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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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云揭开食盒盖子去看。韦臻注意到她:“你在看什么?”
彤云忙屈膝行礼,答道:“奴婢看见这里有只食盒,不知是不是芳林娘娘留下的?”
韦臻蹙了蹙眉,道:“哦?什么东西?拿来给朕瞧瞧。”
彤云将食盒呈上,韦臻打开一看,是一盅燕窝羹,已是冷透,心头忽然一颤,已知道是谁拿来的,却唤了李公公进来,让他将这燕窝羹送到御膳房去热一下再呈来。彤云退到一边,韦臻将身形隐没入宽大的龙椅中,微闭上眼,回想刚才莫愁的言语神气,已然明白了她今日闯祸的缘由。原来她不仅仅是调皮,她讨厌陈芳林?这小妮子在吃醋么?有意思,还以为她真是不进油盐不懂风情呢……韦臻以食指关节轻敲御案,不免暗暗得意,呵呵,朕就说过,你终究逃不出朕的手掌心。
过了一晌,热好的燕窝又端了上来,韦臻舀了一勺尝,入口有些微的酸味,韦臻停下勺子,叫过彤云:“这食盒是什么时候拿来的?”
彤云摇头:“回皇上,奴婢不知,是刚才才看到的。”
哦?那也许就是昨天的了,韦臻让人撤下燕窝,却又沉默了。昨天?为什么昨天她不给朕?呵呵,韦臻一笑,记起了昨日在书房暖阁里的颠凤倒鸳,靡声浪语……还真是吃醋了。其实……陈芳林算是后宫诸妃里自己比较喜欢的一个,但从来没让她进过御书房,一连三日的宠遇也是少有的,而昨天当着她的面就在书房行事,更没有必要,当时自己并没有深思,现在看来,更……更象是在赌气,你不愿侍候朕,朕也不在意你,朕有的是温柔可人陪伴。
韦臻忽然想笑,自己怎么和小孩子一般玩这种心思?不过,虽隐隐知道她不高兴,没想到她会这般直截了当……燕窝不行就去招蜜蜂,那句“我讨厌她”更是她的风格,她在意,她吃醋,这就好办了。不久前自己为她寝食难安,她却若无其事,今日她也会尝到了这滋味,想起莫愁方才撅嘴气愤的神情,韦臻舒心地笑了笑,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呵呵,以前是朕被你牵得团团转,以后么,朕恩威并用,驾轻就熟,就该你乖乖地承恩待宠了。
韦臻素来极为自负,但从初见莫愁以来,屡受打击,今日才第一次有了掌控的感觉。她天大的本事,毕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就算特别一点,朕喜欢她,不过是要沉闷的后宫多种色彩。嗯,这次先让她在禁室里关上个三五天,让她知道点厉害。
李公公上前问道:“皇上,今日的晚膳摆在哪里?”
韦臻此时如打了场胜仗般,情绪甚佳,道:“摆在乾元宫吧!朕这就回宫。”
李公公应了,又问:“皇上今夜宣召哪位娘娘侍寝?”
韦臻想了下,一连临幸了陈芳林三日,不宜再去,她今日又被蜜蜂蛰了,亦不便见人,许久未见到德妃了,怎么说她也是现在的后宫之首,韦臻便道:“今日朕驾幸德妃的蕴秀宫。”
更深烛残,蕴秀宫中,德妃承欢已毕,香肩半露,倚在韦臻怀中,忽问:“皇上,臣妾听说今年选秀在即,不知皇上这次欲遴选哪些姐妹入宫?”

韦臻睡眼朦胧,微微笑道:“怎么?爱妃也吃醋了?”
德妃忙道:“皇上后宫空虚,选新人入宫臣妾求之不得,怎会吃醋呢?臣妾只盼皇上这次能选到可心可意的佳人陪侍左右,皇上喜欢高兴,臣妾便更无所求。”
韦臻听了益发昏昏欲睡,含糊地道:“难为爱妃如此贤淑……”
禁室是宫中专门囚禁犯错之人的所在。莫愁跟着内侍弯来拐去走了很久,却进了一座偏僻的院子,那院子后面是一排灰色的矮房,两名太监粗鲁将她推入一间小屋,即剥下她的品服,给她换上一件粗麻布的深灰外衣,将她双手拉到身后紧紧地反绑了。莫愁好奇地环顾四周,见那小屋后壁有扇铁门,屋内却无一样家具陈设,墙上一扇小窗,钉了几根铁条,就是所谓的铁窗么?莫愁问道:“公公,这里是哪里?要关我多久?”那两人却象哑巴似的一言不发,将莫愁绑好后,打开那扇铁门,把她往里面一塞,咣当地一声,铁门便从后面关上了,隔开了莫愁与外面的世界。
莫愁一时不能适应忽如其来的黑暗,过了好半天,才模模糊糊地看清这不过是一个三尺见方的小黑屋,无窗无灯,一团漆黑。除了墙角的一只散发着怪味的马桶,四壁皆空,连睡觉的草席都没一张。
反正也没什么好讲究的,莫愁摸索着靠墙边坐下来,双手仍被反铐着,屋子实在太小,连腿都不能伸直。莫愁尽力将身体蜷成一团,心情反倒平静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黑牢了?算是又开了回眼界。皇宫里面整人的东西真不少,挨打、罚跪、饿肚子、坐牢……哪一样都随时随地可能降临在自己头上……不过,以自己在宫里的所作所为,到这里来也不算亏,或许早就该来了,莫愁虽是这样想,一滴眼泪却涩涩地顺着面颊滑落下。
她双手被反绑着,没法去擦眼泪,干脆一任泪水肆虐,低声抽泣不止。以前受了那么多苦,断腿挨打那么痛,饥肠辘辘那么难熬,今天这样被关着绑着不算特别难受,本来也没什么可委屈的,但莫愁的眼泪就是止不住……想着韦臻,想着这些天韦臻和陈芳林的甜蜜亲昵,为了给她出气,皇上才把自己关起来,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忽然对自己这么冷淡,是自己太顽皮他厌烦了么?他大概还是喜欢温柔娴淑的,莫愁心头酸涩,又似被什么搅得没片刻安宁……
莫愁在黑暗里不知坐了多久,哐当一声铁门开了,透进一点微弱的光,一个太监手持蜡烛,端了碗粥进来,放在地上,解开莫愁的束缚,道:“吃饭了!”
莫愁这才发觉两条手臂已绑得酸痛难当,忙甩甩手活动几下,她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肚子虽已饿得咕咕叫,但哭了良久,全无胃口,只道:“我不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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