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各有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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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嫦娥仙子非但美貌冠绝三界,就连修为也如此惊人。”玄奘从月桂神树的阴影中,缓步走出,正色施礼道,“玄奘在此正式拜谢嫦娥仙子救命之恩。”
低头护在嫦娥身边的赤膊吴刚一见树后走出了人,顿时瞠目怒喝,执斧越前,拦在嫦娥身前。先前他一副小厮的模样低头跟在嫦娥身后自然不惹人注意,然而此时霍然发威,竟恍若泰山陡起,刚猛无铸。整个人都跟手中的双轮宝斧融为了一体,变得锐劲四射。让玄奘也不由暗赞一声,好一条汉子。
“吴刚退下。”嫦娥轻轻摆手,挥退吴刚之后,还礼淡然道,“玄奘大人客气了,方才玉帝设宴,嫦娥到凌霄宝殿走了一遭,这才听闻了玄奘大人的赫赫威名。先前嫦娥有眼不识泰山,倒让玄奘大人见笑了。”
听到嫦娥吩咐,吴刚微微欠身,然后有一副受气小厮的模样,低着头走到嫦娥身后。
“哪有什么威名,若非嫦娥仙子相救,在下恐怕此时尸骨已殁。”玄奘摆手苦笑道。
“……”嫦娥默然了片刻之后,忽然道,“玄奘大人真的不知道为何遭了她的毒手?”
嫦娥并没有说‘她’是谁,但玄奘明白她指的是王母娘娘,当下笑容更苦的道,“在下的确懵懂不知,若仙子知晓,还请赐教,也免得在下今后重蹈覆辙,不知不觉中得罪人了人也不晓得。”
“我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委,但也许能猜测出其中一二。”嫦娥去了一趟凌霄宝殿,显然听说了什么。
“在下洗耳恭听。”玄奘精神陡然一振。
嫦娥忽然笑了,“玄奘大人,其中的原委,说来有些可笑,或者说不值一提,不听也罢。大人并没有什么错失,故而不必挂心。至于‘她’那边,玄奘大人更请放心,‘她’似乎认定了玄奘大人必死无疑,竟也没有再追究的意思。今后,只要玄奘大人不主动出现在她的面前,就可安然无恙。”
“……多谢嫦娥仙子指点。”玄奘听嫦娥拐弯抹角的不肯说出实情,也不追问。不然总不能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严刑逼供吧。
嫦娥点点头,目光看到软趴趴赖在玄奘怀中的玉兔,秀眉不禁微蹙,“顽兔,你偷吃了玄奘大人的灵药吗?”
嫦娥的话语,虽然淡淡的,轻轻的,柔柔的,但却自有一股冰寒彻骨的美艳气息传出。玉兔被吓得浑身一激灵,仓惶的从玄奘手中跳出,伏到地上,瑟瑟不已。
“嗳,嫦娥仙子毋需责怪玉兔,是在下看玉兔可爱讨喜,故而送了她几滴花露罢了。”玄奘连忙帮腔道。
原来,方才玄奘乍见嫦娥,一时色心上涌,差点捏断了玉兔的右爪,心中有愧之下,再将一滴琼海花露化成水雾,为玉兔疗伤。想起适才玩的开心,故而一乐之下,将整滴花露尽皆逼入了玉兔体内,并以真元助她扩经展脉。
琼海花露号称天下三大珍品排行第三,效力当然不在话下。玉兔连得四滴,又有玄奘以真元助她,所得的好处自然不小。再加上她本已修为不弱,故而现在竟隐隐有了幻化人形之力。
嫦娥与她朝夕相处,岂有看不出来她修为大进的道理,想及她平日里到处偷盗别人灵药的所为,这才有了方才那一问。
玄奘并不知道,世间的传说,一来二去,以讹传讹之下有了偏差,捣药玉兔,其实应该是四处闲逛,随意偷盗的‘盗药玉兔’才对,不然,清冷的太阴星上,哪有那么多药给她捣?……
嫦娥见玄奘帮忙说话,自然不便再说什么,故而淡然道,“既蒙玄奘大人赐药,倒是这顽兔的造化了。”
