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刀山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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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阵阵鸟鸣将我惊醒。转首四顾——叶瑾皓已经走了。
我捧着被子寻到他的帐篷,迎面正遇上张良,便微笑颔首道:“morning,boy!”看他木呆呆的,心情大好。明明是个智商超群的大帅哥,偏有时神经大条,欺负了特别有趣!
“王三富,”他回过神,转身追上我,低声道,“夜里风冷,以后……还是回帐篷睡吧。”说完面上又微微红了。
我暗想:现在对我的称谓又降级了……莫不是他昨晚看见了我和瑾皓睡在一起?对了,我手里还捧着他的被子呢!天哪……我在这书生眼里岂不是成了……男宠?!
我忽然冲动地想告诉他我是女人,转念又想,男宠与军妓相比,还是前者好听点,便没好气地说:“白天你回帐中坐,晚上我便去帐篷睡。”
他点头,转身走了。
大军拔营后,他果然坐回了军帐,满脸尴尬,连那矫情的小扇子也不记得扇了。
我问他现下的军情如何,他才微笑道:“秦王殿下已下令加快行军速度,估计三日便可到达天线谷。只不过,太子那边已溃不成军,听探子说,快被杀到尾巴了,却还未进入南顿境内。算算时辰,应该跟我们差不多同时到天线谷。”
我凝思片刻道:“到时……要怎么打?”
他不答,开口反问道:“你怎么想?”
“火攻!”我们异口同声,旋即相视一笑。到时来一道“火烤日本猪”,一道“炭烧日猪肉”!爽快爽快!
我以前就想,凭什么我们不来次东京大屠杀,报仇雪耻?此创意一出不但未能引起共鸣,反而当即被众人唾弃曰“战争女狂人”……没想到,不出三日我就要为中国报仇雪恨了,呃,虽然是提前了一点没错……
张良见我面色通红,不知我是激动的,淡笑着安慰道,“不必担心,出师前,秦王殿下已卜过一卦,大吉。”
我最听不得这种愚弄人的勾当,便冷笑道:“那殿下为何没卜出太子会出师不利,而让太子身犯险境呢?”
他听出我这话问得极刁,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你这是在怀疑秦王殿下占星的能力吗?先祖炽赞帝因卜出天象剧变,顺应天意推翻了元历朝,方才得了天下。而后隆庆帝与神宗帝皆传得占星的灵力,屡屡避过天祸。如今,众皇子中,只秦王自幼便凸显其强大的灵力,四岁就替南顿避祸了。”
我好奇地问:“避了什么祸?”
他摇头,含糊道:“女祸……你不是不信的么?还问……”
我被他拂了兴致,也不想追问,便靠在车上闭目道:“张良,我来考考你的IQ怎么样?有一种香,烧完是四个时辰,现在给你两支这种香,不许估计或是掰断它们,让你得出三个时辰,如何做到?”
他微微一笑,旋即不屑道:“此等问题还不简单,先点燃三个头,其中一支香烧尽时再点燃第四个头,便得出了三个时辰。可是爱可游是什么?”
我暗暗钦慕他的反应速度,嘴上却死撑道:“这只是热身啦……IQ就是脑子。好,下面来真的了。在一个村子里有五十户人家,每户养了一条狗。村外来了一位名医说其中有病狗,却未说明数量就走了。现在规定不论谁发现病狗,都必须在当晚击毙该狗。每户人家只有判断别家的病狗的能力,而且只能射杀自己家的狗。结果是,第三天晚上传来一阵枪响。你猜这个村子里有几只病狗?”
“枪是何物?”
“呃……不管啦,就传来一阵狗狗的惨叫好了——听不出几条狗哦!”这道问题据说是IBM一条很牛很牛的笔试题,只有犇人才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做出来……这下还不把张良伤死……嘿嘿……
“那我就先眯一会儿,你想出来再叫醒我!”
他刚想问“眯”是要做什么,见我倒头就睡,便噤声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被车子颠簸醒了,一睁眼发现自己正睡在张良的大腿上,于是连忙坐起来,一面佯装揉眼睛,一面悄悄检查自己有没有把口水滴在他的大腿上——貌似没有,还好还好……
再瞅瞅张良,他正支着下巴,一脸怅惘,愁眉深锁的。
我按捺住得意,满面良善地拍拍他的肩:“想不出来你就讲嘛,你这样会死很多脑细胞的知不知道……”
他淡笑着摇头:“三只病狗,没错吧?”
“瞎猜的吧!”可恶,我到底睡了多久啊!
“如果是一只,病狗主人在第一天就会发现其余的狗是无恙的,便会在当天杀死自己的狗。若是两只,其中一只病狗的主人发现其余的狗中有一只病狗,在当晚并未听闻狗吠,便知道至少有两只病狗……”
我头大地截住他:“好了好了,知道你聪明啦……不用解释了。”
他收声,却并未如我所料地显出得意之色,只眼神缭绕地扫了我一眼,眸中似乎有一丝探寻,一点了然,和许多的不解。
静默片刻,他略微仰首,散淡地将目光投在空中,缓缓道:“你是女人吧?”
