时候享受一切特权,外公视为宝贝,母亲也是对其溺爱有加。一切都很完美,直到姚燕拖着一个漂亮的小女生走到自己面前。
“不可能在一起了,我们已经结婚了。”上官老头对着自己的老婆和丈人发誓,“那时候是我不懂事。”
姚燕带着那老实巴交的孩子不肯回云南,除非上官老头跟自己一起回去,否则只有住在他家里。
官老头气得要命,拖她到街头,在她脸上撒了一叠钱,然后离开。
姚燕蹲在地上拣,小男孩跟姚燕的孩子这几天玩得熟了,赶紧去帮忙一起拣。姚燕从脚后跟抽出一把小刀,对准那孩子的胸口就是一刀,还不过瘾,又来一刀,刀刀见血。直到他脸色惨白,流出一条红红的小溪。
官老头赶到的时候,姚燕带着她女儿赶回了彝寨。她不怕,什么都不怕。要死也要死在云南楚雄。
官老头的岳父气得肺泡都要炸了,带着几个特种兵连夜坐车赶往云南。没有穿军服,却都带着白色口罩,看不清楚脸。上官老头带路,去找曾经很爱他、现在很恨他的女人。
给你钱不就可以了吗,怎么还要人?
来到姚燕家,家徒四壁,姚燕的奶奶跪在地上念经。
“人呢?”
“在里面。”
慢慢揭开被子,姚燕仰面朝天,手里拿着剪刀却一动不动,胸口一个大洞。那个小女孩也不动,异常恐怖,穿着簇新的红色花花棉袄,眼睛睁得滚圆,头有点歪,张开嘴巴笑,脖子和肩膀之间连着一块薄薄的皮。
官老头的眼泪掉下来,何苦,何苦。
姚燕的奶奶老不停地诅咒,只有诅咒,除了诅咒,没有其他的发泄悲痛的办法:“uhuakjshjaakibisjssajslqisqqbaajuy……”

官老头的丈人回头对着死去的姚燕开了一枪,血溅得老高。他对着念经的老太婆问道:“你在说什么?”
“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我诅咒你们没有后代。世世代代诅咒你们。”
官老头的老丈人大笑出门,并未打死那个老太婆,给她留些力气安葬她的亲人。
后来,上官老头有了四个孩子,三个女儿,一个儿子。
夫妻俩在事业鼎盛期双双死于食道癌,吃不下东西,嗓子像被汽油烧、被钝刀割一样。上官老头去世前给上官红交代事情,“你要带好弟弟妹妹,家里的事情你要自己作主,还有,不要想念我们。”
然后就死了,嘴巴张的很大,像在微笑。
官老头的老婆,也就是上官林勇的妈妈也死了。她很高兴,因为上官老头说爱上她并不后悔。
几个妹妹和弟弟年纪都小,上官红骗他们说爸爸妈妈出差去了,所以临死前并没有见到,下葬的时候再任由他们去哭。
哭了几天,买了好吃的给他们吃,然后带他们去玩,几年以后,也习惯了。双亲未在,让人遗憾。
官红略略知道关于咒语的一些事情,是父亲临死的时候说的那些。但由于当时并未成年,听得有些模糊,后来也没有深究,毕竟是上一代的事情。只是信了佛,希望这样能够化解传说中咒语的杀气。
后来不但上官红没有小孩。
官蓝也没有小孩。
官紫也没有生育能力。
官林勇也没有让女人怀孕的迹象。
有一次家庭会取得了一致意见,等公司的游乐园正式稳定后,每人去收养一个孩子。
所以这些年来上官红很辛苦,一门心思搞公司、创业,找机会拓展。忽然觉得悲哀,好像全世界都在跟她作对。
而上官老头的遗嘱上写得很清楚,财产的一半归第一个孙子或者外孙,男女皆可。如未成年,则由其父母代管财产。
官紫伸了个懒腰:“我是最不喜欢小孩的,而且我跟你们一样,都是不能生育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这样看着我大姐,说说他们吧,上班时间不上班,该管事的不管事,我是来作陪衬的。下午还要去巴黎,我看我先走……”
官林勇也站起来表态:“我看我也出去一会,这个会不如开到这里好了。”
官红做总结性发言:“以后你们做的事情都要有分寸,该干什么干什么。公司现在在什么样的阶段你们也知道,游乐场刚营业,你们都跟猢狲似的乱跑,我哪里顾得过来。还有林勇啊,你那个女朋友趁早给我甩了,你的婚事我另有安排。”
“我说了我不要涂仙仙。你别拿我当牺牲品,李珠润让我已经崩溃,你为了让她老爸介绍那个关长给你认识,销掉那些货。你忍心让你弟弟娶个神经病当老婆……”上官林勇越说越生气,“我三十岁了,不是小孩,选择什么我自己很清楚。”
官红仔细打量他,平时对自己尊敬有加的弟弟现在指着自己的鼻子教训,有了女人果然厉害。
陈宏刚不再说话,他在忍耐。
官红指着上官林勇:“你要选择是吗?门没锁,你可以选择自由地走,或者是听我的话,好好过你现在的日子。”
一片沉默,谁都没敢再说话。
官红哭了,没有人能够体会这些年她承受的压力,所有的人都在怪她,跟她作对。老公陈宏刚是肯定有外遇的了,那个女人的香水是那么淡,淡到若有若无,不是个普通女子,可自己要管理公司,哪里有这么多时间去捉奸?有些事知道了又如何,又不能改变什么。他的心总是不会回来了。
官蓝当初和曹柄林结婚自己是不喜欢的,她其实可以嫁得更好。离婚也不是自己有意的,曹柄林的自尊重要,有些东西说不要就不要,现在又要回头要。
官紫从小性格不合群。送她到国外读书,不肯进公司,要自己做生意。也好,见面不多,不冷不热,不咸不淡。
官林勇更让人操心,谁也不知道李珠润的病会严重到这样的地步。涂仙仙是准备给他的,她家的那些后台对于整个公司起了很大的作用。成熟、识大体,为什么上官林勇去喜欢那种街头上随处可见的女孩。
“大姐,别哭了。”上官林勇递过去纸巾,“对不起,我会按照你的要求去做的。”
官红泪光闪烁:“真的吗?”
“真的,我不会跟她结婚,我只是玩玩。”上官林勇垂下了眼帘,接受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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