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强光闪过，只听一声闷响，陶韬本能地眯开一条缝。
还是在曦湖边的草地上。还是那个蓝袍少年扶着自己的手臂，蓝袍上一道口子。地上躺着的还是嘴角和虎口渗出鲜血的黑衣少年。少年身边蹲着粉红色汉服的王筱莜，正吃力地扶着他。湖面上漂浮着一把断剑。白色的身影斜倚在远处。一切的一切，跟先前一摸一样。等等……那个白衣老头没有死，箫在他身边的草地上斜插着。他……不是刚才那个白衣人。
这个白衣人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和尚，皱纹爬满全身，仿似斑驳的树皮，白风袍里是地地道道的深红色金边迦裟和黄色的僧袍。
“丫头……好久不见了……”老和尚双掌合十，起身默念一句，“阿弥陀……”
“阿你个头啊……”王筱莜猛地打断他的话。
“停止你们愚蠢的行为吧，在命运之轮偏离轨道前，放弃你们愚蠢的念头……”
“不要再说了，否则我对你不客气！”王筱莜急了。
“让他说。”孟姬俍冷冷的声音从陶韬头顶传来。这个人的声音，真的是不带一点感情的啊，好冷。
“不用了，老和尚你快走吧！”王筱莜有些急了。
“丫头，容老衲说一句话，只说一句，说完便走。”
一把刀架在老和尚脖子上，锋利，迅雷不及掩耳。王筱莜的眼中泛着冰蓝色的冷光。
这刀自王筱莜手心中生出，约半米长，是冰蓝色半透明的，薄如蝉翼。
“我说过，不用了。”她的声音已经变得冰冷。
“丫头，就凭你？”老和尚仍旧一脸平静。
陶韬只是揉着太阳**。
“杀不了……也得杀……”王筱莜的黑眸里冰蓝色的光晕越来越深，声音也越来越冷。“阿弥陀佛，孽缘，一切皆是孽缘……丫头，在一切悲剧尚未发生之前，停止你愚蠢的行为吧……阿弥陀佛……”
老和尚的颈项已经可以看到浅淡的血痕。
“美女——”不远处一个暗哑的声音传来，“你在这里干什么？咦，班长也在这里？还有孟学长……”
是罗超。陶韬觉得太阳**没有那么疼了。
罗超？他怎么会在这儿？王筱莜的眼里满是疑惑。
不仅是她。地上躺着的黑衣人眼中也是疑惑。
“帅哥，你怎么在这儿？”王筱莜艰难地挤出笑容问罗超。笑得好假，但依旧美丽无比。
罗超愣了愣，摸摸后脑勺，傻笑一声：“刚好路过。你们在排哪一出呢？”
“罗超，体育馆那边怎么样了？”陶韬干笑道。早就想快点离开这群莫名其妙的人了。
“还有半个钟头就闭幕了，现在在演短歌剧。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排话剧。”孟姬俍站起身，冷冷说道。
“哦，那就不打扰你们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拜拜……”罗超迈着大步往秀园那边走去。
“喂，我跟你一起去——”陶韬赶紧发言，生怕在此多呆片刻。
“……算了，你留在这里继续做你的好学生吧……”罗超的声音消失在秀园围墙边。
“不久之后，那个男孩……他会死……”老和尚默念片刻，“……多么年轻的生命啊……丫头，难道你不想救他吗？……是的，你救不了……不要再违抗命运了，与命运抗争是十分愚蠢的行为……”
“够了！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休想阻止我！”王筱莜的声音很激动。
命运？罗超会死？好端端的，怎么会死？陶韬脑中又炸开了锅。这些人说话都好奇怪！
“筱莜——”地上的黑衣人支起身，“刚才那人……”
“我知道。”王筱莜没有回头。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陶韬没有走成，很是郁闷。腿伤怎么这么严重。右腿整个都动不了，一动就好痛。今天倒霉到脚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陶韬放弃保持沉默。
“阿弥陀佛。一切皆是孽缘，是孽缘啊。”
“你到底是谁？”陶韬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甚至还没有从整个事件中回过神来。
“阿弥陀佛。老衲是南海睡佛。陶施主，求你放过佛教……”
“我？放过佛教？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也许你现在听不懂，但是迟早你会知道。老衲沉睡千年，好不容易才等到你，求你……”老和尚扑通一声跪下，“若你将来毁灭整个世界，请——请放过佛教……”
毁灭世界？陶韬哑然失笑。这个一点也不好笑，这……这个人说的话很荒唐！
“你以为四千纪还有人会相信世界末日的传说吗？这不是3999年！”陶韬说。
“不是……”老和尚突然老泪纵横地跪了下来，“若你肯放过佛教，老衲愿献上自己的性命。”
“老和尚，你是不死之身，少在这里骗人！”王筱莜想往陶韬那边冲，“帅哥，不要被他骗了。他是想杀你！”但是孟姬俍死死抓住了她的胳膊。
“我是想杀你，哈哈哈哈……”老和尚突然凄厉地狂笑起来，“可惜，有他在这里，我杀不了你。我的确是在骗你，我是不死之身，死不了……”
“疯子。”陶韬默念一声，闭上眼睛。我一定还在做梦，对，一定是梦。
老和尚突然站起身，口中念念有词，手上的念珠忽然化作无数道金刺朝陶韬扑来。
“你太天真了。”孟姬俍突然松开手，往陶韬身上一挥。金刺在离陶韬一寸远的地方尽数跌落，没入草丛中。
老和尚瘫倒在草地上：“师兄……我尽力了……请……不要怪我……”
“我知道你很痛苦。”王筱莜咬咬牙，“可是，那是佛教的命运。”
“命运……”老和尚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命运……真的无法改变吗？”
“不是。虽然我不知道佛教究竟会发生什么事，但是，也许命运是可以被改变的……”王筱莜再使劲咬咬牙。
“你们说够了没有。我可没空跟你们在这里瞎耗。”孟姬俍冷冷地说。王筱莜投来一道幽怨的眼神。
“筱莜，杀掉孟姬俍！杀掉他……”黑衣人艰难地咬牙喊出一声。
“轩儿……”孟姬俍蹲下身，轻蔑地用手挑起他的下巴，“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黑衣人艰难地别过脸：“我一定会杀掉你！”
“轩儿……你不会的……”孟姬俍的声音渐渐泛起感情，声音很柔，声音很熟悉，像某个女孩的声音，“……陈翔汧……看着我……”
“陈翔汧，不要上当！”王筱莜猛地打个激灵。
迟了。陈翔汧听到孟姬俍的呼唤，已经缓缓扭过头来。他的眼神是空洞的。
陶韬看见王筱莜踩着奇怪的步子开始跳舞，草坪上掀起阵阵小旋风。陶韬眯起眼，肥皂泡破裂般脆微的声响在耳边响起，晴朗的天空渐渐飘起细雨，很细很细的小雨。陶韬觉得眼前的景象开始朦胧。在这片朦胧中，他仿佛看到不远处伫立着两个人影，但是最终也没有看清楚。
“阿弥陀佛——”老和尚的影像越来越模糊。陶韬使劲揉眼睛，还是一片模糊。
耳边好像有王筱莜的呼喊声，听不清楚。
只听见老和尚的声音，断断续续：“……琴弦……星河天……少侠……挥长鞭……陶醉……修行……求你……放过佛教……”
“……就凭你。”最后传来的是孟姬俍冰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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