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落日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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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有时间吗?”当大家表情各异的散去,甘尼米德慢慢走到石正身边。
难道,又来了一个调查样本?石正示意甘尼米德坐下谈,他现在脸上火辣辣的,正在调动面部肌肉疗伤。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言简意赅的甘尼米德最近话完整了许多,难道是玫利的力量?石正看了一眼玫利正在离去的背影。
“我想去趟青阳山。”
“之后呢?”甘尼米德固执的追问。
“之后,可能是到处走走看看吧。”石正也没有具体的打算。末日世界对于他来说,还有太多陌生的东西,他并不认为自己可以很快地找到剩下的那些基地。再说,旅程才刚刚开始,他的兴趣正浓。
“我想加入你的游历,你接受吗?”甘尼米德说这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的,看来请求别人并不是他的习惯。
“玫利也会一起?”石正还是没学会含蓄。他以为甘尼米德的请求,是想要带着玫利离开绿林镇,这个世俗的陈见无法接受他们的地方。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呢?”甘尼米德不答反问。
这还用问吗,石正觉得奇怪。如果是自己,不仅不会离开,而且还会坚持与玫利在一起。世俗算什么?最大的拳头才是世俗真正的力量!没有人会喜欢离开自己的家园,不管是什么原因,除非,是像石正这样根本就没有家园的游子,浪迹天涯才是他们的宿命。
“青阳山之后,我会自己跟你走。”甘尼米德没有看石正的眼光。天空晴朗,没有半片浮云,时值正午,落日还在遥远的西边。为什么,那些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似乎都写在了他那张平凡质朴的脸上?
“我和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小的时候,我很倔强,总是不肯服输,也不肯面对自己家仆出身的命运。那时候我陪着伊奥少爷学武,他那时虽然比我瘦小,但西蒙老爷已经开始传授他猎魔人的基本功夫。所以我打不过他。但每一次,我都不肯退让,被打得头破血流都不肯退让。每一次,都是玫利小姐给我治疗,细心的照顾我这么一个下人。”
回忆让甘尼米德空洞的眼神有了些光彩,大概,那些时光保存到今天,早已经去芜存菁,只留下了少年甘尼米德与玫利两小无猜的身影。
“埃特尔老师,大概就是看我永不服输才收我为弟子的吧。做一名剑客要心无旁鹜,专注用杀戮提升自己,追求剑客最终死于剑下的宿命。可是我,从一开始学习,就有着与剑客不一样的目标。我的杀戮,是为了与心爱的人的相聚。可是,当我经历的杀戮越来越多,当我的年纪慢慢的长大,我就越来越懂得,我和自己的目标,背道而驰越来越遥远了。”
甘尼米德的神情苍茫:“正因为如此,我已经渐渐失去了追求剑客道路的信心。”
犹如黑夜中划过一道璀璨的流星,石正似乎找到了可以依循的轨迹。他突然问甘尼米德:“那么,你最初的决心是什么呢?”
“和玫利小姐在一起!”甘尼米德毫不犹豫地回答。
“为什么现在你失去了这样的信念呢?”
是世俗的力量吗?是西蒙老爷从来就高高在上的威压?是镇子里那些芸芸众生在自己挺拔的背后的窃窃私语?这些很重要吗?如果长路漫漫自己一路走来,到最后竟然连回望出发时心情的勇气都没有了,自己凭什么可以称得上一个剑客,凭什么可以让玫利小姐恋恋不舍的难忘?

甘尼米德陷入了长考。旁观者清!石正用信字诀看见了甘尼米德的破绽,可是自己呢?什么才是自己最初的出发点?开始仅仅是为了要活下来,后来是为了要学会更高的技能,可是这些又怎么算得上出发点?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活得都比自己的目标明确,偏偏是自己,要去掌握最需要信念的信字诀。
石正有些明白了,所谓信字诀,其实不是具体的一个招式或者一套武功。信字诀,其实是一个根本的法则。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的武学招数魔法技能,它都是因循一定的原则的。信字诀,就是强调找到每个事物信念的基础。对于自己而言,就是要有根有据,对于敌人而言,则是破其根基,对于行走天地,那就是要有一言九鼎光明磊落的胸襟与气度。
说到底,信字诀原来是一个为人处世的道理!
拉布拉多的信念在于永生都要摆脱宿命中被驱使奴役的状态,所以它悍不畏死,因为死亡对于它而言,是一种真正的解脱。对于这样的敌人,使用信字诀,就是要既打击它自以为骄傲的武功,硬碰硬的寸步不让,又不让它获得解脱的机会。杰拉菲尔德的高深魔法源自对于黑暗的彻底信仰,对付它,可以借助黑暗对立面光明的力量,让它知道光明的信仰同样强大有力,黑暗并不是世间唯一的本源能量。那么,当它的信念崩塌的瞬间,相信就是它漫长生命终结之时。
石正天马行空的想着。信字诀,他才刚有了第一次顿悟,所以他的想法还很简单,很直接。不过,门已经开了,一个崭新的世界赫然在目,剩下的,也许就只是时间上的花费了。石正对“金字十四诀”开始有了信心。
“我明白了!”甘尼米德站了起来,他的表情恢复了沉稳刚毅,之前游离的那些患得患失已经消失了。“谢谢你!”
石正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去注视甘尼米德蹒跚着走远。也许,“金字十四诀”中为人处世的方法态度,那才是眼睛留给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一个人的魔法武功都可以达到很高明的程度,只要他的天资不俗,运气够好,再加上持之以恒的不懈努力,这些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可是,如果一个人没有支撑自己行为的原动力,那么不管他的技能多么高明,他永远都不会走到具有真正意义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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