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东北五虎
可是我还没进去，就有些后悔了！无缘无故就去踢人家的场子那可是学武的大忌。要是人家与梁树塔没有关系，我们这又算什么呢？一会儿肯定得问个清楚才可以动手。
我正乱想着，三个人已经闯进门去了。门口坐着一个长得十分白净的中年男子，他看到我们，便走了过来。这人中等身材，留个小平头，穿着一条中式长衫，再加上唇上一行小黑胡，人长得是极为精神，就跟百年前的鲁迅先生一般。
“您好。你们几位有什么事情？”他十分彬彬有礼地向我们问道。
我正欲答话，却让阿麦抢了个先。
“我们是来踢场子的！”
“什么？踢场子？”这人听后吃了一惊，显然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朋友！”这人顿了一下。“我是不是听错了？你们为什么要踢我们的场子？”
这人看起来十分客气，要是换作别的人听到我们这样说，肯定已经开骂了，这人却还管我们叫“朋友”。
“少废话！”一向话不多的六哥开了口。“赶紧把你们老大给我叫出来，我看你们东北人就不顺眼！”
听到这话，这人难免脸色一沉，但随即又露出笑容。只见他双手一拱，对六哥道：“这位朋友，我们东北人，是中国人，你们江浙人，也是中国人。同在异乡为异客，我们应该互相亲近才是。你为何却说出这般没有道理的话呢？”
这人好生厉害，只听六哥说了一句话，就知道他是江浙一带的，看来极不简单，恐怕是东北五虎之一呢。
“好耳力！”六哥冷笑了一下。“一句话就能听出我是江浙的，告诉你，我江浙的就是和你们东北人势不两立。动手吧！”
不知为何，六哥这次如此鲁莽，才说了这两句话，就要动手，我正要去，那个人却先说了话。
“慢着！”那人也微微一笑，道：“朋友！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我也不能客气，要不然我们东北人就真的被别人看扁了。请三位在大厅稍等，我这就进去通知馆主。”
说完，那人一拱手，示意我们坐到一旁的沙发上，自己一转身进内室去了。
见他进去，我就拉着二人坐下。
一坐下，我就冲着六哥埋怨道：“六哥，你刚才话怎么那样说呀！万一他们不是梁树塔的人，我们该怎么办？”
“梁树塔是东北老大！就算这五虎不是他的人，也迟早会去投奔他的。我们今天就给他们一点点教训，让他们回去告诉梁树塔我们的厉害。玄弟，你不用担心！”六哥看着我的双眼，似乎是嘲笑我害怕了。
我摇了摇头：“我不是害怕。我只是担心万一他们和梁树塔没有关系，我们刚才那一番话就太无理了。毕竟同为中国人，我们是应该互相照料的。尤其是在国外，更是砸断骨头连着筋。我们一进门就这么咄咄逼人，谁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后台？什么关系呢？”
“你多虑了，玄弟！”六哥也笑着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慕汉在这里的势力有多大？可以这么说，全英伦的华人都和他有联系，他俨然就是伦敦华人的领袖。这里的武馆可和我们国内的黑社会不一样，他们只是借这一方宝地，在这里发财罢了，又哪里会有什么背景？一会儿我们三人大可以放手一搏，将他们五虎赶回东北去。”
听六哥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没个主意了。可能我就是天生缺少一种霸气吧，我总是觉得这样做可能会有什么纰露。但是有个师兄在这里，自然也不用我去做主了。我仔细想了想，终于决定就听六哥的，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了。
我们还没有商量一会儿如何动手，刚才那人就已经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都穿着黄底镶着黑道的运动服，估计是按照虎皮做的。最当中有四个，显然是这群人的头儿。中间的一个约摸四五十岁年纪，面容粗犷，身材匀称，只是个头较低了些，也就一米六左右。他穿了一件中式长衫，站在这一群虎皮当中，特别的显眼。想必这人在东北五虎中必有很高的地位。两旁的两人稍年轻了些，就和刚才门口那人差不多年岁，个子也稍高些，但也只不过和我差不多少，比起六哥一米八五的大个儿，还是差一些的。其中的一个还长得特别怪事，一脸的绿胡子。最边上的那个最为年轻，也就二十多岁，和六哥差不多，个子也很高，与六哥也差不多了。四个均是络腮胡，除了最老的那人，其余的都穿着一身运动装，想必这是他们的会服了。
这群人走到屋子中央，站在那里。我们三个也从沙发上坐起来，走了过去。
刚才那人又一拱手，微笑道：“让诸位久等了，由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