玉兔听到主人不再追究,顿时又精神抖擞,神气活现起来。抖了抖一身柔软的绒毛,撒娇似的跃回嫦娥怀中。用一对红彤的眼睛,一张三瓣的小嘴,冲玄奘一阵挤眉弄眼,以示感激。
玄奘不由哈哈笑了出来,却没想到嫦娥看得有趣,也不禁噗哧一声,轻笑了出来。
这一笑,尽管被那层雪白轻纱遮去了大部分的笑容,但凤目琼眉之间,让人不敢逼视的冷艳乍然冰解,只留下让人目眩神秘的绝代风华。
玄奘呆呆的看着眼前这孤芳自赏的冷艳佳人,在这一瞬间的绽笑展颜,良久之后,才沉叹一声,若有所思的感慨道,“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星斗婵娟。若雪冰清,如星璀璨,似月皓洁,九天仙界的三大美人果然名不虚传。”说到这里,苦笑了下,“无怪乎你们要以轻纱蒙面,否则的话,恐怕真要天下大乱了。”
嫦娥并不知有人剽窃了晚唐诗人李商隐的名句,故而凤目蓦然闪亮,“想不到玄奘大人不仅修为参天,更难得满腹经纶,果真天纵之才啊。”
“哪里,仙子谬赞了。”玄奘老脸微红,也不解释,反正多一个满腹经纶的优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嫦娥点点头,没想到神色却忽然黯淡了下来,让人不敢逼视的冷艳,再度凝聚在眉宇之间。嫦娥幽幽轻叹,“玄奘大人,你知道吗?我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
“蒙仙子不弃,在下受宠若惊了。”玄奘拱手客套道。
“不是的,”嫦娥摇摇头,耳畔轻垂的玉环随之发出清脆的叮咚,认真道,“玄奘大人,你跟那些神仙不同,他们每天把仁义道德,尊天守道挂在嘴边,但骨子里却尽是些男盗女娼的肮脏伎俩。而玄奘大人虽然从方才到现在一直紧盯着小女子看,但却眼神清澈,并无邪念,相比于那些惺惺造作的神仙,要来的真诚的多。所以我才会忍不住和你多说了些。”
“哦,也许是因为在下这粗鄙俗人,毫无形象可言,故而不比那些自重身份的神仙来得拘谨吧。仙子见笑了。”玄奘一时有些不知嫦娥到底是在夸赞自己‘紧盯着她看’,亦或是在讽刺自己,所以只得老脸微红的自嘲道,同时,连忙将‘紧盯着’她的目光移开一些,但却委实舍不得那冷艳的凤目琼眉,故而只移开了半分,约等于没动……

嫦娥幽居月宫这么多年,在无数垂涎其美色的神仙环伺下,至今仍能孤芳自赏,又岂是没有手段之人。发现了玄奘尴尬的异状之后,嫦娥非但不着恼,反而和声道,“玄奘大人,嫦娥所言句句出自真心,并无丝毫讥讽之意,请玄奘大人不要误会。”
“仙子抬爱了。”玄奘讪讪的笑了笑,接着道,“仙子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切莫再以‘大人’相称,折煞玄奘了。”
“嗯,”嫦娥微微沉吟了片刻,凤目数转,似有所决,“既然如此,你也不要再称呼我为仙子什么的了,我虚长你许多,若你不嫌弃,便叫我一声姐姐吧。”
“……姐…姐!?”玄奘顿时口干舌燥的瞪大了眼睛。
“玄奘大人年少英风,让你如此称呼人老珠黄的我,倒真是委屈了大人了。”嫦娥点头幽声道。
什么是美人,懂得运用自己天生本钱的女人就是美人。什么是绝代美人?本已风华绝代之人,却又善于运用自己优势的美人,便是绝代美人。嫦娥,显然是其中的翘楚之才。
只一句简单的自怨自怜,玄奘立时有些狼狈的仓惶解释道,“姐姐误会了,小弟只是怕亵渎了姐姐……”说到这里,玄奘停住了,因为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要坏事,玄奘咬了咬牙,反正认个姐姐也没什么坏处,更何况,这个姐姐还是嫦娥。于是,干脆直截了当的躬身而拜,“小弟玄奘,拜见姐姐。”
嫦娥眉宇间的冷艳霎时冰解,绽放出绝代的风华,笑道,“你快起来,呵呵,你认了个穷姐姐,也没什么见面礼给你,这样吧,我去亲自下厨做几样小菜如何?”
