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节 天王之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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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虽然当场拒绝了太白金星,但纯粹是出于对师父的言听计从,而并非不想当神仙了。在他的心中,飞升当神仙,依旧是能出人头地,名扬七海四洲的美差。若有所失的看着早已消失不见的太白金星的背影,没有一刻能现下来的悟空,怔怔的站在玄奘身后,安静异常。
玄奘转过头来,发现悟空的异状,略加思索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遂沉声道,“悟空,你是不是还想随太白金星去当神仙?”
悟空一听师父语气不悦,连忙摆手,急忙解释道,“师父,悟空不会去当神仙的。”
玄奘笑了,缓缓坐下,坐在这再次被摧毁得一片狼藉的碧水潭边,拍拍身边的碎石沙土,示意悟空也坐下。
沉吟片刻,整理了一下思路,待悟空坐下之后,玄奘悠悠道,“悟空,知道吗,你若随太白金星飞升去了仙界,并不会像你想象中的那样,从此平步青云,名扬天下。相反,你要做的官职,叫‘弼马瘟’,是专门替神仙们喂马、放马、牵马的芝麻小官,你会喜欢做这些事吗?”
悟空轻啊了一声之后,怕引起师父不悦,连忙将满脸的疑惑,用抓耳挠腮掩饰起来,同时弱弱的问道,“师父,你怎么知道悟空会当弼马瘟?”
双眼,随着悟空这一问,仿佛蓦然穿越了虚空,定格在时空之外的某个似是而非的点,直到良久之后,才从沉思中醒来,笑了笑,“机缘巧合之下,为师意外的窥得了一些充满变数的天道轨迹,故而知道你若飞升的话,只会当一个终日与群马为伍的闲官。呵呵,不说它了,只要你听为师的吩咐,不去当神仙,一切也就都不重要了。”
悟空重重的嗯了一声,“师父放心,悟空不会去当神仙的。”
欣慰的扑棱扑棱他头顶的绒毛,玄奘站起身来,拍拍身上尘土,“你身上的灵气对为师的修练大有帮助,走,陪为师练会功去。”
悟空应了一声,猴窜而起,跟在玄奘的身后,飞回水帘洞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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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皇富丽的祭坛正殿内,李靖高居上首,正微吁品茶。任茶香幽幽,熏陶了良久之后,才轻抿一口。
含在嘴里回味了半晌,才舒服的将之咽下,不无感慨的道,“茶之一物,聚天地灵气,云风飘逸,雨露晶莹,更生于大地,深得醇厚之感,端的是好东西啊。可惜,三界之内,只有人界可以培植,可惜啊。”
雪纱轻动,下首陪坐的冰烟清悦道,“父王难得下界,孩儿已经命属下收集举国好茶,给父王带回去。”
李靖呵呵笑道,“好孩子,好孩子。”说到这,不禁有些唏嘘感慨,“自从飞升仙界之后,老大去了灵山,老二去了南海,老三又整天到晚跟我闹不痛快。唉,偌大的天王府,竟然变得冷冷清清的。冰烟,什么时候跟为父回去啊?”
“父王……”,冰烟道了一声,却有些说不下去。
李靖叹了口气,放下手中茶碗,“也罢,为父知道天上规矩多,也无聊的很,你要实在不想回去,就留在人界吧。对了,现在仙佛两道的形势有些乱,说不得要加紧督促日、月、星去找那东西了。”
冰烟点头应了一声,“是。”
李靖点点头,正色道,“冰烟啊,你虽然是我义女,但我早已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了。你一向懂事,不需要为父替你操心,但是……”说到这,忽然神秘的笑了起来,“你可知为父这次为何突然下界?”
雪纱,忽然轻轻的颤了一下,雪纱之内的容颜,也早已羞红一片。一双妙目连连泛波,冰烟赧赧的张口欲言,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坐在自己下首,正在猛吃糕点的倩儿。
倩儿虽然左手掐着两块千层酥,右手捏着一张芙蓉饼,嘴里还塞着满满的羹品,但还是收到了冰烟求救的眼神。遂忙将口中羹品咽下,不满的道,“天王,你是在开玩笑,还是在小看本姑娘消息的灵通?早已不入九天多年的玉鼎金仙,带人敲锣打鼓的抬着八千聘礼,亲自到天王府下聘,你该不会以为本姑娘还不知道呢吧?”
