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新官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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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玉帝没有提到金箍棒用不用还的问题,玄奘也乐得装糊涂。当下,师徒二人跟着当值的朝官,来到了凌霄宝殿的一处偏殿内。
悟空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弼马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所以兴高采烈的试穿着长得水灵灵的仙女们送来的大红官袍,奈何天上的仙官们从来不曾有过尾巴,遂只得把一件顶新的官袍,从后襟生生穿出一个洞,好安置悟空那条到处乱摆的尾巴。
半晌之后,在或清秀,或妩媚的仙女们窃笑中,穿戴妥当的师徒二人当即走马上任,随朝官一起,直奔御马监。
玄奘暗自冷笑,“永为天庭牧马?见你的大头鬼啊。”
世间亘古相传,仙界有神马,共为八骏,九逸,七追风。玄奘站在御马池边,一眼看去,神情竟不由微微恍惚。但见骅骝骐骥,辏駬纤离;龙媒紫燕,挟翼骕骦;駚騠银忑,祢珝飞黄;辚骒翻羽,赤兔超光;逾辉弥景,腾雾胜黄;追风绝地,飞皞奔霄;逸飘赤电,铜爵浮云;骢珑虎剌,绝尘紫麟,数之不尽的各色神驹,一个个厮磨亢鸣,精神抖擞的奔腾于千里云海之内。
踏雾蹬云,宛如追风逐电,竟化作一道道密布的神光,穿梭不已。亢亮的马嘶声,汇聚在一起,如洪潮般冲荡四野,声势骇人。
悟空眼见众马撒欢,不禁心痒起来,随之烈嘶一声,窜空而起,疾展千里一粟,遁起连连腾动于空际的白烟之后,飞身飘落在奔腾于万千仙马之首的头马背上。双手勒住这头绝尘仙驹的马鬃,以自己的尾巴当鞭,狠劲抽在马**上。
这匹绝尘仙驹能跑在万马之首,岂是易与之辈,发出一声痛嘶之后,便立即不甘背上有人,前腾后撅,极尽甩动之能。片刻之后,发现悟空还是四平八稳的坐在自己背上,绝尘仙驹顿时掠空而起,化作清光一束,翻滚不已。
悟空眼见仙驹难驯,脾气也上来了,勒着马鬃的爪子微微用力,霎时,方才还窜高乱蹦的绝尘仙驹,一点脾气都没有的乖乖落了下去,只是,马鬃的边缘处,已经渗出了红色的液体。
“哎呀,你那个泼猴,快点住手啊,那可是广目天尊的坐骑,若是伤了它你可吃罪不起。”话音中,一个身着灰色短打官衣,样貌普通的人气冲冲的跑了过来。转眼间来到御马池边,竟腾身而起,想要去阻止悟空。
玄奘笑了笑,冲他招招手,一蓬金芒迅疾将他拽了下来,“这位小哥,我们既然是来放马的,自然要驯一驯这马匹的野性。”
那人被强行拽了下来,落地之后,踉跄了几步却没有站稳,一**坐在地上。之后,更加气极败坏的跳了起来,目露凶光的逼近玄奘,“喂,小子,你是哪里来的?”
这时,为玄奘二人引路的朝官自玄奘身后走了出来,“张玄,不得无礼,这二位是御马监新任的弼马瘟,还不过来参拜。”说完,右手自胸前横抹而过,空中竟然立即出现了几个缥缈不定的云雾金字,正是位列仙班云箓的官堞。
真正高品的神仙,都有自己的专属坐骑,谁也不会来御马监‘领马’,所以这御马监也一向不受重视,一直以来,连一个正式的弼马瘟都没有,只有张玄这么一个马夫孤零零的在这里饲养着成千上万的仙驹。
张玄一见朝官掌中的官堞,心中虽然好奇,这人究竟衰到什么程度,竟然会被派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官?表面上却立即扑通跪倒,满脸堆笑的迎接自己的顶头上司,“下官御马监马夫张玄,恭迎弼马瘟大人。”
对于这等见风就转舵的人,玄奘笑了笑,也不屑跟他计较,“我只是个陪衬,真正的弼马瘟大人在那匹仙驹的背上呢。”
张玄不由微怔,顺着玄奘的目光看去,立时失声道,“是那头猴子!?”随即,发现玄奘的表情有些冷,便立刻转舵道,“下官从未见过如此英风飒爽的灵猴,故而一时失态,还请……”一时间,却不知如何称呼玄奘,所以有些僵。
引路的朝官连忙介绍道,“张玄,那位是正弼马瘟大人,这位是副弼马瘟大人。”
张玄立即陪笑道,“是,是,下官有眼无珠,还请副弼马瘟大人见谅。”
“你叫张玄是吧?”玄奘笑了笑,道。
“回禀大人,下官正是张玄。”张玄躬身回应。
“张玄,不需如此拘谨,你在御马监多年,而我二人初来乍到,今后很多事情还要仰仗你多多指点呢。”玄奘礼貌上的客气道。
“不敢,不敢,”张玄双手乱摆,“下官惶恐,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

玄奘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引路的朝官介绍双方认识后,便道,“玄奘大人,下官另外有事,先失陪了。”
“哦,大人请便。”玄奘回应道。
朝官嗯了一声,有对张玄道,“张玄,好生辅佐两位大人,若是仙驹御马出了什么差错,可饶不了你。”
玄奘听出来了,朝官这句话明着是叮嘱张玄,其实是说给自己听呢。不过既然他不明说,玄奘也就笑了笑,权当没听出来他的弦外之音。
朝官则在张玄的连声应诺中,驾云而去。
朝官走后,悟空也驯服了那匹绝尘仙驹,颇为兴奋的猴窜回来,“师父,师父,那些马真的都很不错,相当的神骏,你要不要也去耍耍?”
