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随南洲殿下归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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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韬,你懂命运吗?”燃灯掀开帐帘,眼中残存着一丝疑虑。
陶韬茫然地摇摇头。依稀记得很久以前,有个白玉雕砌的女孩儿,面带灿烂的微笑,在自己耳边低声轻语。帅哥,你相信命运吗?
陶韬怅然地摇摇头。
燃灯也学他怅然一笑,呢喃道:“九州旷古烁今的预言师,是我,还是他……”
“谁?”陶韬听到预言师几个字,端直了身子。可惜燃灯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回答。
“陶韬,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命运女神为什么会把你带到这里?她到底有何用意?”燃灯走出思绪,悠然问道。
“我也不知道。”陶韬倦怠地睡去。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自己。命运的事,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现在好困,只想睡觉。希望一觉醒来,能听见家乡的音乐,闻到家乡的饭菜,见到家里的亲人。希望一觉醒来,这里的一切,都只是一个荒诞的梦……
龙车虽在疾驰,车内却稳如平地。燃灯望着陶韬的睡脸,忽想起先前与东皇湘在云城作别的情形。
“后会有期!”燃灯笑着拍拍东皇湘的肩。
东皇湘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老弟,干嘛死沉个脸,舍不得我走啊?要是舍不得,就笑一个嘛!”燃灯顽皮地掐上东皇湘的脸。
东皇湘艰难地勾起唇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一路走好。”他艰难地说。
“老弟,别难过,过不了多久我又会回来的。”燃灯继续掐着他的脸,硬是在东皇湘脸上拉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燃灯……”东皇湘启口道,“这次走了,就别再回来。”
燃灯的手顿在东皇湘的脸上,一丝疑虑在眼底飞逝。
“为什么?”燃灯问道。好不容易想出的脱身之计,为什么湘君突然变卦?
“总之,你我二人此地一别,但望后悔无期。”东皇湘脸上慢是歉意,将一块涂满塔特文的麟皮塞到燃灯手里。
“燃灯……希望我们……永不相见……”东皇湘的声音有些微颤。
燃灯低头一看。麟皮上写着一行命谕:凤凰入水火,燃灯丧于湘。
“哪儿来的?”燃灯几下撕碎了麟皮,将碎片踩入官道的云石中。凤凰朝是现在南洲的国号,而燃灯预言的南洲下一代国号是水火朝。那么,这个命谕的意思,就是说南洲从凤凰朝进入水火朝之后,自己会死在东皇湘的手上。
“出门前一时兴起,卜了一卦。本不想来送你,不过,或许是我卜错了。”东皇湘苦笑着说。他不敢告诉燃灯,自己修习预言术到现在,虽然次数不多,尚未失过手。
燃灯并未搭话,他的笑开始冷却,但是尚未褪去。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龙骨盅,将麟皮碎片从云石板捡回放入盅内,再放入一把龙鳞,扣上云石盖。盅内传来龙啸麟呼之声。
东皇湘盯着这个盅,眼珠诡异一转。燃灯在重做这个预言。他想证明这个预言是错的。
再揭开云石盖时,里面躺着一张完整的麟皮。燃灯小心地取出麟皮。两人盯着皮上的字良久。
燃灯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再度撕毁麟皮,踩入云石板,又再度重复那摇盅的动作。一次,又一次。
东皇湘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夺过燃灯的龙骨盅,一把将它捏碎。
燃灯的眼神有些迷离。东皇湘伸手按住了他的肩。
“你走吧。无论将来见与不见,我都不会杀你。”东皇湘一脸坚毅地说。
凤凰入水火,燃灯丧于湘……凤凰入水火,燃灯丧于湘……
华丽的青龙帐内,燃灯依旧独自喃喃。
陶韬已经转醒,听着燃灯念经般地重复着这两句,不觉有些烦闷。此去东洲洲已经过了两觉,两人依旧尚有踏上南洲的土地。
“燃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南洲?”陶韬问道。从云城出来后燃灯不是发呆就是喃喃自语,再不然就是问自己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们暂时不回南洲。”燃灯说。他现在开始习惯与陶韬相处,或许他这一生注定要与陶韬相处。
“那去哪儿?”陶韬诧异道。明明要回国的不是吗?
“北洲。”
“去干嘛?”怎么突然要去北洲。
“去帮东洲王杀一个人。”燃灯的眼神泛着嗜血的青光,让陶韬不寒而栗。
燃灯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安抚般拍了拍陶韬的肩。陶韬的神情很快又恢复平静。燃灯说杀人的时候,仿佛在说与一件与自己不想干的事。他看起来并不坏,但是为什么会对杀人的事如此平静?
“不想知道要去杀谁吗?”燃灯若有所思地望着陶韬。他看不出这个东西能影响自己的命运。半点迹象都看不出来。他很强吗?不,他没有神力。那么,他很聪明罗?如果很聪明的话,应当能帮自己出谋划策吧。
陶韬不答话。有一句很俗的话,说是当一个人问另一人,你不想知道我怎样怎样时,往往被问的人会说,要是你想告诉我,自然会说,若是不想,问也白问。抱着同样的心态,只是陶韬更懒了一层。他干脆什么也不问。

果然,下一刻,燃灯说道:“我要去杀东皇太一。”
他陶韬脸上没有收获预期的惊讶,于是只得自己惊讶。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燃灯期望陶韬能够很兴奋地回应两句。这个东西看起来不怎么活泼。
“东皇太一是谁?”陶韬有气无力地搭了一句话。跟燃灯的对话很无趣。一来听不懂,二来没兴趣。
燃灯一个翻身坐起来,细长的眼里流露出更加惊讶的神情:“你跟他们呆在一起,居然没有听过东皇太一这个名字!”