我愕然。
“他们……都知道你是女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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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嫣然一笑:“我是叶瑾皓的妻子。”
他微愣,又轻声自语道:“哦?怎么没听说他娶了亲……”
我浅笑:“本来是要成亲的,被战事耽搁了。”
“早先听闻护国大将军收了一个绝色女子做女儿,原来就是你啊……苏回雪,”他神情难测,若有所思道,“你和叶将军已是兄妹,竟然要成亲?”
“我与他并无血缘关系,况且我有情他有意,为何不能成亲?”我淡笑着反问。
他脸色一黯,不再说话。
尴尬微妙的气氛一直延续到晚上,他甚至都没有回帐篷,只在周围加派了些守卫,便不见了踪影。
第四天清早,车子行了一会儿便忽然停了。
原来大军已到了天线谷外。
我们下了车,绕到山背往上攀登。眼看将士们背着武器,抬着瓶瓶罐罐也健步如飞,我却摇摇晃晃大汗淋漓,不禁心下着急。张良走在我前面,忽然回身,向我伸出手。
我疑惑地望着他,见他面上坦然,正欲伸手,竟猛地被人凌空抱起:“哎呀!”我一声轻呼,待看清来人的脸,便回头朝张良巧然一笑,旋即乖乖地待在叶瑾皓的怀里。
叶瑾皓冷道:“这么麻烦的丫头就不劳烦先生了。”
张良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转身走了。
叶瑾皓居然果真抱着我一步步向上攀登,我轻声道:“难走么?放我下来吧,你牵着我走就好了。”
他不搭理我,甚至连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笑道:“这样就生气了?”
“你当真看不出张良的心思?前日他还跟王景开玩笑地说自己可能有断袖之癖……昨夜知道你是女儿身又闷闷地睡在我们的帐中……再说,男人的手是你们女子随便触得的吗?”
我笑:“怪不得他那时一看见我就吓得要死!原来是他以为自己喜欢上男人了!哈哈……真是呆子!”
瑾皓气道:“你会不会听重点啊?!再这么没分寸,我就把你从这山上扔下去!”
我伸出手臂威胁地拴住他的脖子,轻合双眸笑道:“好啊,你扔吧!我不求与你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与你同年同月同日死!”
他“扑哧”笑了起来,又渐渐敛起笑意,深邃的眸子温润含情:“你呀……我这辈子是真要死在你手里了!”
我嗔道:“又胡说八道!”
“来了!”不知谁忽然喊了一声,所有人都“刷”的伏下身子隐在了山石后,瑾皓也迅速将我按下。
寂静的山谷中传来人声,悠远跌宕得仿佛是撞在石壁上的回声……约一盏茶的功夫,像是血液迅速穿过血管,一队人马惶惧地奔来,相互踩踏着拼命往前挤。一时间战马嘶鸣,蹄声震耳,场面却非壮观豪气,反而纷乱狼狈。我这才看出来:下面的人并不是尼弘军,而是争相逃窜的太子军。
那队伍完全乱了,不像是作战的军队,倒像是一大群逃难的流民。
许久,奔逃声逐渐变成了喊杀声和兵器撞击的刺耳声响:是尼弘人!他们已追上太子军,正疯狂地向前砍杀。
我们侧首看看秦王,他只不动声色地摇摇头。
半晌,太子军已全部出了山谷;一部分身着深棕色衣物的尼弘兵仿佛吸在身上的蚂蟥,也被带了出去。我们心焦难耐地看向秦王,他仍是不动。
又等了一会儿,山谷弯处转进一队人马,速度不快却秩序井然。我恍然大悟到:这才是主力!
回头再看秦王,他已战袍猎猎地高高站起,挥臂大喝一声:“放!”
刹那间,无数巨石轰然滚动着砸下山谷,许多尼弘人当场毙命,其他人见势不妙,有的拉拽着马头转身要逃,有的则拼命往前挤;命丧马蹄下的尼弘兵将也不计其数。眼见尼弘主力已被堵得动弹不得,南顿的将士开始朝谷中扔油罐。下面人还没反应过来,上面已搭箭拉弓,“唰唰”地扫射去。
箭头上的火苗在瞬间便将山谷变成了人间炼狱:许多尼弘兵成了火球的核心,带着火团四处乱窜;有的还寻找斜坡妄图爬出炼狱,谁料一攀上山壁,即被南顿兵射杀,转瞬就跌落谷中,被火舌吞没……只一眨眼的时间,谷中已是一片火海,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令人毛骨悚然。
周围的许多将士都不忍目睹,蹙眉别过脸;瑾皓将我揽在怀里,遮住我的视线。我听着声声刺耳的哀嚎,不禁浑身战栗——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一场屠杀,往我身上喷溅了多少鲜血!
“嗖嗖嗖!”几支竹箭忽然在耳边呼啸而过,一边的士兵应声倒下——尼弘几个骁勇机敏的将领经过初时的慌乱,已稍稍镇定下来,瞄准秦王放起了乱箭。
秦王面色不变,稍一后退,贴身侍卫就层层叠叠地挡在他身前护住了他。
叶瑾皓也连忙举臂挥剑,飞快地回过身护着我趴下,却蓦的眉心一蹙,闷哼一声;我正要问他怎么了,他忽然一个踉跄,仰身跌下了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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