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浸血的回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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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失误了,乔,”文森特恼怒地瞪着精灵责备道,“我以为你不会这么粗心
匕首的刀尖垂向了地面,乔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解,他询问地看着人类。即使他不出声,人类刺客也能明白他的意思,文森特指了指周围的浓雾,“看来你的手下关不严自己的嘴,今天的大雾,你不觉得它太安静了吗?”


弗雷率先跳下了船沿,在松软的沙地上前冲了几步才站稳了身体。他回过身去,向上方张开了双手,“跳吧,我接住你。”
凯尔先在海盗船的栏杆旁探出了脑袋,惊悚地看着甲板离开地面的落差,他小心地跨上了栏杆,手指紧抓着船沿,刚想跳又忍不住缩了回去。弗雷只能无奈的笑了,他的手继续摆在那里,“来,到我这儿来。”精灵法师咬紧嘴唇瞪着弗雷,终于闭起眼睛跳了下来,直至他落到了一双温暖坚实的臂弯里,他们一起滚翻在沙滩上。
“喂,”凯尔往上抬了一下身子,却发现被他撞倒在地的人正紧紧抱着他,过了那么久还是不肯松手,“弄疼你了吗?”
“刚才……”星术师的手指慢慢收紧,用力抓着法袍上的布料,“吓死我了。”
“这是我的台词才对吧?反正你就爱吓我。”凯尔停止了从对方怀里挣脱的动作,轻轻趴在后者身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拉扯着弗雷的金发,“这颜色还挺好看的。”
“哦,别闹了,”弗雷松开了手,“你有没有听见什么?”
凯尔摇了摇头。
“太安静了,我看不见那些海盗在哪儿。”弗雷说,“我以为他们至少会追下船。”

除了匕首和弯刀撞击的声音以外,好像世界上的其他东西都被白色的雾吞没了,白天的日光渐渐覆盖了地表,雾终于开始消散,他们同时看见了那两个正在僵持的刺客,还有旁边趴跪着的红发精灵。
科特-晨击正挣扎着往前爬,一只手紧紧捂着腰侧。当弗雷跑过去扶起他的时候,他松开捂着伤口的手,手掌上满是鲜血。
“该死!”弗雷愤怒地盯着乔-迪格里,暗影箭的咒语已经开始咏唱。
“别插手!”文森特吼道,“他的对手是我!”
“哦?终于承认我是你的对手了么?”乔忽然笑了,“不如认认真真和我打一场吧?”
“不,不是现在。”文森特索性将武器收回鞘中,“我刚才说了,你的手下管不了自己的嘴,我猜你一定没有回到藏宝海湾去过,教会的骑士们现在正集结着朝这边来了。”
空气中的气氛有些古怪起来,乔握紧了拳头,这个动作也让他肩上的伤口撕裂得更深,鲜血沿着海盗衫往下晕染,衣料很快湿漉漉地紧贴在皮肤上。

风贴着海平面略过这片海域,将大雾渐渐吹散,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此刻的海盗们如此安静的原因——这一切都是他们和教会串通的结果,这时候海盗们早就借着大雾逃之夭夭了。
随着雾的消散,海面上出现了三艘大船朦胧的影子,它们从三个方向包围了幽灵号。很快,不远处传来了士兵划小船登陆浅谈的声音。
“看呐,乔-迪格里,除非你的船能飞,或者你可以一个人开动这艘船,”文森特指出,“否则,我想以后下个月的第一个周末我可以在那边的绞架上看到你。你熟悉藏宝海湾的每一艘船,这几条船属于谁你应该一看就知道。”
乔没有说话,他辨认出了那几艘船,也认同了文森特——一个不断流血、还中了毒的刺客怎么可能隐藏自己?但是他知道文森特不会因为仅仅想要挖苦他而在这节骨眼上滔滔不绝,所以他打起精神支撑自己以对抗渐渐犯困的意志,继续关注对方话里的深意。
“我猜你的人头一定很贵,可惜现在你能选择的只是落到教会手里还是落到淘金者……比如我们手里。”
乔依然没有说话,他只是苦笑着盯着对手的眼睛,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在无声的交谈中他们都立刻知道了彼此的意思,人类刺客突然开始行动,没有人能看清他的动作,他几乎是瞬间出现在乔的近前,左手按住精灵的肩膀,右手则一拳打在乔的小腹上。黑色的船长帽掉落在沙滩上,原本就受伤的精灵慢慢瘫软下去,纤细有力的手指竭力想抓住对方的胳膊,但是终究敌不过愈发沉重的意识,他无助地堕入黑暗。

“现在怎么办?”凯尔饶有兴致地看着文森特,就在刚才他还为如何带走乔而伤脑筋,现在却因为教会的突然出现而省了他很多力气。
刺客将一张我所熟悉的传送符文放在了地上,“马库斯让我来接你们,你瞧,他说他的召回卷轴多得用不掉。”文森特简短的说道,将随身带来的魔粉丢给了弗雷,并示意所有人站上去,而他自己则极有技巧地抱起了乔-迪格里,完全不会碰到他的伤口。
教会的骑士们登上了浅谈,他们的板甲战靴整齐的踏着步子,轻微沉闷的脚步声一下下敲击着柔软的沙滩,慢慢缩小了包围圈。但是志在必得的骑士们一定想不到,他们的目标早在他们刚刚上岸的时候,就已经全部消失在传送法阵淡淡的微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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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库斯坐在他新租来的套房客厅中,好奇地看着慢慢从传送法阵的光晕里走出来的人,他仔细数了数,好像比他预计的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半个身体都浸透在鲜血里,红色的血液沾湿了银色的长发,一双深色皮甲包裹着的手臂正牢牢地抱着他。马库斯抬了抬眉毛望向另一边,在从传送阵里走出来的人中间,还有一个挂了彩的——一个术士,正被他的老朋友背着,看上去也伤的不轻。
“有你的地方总是特别……忙乱,我的老朋友,”亡灵法师没有动弹,“这情景让我想起了我们的工会,啊,那句话怎么说的?只要有那个可怕的家伙在,十个人出去四个会抬着回来。”