“这姐姐二字,已经是世间最珍贵的礼物了,小弟又岂敢贪心不足?”玄奘起身笑道。
“就你嘴甜。”嫦娥咯咯笑道,然后并不避嫌的执起玄奘的手,往宫内走去。
直透心肺百脉的滑腻温润,从嫦娥的手上传来,玄奘不禁一阵忍耐不住的面红耳赤,漪念狂生,几乎痊愈的心脏,在激烈的跳动下,又传来了隐隐的刺痛,让玄奘立时痛哼一声。
嫦娥讶然看了玄奘一眼,见他面红耳赤的模样,霎时明了了情况,不由咯咯一笑,玉指轻点玄奘额头,“不许胡思乱想。”说完,松开玄奘的手,带起一阵香风,飘向殿内。
玄奘自知方才闹了笑话,遂讪讪一笑,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道,“姐,等一下。”
嫦娥停下身形,转身微怔道,“怎么了?”
“姐,刚刚有人溜进你寝宫了,我去先把他揪出来。”玄奘道。
“无妨,这些人虽然讨厌,但尚算守礼,由他去吧,不要坏了我们姐弟相认的气氛。”嫦娥淡然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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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死猴子,你倒是给我站住啊,你再跑,本姑娘打断你的猴腿!”紫霞头上遮蔽风沙的斗笠,早已经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露出一张清秀似水,明艳照人的娇颜。此时,紫霞正气极败坏的跺着小蛮靴,冲越跑越远的疯癫猴子喊道。
这猴子也怪,似乎冥冥中自有什么指引似的,每当吃饱了紫霞提供的馒头之后,便一溜烟的跑向一个方向:东方。
紫霞几次都想不再管这疯疯癫癫的猴子了,怎奈佛祖师父说过,自己前世欠了他好大好大的一堆恩情,唉,紫霞轻叹一声,打消了不管他的念头,缓步跟了上去。
自己这次来人间可是欣赏风景的,可不是陪那猴子疯跑的,反正这猴子只会向东走,也不怕他走丢了,等到他饿的时候,自然会停下来等自己,用不着担心。
紫霞一面想着,一面缓步而行,享受着人间的如画风景。
路,越走越荒,行人,越来越少,宽阔的官道,此时已经变成了幽暗的蹊径,天色,也黑了下来。
紫霞一个人走在路上,忽然心中一动,美丽的眼睛逼视向路边的一簇齐腰深的杂草,冷声吒道,“谁!出来。”
杂草开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隐隐传来有人瑟瑟发抖的声音,却不见有人出来。
紫霞樱唇微撇,轻哼一声,竖起右掌虚空一按,霎时间,无形的劲风,将那丛杂草所在的位置,生生刮平了尺许深。一个龟缩在地上不住颤抖的中年人露了出来。
“妈呀,女大王饶命,女大王饶命,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幼儿,求女大王大发慈悲,饶了小的的这条狗命吧。”中年人一边哭天喊地的痛嚎着,一边不住的磕头。
一股腥臊的气味,随着他的剧烈动作,不断飘出,竟是已经吓得失禁了。
紫霞用白嫩的小手掩住口鼻,厌恶的飘到了上风头处,不爽的道,“喂,你这人有病啊,管谁叫女大王呢?”
“呃……?”中年人闻言愣了半天,顶起了牛大的胆子,偷瞄了紫霞一眼。一看之下,发现紫霞不是那个女人,这才将几乎被吓裂的心肝脾肺肾等一应内脏放回肚子,一**坐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不已。额头上,滚滚的冷汗不断流下,显然心有余悸。
“喂,你怎么了?有病了吗?”紫霞微微皱眉道。
中年人现在看起来虽然狼狈,但显然也是见过世面之人,所以冷静下来之后,倒有些条理的道,“姑娘啊,看你这去向,该不会是想趁夜翻过这座白骨山吧?”
“白骨山!?这座山叫白骨山吗?”紫霞困惑的左右四顾了一圈,“这里风景秀丽,鸟语虫鸣,干什么给它起了个这么恐怖的名字?”
“姑娘你是从外地来的,所以有所不知。”中年人苦笑着道,“这座山原本叫青云山,但是从几年前开始,山上出了妖怪,每到晚上便出来觅人而食。每次吃人,都只留下一堆白骨,久而久之,白骨山之名也就不胫而走了。附近的百姓,胆子大的还敢在白天上山打打柴,但是一到晚上,就没有人敢再上山了。”中年人沉痛的道。
“哦?真的有妖怪吗!?长得什么样?你带我去瞧瞧好不好?”紫霞突然兴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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