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之战2·恶魔之魂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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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洛克斯渐渐看清了那人的容貌,心中大为震惊。只见他面部有块地方被撕开了,一只眼睛已经不知去向,从这个凹凸不平的缺口望下去可以一直看到喉咙——或者说曾经是喉咙的东西的中央部位。
这个可怕的家伙向兽人走来,举起了武器。布洛克斯忽然看到在他后面还有几个人影。
绿皮兽人没有畏缩,他拉紧了缰绳,让坐骑调整了一下方向。黑豹动了动身体,一爪击在那个慢慢靠近的士兵身上,像玩玩具一样把他打飞了。
他正要往回走,其他人赶了上来。加洛德看了看他前面那个士兵倒下的地方说:“你对他做了什么?你让黑豹把他打死了——”
“他早已经死了!快!又有几个过来了!”
加洛德还想争,罗宁伸出一只手挡在他胸前说:“看雾气中出现了什么,影歌!看哪!”
加洛德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惊恐地摇起了脑袋。那个战士又站了起来,脸部和胸部比刚才还要可怕。他拿起了剑,仍旧摇摇晃晃地朝这几个走来。在他后面,其他一些人影清晰起来——是暗夜精灵,不过样子比那个士兵还要骇人。一些人从头到脚都被撕裂开来,还有一些也缺胳膊少腿。所有的人都神情漠然,死命朝前走。
“快骑上坐骑!”卫队长喊道,“离开这座城市!跟着我!”
加洛德和罗宁带领着小分队成员在那些可怕的家伙就要攻击到他们之前撤走了。他们加快了速度,沿着刚才的道路返回,不过到达那个路口时,加洛德却让大家往反方向走。
“为什么要走那条道?”罗宁大声说。
“我希望……这条路能够近一点、安全一点!”
然而,没走出几步,另一些僵尸就从废墟里冒了出来。有个老年女精灵穿着一件满是血污的银、绿、红三色长袍,发了狂似地抓着布洛克斯的小腿,后者大吼一声,把她一脚踢开,又在她头上狠狠地加了一斧。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死命地伸手去抓任何抓得到的东西,还好,兽人此刻已经骑着坐骑跑开了。
突然间,罗宁猛地停了下来:“当心!”
对那个离他最近的士兵来说,这一警告来得太晚了。无数双手抓着撕着,将士兵拉下了坐骑。他用佩剑砍掉了一只手,但也仅此而已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刺中目标的机会。
加洛德立刻过去帮他,然而他还没赶到,那个倒霉的士兵便已经被那些蹒跚而行的僵尸踩在脚下,再不见踪影。不一会儿,连叫唤声也听不见了。
“已经太迟了!”罗宁说。显然加洛德还想去救他,但法师坚持道:“余下的人,继续撤!我有办法对付这些家伙!”
“我们不能把你单独留下!”卫队长说。
布洛克斯驾着坐骑来到罗宁身旁说:“我跟他一起留下!”
“在这里我们不会耽搁太久的,影歌!在这之后道路上可以干净一些了!你应该能够离开这座城市的!”
精灵还不想走,但是留下来就意味着拿更多的生命去冒险。他们中,罗宁的自我保护能力是最强的。
“我们从这里走!”卫队长对着其他人命令道。
加洛德他们跑远了,那只无人驾驭的黑豹还在后面,罗宁转过身面对着步步逼近的僵尸群说:“布洛克斯!为我争取几秒钟时间!”
兽人点点头,冲了上去。随着一声震天怒吼,他开始前后左右同时出击。战斧在坐骑身前扫过,每次都精准异常。到处乱抓的手、血迹斑斑的胸部、已经撕裂的喉咙都被剁了下来……每砍一下他都使出了全力。
眼看就要抵挡不住了,只听罗宁喊道:“行了!回来!”
