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金书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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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黄河七鬼又是一番际遇,他们被高矮仆人冷眼扫过,明明是青天白日,身上却泛起森森寒意,“有鬼……”断臂鬼低叫道
影子鬼颤声道:“别……别惹他们。”不是故意结巴,实在是牙齿竟打起颤,停不了,他们不敢看书生主仆,只是盯着和尚,心里却通通乱跳。
却听玄衣青年又说话了:“大师,需要帮手尽请开口,这些家伙算你纹银三两,管杀管埋,绝对货钱两清,童叟无欺。”
书生鼓掌嘻嘻笑道:“背墓碑的当路要拉生意哩。”玄衣青年口口声声被他叫做“背墓碑的”,却不生气,哈哈笑道:“有钱万事足,没钱事事难。背墓碑的也要吃饭,你们富家公子哪知道咱们辛苦。”
马老大左眼微微跳动,心道:“这些人看来都不好惹,反正不怕和尚飞了,先避让为妙。”忽听方丈发话道:“阿弥陀佛,七位施主既然虔诚向佛。十方,拿金书出来看看他们造化。”
黄河七鬼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傻愣愣看着方丈,面前霍地一团金光散开,十方拿出金书,他们眼睛顿时迷乱了。
玄衣青年为之一呆,长叹道:“好大一块金子!”书生喃喃道:“这样的穷和尚我也想抢啊。”高矮两个仆人却低呼道:“人书!”,随即异样地上下打量方丈。
鬼影子极机灵,生怕夜长梦多,一步抢到十方身边叫道:“快把书给我。”伸手去抓,十方听话地松手退后,猛听“扑通”一响,鬼影子连人带书摔倒,金书正压住他一条腿,鬼影子另一条腿满地乱蹬,疼得哇哇怪叫。
大力鬼惊叫道:“四哥。”狼牙棒向地上一戳,冲上前想拽起鬼影子。
鬼影子没命尖叫道:“快……快搬开它!”只一瞬间骨头嘎吱急响,感觉骨头立刻就要压碎,鬼影子痛出一身冷汗。
大力鬼忙去拿金书,谁知佛经竟如长在鬼影子腿上,大力鬼身负千斤之力,竟拿不动它,鬼影子大叫一声,翻白眼晕过去。大力鬼心头发慌,叫道:“大哥快来帮忙,这书邪得很。”
其他五人早一拥而上,旁观的书生和玄衣青年眼见六条壮汉,对一本小小佛经毫无办法,心觉蹊跷,呆呆看着,只有两个仆人嘿然冷笑,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十方忍不住低声问方丈:“师傅,他……他们搞什么鬼啊?”。他不知道金书乃天地奇物,除非心性修为极深,别想轻易拿动,至于他能拿起经文,自然有奇妙因缘。
方丈白眉一扬,轻叹道:“唉,他们心念不诚,金书不愿意跟着走,也是无法啊。”
马老大不愧是黄河七鬼之首,陡地回过味儿,咬牙吼道:“老秃驴有妖法,杀了他们再救老四。”
大力鬼环眼圆睁,“嗷”地拔起地上狼牙棒,旋风冲向十方,叫道:“小秃驴,爷爷先送你去见佛祖。”他看似凶悍,心里其实惧怕了宝相庄重的老和尚,只敢挑软柿子下手。
十方只修过金刚不动心法,哪懂得抵御,手足无措叫道:“师傅!”方丈微微一笑道:“不要怕,好好去劝服他们。”左手在十方背后轻轻一拍,十方不由自主向前冲去,狼牙棒呼呼带风,正砸在额头上。
书生不忍目睹,掩口惊呼道:“哎呀!”
