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冈德瓦内每一铲所挖起的砂石量都大得惊人，又一个人被埋了進去。他仔細的依据每个死者的宗教致上追悼的仪式。不知由何处准备的无数的墓碑，一会儿就在草原各处竖立起來。每座墓碑都有刻上死者的姓名，在距离冈德瓦内有十几米远的树荫下，拿著手杖与篮子的爱丽西娅依在树边，“冈、冈德瓦内大人。已、已经中午了！啊、我有准备午餐……”
看着她努力向村莊的路标说话的样子，伊诺尔拍打着翅膀停在爱丽西娅的耳边有點受不了的说道，“爱丽西娅，那个人不在那边啊。”
“妳要弄到什么时候啊，本來准备的是早餐，这样下去就变成午饭了。”
“但是，我还沒有练习好……该怎么说。”
“妳在那里做什么？”
“呀啊！？”面对突然从后面出现的冈德瓦内，受到惊吓的爱丽西娅几乎跳了起來，她发出近乎悲咛的声音，“啊、那、那个……”
爱丽西娅转眼间发现了声音的主人，转向对方并且將手上的篮子掷向对方，一口气把刚才练习的话颠三倒四地说了出来，“中午的冈德瓦内先生稍微休息准备得我的好吗！”
“啊，那个等等，爱丽西娅妳說的话也太奇怪了吧。”
冈德瓦内一手接过掷过来的篮子，看着一時之間沉默的爱丽西娅小声地说道，“食物吗？”
冈德瓦内将手伸入篮子中但是拿到手后他卻突然骤起眉头，“这是食物？”
他看著那难以形容的形状。
近乎青色的绿色，乱七八糟的一塊东西。根据味道与摸起來的感觉，这应该原本是块面团吧。他以奇怪的表情闻着这团东西。
“爱丽西娅的兴趣是烹饪，但是至今还沒有任何人吃过呢。”飞舞在空中的伊诺尔小声偷笑着。
“我、我尽全力才做出來的。”
“噢。”冈德瓦内随便回应了一声就开始吃了起來。
“咦？”伊诺尔发出了惊叹的声音，看著冈德瓦内一口一口的吃东西。
“啊，我还准备了茶水。”
冈德瓦内喝掉了她拿出來的黑色不知名液体后尽兴的吃遍篮子里面那些红色、绿色的形状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食物。
伊诺尔愕然的看着他心里想着，“好像狗啊……”
伊诺尔望向红着脸看着冈德瓦内用餐的爱丽西娅叹了一口气想到：自从日前恢复意识以來，她就老粘着这个挖坟的男子。所谓雏鸟认亲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刚从蛋里孵化出来的雏鸟有把合适的物体当作亲人的习性这也可算是盲信吧。至今爱丽西娅以伟大的母亲为目標，母亲死后就順从遗言把目標转移到了这名男子身上吧。但是为什么对象居然是这种男人……如果换成是我，一定会宣布兰卡大人或是巴维特大人。
伊诺尔想像着自己坐在布兰卡肩上的情景高兴的笑着。突然，他与冈德瓦内目光相交。
“喂，矮个。”
“我可不是矮个，只是个子比较小而已！”
“妳也吃吃看。”冈德瓦内用两根手指夹住瞬间想逃的伊诺尔，在她的口中硬塞入那像土堆般的物体。下一刻伊诺尔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然后更因为別的理由把眼睛瞪得圆圆的。原来是因为上等的櫻桃派的味道在口中扩散开來。那味道与香味都很出类拔萃，简直是令人难以相信的美味。
“只在乎眼前看到的，就无法察觉真实。”冈德瓦内的口吻总是这么简练，正当伊诺尔以为他会再多分一些給自己吃的时候冈德瓦内毫不客气的把全部的食物塞入自己口中。
“很好吃。”
一瞬间爱丽西娅的脸上充满了光彩。
“跟我來。”
“咦……？”
“我教妳埋葬的放法算是抵付饭钱。”
“啊、那个……”
“妳不是从早上就一直看着我工作吗？”
“原來您早就知道了。”但是爱丽西娅说不出口，马上点了点头。急剧的心跳声连伊诺尔都听得到。
“那傢伙是卡莉亞派的，用紅色的布包住双腕唱圣典里的黎明科尔兹篇悼念他。”
“是，母亲每晚都有教我圣典。但是，到底是哪一段？”
“洛斯特的『安心接受死亡的祈祷』，就唱那一段。”听到吩咐完后然后爱丽西娅慌张的开始在坟墓前祈祷。
“右邊那傢伙是哈德那派，画大十字三次、小十字四次后用淨歌第七篇黄昏的晚宴悼念他。”
就这样指挥着爱丽西娅，冈德瓦内自己负责挖土，伊诺尔则浮在两人之间露出无聊的表情。
“爱丽西娅。”
“嗯，在。”爱丽西娅光是被叫到名字就羞紅了脸。
“接下來右边那个，妳是沒辦法处理的向左便退开一步充当列席者吧。他的宗教是──”