兽人刚往回撤,法师就把一瓶魔法药水泼向慢慢靠近的僵尸群。不知怎地,液体竟然沿着第一排亡灵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洒在每一具僵尸身上。
四处飞溅的药水一碰到僵尸就会燃起一团蓝色的火焰。
火势很快蔓延开来。后面的几排尸体仍旧不顾一切地往前冲,任凭烈焰焚烧着自己的身体。而那些已经着火的僵尸又继续蹒跚着走向他处,把其他同伴也烧着了。
“这是我用来对付亡灵天灾的。”法师冷冷地说,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来吧!我们——”
一具烧着的僵尸突然冲上前来,撞到了布洛克斯的坐骑,让黑豹身上也着了火。黑豹因为疼痛而突然掉转身子疯狂地到处乱跑,兽人怎么也拉不住……它带着布洛克斯一直跑进苏拉玛城深处。
罗宁在身后大声地叫他回来,而布洛克斯却对他的坐骑无能为力。黑豹身上燃着火焰,发了狂似地在街道上暴走。
布洛克斯也想把火扑灭,但情况却越来越糟。突然,他的坐骑一下子放慢了速度,身体倒向起火的那一边。黑豹体重惊人,兽人的腿有被压断的危险,然而他已经没时间去调整姿势了。
为了灭火,黑豹在地上使劲打滚,不过这样它似乎还不满意,又一下子飞奔起来,布洛克斯根本来不及拉住它。兽人转动着身体,等着那些恐怖的僵尸从四面攻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下又一下地挥动着战斧,最后才发现眼下自己并没有危险。
当然,现在他也已是孤身一人,坐骑和法师都不知行踪了。
布洛克斯小心地注视着四周,沿着记忆中夜刃豹跑过的路往回走着。然而,在废墟中一路走来,这位强壮的战士并没有发现任何熟悉的东西,因此也不知道自己走的路是否正确。那只受了伤的黑豹跑得实在太快,它带着主人走过的路显然比先前估算的还要长。
兽人闻了闻周围的气息,没有发现人类或精灵的气息。更糟糕的是,他平时可靠的方向感现在也不起作用了。要获得这种方向感必须动用他所有的感官,而在大雾之中,它们都失灵了。
布洛克斯越来越迷茫,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转了个弯,沿着一条看起来很熟悉的街道走着。残枝败叶满地,周遭更是一片焦土,还有那些倾颓的房屋,都在雾气中显露出来,看着这些,他还是不能确定到底到了哪里。
这时,兽人鼻中突然嗅到了什么。他心下彷徨,又重新闻了闻,然后将两道粗眉紧锁在一起,黄色的牙齿在不断地打磨。
布洛克斯重新定了定神,往右边走去,每跨一步就闻一下。他不想再耽搁了,眼前是一条新路,有棵大橡树已被连根拔起,他必须翻过那些缠绕的根须,接着还要越过一间精灵树屋的残骸。他小心地攀爬着,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但这很难做到,他不想扔掉战斧,因此还要腾出一只手来拿着它。
他爬到了那间坍塌的树屋顶上,突然闻到一股腥味,他恶心地皱起鼻孔,继续前进。
他目视前方,只见一群恶魔正在干活。
那里有四个恶魔守卫和一个末日守卫。不过布洛克斯觉得,站在前面的两位能对自己构成更大的威胁。兽人一声低吼,他终于认出来了,在未来时空他曾见过他们,那些可怕的长着翅膀穿着深蓝色铠甲的家伙。只见他们一边忙碌一边打着手势,指甲似刀刃,甚是恐怖,手上还围绕着一圈惨绿色的光环。
他们是纳斯雷兹姆,也叫恐惧魔王。
相比其他恶魔,他们身高更高,脸则更加难看:头顶上斜伸出两只黑色的大弯角,死灰色的皮肤没有一点血色,像一具尸体,骇人的脑袋上没有头发,两只犬牙垂在嘴边。布洛克斯曾听过一些故事,说他们有吸血的习性。事实上,纳斯雷兹姆是精神上的吸血鬼,他们的猎物是那些智力稍弱的人,并且常常把这些受害者当做奴隶驱使。
两个魔王有着山羊般强壮的下肢与开叉的蹄子。他们非常狡猾又善于使用魔法——法力甚至比艾瑞达巫师还强——他们还是杀人不眨眼的战士。不过就目前来说,兽人和他的同伴最怕的还是他们的邪恶魔法。
布洛克斯还发现了一些亡灵巫师。
两个恐惧魔王已经做完了那些令人恶心的工作,成功地把他们一伙人用残酷手段杀死的人变成了僵尸。布洛克斯想起了传说中的那场亡灵天灾以及亡灵们的恐怖魔法,对于他的同伴们来说,他们现在做的事比恶魔守卫和末日守卫用武器杀人还要可怕。
布洛克斯想象着同伴们带血的尸体又重新站起,与敌人一起来进攻兽人,面对此情此景,自己将作何感想?这简直是对神明的亵渎与背叛!他的心扑扑狂跳,心中充满着不可抑制的愤怒。他突然想到了罗宁和精灵们。他们可能已经逃走了,不过既然纳斯雷兹姆控制着这么多的死者,他们也很有可能为逃命而陷入苦战……假如他们还没有被杀的话。
而如果他们战死了……便很可能加入到恐惧魔王召出的僵尸中。
布洛克斯再也忍不住了。他从藏身的地方站了起来,大吼一声,就像当年和同伴们一起守关时那样,然后冲向那几个恶魔。
