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章 初到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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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雨在《文化苦旅》中说:“全国有点离不开上海人,又都讨厌着上海人。”这话说得不完全准确。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全国都离不开上海,又都有点讨厌上海人。
若论中国哪座城市的人被编排的最多,那一定首推上海,像这样的例子俯仰皆是。
岳鹏飞就听说过同学中传播的一个关于上海的经典笑话,说一个上海儿童去商店买针,针的价格是2分钱3根,小孩付1分钱,给了他1根针,他却不走,向售货员说:“你还得找我两张草纸。”另一则不是笑话:说上海人待人真热情,快到吃饭的时候,他会告诉你附近有一家价格便宜实惠的饭馆。岳鹏飞的大学同学中没有上海人,一般来说,除了北大和清华,上海人是不屑于去外地读书的。
到北京的时候,岳鹏飞还感叹北京站的气势,古典味十足的巍峨的大楼,以及周围繁荣的景象,比之武昌火车站真不可同日而语。可是到了上海火车站——上海火车站的正面是繁华的,正如每个繁华的背后必然遮掩掉某种深层次的东西一样,上海火车站的背后是另外一种景象。让鹏飞和珊衣马上昏眩于上海火车站后面的棚户区,以及上海火车站几幢半伦不类的楼房。假如你知道武汉的胭脂路,那你此时就会发生某种混淆,一样的杂乱和破旧……三三两两的衣着破旧的民工蜷缩在墙角,紧闭的双眼透露的是更多的庸懒,也许正在享受午后的太阳,毕竟,这样阳光和煦的日子不多了,秋天过去,冬天即将来临。
岳鹏飞问珊衣:“比武昌火车站怎么样?”
“都很让人羞愧啊!”轻易不发表评论的珊衣来了一番感慨:“也许上海人认为火车站大部分是给乡下人用的吧!听说他们的浦东机场倒是修得豪华而气派。”
岳鹏飞笑道:“我们自己不羞愧,因为不是我们这么造的,还是留给上海火车站自己羞愧去吧!”
唐老似乎在上海待过一段不短的时间,从他的行为也可以看出。一般坐软卧来上海的人,下火车不是有车来接就是自己打的士,可是他一下火车仿佛就变成了上海人——或者说身上流淌着上海人的那种血液。岳鹏飞伸手刚要拦的士,唐老拉住他道:“算了,我们坐地铁吧,便宜省事!”
一到上海,他倒拿出上海人的行事风格了。
岳鹏飞和珊衣倒是无所谓,于是就上了地铁。不过上海的地铁倒是领先了北京的至少十年——不是说别的,只是商业化方面。北京的地铁很可惜,是让人没什么好恭维的,或者说,让来自上海,去过上海的人没啥好评价的,从中也看出了北京人的实在,地铁就是地铁,不象上海搞得那么商业化,到处是商店,因此北京的地铁很简陋,没有冷气,也没有商业氛围。
在地铁上坐着,人是不容易察觉到时间的变化的,珊衣有点累,轻轻靠在鹏飞身上,感受地铁在靠靠停停。坐火车的时候,软卧车箱虽然很舒服,她却没有怎么睡着,唐老的酣声是一部分原因,岳鹏飞续续断断传来的呼吸声也搅的她心烦意乱,终于又听到他睡觉的声音了,可是两个人不能在同一张床上——呀!我在想什么呀!当时珊衣就羞红了脸,后来还乱七八糟的想了些别的,珊衣本来是为自己设计了一个人生轨迹的,可是自从跟了岳鹏飞后,这一切仿佛都变乱了,一切的一切都变的那么不同。尤其是当听岳鹏飞说富士山事件确实是他搞出来的——自从知道岳鹏飞去了趟日本后她就有所怀疑。她从此知道,自己选择的这条路,一定会充满太多不同的变数,可是不管如何,自己都会陪着鹏飞走下去。
车到徐家汇的时候,唐老说:“小两口,别光顾着亲热了,下车了。”
他是用上海话说的,两个人都没有怎么听懂,不过这不妨碍他们从唐老谐笑的眼神中读出什么味来。珊衣这回没有害羞,倒是更加紧蜜挽住了鹏飞的胳膊。
因为他们来的比较早,离魔术节正式开幕的时间还有几天,所以组委会是不会安排他们这段时间的生活的。就算唐老也挂名着组委会的委员之一,必须来早张罗些事情,组委会也只是给他一人提供了下榻之处。在这方面,上海人一向比较精明,不像其他地方,看着你们远来是客,就算来早了也要热情接待一番。不过如果岳鹏飞相当有名,上海人对他就又另当别论了。
唐老有个朋友一家人去了美国,刚装修不久的房子就在徐家汇里面,因为唐老经常来上海,不大喜欢住酒店,所以那朋友将钥匙给了唐老,让他帮忙照料一下房子,这在上海人里面是很难得的,从侧面也可以看出唐老朋友之广,人缘之好。
在小区门口,那个看门的中年妇女一看见唐老,马上就迎了上去,叽里咕噜的一大堆上海话,听得那两个人直叫头疼,末了,唐老还变了朵玫瑰花给她。那中年妇女很高兴的样子,将玫瑰斜插在挽起的头发上,叫岳鹏飞心里嘀咕,唐老该不是找他的老情人来的吧!可是看那女人媚俗的样子,多大年纪了还擦一脸粉,微胖的身材居然敢穿旗袍,倒叫岳鹏飞怀疑唐老的眼光。不过关于上海女人有至少一半的时间金钱花在打扮上的观点,从这个中年妇女身上可以的到印证。

早听说过上海人的排外,却没想到被一个看小区的大门的中年妇女也印证到了岳鹏飞身上。那种上下打量半天的动作和嗤之以鼻的神态,似乎如果不是唐老带他们来的,一定要将他拒之门外。再看挽着他的林珊衣,似乎很为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可惜。换到岳鹏飞进大门后,嘴里嘀咕的一句武汉话是“个斑马的,不就是个苕看大门的,还啫不过,真他妈差火!”