——“告诉他,让他闭嘴!”我不满的嚷嚷,“弗雷,问他要点药水!”
“额……那个,有药水吗?”
“…………”没有听到那句预料之中的“闭嘴”,马库斯似乎明白了现在真控制身体的是另一个人,“治疗药水?如果我有一定会全部都给你的,但是我身边的药水已经用光了,草药也买不到……”
星术师皱着眉,将科特放在床上查看起伤口来,科特的伤口在背后的左边肋下,伤口不是很深,但是血一直止不住。

“弗雷先生……”年轻的精灵半阖着眼睛,似乎快要睡着,“这儿很冷,有火吗?”
“有,有的,你等一下,这儿有法师呢……我给你找药,你千万不要睡着!”弗雷不停地和他说着话,一边在自己的行囊里翻找着,这间屋子里的人没有一个拥有治疗魔法,治疗药水在这要命的节骨眼上居然全部用完了!
“疼……”科特嗫嚅着,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尖叫和颤抖。
“药水……对了,伤药!”凯尔忽然抓住星术师,“那个还没丢吧?玛拉卡金的巫医,那个药水商人配给多格兰的伤药,那个应该能用吧?”
弗雷怔了一下,随即将科特的行囊拽了过来,所幸走了那么远,那瓶药仍然躺在背包的底部。就算是巫毒配方,只要能救命,还有谁会管它怎么造出来的呢?
橙红色的药水被灌进了科特的嘴,接下去要做的事情就是想办法维持他的神智,直到药水起作用。


“嘿,和我聊聊吧,”弗雷坐在床边,“说说你的事情,比如你哥哥,我猜,他叫杰西?”
“杰西特林-晨击,大我十岁。”科特痛苦的表情缓解下来,淡淡的望着天花板,那里糊满了发黄的藏宝海湾日报。
“还有呢?再和我说说。”
“嗯,在家里,我最喜欢的就是哥哥。”科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继续说道,“他很笨,但是他是我见到过的最善良的笨蛋。”
“额……那你们一定很要好。”
“也不完全是,是我……一直像个傻瓜一样跟着他。杰西喜欢射箭,但是他并没有射击的天分,尽管他花了一生中很大一部分时间在训练上,他的眼睛一直只会盯着靶子,从来不看我一眼。为了陪他,我也开始练习箭术,有时候我会故意犯点小错,被导师踢出去和他一起罚站,手里托着一块石头站在一根横倒的圆木上,站三个小时。”
我哑口无言,一开始科特就不经意的透露过他的导师体罚的方式,说是体罚,倒不如说是训练的一部分,我当时太粗心,竟然没有发现这个隐藏的问题——怎么可能有术士导师强迫学生进行这样锻炼手的稳定性和晃动中的平衡感的动作?还有他手上的薄茧和过人的视力,一切的一切都是射手的标志,我居然也没有发现。
“你是个射击的好手,比你哥哥更有天分,不是吗?”
“可是我仍然是失败的,”科特没有因此高兴起来,“我原本以为我有些成绩的时候杰西就会注意到我,于是我报名了皇家箭术比赛,第一次参赛就成了优胜者……可是杰西从此以后就很少和我说话了。我知道为什么,导师说优胜者有机会可以见到凯尔萨斯王子,杰西一直想见见他。可是他并不知道,所谓的和王子见面的机会只是在新年庆典上做仪仗队的龙套罢了,王子在几百码远的地方,根本不会往这儿看一眼。”
“你见过王子吗?”
“离开很远,”科特点了点头,“但是我看清了,那个人像是从图画书里蹦出来的,完美得根本不像是这个世界上的生命……我忽然明白了哥哥为什么那么执着,那种人……我怎么和他争?
后来…有一天,天空变成了黑色,森林里参天的古树瞬间变为了灰烬,食尸鬼占据了银月城,街上往来的男孩女孩都成了支离破碎的肉块,我看不到地上绿草的颜色,只要踏上一步,就会有夹带着泥浆的鲜血溅出来,滑腻腻的。所幸我的家人都活下来了…”他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喉结滑动的时候仿佛非常艰难,“杰西和我说话了,他听说了王子征弓箭手的消息,他希望我能帮他。于是我在自己的箭筒里装进了有着他的标志的箭,他入选了,那天……杰西拥抱了我,那是他多少年来头一次这么做。但是他又很快被刷下来了,我父亲为此很恼火,他揍了杰西,下手的时候失控了,杰西的一只耳朵聋了。就这样,他一直找不到工作,只能在家里养龙鹰。”
“龙鹰?”
“我家并不是晨击家族的名门望族,也没有出过杰出的射手,只能为飞行部队养龙鹰。”
弗雷犹豫了一下,他偷偷看了一眼身后的精灵,凯尔似乎对自己的名字没有太大的反应,所以他继续下去,“那么,我还有一件事情想弄清楚,其实你的名字并不叫科特,对吗,那不是精灵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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