初次见面之时，爱丽西娅就因为葬法錯物而被斥责。至今她仍然害怕再被冈德瓦内责骂自己经验不足。但她知道冈德瓦内绝不会无故乱发脾气。虽然声音冷酷，但听起來卻令人感到安心，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死者的慈愛。
“爱丽西娅，我到附近去玩一玩。”
伊诺尔因为无聊而离去了，冈德瓦内不理会她而向努力工作的爱丽西娅说道，“妳也稍微休息一下。”
虽然很少望向爱丽西娅，但他却知道爱丽西娅已经很疲惫了。冈德瓦内盯着爱丽西娅那红色的瞳孔说道，“看來妳暂时还无法重见光明吧。”
冈德瓦内唐突的冒出这句话，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自言自语，“也许因为突然看到了太多东西的冲击，反而封闭了內心。很难过吧？”
“不、不會。有伊诺尔……”
“是因为那个矮个在妳身边吗，还是因为这个世界中沒有妳想看的事物？”
“我……”
“正视这个世界也是一种挑战，沒有重视的事物就从这个战场上退出。”冈德瓦内严肃地的口吻让爱丽西娅如同枯萎的花朵般垂头丧气。
“不过算是另一个战场吧。”
“咦？”
“即使是我也未必能忍受看不见东西的恐怖，封闭自己的眼睛去承受这种恐怖也需要勇气。”
“勇……气？”
“再度找到重要、想要看見的事物之前，就封闭自己的眼睛活下去吧。”
爱丽西娅低着头、颤抖着。回过神來，眼泪已经不自觉的流了下来，“重要的事物……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哽咽中爱丽西娅压低了声音寻问道，“您有重视的事物吗？”
冈德瓦内沒有回答挖掘沙土的手突然停了下來，“风停了。”
爱丽西娅的抬起头來，就如同冈德瓦内所说的，那激烈的风暴居然平息下來。阳光穿过厚重的云层，感受到太阳的温暖。心头彷彿涌現了无数前來感谢的意念。这不是自己的想像，而是死者得到了永远的安息，灵魂往天界出发时所留下平和与感激之意。
现在草原上充满着无限的安祥，爱丽西娅猛然发觉这就是冈德瓦内所说得最重要的事吧。
“冈德瓦内大人……非常谢谢您。”
爱丽西娅突然说出这句话，彷彿被是安葬的死者们借由她的声音向冈德瓦内表达感谢之意。
“还沒结束。”冈德瓦内细声的回答道，“最后的大工作还沒做完。”
“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长官！”部下们点头回应了。
“都是为了提防什么黑印战团的，让预定的计划大为落后。现在终于可以杀掉那些愚蠢的市民了，把都市献給德拉克洛大人。”
这些话让躲在树荫里偷听的伊诺尔嚇得无法动弹，本來她在经常与爱丽西娅一起散步的小道上飞舞着，看到自己喜欢的布兰卡大人就不由自主的飞了过去──結果却演变成这样。
“好了，投效德拉克洛大人的时候到了。哼！圣法庭那些把我们发配这种偏远的鸟不生蛋的地方的混蛋们，报复的机会终于來了！”
“那么也別等什么決战了，我们现在就动手。”布兰卡旁边一个全身套着黑色斗篷的男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不、別急。难得挖坟的帮我们把先前的死者都埋葬了。埋掉那些被我们虐殺过的屍体……这下就沒人可以发现我们想谋反的证据了。”
“好个援军啊！”一名部下的话让大家都笑了，那是让伊诺尔最讨厌的、充满恶意的卑鄙笑声。特別是布兰卡，平常华丽的脸孔露出彷彿毒蜥蜴一般恶毒笑臉。
“突袭不合乎我的美学！”
“您的美学？”
“你们知道什么是绝望的黃金定律吗？”
大夥儿搖着头表示不知道。
“那很正常。因为这是我自己发明的。”
众人露出了苦笑。
“杀人最好的利刃並不是剑或枪而是绝望。我常年研究绝望，终于我发展出了这套美学。”
部下们恭敬的听着。
“当敌我比例为13.5的時候，人类的绝望將到达顶点。这个数字比起对手的任何強力的武器都要有效。”
“請問，为什么会有小数点？”
“十四人以上人影会开始重叠，所以人数再增加也沒意什么意义。”
大家发出赞叹的声音表示同意。
“正因为如此，针对都市的人口我採用了13.5这个比例做军力调度。”
此时他突然又竖起了指头露出奸笑。
“等等，我问到了奇怪的味道。”套着黑色斗篷的男人说道，忽然布兰卡拍了下手打断了他的话，“我想出能让人更加絕望的计策了。”
伊诺尔慌张的飞离此地，所以她並不知道后來阴险的布兰卡下达的指示。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