玄奘笑眯眯的看去,发现悟空驯服了那匹领头的绝尘仙驹后,整个御马池成千上万的仙驹都安静了下来,停在原地甩头低嘶,踏蹄连蹬。当下笑了笑,“我不去了。”
张玄虽然不想得罪刚刚上任的顶头上司,不过那朝官临走的那番话已经说明白了,这些御马仙驹真要被‘耍’出什么毛病的话,倒霉的还是自己。所以硬起头皮,小心翼翼的陪笑道,“两位大人,这些御马没见过什么场面,都精贵的厉害,这些御马的粗活,交给下官就可以了。两位大人远道而来,下官还是先带二位去官衙休息休息,两位大人意下如何?”
玄奘知道张玄在担心什么,遂笑了笑,拦住没‘耍’够的悟空,“好。”毕竟,自己师徒二人也没打算在这里干多长时间,何必为难人家呢。
听弼马瘟大人答应了,张玄立即长吁一口气,放下了悬着的心,当即引着玄奘二人,直奔弼马瘟的官衙。
一开始,张玄还担心二位弼马瘟大人初来乍到,没有自己脚程快,但不消片刻便发现了,无论自己如何狠劲的跑,这两位大人始终谈笑自如的跟在自己身后,连粗气都不曾喘一下。
张玄这才抹掉了额头累出的汗水,暗道,“原来这两个大人是有真材实料的,并非靠裙带关系爬上来的。”心中叹服之后,便不再逞强,老老实实的引着二人,盏茶工夫便来到了官衙。
张玄站定之后,陪笑道,“二位大人,这就是咱们御马监的官衙。”
玄奘和悟空不禁立即面面相觑,之后不约而同的失声道,“这也叫官衙!?”
翻腾的云海中,戳着一块大石,石头上凌乱的刻着四个大字,御马官衙。只是岁月的侵蚀,让这四个字斑驳的厉害,甚至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了。
石头之后不远处,是一张掉了许多茬的石桌。石桌上,一壶,三碗,一盏油灯。石桌左右,堆放了几张瘸腿的椅子。
然后在目力所及的地方,有几间胡乱搭建的破旧草屋……
张玄立即颇为尴尬的搓搓手,讪笑道,“两位大人,咱这御马监几乎都快被仙界除名了,除了一些御马必备的物资之外,上头什么也不给发。平常下官自己一个人对付对付也就是了,只是,现在却委屈两位大人了。”
玄奘不由咧咧嘴,转念却想到自己反正也不是上来享福的。有了这个想法后,也就释然的笑道,“算了,这没什么。”
张玄讪讪的一笑,道,“大人,那你看咱们什么时候把交接办一下,也免得日后上头查询时候,不好交代。”方才见这两位大人要把御马拿来耍,张玄有些吓坏了,于是连忙要撇清关系,——交接了之后,再出什么篓子,就不需要负主要责任了。
玄奘哪有心思理会这等小打小闹的小心眼,笑了笑道,“就现在吧。”
张玄兴高采烈的嗯了一声,直接飞去右首边的第一间茅屋,进去后不到片刻,便抱着几个账本和笔墨纸砚出来。
当下,在张玄的指引下,查看了文薄,马数,草料等等,玄奘也不去清点数目到底对不对,当即大笔一挥,签下了玄奘二字,算是正式接收了御马监。
张玄如释重负的抱起各种什物,“两位大人稍待片刻,下官去安置了这些东西,再来为二位料理饭食。”听玄奘嗯了一声之后,立即又飞回那间茅屋。
待他走后,玄奘摆手召过悟空,“悟空啊,咱们师徒现在算是在人家的地头上安家了……”话还没说完,耳边忽然响起了透空大神念的声音,“恭贺玄奘大师荣登仙班云箓,显之协诸多同侪前来道贺。”
玄奘笑了,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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