他的喊声在一片宁静中回荡着。恶魔们没料到在这种地方会有这么一声吼,吓了一大跳。布洛克斯非常满意,他已占得了先机,敌人正慌乱地手足无措呢,这恰恰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玛法里奥和半神为他特制的斧子轻松地砍穿了一个恶魔守卫包着铠甲的胸膛,恶心的内脏露了出来。第一个敌人倒下后,布洛克斯又举起了战斧,剁下了另一个恶魔的前臂。
两个恐惧魔王并没有停下他们手头的活,而是让他们的同伴去对付这个袭击者。他们从没有跟兽人交过手——从来没有——这对布洛克斯来说是种优势,因为敌人不了解他。他又攻向离他最近的那个恶魔守卫,以自己庞大的身躯将这个巨型恶魔撞翻在地,接着再往旁边一个翻滚,躲开了末日守卫的一击。
布洛克斯和末日守卫大战数合,随后及时往旁边一闪,让另一个敌人扑了个空。接着他一斧过去,把第二个敌人拦腰砍成两半,然后又一招劈向那个已经残废的恶魔守卫,斧背正中脑门,头骨立时碎裂。
此时,他才引起了某位恐惧魔王的注意。后者让同伴继续干那些恶心的勾当,自己转过身来把手指向兽人。
布洛克斯奋力冲到魔王和末日守卫中间,但他刚到那里,那个长着翅膀的家伙便尖叫一声,扭动起自己的躯干。布洛克斯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他身体里钻出来了,他痛苦地弯着身子——他的胸膛像要爆炸一样。
布洛克斯的背部挨了一击,他摔在地上,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最后一个恶魔守卫走到他面前,纳斯雷兹姆也跟着一起过来。魔王低头注视着兽人,恐怖的双眼里充满着得意之色。
“你会成为我方的优秀战士的……”他小声说,“去杀掉你的朋友们……”
布洛克斯想到自己会像僵尸那样摇晃着走向泰兰德和其他同伴,不由感到一阵恶心。他不怕死,但这样死法却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不!”布洛克斯努力想站起来。不过他也很清楚,恶魔守卫手执利刃,恐惧魔王又擅施邪法,要战胜他们是不可能的。
这时,另一个恐惧魔王忽然间一声哀嚎,可怜他喊声未绝就已葬身蓝色火海。
两个恶魔转身去看时,布洛克斯瞅准了机会,冲到剩下的那个魔王身前,举起斧子挥过去。锋利的斧刃割破了喉管,纳斯雷兹姆顿时身首异处。
而他自己也中了一刀,身体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他因为疼痛哼哼着,转过身来继续与恶魔守卫对攻。他击出一斧,恶魔举刀来迎,未想大刀架不住利斧,碎作一团,恶魔逃脱不及,被他剁翻在地。
兽人老兵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四下张望着,他看到罗宁正带着他的夜刃豹从一棵大树的残骸边向他走来。
“我觉得只要我稍稍牵制他们一下,你就可以赢了。”法师仔细地研究着地上的尸体,“如果你觉得我刚刚不应该插手的话,请告诉我。”
布洛克斯哼了一下鼻子,答道:“一个好战士欢迎所有的盟军,人类。谢谢你。”
“我应该谢谢你,你发现了召唤死者的恶魔。看情形跟恐怖的亡灵天灾没什么两样。”
布洛克斯又想到了那些摇摇晃晃走路的僵尸,于是便用最快的速度清查了一下周围区域,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别紧张,布洛克斯。”罗宁安慰他说,“纳斯雷兹姆死了以后,我感觉到他们召唤僵尸的工作就停止了。死者又一次安息去了。”
“很好。”
“你受伤了。”
兽人不置可否地嘟哝着:“我以前受过无数伤了。”
罗宁笑了:“好,现在你可以骑上坐骑了。加洛德和其他人应该就在城门口,我想如果连我们都失踪了,那这位前任卫队长肯定会发疯的。他已经让克拉苏斯和玛法里奥走丢了,因此他肯定不愿再空手回去,这样是无法向拉芬克雷斯特交差的。”
照以往的习惯,布洛克斯会为骑不骑坐骑争论半天。在兽人看来,不向别人显示自己的强壮就是一种耻辱。但他还是感到腿有点软,而且一个好战士也不会让前来助战的人去冒不必要的风险。想到这里,他骑上了夜刃豹,并让罗宁为坐骑引路。
“开始了……”法师轻声说,“他们开始尝试用死者组成一支军队。这里应该不是他们使用这种魔法的唯一地点。”
浓雾迫使他们不得不放慢脚步。布洛克斯到处张望着,他看到一具精灵的尸体,从衣着上看应该是这里的居民。看着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兽人产生了一种矛盾的感觉:既放心又恶心。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布洛克斯?”
