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赞卡莎与乌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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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我以为,我绝对不会在这时候遇见赞卡莎——那位号称最近惹上麻烦的兽人战士多格兰的妻子她和她那头名叫乌米的大熊在奥格瑞玛非常有名,没有那个孩子不知道她。
赞卡莎有着一双罕见的清澈紫眸,长长的黑发用几根发带仔细绑了起来。她坐在一小簇篝火旁边,身边摆放着一架奇怪的机器。这个机器正从一端的喷口里射出一束锥形的光束,投射在乌米圆滚滚、宽大的背上,而机器上还有两个不停向同一个转动的圆盘,一根深褐色的胶带正同时搭在两个圆盘上。
渐渐的,光束里出现了图画,它原本是模糊的,赞卡莎在机器上调试着,她转动那些齿轮,让图像逐渐清晰起来。在乌米那身雪白的皮毛构成的幕布上,出现了一个简单的笔画勾成小人,那人居然会动——褐色的透明胶带上有着一张张连续的图画,当它转动起来的时候,这个利用视觉暂留而形成的美好幻觉就成功了。
所有的孩子们已经在她身边围成一圈坐定,兴奋地吵闹着,对画面指指点点。我拉着凯尔过去,捧着椰子羹在孩子们的后面席地而坐。我偷偷瞄了他一眼,毫无悬念的发现,他的表情和那些小孩子完全一样,只是没有指指点点而已。
“噢,欢迎新加入我们的旅行者们,”赞卡莎发现了挤在一堆小孩子当中的大人们,笑了起来,“就当这是命运的巧遇吧。”
幕布上出现了一排兽人语写成的字:飞翔的心。

最先出现在屏幕中的是个非常卡通的兽人小孩,他扎着冲天小辫,坐在一棵树下。很多同龄孩子从他身边跑过玩耍着,他还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他总是看着天上的鸟,想象有一天自己也能飞。渐渐的,孩子们长大了,到了拿起武器和盾牌的年龄,这个兽人孩子长大了一点,他和所有的兽人战士一样,拥有健壮的身体和圆形的肌肉,却仍然只喜欢看着天空。他经常在训练的时候走神,然后被教官狠狠地训斥。
有一天,他捡到了一只受伤的鸟,他没有试图吃掉它,而是耐心地治好了它。有一段时间他不再孤独,因为他终于有了一个朋友,一个同样仰望着渴望天空的朋友。而区别在于,鸟儿最后可以回到天空,他不行。
他开始尝试各种各样的办法,画了一张又一张的图纸。他曾经在身上绑了十个左右的圆形翅膀,从楼梯上往下跳,失败;也曾做了两个巨大的鸟类的翅膀,在屋顶上呼扇着助跑以后往下跳,失败;还有过在身上绑了几十只气球,一开始他确信他成功了,但是上升到一定高度的时候,来了一群尖嘴鸥……
他渐渐的老去了,在一次次拖着摔断了的翅膀往他那间棚屋走去的镜头中,他越来越老了。依旧有很多人途经他的生命,又离开,他始终孤独。他还是喜欢小动物,有一天他捡到一只长相很奇怪的小动物,它喜欢吃他做的烤肉,他给它起名叫福伯斯,于是他们在一起生活。
直到有一天,他站在黑龙公主奥妮克希亚面前——脑袋上戴着头盔,背后背着刚做好的翅膀。黑龙公主的额头上暴起一根青筋,然后深吸一口气,一口烈焰把他吹飞了。他的冒着烟,在画面里越飞越远,直到变成了一颗星。看到这里的时候,孩子们都笑了起来。
他沮丧地把奥妮克希亚从计划书上划掉。
但是当被pia出n远的他花了几天时间回到棚屋的时候,他发现福伯斯已经饿跑了。于是,他没有再进行任何尝试,他确信自己已经老去,老得容不下一颗飞翔的心。他坐在树下,偶尔会看看天空,很多旅行者从他身边走过,他只是对他们笑笑。不再有梦,可能会活得轻松一些。
白发爬上了他的鬓角,有一天他百无聊赖地坐在家门口烤肉,忽然他发现自己被一个巨阴遮住,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这只健壮而年轻的双足飞龙,它欢叫一声,俯下头叼走了他的烤肉。而他认出了它——福伯斯,它长大了。
福伯斯让他坐到背上,它振动宽大有力的翅膀,带他一起飞上了天空——就像他千万次憧憬的那样,他们一起飞越过高大的山脉,俯瞰广阔的平原和壮丽的海上落日,他们就这么一起飞向天空的深处,不再回来。

突然,画面抖动起来,乌米终于忍不住在空气中寻找着什么东西的味道,在发现目标后它再也坐不住了,它挪动着巨大的身体爬到我和凯尔面前——小孩子们惊叫着跑开,乌米扑到凯尔的膝盖上,把脑袋一头扎进他手里装着椰子羹的碗里。
“乌米!你在干什么!”赞卡莎连忙上来拉它,但是那么大头熊怎么是她拉得住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吃完了凯尔的再来吃我的。然后,所有人一起大笑起来。