“别骂的那么难听!”珊衣偷偷的掐了他一把,口里却笑道:“她把你看成乡下人了。”
可不是,中国除了北京人,在这老女人眼中,不都是乡下来的?
这个小区不算是高尚住宅区,但是上海的文化界人士却很多居住在此。据岳鹏飞观察,一路上至少有四个人和唐老寒暄了几句,然后唐老告诉他们,这其中有两个是上海戏剧学院的教授,一个是东方电视台的导演,还有一个,还有一个是谁?唐老拍拍脑袋想了一下,道:“那不就是坐在家中写字的某某作家吗?人老了,不中用了。”唐老满脸感慨。
唐老朋友的房子不算很大,和岳鹏飞租的地方差不多,只是多了个客厅。家里布置的很雅致,不时可以看见一些有名的文人的墨宝,可惜岳鹏飞不懂得欣赏,屋里还有一把小提琴,很得珊衣得喜欢,说这把比自己的做工好多了,在唐老的鼓励下还试着拉了一曲,果然悠长纯粹,听的唐老直拍手掌叫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岳鹏飞心里暗自自责:“是该给珊衣买一把好点的小提琴了,从认识她到现在,自己还没有送什么东西给她过。”
放下包裹,三个人在外面随便找了个地方吃了点饭,唐老说:“我还要到组委会那里去报个道,你们自己随便去逛逛,明天我再带你们去个好的地方买魔术道具。”
岳鹏飞的魔术道具虽然还有,用于几场比赛却是不够。有些道具需要自己亲自制作,有些道具是可以买到的,不过要有熟人介绍,才会有好的质量和价格。
于是去逛街,两个人都不熟,岳鹏飞准备包辆的士逛街。可是连招了两辆车都不停,岳鹏飞有些气闷,这时候看见一辆上海大众停在不远处,上面下来一个提着公文包的中年人,岳鹏飞顾不得那么多,不待的士司机同意,一下子就拉着珊衣挤了上去。
“请问你们要去哪!”那个司机虽然看起来有些不情愿,还是很有礼貌的问道。
“我们要包你的车在这里逛逛,你说吧,一下午要多少钱?”
那个司机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居然能给他带来一笔好生意,脸上有些紧的表情马上松弛了,马上堆满了笑容报了个价,还说这是有规定的,如果觉得价钱高了可以投诉,岳鹏飞本就没有在意这么点钱,也就没有还价。倒是珊衣不知道他现在身揣巨款,对他包车的行为有些不解,低声说道:“我们用不着这么奢侈吧!”
岳鹏飞给了她一个轻轻微笑,道:“没事,咱穷的只剩下钱了。”
“贫嘴!”珊衣笑了笑,作势地打了他的嘴一下。
可是上海的的士司机不那么贫嘴,这点和北京的完全相反,一上车,北京的司机就开始贫,等你下车了,司机还意犹未尽的道:“哥们,下次我们继续聊。”
这里是岳鹏飞问一句他答一句:“师傅,你看这里哪个地方好玩,还可以买些东西的?”
司机考虑了一下,说道:“人民广场一带的博物馆那边正有一个很漂亮的珠宝展,里面的瓷器展也不错,有些东西可以买来送给你女朋友的,我们去那里看看吧!”这个司机算盘打的很精,如果带他们逛附近的襄阳路或者就在徐家汇逛,两个人老要上上下下,费油不说,还很麻烦。带这两个菜鸟去那里,他们应该会耗去一点时间,而且附近的人民广场也够他们逛的,这趟下来,很能赚一点啊!
两人自然不知道司机打的主意,至于上海人民广场,那是早就听说了这是上海最繁华地段,这时候倒是很有兴致。
车走了一段路,遇到一个红灯,看着过马路的人群,岳鹏飞倒是想起一桩事来,问道:“师傅,我问你件事,为什么我先前招了两辆的,他们都不停?”
他这一问不经意,倒是引出司机的一番经济理论,让两人都切实见识到了上海人的精明,虽然这个司机并不是上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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