兽人懂他的意思。任何一个在与燃烧军团的最后一次战斗中活下来并且熬过战后艰难时岁的人,都知道他在说什么。大片的瘟疫区和游走其间的可怕恶魔,身处他们的时代中,大家都曾耳闻这些恐怖的传说,更多的人则目睹了他们亲人的尸体重新站起来的情景,这些骇人的僵尸的唯一目标就是让活着的人也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
亡灵天灾侵袭着布洛克斯生活的世界,恐怖的景象一望千里。燃烧军团企图建成一片广大的瘟疫区,奎尔萨拉斯差不多全毁了,洛丹伦的大多数地方也是如此,几乎所有的王国都为亡灵天灾的噩梦所笼罩。
而在这里,在遥远的过去,布洛克斯和罗宁所见的一切只是亡灵天灾的一个序章——两人都知道,虽然小胜一场,但是对于将会发生的那些可怕的事情,他们是无力改变的。
恶魔之魂十
一个声音萦绕在伊利丹的脑海里,诉说着原本不可想象的事情。是的,他嫉妒他的哥哥,但他也难以想象自己会做出伤害玛法里奥的行为:那就如砍断自己的左臂。
然而他禁不住觉得这种想法同样能使自己多少得到一点慰藉,自己失去泰兰德的痛苦可以稍稍缓和。在内心深处,伊利丹依然对泰兰德能改变看法抱有一线希望,希望女祭司能意识到他比自己的兄长更优秀。
污浊的迷雾由艾萨琳城一路上漫沿开来,使他的情绪更为阴郁。当他大步走向拉芬克雷斯特时,却发现这位大胡子贵族同样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纵然战争正往有利的方向发展,然而现在不但玛法里奥与克拉苏斯不在了,坚持要去执行任务的罗宁也还迟迟未归。伊利丹认定,即使没有这些法师,暗夜精灵也可以获胜。但他无论如何还是情愿罗宁能够回来,因为他是唯一可以教他一点技艺的人。
伊利丹在自己的主人面前单膝跪下,低着头说:“大人。”
“起身,精灵法师。我召你来是要你准备一下和其他人一起起程。”
“但罗宁大师——”
“几分钟前已经回来报告过了。根据他所说的情况,我们必须即刻采取行动,我们必须压制住恶魔,并尽可能迅速占领都城。”
伊利丹对自己未能觉察出法师的归来感到惊讶,他起身说道:“我们会准备好的。”
精灵法师转身要走,但拉芬克雷斯特摇摇头说:“我召你来另有原因,年轻人。我要告诉你法师的遭遇,而且只讲给你听。”
伊利丹的胸中顿时充满了自豪:“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连月亮守卫也不会说。”
“我让你告诉他们你再说,就这样,年轻人。好好听我讲罗宁大师说的事情,再认真地思考一下……尽你所能吧。”
说着,黑鸦堡主叙述了罗宁小分队的可怕遭遇。伊利丹对此由起初的怀疑转变为惊异,但他没有像拉芬克雷斯特那样用憎恶与恐惧来回应所听到的一切,相反,伊利丹首次发觉自己开始欣赏恶魔们的狂暴行为了。
“我认为这不可能!”等贵族一说完他就紧接着说,“他们是如何用魔法控制他们的?”
“嗯。”拉芬克雷斯特回答道,没有注意到伊利丹对这些事情的可怕执迷,“太恐怖了,太具毁灭性了。我们现在正面临着一个更大的威胁,这是原来无法想象的。这种魔法太恶心了!他们自己也会这样觉得吧!”
伊利丹并不这么想。恶魔巫师们有着无尽的想象力,他们尽己所能来达到他们的最终目的。虽然这一目的本身是邪恶的,但那些巫师的努力却无可厚非值得褒奖。
“我希望我们能生擒住一个艾瑞达。”伊利丹咕哝着。他想与恶魔们交流一下,看看他们的魔法与自己的到底有何不同。

“抓住一个?别傻了,年轻人。我恨不得见一个杀一个,特别是现在!死一个这样的巫师,那罗宁大师他们的遭遇就少一分发生的可能性!”
