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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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郊外,暗流汹涌的黄河分支,径河河底,碧水琉璃的水晶龙宫内,径河龙王勃然大怒,“哪里来的糟瘟的臭道士,竟敢泄露天机,如此祸乱我水族?待本王去找他算帐!”
说完,化作一道轻烟,风从雨随,飞出径河。
朱雀大街的尽头,南城门内侧,数百百姓将这里挤的密密麻麻,水泄不通。里面一方圆木桌案的后身,端坐着一个神情怡然的算命道士。一支绘着山川河岳,写着测字知天的巨大白帆竖在身旁,烈烈招展。
道士含笑而坐,白羽之扇轻摇,青素法袍随风,显得仙风道骨,一看便是世外高人。
一个名叫李定的中年渔夫正满脸堆笑着将川资奉上,恭声请教道,“今天承蒙道长指点,小的勾了好些大鱼,孩子他娘的病也有着落了。不知道长可否再指点小的明天的下勾方位。”
白羽之扇轻拂过李定面前,道士笑道,“你命属虎,惧水却偏为渔夫,可惜,可惜。这样,我再指点你几天,等你夫人病情好转之后,你改行当樵夫吧,定教你下半生不愁温饱。”
李定早已把道士当神仙看待,于是连连应承道谢。当下,道士为李定批了一卦,算出了明日下勾的时间地点,写在纸上交给他,“明天一天,管教你赚够为夫人看病的要钱,记着贫道的话,去吧。”
李定连忙当宝一样的妥善收好,起身拿起身旁的鱼篓和鱼钩,道谢离去。
道士正待招呼下一位客人,突然从人群中传出一声愤怒的声音,“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你这臭道士竟敢妖言惑众,欺骗良善百姓!”
道士带着洞悉一切的笑容,淡淡道,“是哪位在出口不逊?贫道何曾骗人来着?”
围观的百姓但觉身不由己的向两侧退开,一个丰姿英伟的年轻男子,满脸怒气的缓步走了出来,站在卦摊前,不屑冷嗤道,“这种骗人的把戏,岂能当真。本王…我这就掀了你这烂摊子。”
道士呵呵一笑,羽扇轻摇,“你这人怎么这等不讲道理?你口口声声说贫道骗人,你倒说说,贫道究竟如何骗人来着。”
径河龙王指着那测字知天的白帆,冷笑道,“什么狗屁的测字,不过就是些花言巧语,巧言令色的伎俩罢了。”
“哦?”道士兴趣大起,“照你这么说,你对测字一道肯定是颇有心得了?”
径河龙王傲然一笑,“当然。不只是我,只要我拆穿你这骗人的把戏,我敢保证,在场的每一位百姓都会是测字算命的高手。”
道士哈哈笑道,“很好,既然你有这份自信,你便来算算贫道的身份好了。”
径河龙王晒然道,“你说个字出来。”
羽扇轻挥,自上而下的一扇,道士轻松的道,“贫道就是这个字,如何?”
径河龙王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随即冷笑道,“你身旁的白帆之上绘着巍巍群山,你人立于山旁,照你们那些唬人的理论,你岂非是仙人了?”
道士含笑点点头,“不错,不错,竖子可教,算得很准啊。”
“呸!”径河龙王大怒,“凭你这么一个臭道士也敢说自己是仙人?好,你若是仙人,敢不敢跟我打个赌。若是你赢了,我任凭你处置,若是我应了,你便给我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永生不得再入长安。”

道士无所谓的笑道,“很好,赌什么?”
径河龙王胸有成竹的拿出自己最有把握的赌注,“我们便赌明天是晴,是雨。晴则日照几时,雨则雨量几何?怎么样,敢不敢赌?”
道士笑了笑,在众百姓的起哄声中,当场批卦,不消片刻,便笃定一笑,一面疾书于宣纸之上,一面淡淡的道,“云迷山顶,雾罩林梢,明日必然天降大雨。辰时云兴,巳时雷动,午时雨落,未时雨足,共得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说完,将笔下宣纸挑向径河龙王,笑吟吟的看着他,眼神中似乎也有一丝怜悯。
不知死活的径河龙王心中仍在哈哈大笑,暗忖道,“行不行云,施不施雨,在长安这一亩三分地处,可是本王说了算。”
一念及此,傲然转身离去,冷冷的丢过来一句话,“臭道士,明天你等着身败名裂吧。”
走出城门,左右看看无人,径河龙王转瞬间飞回龙宫,把诸般经过跟王妃以及龟丞说了一遍之后,笃定一笑,还未说话,但见龙宫外五彩缤纷的祥云忽而笼罩,瑞蔼纷呈中,一个朝服天官手捧玉帝仙谕,朗声道,“径河龙王接旨,长安一代近日干旱少雨,命你明日辰时兴云,午时落雨,未时收雨,共落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
宣读完之后,天官将仙谕遥遥托向径河龙王。祥云顿收,瑞蔼消散,径河龙宫恢复了平静。
径河龙王傻了眼的接过飘过来的仙谕,又看了看左手攥着的那个道士写的批卦,心中的惊骇无以复加,脸色霎时如土,声嘶力竭的沙哑道,“人间异士果然不凡啊,想不到,本王竟然要丢这么大的人。”
龟丞相一脸谄媚的上前一步,“龙王,天上那么多事都忙不过来,若是少了一点两点的雨量,晚了一盏两盏茶的时间,相信也没有谁会注意到。”
径河龙王双眼骤然一亮,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本王堂堂正仙,岂可败给一个寂寂无名的道士?就这么办。”
伺立一旁的王妃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道,“龙王,你还记不记得前阵子长安土地张显之送来过一块玉堞?”
径河龙王微微一怔,点头道,“记得,怎么会不记得,那张显之好小家子气。当初他来上任的时候,本王送他的可是千年成形的珊瑚树,可他倒好,竟然给本王回礼了一块破牌子。本王早把它扔了。”
王妃皱眉道,“龙王可还记得那面牌子上写着什么?”
径河龙王再次错愕了半晌之后,才回忆道,“好像用灵力封着四个血字,叫什么谨遵仙谕?”
王妃脸色凝重的点点头,“不错,大王,你不觉得奇怪吗?以张显之圆滑的作风,怎么会无缘无故送方没有意义的玉堞?”
径河龙王脸色骤然一变,愣愣的看着手中的仙谕,喃喃低语道,“夫人的意思是那四个血字指的是这道仙谕?”
王妃缓缓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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