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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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臻也不去惊动她们,轻轻推开门进了里间,这回莫愁却没有酣睡不醒,正趴在床头,呆呆地望那后窗外,屋里静谧无声。“莫愁?”韦臻叫她。
莫愁这才收回视线,看到是韦臻:“皇上安好!”
韦臻道:“你好了?看你今天精神不错,在看什么呢?那么专心?”
莫愁道:“谢皇上日日关心探望,奴婢已大好了!”莫愁一本正经地答完话,却指着窗外道,喜笑颜开:“皇上来看!”韦臻走近床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后窗外是一个小花园,靠近窗台栽了一株月季,枝稍上一朵粉红色的花骨朵含苞待放,莫愁笑道:“奴婢在想,这朵花今天会不会开,看来再过一个时辰就会开了!”
韦臻又仔细看了一阵,没发现那朵花有什么特别之处,疑惑地问:“你看了多久了?”
莫愁道:“早上醒了到现在,大概有三四个时辰了吧?反正也没事可干……”
韦臻差点被口水呛住,盯着这朵莫名其妙的花也能看三四个时辰?见她今日难得地安静乖巧,便道:“你既然喜欢,朕让人剪下来插在这案上吧!”
莫愁摇摇头,婉拒道:“谢谢皇上,不用了,奴婢只是闲得无聊才看那朵花儿打发时间的,若是剪下来,要不了多久就枯萎了,留在枝上,还能多有几日春色。”
韦臻听着她的话,忽然心有所感,却见莫愁用手枕着下巴,歪着脑袋娇笑着瞧自己:“皇上,每年春天可出去玩么?”
“出去玩?”韦臻愣愣地道,“难道你还想出去玩?”
“当然想啊!”莫愁扮个鬼脸,“躺在床上动不了,还不能想想吗?孙猴子被如来佛祖压在五行山下,也还能想想在花果山的日子呢!”
韦臻黑了脸,道:“你又骂朕?”
莫愁忙道:“奴婢哪有?如来佛有哪里不好?三界五行,就属他法力无边,旁人想当还当不了呢!”见韦臻不说话,莫愁继续她的话题,“春天出去玩,最好是在二月底三月初,太早了许多花还没有开,太晚了就只好看地上的花瓣了……”
韦臻打断她道:“往年你是一个人还是和谁一起出去玩?”
“和父王、母后,或者是哥哥们带我出去,偶尔也一个人带了侍书或侍琴偷偷地溜出去……”
“哥哥?”韦臻听莫愁提起她的哥哥,想起前几日她发烧时的呓语,忽问:“什么哥哥?”
“什么哥哥?”莫愁不解其意地望着韦臻,“就是大哥、二哥、三哥……”
韦臻头痛:“这个朕知道,朕是问你,嗯,你那些哥哥对你怎么样?很好么?”
“当然很好了!谁叫奴婢是最小的一个呢?”一提这个,莫愁顿时得意洋洋,眉飞色舞地道:“哥哥们对我都很好,尤其是二哥最疼奴婢了,奴婢常常缠着他偷偷地带我出宫去玩,越西国的王宫没皇上的宫殿这么高的围墙,这么多侍卫,我们总是很容易就能溜出去……”

莫愁无奈地摇摇头,仿佛仍在为那天不慎跳墙失手而心有不甘,“记得奴婢十二岁那年春天,有一回二哥悄悄牵了马出来,我们一起骑马出城去,跑了很远,那是我第一次骑马呢!可高兴了,玩得太晚,回来时下起了倾盆大雨,我们淋得象两只落汤鸡。到晚上奴婢就发起了高烧,真是乐极生悲!二哥一直都陪着奴婢,晚上也不肯回去睡觉,直到过了三天奴婢烧退了,才知道二哥回来就被父王拖去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难怪让他坐他都不肯,”莫愁用手掩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他还发誓再也不私自带我出去玩了,可只坚持了不到一个月,哈哈!”
“你还在想他?”韦臻闷声闷气地问。
“奴婢生病的时候就会想起他,后来,奴婢只要一生病,就要二哥陪。”莫愁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不许再想你那些哥哥了!”韦臻粗暴地下令。
“为什么?”莫愁挑起弯弯的柳眉,难以置信地看着皇帝,一双剪水明眸分明流露着极大的不满。
“男女授受不亲,男女七岁不同席,身为女子,你怎么这样不检点?”韦臻气呼呼地道,却见莫愁的眼圈儿红了,十分委屈的转开了头,便提高声音,“听到没有?”
“听……听到了。”莫愁不情愿地回答,想了想,却又反问道,“那……皇上和奴婢算不算男女授受不亲呢?”
“当然不算!”韦臻面容严肃,一字一句地道,“越西国将你进贡给朕,朕即是你名正言顺的主人,唯一的主人,你一切都是朕的,没有朕的许可,你不许再想别的人,你知道了吗?”
“那……那好吧!”莫愁勉强道,表情分明在说,我想谁你也能管得着?
“什么叫‘那好吧’?你又忘了规矩?”韦臻不满地训斥。
“是,皇上。”莫愁将头埋进臂弯里,仍是趴在床上,不说话了。
韦臻等了一会,不便去叫她,却站起来拉开被子,掀开她月白上衣,伸手解她腰间的小衣。莫愁只觉臀上一凉,惊慌地回头去看,却被韦臻按住。韦臻见她臀上仍有青紫淤痕,想是痛得厉害才趴着睡,隐约后悔自己打得有些重了,刚才的话也说得太生硬,却在莫愁的伤处又加上一掌。莫愁没有防备,痛叫了一声,听韦臻道:“你既然闲得无聊,明日便让德妃来管教你,若再不听话,朕还要打!”
韦臻说完,便开门出去了,走出闭月苑,不知何故觉得十分气闷,赶开其他随从,只留李公公陪着,在宫里四处闲逛,转过九曲长廊,前面又是御花园。园内繁花浓荫,杨柳如烟,已近暮春时节,桃李芳菲半残,韦臻站了一会,微风拂来,满园花木摇曳,粉红浅白花瓣细雨一般无声落下,缀满了韦臻一身。韦臻抬头,却见前面就是那天莫愁爬上去过的那棵高大银杏,层层新叶,绿意更深,只不见树梢那一角白衣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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