玛法里奥的弟弟立即收回了自己对恶魔法师的某种敬意,点着头说:“当……当然,大人!那是我们的首要任务之一!”
“我希望如此。没事了,法师。”
伊利丹欠身行礼,然后立刻退了出去。在他的脑袋里,刚才听到的消息还在不停地打转。让死者复活!艾瑞达还有其他非凡的魔法吗?甚至连两位法师都从未提及过,不然他们一定会觉得召醒双方在战场上的亡者来对付燃烧军团也未尝不是个好主意吧!
拉芬克雷斯特犯了一个大错误。师夷长技不比只仅仅战而胜之来得好吗?用他已会的法术再加上刚刚听说的这种魔法,伊利丹相信他独自一人就差不多可以抵敌恶魔全军了。
当然,到那时,泰兰德就会看到,比起玛法里奥来,他才是更好的选择。
“但愿我能从他们身上学到东西……”他低语道。
几乎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伊利丹紧张地环顾四周,似乎觉得周围有人已经听到了他的话。然而,他却发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最近的卫兵也在数码开外。
于是,他便更加自信地迈步往月亮卫队的驻地走去。他要考虑的事情很多,确实很多。伊利丹的背影渐行渐远,另一个身影却出现在星眼的帐篷上。那人虽然用蹄在粗糙的地面上行走,却依然静悄悄的。不知怎地,巡逻卫兵即使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那些派去监视的人也是如此。
哈维斯的眼睛斜睨着,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十分满意。这个萨特不单单在侍奉自己伟大的主,还顺利地开展着自己的复仇计划。他很快盯上了德鲁伊的弟弟伊利丹,而现在他已经开始堕落了。伊利丹·怒风心中的疑问与**会被他自己激发出来,那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哈维斯溜出营地来到别人等他的地方,即使是阿克蒙德也没有意识到他的阴谋,因为这个曾身为暗夜精灵的家伙现在只向萨格拉斯汇报,阿克蒙德和玛诺洛斯都管不了他。
是的,正像哈维斯所想的一样,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按计划进行,那当萨格拉斯来到这个世上时,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阿克蒙德和玛诺洛斯将被迫臣服于他的脚下。痛,折磨着克拉苏斯的每一寸身心,哪怕只是呼吸一口气。他被痛醒了。
“安静,安静。”一个女人的声音如鸟儿般鸣颤着,“你还不能起身。”
克拉苏斯尝试着睁开双眼,但那如此之费力:“谁……谁……”
“睡吧,睡吧……”她的声音乃是纯美的音乐,似乎在告诉这位被病痛折磨的魔法师她不单单只是个人类或暗夜精灵。
克拉苏斯努力不让自己睡过去,但却已体力不支,飘飘忽忽地进入了梦里。他梦见自己飞起来了,他又是龙了。他得意地身披一件羽衣,像一只大鸟。对此他并不多想,只是为自己能再次振翅高飞感到无比兴奋。
梦还在继续,不停地挑逗着他。当有人推搡着把他从梦境中拉回来时,他几乎要诅咒那个人了。
“克拉苏斯!我是玛法里奥!醒醒!”
克拉苏斯很不情愿地恢复了知觉:“我……我是跟你在一起吧,德鲁伊?”
“感谢艾露恩!我还以为你会永远睡过去呢。”
克拉苏斯终于清醒了,他意识到这位暗夜精灵可能帮了他大忙。“我想我会一直睡下去……至少等到我们的军队归来才会醒。”这位身材修长的魔法师环顾四周,“但也许,我依然在做梦。”
他们在一间宽敞的屋子里,有许多需要克拉苏斯细细观察的奇怪构造,许多树枝藤蔓和一些其他的东西由泥土黏合,编连在一起。天花板是拱圆的,克拉苏斯右边很远的地方有一个洞,似乎是唯一的出口。他低头而视,注意到他的床也是由相似的材料组成,上面铺盖着精巧编织在一起的新细树叶,使床铺十分柔软。在一张由树桩做成的小桌上,放着一只由大得不可思议的干果雕成的碗,里面盛着水,也许就是给他喝的。
克拉苏斯从碗里喝了一口水,继续自己的观察。他眯起双眼,意识到他本以为是一堵内墙的地方事实上是一条走廊。由于这间屋子是弧形的,墙壁的构造方式也与众不同,因此如果不正对走廊的话,是很难看到它的。
“这条走廊通向很远的地方。”玛法里奥提示说,“通过它我找到了另一间更大的屋子,还有其他两间。随后我又看到了更多的走廊,发现还是回到你身边得好。”
“多精致的设计。”克拉苏斯皱眉道。他那灵敏的耳朵听到了一种声音,但最终没能分辨出来它的来向。是鸟,而且不止一种。魔法师至少听到了十几种不同的叫声,其中有一些还非常特别。
“外面有什么?”