李靖呵呵笑了起来,“是啊,是啊,天上就算有个风吹草动,磨牙放屁,也逃不过你这丫头的耳目啊。”说到这,不理会得意洋洋的倩儿,转向冰烟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你的意思怎么样?”
听父亲直接将话挑明了,冰烟不禁一阵为难,只得再看向倩儿。
倩儿将冰烟求救的目光,照单全收。放下双手的糕点,互相拍了几下,掸掉碎屑,咧着小嘴吃吃一笑,摇头晃脑走到李靖面前,没大没小的连拍李靖肩膀,道,“天王,杨戬号称清源妙道,显圣真君,跟咱们烟罗公主本是门当户对,这绝对没的说。再说这杨戬长得嘛,也还算顺眼,虽然脾气有些古怪,马马虎虎过过得去了。咱们公主对这门亲事,本来没有‘太大’的意见,不过……”
说到这,停了下来,笑嘻嘻的转了个圈,话锋也随之陡转,“现在的问题是,这阵子正有一个小子在死缠烂打的苦追咱们烟罗公主,唉,你不知道,烦都烦死了却怎么也赶不走。天王,你倒是说说,以杨戬那种孤高冷傲,好像谁都欠他多钱似的个性,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啊,当务之急,不是谈论这桩婚事,而是解决这个缠着公主的麻烦。天王,你说是不是啊?”
李靖听完倩儿的话,先是一愣,旋即方脸一沉,“是什么人竟如此不自量力?凭他也配追我李靖的女儿?”
倩儿吃吃笑道,“那个人天王方才也见过了,还跟他动手来着呢。”
“是他!”李靖霍然站起,失声惊道,“他在追冰烟!?”
李靖凛然之余,也不禁有些头疼。毕竟且不说那小子的一身修为惊人,并不在杨戬之下,单说‘不动印传人’的名头,也未必就弱于‘玉泉山金霞洞的大弟子’。而三界之内,会不动明王法印的也就西天雷音的那几个,每一个的地位,都不再玉鼎金仙之下啊,这小子会是谁的传人?

思量了片刻,李靖发现这事两边都不能轻易得罪,而且,更关系到宝贝女儿的一生,遂皱眉站起,脸色阴晴不定的往外走去。
倩儿和冰烟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立即蹦跳到李靖身前,笑嘻嘻的道,“天王,干什么去啊。”
李靖一脸肃色,沉声道,“我去看看那小子。”
大眼睛眨了眨,倩儿直觉到不能让天王就这么去见和尚,否则双方一言不和之下,天王很可能直接灭了和尚,毕竟,天王已经收下了玉鼎金仙的聘礼。不行,自己一定要先去提点和尚几句才行……想到这,立即笑道,“那小子何德何能,敢劳烦天王去见他?天王在这里歇歇,倩儿去让那小子马上过来拜见天王如何?”说完,不待李靖答应,连忙一溜小跑奔出房间,远远的丢过来,“天王下来一趟也不容易,还是多和公主叙叙旧吧。”
忽明忽暗的巨阔水帘洞内,玄奘周身金芒高涨,却吸纳不到一丝一毫的天地灵气,只能摄取一些身前不远处,盘膝运功的悟空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古怪灵气。
虽然吸收不到太多,但经灭谛佛功转化为自身真元后,竟而雄浑无比,远胜寻常的天地灵气,着实让人百思不解。
没有人会嫌弃自己的真元太过雄厚,玄奘自然也不会,正在贪婪的吸收着那淡淡的古怪灵气,碧水潭边,忽然传来倩儿焦急的喊声,“喂,和尚,快点出来,有急事啊。”
双掌由下至上虚划而起,再自身前缓缓按下,直至丹田之处,霎时,高涨身外的金芒,恍如退潮之汐,倏的回归体内。
方才的一阵行功,感觉真元又有进境,而且隐约间觉得,似乎自己本身的真元基数越大,吸收的灵气效果越好?