夜已深,我帮赞卡莎把放映器材搬回了她的屋子,后面跟着吃饱喝足就懒得动弹的乌米。
“这故事真不错,是你画的?”我聊起了刚才的电影。
“是啊,像我这样的人整天都很闲。”
真看不出来,那架机器是那么的重,平时都是由这个坚强的女猎人独自搬动的。
“为什么不叫人帮忙呢?也好省点麻烦。”原本我想说,为什么不叫多格兰来帮忙,但是想了想,还是不想被她看出来我认识多格兰。
“我习惯了。”赞卡莎爽朗的笑容不带任何戒备,“我的丈夫总是很忙。”
“是这样啊,一个人照顾大熊很辛苦吧?”我趁机把话题引到大白熊身上,不想过多注意多格兰的事情。
“还好,乌米是从冬泉谷带回来的,我一直以为它不太习惯奥格瑞玛炎热的气候,不过它现在也习惯了。”赞卡莎提到乌米总显得精神奕奕,就像所有重视自己最忠实的伙伴的猎人一样。

“这个……是什么?”凯尔被赞卡莎房间里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机械所吸引,正捧着一个方形的匣子来回摆弄。
“凯文,别乱动别人的东西,我们不该打搅……”
“不,这没什么,别这么客气,小伙子。”赞卡莎把机器整理好收起来,“这东西我已经很多年不用了,当年它可是伴随了我不少岁月。”
相比起首领们对待血精灵的过分谨慎和拘谨,赞卡莎的热情好客给了我很大的安慰,淳朴的、简单的,就像辛多雷期望从盟友那里得到的一样。这样的情谊所给予的帮助并不能算得上翻天覆地,但这是建立在理智和感情之间的坦荡和平衡,这只是个小小的帮助,但足够给深陷绝望的人带来希望。如同一个行走夜路的流浪汉所看见的,一盏温暖的烛光,或者是另一个陌生旅者友好善意的笑容。
仅此而已。
“它可以记录下你所看到的景色。”赞卡莎示范着小盒子的用途,“我叫它照相机,它的特别之处是,不像人类发明的那些那么大,不用任何胶片,它使用一张奥术薄片就可以呈现图像,永远不用担心没有胶卷。”
“这很方便,太棒了。”我想起人类现在仍然在使用的那种巨大的分体式相机,在拍摄的一瞬间,其中较小的那个会发出火球爆炸般的强光和烟雾——在它刚诞生的时候,拍摄对象经常因此四处逃窜。
“我记得我还留了很多照片,”赞卡莎站在挤满杂物的架子面前翻着,“啊,有了有了,就是它们!”她把一大本影册拿到我面前,“当然不像那种大照相机拍的那么好,但是我喜欢随到随拍,那样很好,要知道,你不能试图对着一群暴躁的迅猛龙使用闪光灯。”
“这些真美。”赞卡莎真的去过很多地方,大多数照片是在卡利姆多拍的,她甚至潜入过联盟的占领区域。我一页页地翻过去,看着她到过的每一个地方,还有她看着世界的方式,渐渐地开始对这个女子产生了敬意。她似乎正用一种脱离了阵营倾向的眼光看着这个世界——对她而言,这个世界和她正所处的战争无关,它就是它原本的样子。“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你,我一定会认为你是一名德鲁伊!”

正要翻下一页,忽然有人按住了我的手,迫使影册停留在某一页。“这里……”一直沉默的凯尔难得地亢奋起来,“这是哪里?”
老实说,这只是一张拍糊了的照片,赞卡莎只是随意的把它夹在一张瀑布之后,只剩半张显露着一大片橙红色交错的树林,阳光从树林后透过来,有些晶晶亮亮的金色飞絮从树梢间飞过去。
“辛特兰吧……大概是。”赞卡莎看着这张照片,糊得她自己都看不清楚,“这张太久了,我都快忘了。”
“不是辛特兰就是……艾萨拉吧?”我也凑过去看,阔叶植物抽新叶本来就是很快的过程,一不留神就会错过这般景致,这回我都分辨不出来是哪里。

“艾萨拉?”凯尔疑惑地重复道,“我完全不知道这个地方。”
“我们会见识那个地方的,如果你想去…”我粗略估计了一下去艾萨拉的路线,还好不是很远……可是凯尔不光没有想去的表示,而且还伸手去拨那张照片。
“别动人家的东西,”我小声提醒道,但是他似乎轻而易举地无视了我,继续去抠那张照片。他的手指仿佛是被什么人牵引着,控制着。他的表情让我觉得,如果这时候有人阻止他,他将会失去很重要的东西。
“拿走它吧,如果你喜欢。”赞卡莎轻轻将那张照片抽出来塞给凯尔,“对我来说这只是张拍糊的照片,也许对你来说不仅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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