“我还是不说得好,克拉苏斯大师。你自己看看吧。”
这激起了克拉苏斯的好奇心。身材修长的他起身走向那个出口,越走近,叫声就越响亮,越多种多样,好像每一种鸟儿都在外面筑巢……
克拉苏斯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将要看到什么,他探出头去。
确实有无数种鸟儿在他们周围筑巢,当然它们的空间也够大的。克拉苏斯所见的每一处,都有巨大的向四周伸展的虬枝,枝上长满了树叶。在每一根树枝里,都有一些鸟儿构建了自己的家园。轻轻一瞥,鸽儿、旅鸫、凤鸟、嘲鸫等便跃入眼帘。这儿有温带的、也有异域地带来的鸟类,它们杂居一处,同鸣同歌。有食果为生的,有捕鱼为生的,甚至还有猎食其他鸟儿为生的——虽然它们好像更乐意吃它们抓来喂孩子的野兔或蜥蜴。
克拉苏斯向上看去,发现了更多的鸟巢。这树大得出奇,叶子上到处都聚集着各种各样的鸟儿。
当然,也有数百个像他身处的那间屋子一样的建筑,令人惊叹。
枝条间布满了“鸟巢”,整棵大树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蚂蚁窝,无数甬道在其中纵横交错。法师迅速估测了一下:它大得足以驻入整支暗夜精灵部队——包括坐骑——外加难民也绰绰有余。虽然它表面上仿佛不堪一击,但克拉苏斯很快发觉这一雄伟的建筑比实际看上去更坚固耐用。当风吹颤树叶时,鸟巢也随叶浪应势调整平稳。克拉苏斯碰了一下那扇门的边缘,感觉其材料结合得甚至比石制巨型堡垒还要好。
然后……他向下看去。
克拉苏斯感到一阵晕眩,作为从不恐高的龙族的一员,这在过去是无法想象的,但现在他却无法看清眼前的东西了,还差点从门里跌落下去。
“克拉苏斯大师!”玛法里奥把他从门外拉了回来,“你差点就摔下去了!对不起!我本该告诉你外面有什么的!”
克拉苏斯呼了口气,头不再晕了:“我很好,我的朋友。你可以放开我了,我现在知道外面有什么了。”
“我第一次往外看时,也不得不马上退回来。”德鲁伊告诉他,“我怕被风吹到外面去。”
克拉苏斯现在做好了准备,又来到出口那边。他紧紧抓着门框的两边,再次往下看去。
这棵树一直向下延伸,看不到尽头,枝丫四处伸展。而在别处,则有鸟儿栖息筑巢。克拉苏斯极尽目力,却依然看不到树的底部。不断有云飘过,那大块大块的云朵表明他们现在的位置有多高。
暗夜精灵走到他身边,“你也不能看到底,对吗?”