玄奘笑眯眯的看了一眼身前仍在入定行功的悟空,下意识的舔舔上唇,喃喃道,“这猴子简直就是一方取之不尽的灵气之源,要是吃了他……还真的是让人垂涎啊。”
想到这,不禁哑然失笑的摇摇头,站起身来,没有惊扰悟空,径直遁出水帘洞,在随风而散的骤起白烟中,出现在倩儿身前。
倩儿先是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大活人吓了一跳,旋即喜道,“和尚,快跟我走,天王要见你。”
玄奘闻言不由一愣,“他见我干什么?”
倩儿一咧小嘴,吃吃笑道,“怎么?忘了你和公主的约定了吗?这三个月内,你可是要时刻跟在公主身边的。所以啊,天王觉得你妨碍了他给公主订下的亲事,要找你算帐呢。”
想起了跟冰烟的约定,玄奘立时一个头,几个大的苦笑了起来,“将来的三个月,你家公主的身边,风一定很烈,浪一定很猛吧?”
倩儿笑嘻嘻的道,“还行吧,眼下你要先应付过天王这关再说。然后,天上那个谁都欠他钱似的三只眼,恐怕会耐不住的带狗下来找。再接下来就有些麻烦了,玉鼎金仙是出了名的好面子,若是他知道亲事被拒,是因为你的话,恐怕真的会直接招呼人来找你……”
说到这,倩儿也颇为头疼的挠挠耳鬓,讪讪的笑了。
玄奘听见麻烦一个比一个大,心中忽然腾起一种现在立马带着悟空,抽身闪人的强烈愿望。然而转念间,眼前似乎飘过了冰烟郁郁寡欢,面罩雪纱的倩影,心中没来由的一软,暗忖道,“就这么丢下冰烟,似乎太不地道了些。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还真能把老子怎么样了不成?”
想开了之后,心中立时释然,遂笑眯眯的道,“走吧,倩儿你来带路,咱们去见见这个天王。”
倩儿看见玄奘方才还一脸的愁容,但转眼间竟如此豁然,不禁讶异的眨着大眼睛,上下打量了起来,颇有些担心的道,“你没事吧?被吓傻了?那可是玉鼎金仙啊,上古十二金仙之一,你一点都不害怕吗?”
玄奘无所谓的耸耸肩,“怕又能怎么样?除非我现在就闪人逃走,否则的话,早晚不都要跟玉鼎金仙对上吗?算了,顺其自然吧,他还真能吃了我不成?”
倩儿啧啧的发出了一阵怪声,吃吃笑道,“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玉鼎金仙的为人,也罢,既然你如此想得开,我就不吓你了,到时候再说。走吧,咱们去祭坛见天王。”
玄奘嗯了一声,以透空大神念先给悟空传音,“为师去去就回,你自行修练”。说完之后,轻轻飘过去揽住倩儿的纤腰,身形再腾,直上云端,向着几十里外的傲来国皇宫祭坛飞去。
一路上,倩儿再三的叮嘱了许多事,“天王为人耿直,最不喜欢油嘴滑舌的浮夸之徒,所以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天王最喜欢坚毅之人,所以若是问起你学艺的经历,一定要说的越悲苦,越艰难越好。……天王最喜欢喝的是人界的茶,喂,你对茶叶熟不熟?……”
弥散着朦胧雾气的血色荒原上,太白金星老脸阴沉的道,“老朽要知道那猴子大闹地府时候的一切情况,听清楚,是一切,不论大小,都跟老朽说说。”
地府是三界生灵魂魄的转生之所,它也是一个非常奇特的所在。在地府,十殿君王不属三界范畴,而其手下众多拘魂使,判官,等等司神,却在三界都挂着官职。比方说牛头、马面,就是位列仙班云箓的凌霄宝殿正仙。
此时,一听太白金星垂询,牛头、马面连忙将当天的情形,一一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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