陡见十方额头“砰”地漾开一个金色卐字,狼牙棒如砸在铁板上,弯成弓状,脱手朝玄衣青年飞去。玄衣青年目光一闪,大笑道:“哈哈,玩飞锤吗?”向空中探出右手,呼啸而来的狼巨棒不知如何到了他手中,双手一捋,狼牙棒钢刺“叮当”掉落,变成一根光溜溜铁棍,随手丢在一旁。

场中兔起鹘落,大力鬼两手流血,双臂颤抖,只听十方大叫大嚷道:“经书给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打我?”其他几人尚弄不明究竟,两个高高跃起,其余三人挥武器斩向十方。
方丈僧袖佛动,道:“阿弥陀佛,”一股潜劲送到,十方胸口热浪滚滚,不由张开喉咙,“啊——”一道悠长啸声脱口而出,啸声中吊死鬼、独眼鬼“扑通、扑通”从空中摔下,独臂鬼、赤面鬼厥得老高,做出扑起状,大力鬼捧着血淋淋双手,马老大面目狰狞,单腿独立。
刹那间黄河七鬼,除了早就晕厥的鬼影子,六人六种怪异姿势,泥塑一样不能动了,旁观的几人眼看方丈袖内隐隐闪过一个“禁”字,都暗暗吃惊。
玄衣青年扬声笑道:“原来大师也是修道中人。”方丈微微一笑,吩咐有些发呆的十方收起金书。
鬼影子恰好疼醒,见一众兄弟古怪模样,又惊又怕,黄河七鬼虽然凶狠成性,但兄弟间感情极好,流泪求饶道:“老佛爷,您是出家人,慈悲为怀,我们一时鬼迷心窍,以后再也不敢作恶,您就高抬贵手饶过我们罢”。
方丈念道:“阿弥陀佛。”老和尚一生修佛行善,见鬼影子痛哭流涕,起了菩萨心肠,五指佛印亮起,替鬼影子止住疼痛,解开禁制说道:“唉,饶你们可以,但你们须先听老衲弟子念一百遍‘般若波罗蜜心经’,清净心魔。”
黄河七鬼桀骜尽去,活下来已是万幸,跪在地上忙不迭点头,谁知十方一听急了,叫道:“师傅,您是……点化他们,还是惩罚弟子啊。”
方丈抚须含笑不语,十方无可奈何,撅着嘴嘀咕道:“小心眼,公报私仇。”嘀咕声当然小不可闻,但在场除了黄河七鬼全都听到了。
书生眼看念经的十方眉清目秀,愁眉却挤成了一团,听经的黄河七鬼可就更加愁苦啦,“扑哧。”一声当先笑起来。玄衣青年同样哈哈大笑,面若冰霜的高矮二仆神情也略微消融,都觉得这个表情丰富的小和尚很有意思。
方丈心道自己一番良苦用心,用在这个惫懒徒弟身上也是浪费,无奈摇头。这时玄衣青年走到老和尚面前,抱拳道:“大师,晚辈是后学术士——叶开云,萍水相逢既是有缘,大师可否赐告法号?”
灵鹫寺十罗汉名满天下,方丈不想节外生枝,合十还礼道:“叶施主无须多礼,贫僧师徒只是行脚的和尚,出外游历,哪里是什么大师了。”出家人不打诳语,老和尚此番出行,带着十方游历天下,开阔眼见也是目的之一。
叶开云实在是个点眉通眼的豪迈人,朗声笑道:“哈哈,大师也罢、和尚也好。我只是红尘间一个浪子,只管做生意,不问是非。”冲十方叫道:“喂,小和尚,我在前面镇子上要耽搁几天,有买卖尽管来照顾好了。”他极善观相,看出十方印堂劫动,才有这话。
十方念着经,心不在焉应道:“哦!”
叶开云向在场所有人拱拱手,道:“诸位,叶开云就此别过。”他迈开大步,远远歌声传来:“君不见,西南古来多豪客,铁板悲情唱大江……君不见,红颜如玉刹那老……山河壮美吾不要,吾将天地做棋子,笑看红尘利滚来……”声音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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