“嗯,看不到。”
“我从没听说过世上竟有这么粗、这么高的树,站在上面甚至看不到下方的地面。”
“我倒听说过呢。”克拉苏斯答道。虽然大脑已经部分失忆,他还是在拼命回想着那些久远的事情。“它……它是加尼尔,万树之母。它是所有飞翔生物居住的地方,以类似于翡翠梦境的形式,既相对独立,又存在于这尘世间。加尼尔是位于世界最高峰之上的至高巨树,它生出的果实是所有凡间树木的种子。”他继续思考着,“这里是它的主人,女半神阿维娅娜的住所。”
“阿维娅娜……”
“是的。”两人注意到一个敏捷的白色身影正朝他们这边飞来。“我想她已经过来了。”
那个长着翅膀的人慢慢飞近,体形也越来越大,终于两人看清楚了,原来是一只个头比他们都大的白色鹰隼。克拉苏斯让德鲁伊退下,把门彻底让出来。
鸿鹰振翅飞入,开始变化:只见它双腿渐渐丰满,翅膀缩成两只长有羽毛的纤纤细手。它的身体也开始变形,变得更像一位女性暗夜精灵或人类,而尾巴则消褪成了一件白色长袍的拖尾,轻薄似纱。
一个身材修长的大眼睛女人看着两人。她很像人类,鼻子很尖,却又简约优雅;容貌秀丽,面色雪白,是象牙的颜色;头发上则插着毛茸茸的奇异羽鬃;一件长袍随着她的步伐飘逸着——姣美的双腿上还长着尖锐的爪子。
“醒了,你还是醒了。”她眉头微皱说,“你应该休息,休息。”
克拉苏斯向她欠身致礼:“我感谢你对我们的好意,夫人。但我现在已经恢复,可以继续行动了。”
她像鸟一样伸长了脑袋,怨怒似地看了魔法师一眼:“不,不……太早了,太早了。请坐下。”
克拉苏斯与玛法里奥环顾四周后发现身后多了两张鸟窝式的椅子。德鲁伊让克拉苏斯做决定,终于,魔法师点了下头,两人便坐下来。
“你是飞兽之母,百鸟之王,是吗?”克拉苏斯问到。
“正如你所说,我是阿维娅娜。”她睁大眼睛注视着克拉苏斯,“我想你是我的人,你是我的人。”
“的确,我有过飞翔于天空的兴奋感受,夫人。可我把灵魂交给了阿莱克斯塔萨……”
“啊……”女半神阿维娅娜母性地微笑着,“亲爱的,亲爱的阿莱克斯塔萨……我们已经好久没交流了,我们必须叙叙旧了。”
“是的。”克拉苏斯知道现在并不是叙旧的时候,不过他也没有把话说出口。他知道,阿维娅娜也很清楚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事,别看她神情愉悦,她肯定与其他半神或神明商谈过关于如何对付燃烧军团的事情。
执掌天空的女半神看着玛法里奥说:“你,你,旁边的那个,是塞纳留斯的一个……”
“我是玛法里奥。”
阿维娅娜叫着,声音像是一只唱歌的鸟儿:“一定,一定是你!塞纳留斯说你很好,年轻人。”
德鲁伊的脸色渐渐阴郁起来。
在克拉苏斯心里憋着的一个问题此时终于脱口而出:“夫人……我们是如何到这儿来的?”
她第一次显出惊讶的表情:“怎么了?毫无疑问,毫无疑问是你们自己要来的啊。”
克拉苏斯能记起的最后一件事情是那条蠕虫就要扑过来时,他们进了那扇门。他看了看玛法里奥,想让他解释一下具体细节,但德鲁伊显然比他知道得还少。“你说是我自己让我们来这儿的?”
阿维娅娜抬起一只优雅而骨感的手,一只五彩的鸣禽便摆着尾巴从门外飞入,落在她的手背上。女半神向这只小鸟咕咕低语,小鸟也用头在她的脸上磨蹭。“只有那些真正想来这里的人才能来到此地。这只小鸟发现你和你的朋友躺在树枝上,树枝上。还有一条大蠕虫的肉散落在上面,非常可口。我的孩子们可以美美地享用一段时日了……”
玛法里奥有种想吐的感觉,克拉苏斯则点了点头。当他失去知觉后,传送门也随之关上了,同时还将大蠕虫截成了两段。
克拉苏斯强忍着恶心,说:“恐怕这完全是一个错误,一个前所未有的错误,夫人。我并不想让我们来到此处,是我施放的魔法出错了。”
她那娇小的嘴巴咧开,又做出一个微笑的姿势:“那么你不想再次飞起来,再次飞起来吗?”
克拉苏斯皱了皱眉头,说:“当然想。”
“那么,那么这也许就是你为什么最后来到这儿的原因了。”
克拉苏斯仔细揣摩着她话里的意思。他一直想要变回龙形,这显然已经影响到了他魔法的施展,而阿维娅娜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不过你是帮不了我的。”
“太让人难过了,太让人难过了。”女半神阿维娅娜让那只鸣禽又飞了出去,“但也许我能,也许我能帮上你……如果你决意要离开。”
“我一定得走。”
“很好,很好。”阿维娅娜说着就从她的羽衣左翼里面拔下一根羽毛,然后将它高高举起,有道光芒笼罩着它。天空之神阿维娅娜把羽毛递给克拉苏斯,魔法师怀着敬意仔细地观察着它。无疑,阿维娅娜的羽毛是具有魔力的,但它又怎样才能让克拉苏斯飞起来呢?