“他们什么都没跟我说。”陶韬觉得燃灯的反应未免太过激了。东皇湘,东皇太一,都姓东皇,是亲戚吧。
“算了,本来也不指望他们把你调教得多好。”燃灯叹口气,翘起二郎腿,悠悠说道,“太一是湘君的弟弟,是我在行宫时认识的朋友。这次我能大摇大摆地走出东洲,完全是太一的主意。”
“你要杀出主意救你出去的人?那他干嘛救你?”陶韬终于提起一丝兴趣。
燃灯点点头,忽又微笑着摇摇头道:“他不是在救我。他是在救他自己。”
“怎么说?”陶韬开始追问。他觉得这件事十分有趣。呆在这个地方这么久,这是自己第一次对某件事有兴趣。
龙车似乎颠簸了一下,接着,车内的两人明显感到速度慢了下来。
燃灯放下帐帘,出车观望。陶韬又被凉在帐内,刚提起的兴致突然又低落下去。
车外传来几个女人的呵斥声。燃灯像是在交换着什么东西。车又启动时,陶韬见燃灯一扫先前的愁容。
“怎么了?”陶韬问。他只是想有人陪他说话。
“出关啦!现在在我的地盘上,可以逍遥一阵了!”燃灯开心地笑着。沿东南官道出东洲,现在正式进入南洲的地界。但是燃灯丝毫没有要回家的打算。车子在东南关界一拐,直接向下冲入南地官道。只要过地北关界,走地洲官道一路向下,出了地北关界就能到北洲
“已经到南洲了?”陶韬想找个缝隙看看风光,结果懊恼地想起这该死的龙帐是密不透风的。
燃灯看出了他的心思,撩起龙帐帘子的一角,露出一扇小窗。陶韬楞是没有看出他从哪里找到的缝隙。但是有风景可看,他也顾不得追问了。
这里就是南洲的风光吗?身边是玉蓝色的天空,五颜六色的巨鸟在窗外盘旋,比东洲的大鸟面目好看多了。形如孔雀,又似锦鸡……
等等!这鸟……凤凰?!
“那是凤凰吗?”陶韬指着窗外的大鸟。大鸟扑闪着长长的睫毛,向陶韬抛来几个媚眼,眼珠发出琥珀色的荧光。陶韬觉得这根本就是传说中的凤凰。神的世界有麒麟和龙,再来几只凤凰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突然如此近距离地见到鲜活的实物,不免有些紧张和激动。
燃灯点点头,伸手朝大鸟额上轻抚,大鸟很受用地眯眼轻哼了几声,接着发出嘹亮的鸣叫,往天空俯冲而去。
雌为凤,雄为凰,凤在天,凰伏地,生于水火,死于水火。
燃灯高声笑着,唱起了南洲的凤凰颂。陶韬听出他歌声里无法掩饰的喜悦。再见家乡神鸟,闻着南洲的风,真有别样的情怀。
陶韬继续观望着窗外的风景,绚丽如画。东洲的色彩是青色和白色,除了蔚蓝的天空外,鸟是青色,麒麟是青色,树木是青色,砂石是青色,白色的云,白色的路,白色的墙。东洲的色彩是冷的。而南洲恰恰相反。南洲的云霞殷红如血,玉蓝色的天空涌动着诡谲的光芒,五彩斑斓的凤凰,到处绚丽缤纷。南洲是热的。虽然依旧看不到太阳,但是身上明显能感到热血沸腾。
“你怎么了?”燃灯唱完凤凰颂,见陶韬俊白的脸上涌动着红色的血光,还以为他生病了。他体内灵魂的毒不会现在发作了吧。
“没事。见到好风光,人兴奋。”陶韬开始哼起欢快的舞曲。几只凤飞来,在他身边挥舞着绚烂的流翅。
“好风光?九州风光最好的地方在幻洲的花都和翡翠国,还有漓洲的挪威森林。南洲的风光不算什么。其实东洲也有好风光。”燃灯抓过一只乾凤,开始轻轻抚摸她的颈项。凤的颈下有洁白的凤绒,是最精贵的装饰品。
“东洲?”陶韬瞪大了双眼。他确实没有看出东洲有什么好风光。
“云海的龙宫将整个东洲的色彩都收走了,所以平时看不到什么颜色……”燃灯突然打住话,盯着远处渐行渐远的红霞大道。
红白相见的云路和霞路在前方交界,但是龙车在白云大道上飞驰而去,将道旁的红霞路抛在车后。红霞与白雾混作车后长长的淡红色尾雾。
“那是通往南洲都城的官道。”燃灯低声说道。
就这样路过家门,就这样,再次作别故乡。
前方远远出现一座黄色的牌楼,南地关快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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