“把它放在胸口。”
克拉苏斯犹豫了一会儿,把身上的长袍从上解开,露出了胸膛。他听到玛法里奥正喘着大气,连阿维娅娜也瞪大眼睛盯着他看。
“这样,这样,你就是我的人了。”
他已经忘记了龙鳞的存在。那鳞是从克莱奥斯特拉兹身上拿下来的,贴在身上没有丝毫的不适,因此他几乎把它给忘了。克拉苏斯曾经有过利用这片龙鳞穿过那道屏障的念头,但很快他就发觉在他们来到龙族疆域之前,耐萨里奥已经封锁了这片土地,除非是他的哨兵,不然谁也不得进入,因为大地守卫不想让任何人在施法的最后阶段打扰他。“你的计划可行吗?”克拉苏斯问道。
“那当然,那当然!现在,再长出来一些,再长出来一些!”
克拉苏斯一边将羽毛置于胸口未有龙鳞覆盖之处,一边等着看结果。
绒状的羽毛就跟那块鳞片一样粘附在他的胸口,丝状的卷须物平铺蔓延开来。突然,克拉苏斯发现卷须开始生长,并沿着他的躯干延伸出去,在各个方向上蜿蜒着。
玛法里奥看上去异常激动,但克拉苏斯却摇了摇头。他知道阿维娅娜的意图,也非常赞成她的这一计划。他的心跳比平时加速了一倍,因为他迫切想要跃出鸟巢。
“还没好,还没好。”女半神告诫说,“好了,好了以后会告诉你的。”
克拉苏斯感觉到后背肩胛骨处有些异样,他感到衣服在变形,还听到微微的裂帛之声。
“你背上有东西要从长袍里钻出来了。”德鲁伊气喘吁吁地说。
克拉苏斯早在它们还未伸展开来现出原形时,就已察觉出它们将会是什么——一对巨大而宽阔的白色翅膀,就像阿维娅娜变成鸟时一样,还有厚实的白羽覆盖其上。
克拉苏斯本能地张合起翅膀,发觉它们非常好使,就像生在他自己身上一样。
“它们是为你的旅行准备的,为你的旅行准备的。”
克拉苏斯指着自己的同伴:“那他呢?”
“他天生就不会飞,不会飞。只能后天学习,是的,后天学习。但是太费时间了,太费时间了。你得带着他,带着他。”
克拉苏斯觉得自己现在还是魔法师的形态,没有足够的力气做完这次长途飞行,于是便跟阿维娅娜说了,然而女半神根本没有把他的这种担忧放在心上。
这一次,阿维娅娜从另一根羽毛上拔下一根细丝,放在嘴唇上将其轻轻吹向玛法里奥。羽毛上的细丝向德鲁伊飘来,他却仍旧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
细丝落到了德鲁伊的肩头,粘在了上面。玛法里奥抖动了一下身子,发现自己的手、脚、乃至整个身子都一下子充满了活力。
“我感到——”他跳了起来,差点撞到屋顶;着地后,玛法里奥孩子似地笑了起来。
阿维娅娜向两人微笑着,目光转向克拉苏斯:“你会觉得他一点也不是负担,一点也不是负担。”
“我——”克拉苏斯哽咽了,他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不能在云间翱翔的痛苦有多深。他在阿维娅娜面前单膝跪地,泪滴从眼中流下,说:“谢谢你……”
“没必要致谢,没必要。”她让他起身,然后把两人带到门口。
“你将飞去,飞去。飞到那根高枝上,然后是右边的那根,右边的那根。穿过云层,穿过云层,然后降落。你会一路顺风的,一路顺风的。”
“那羽毛,我怎么——”
她用柔软的手指按在他的嘴唇上:“别出声,别出声。它会知道的,它会知道的。”玛法里奥走到克拉苏斯身边,这时阿维娅娜非常严肃地对德鲁伊说:“你的沙恩杜想告诉你他就在你身边,就在你身边。我们不会无视危险,危险。我们的意志,我们的意志很坚定……”“谢谢。这话给了我希望。”
“给了我们所有人希望。”克拉苏斯补充道,“但愿我们能为龙族做点事情。”
她赞同道:“是的……即使我们不知道那儿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
两位客人对视了一眼后,克拉苏斯说:“他们已经有了个计划,但这很危险,对于——”
突然,他感到嘴里好像塞满了棉花一般,舌头打结。阿维娅娜还在等他继续下去,但克拉苏斯却说不出来了。
女半神把他的沉默视为对自己私事的犹豫和顾虑,她向他点了点头,表示尊重他的想法,随后便示意他可以跨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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