说完，扭过头去，指了指身后四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人说道：“这位就是我们东北五虎门的门主，东北五虎之一，楚襄然。”
楚襄然，难道这人就是二十年前名震荆襄的武当第一虎爪楚襄然吗？听到他的名字我可是吓了一跳。这种级别的对手，我们三个能应付得了吗？我忍不住担心起来。
“久仰大名！”六哥突然向对方客气道，恐怕他也被吓了一跳吧：“没想到号称荆湘一爪寒的楚襄然楚大爷，竟然做了东北五虎门的门主。”
“没想到阁下还能记起不才二十年前的微名，实不敢当啊！”这老头也微微一笑，双手一拱，客气了句。
六哥低头悄声对我说道：“玄弟，这次可要十分小心，这个楚襄然在二十年前，以一手虎爪功横扫两湖，无人能敌，今日你我恐怕是遇上敌手了。”
我点了点头，也低声答道：“我知道他，想必那剩下的四人也非泛泛之辈。定要十分小心。”
阿麦听到我二人的对话，也点了点头，看来他也意识到这次是遇上麻烦了。不过我倒也略微放了心，楚襄然是他们的老大，那其余的人定然是厉害不到哪里去的。尽管这个荆湘一爪寒已经让我胆战心寒了，我还是这样给自己心里打气。
刚才那人似乎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脸上露出一幅得意之色，他接着指向那个满脸绿胡子的人说道：“这个是我们的二哥，廖致远！”
廖致远，我心里又一惊，怪不得他一脸绿胡子，原来他就是人称西北绿鬣蜥的廖致远。这人乃是十年前西北六省有名的高手，怎的如今竟也成了东北五虎之一，这与我曾经从师父处听得的东北五虎一点也不一样啊？
我正嘀咕间，六哥又开口了：“原来阁下就是鼎鼎大名的西北绿鬣蜥，久仰久仰！你们五虎门可真是藏龙卧虎之地呀！”
说完，六哥又低头悄声对我道：“这廖致远是形意拳的高手，你可要小心！”
我也再次点头称是。
谁知这次悄悄话却真的让他们听了去，只听廖致远说道：“我现在主要修行虎拳了！”
说完，廖致远看了刚才介绍那人一眼，示意他继续。那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东北五虎的第三个就是不才，在下叶远江。”
“原来这位大哥就是东北的铁掌扬沙叶远江叶大哥，久仰大名！”六哥显然是更为吃惊，他把双拳一抱，脸上也露出了少有的钦佩神色。“刚才小弟言语多有得罪，还请叶大哥见谅。”
“好说好说！”叶远江摸了摸自己的小黑胡子，脸上再次堆起了笑容，似乎是对自己的名声很是满意。
我却很奇怪六哥的反应。这叶远江我也听过，可他的名头却远没有楚襄然和廖致远响亮，难道六哥以前就和此人熟识。我忍不住向六哥望去。
“这叶远江叶大哥乃是十年前东北黑道上的高手，虽为黑道中人，但却因看不惯当时的东北老大刘三川的所作所为，不肯为虎作伥，毅然离开东北，只身闯荡海外。只是不知此时叶大哥竟然成了东北五虎之一。”六哥这次不再悄声，而是朗声说道，而且他的话中显然流露出钦佩的语气。
这叶远江的事情我也略微听说过些，只是没有想到六哥竟然这么把他当作人物。想起刚才进门时六哥的言语，和现在的表现一作比较，我忍不住心中暗笑，也放下了心，看来这场架是打不起来了。
“这两位是我的四弟马仲良，五弟杨子旋。”叶远江又继续把另外的两个人介绍了一下。这两人还比较年轻，所以这两个名字我是陌生得很，想必他们并没有什么名头，不过能与前面三人齐名，那就绝对不可以小窥。
“还没有请教阁下三位的高姓大名。”叶远江介绍完自己人，自然是轮到我们了。
“我们三人的微名薄姓，与五位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六哥连忙谦虚道。他现在终于知道谦虚了，要是早知现在，又何必当初呢。“我叫马猛，江苏南京人。”
他又扶着我和阿麦的肩膀道：“这两位，一个是我师弟赵玄，另一个英国小伙子是我的结拜义弟阿麦。”
“我这义弟阿麦是伦敦本地人，因为他看不惯那些在这里欺世盗名的武师，所以总想去踢他们的馆子，拆他们的台，没想到今日由于我们三人鲁莽，却冒犯了几位高人。我马猛在这里向诸位道歉了。”
六哥说完这番话，竟按着我和阿麦的脑袋，一同向这几位鞠了一躬。真不知道他为何变化得如此之快。
“嗨！这又何必呢？”叶远江连忙走过来，要扶我们。“年轻人总是要气盛一点的。只是刚才听这位马小弟说，你对东北人恨之入骨，与东北人势不两立，这又是为何呢？”
我一听，心里吓了一跳，这叶远江竟然还记着这句话，看来他定是要兴师问罪了。要知习武之人最重出身，六哥刚才那样羞辱人家，现在看他怎么交待。想到这儿，我又十分担心地看了六哥一眼。
六哥听此一问，显然是有些尴尬，不知如何作答。他伸手往后搔了搔头，结巴着说道：“这，这里是有些误会的。我有一个东北的仇人，所以才会这样说，还是得请叶大哥见谅啊！”
这叶远江倒是好涵养，他拍了拍六哥的肩膀，微笑着转过身去。
“年轻人吗！我倒是可以原谅你！”说着，叶远江又转过身来。“不过，我的诸位兄弟未必肯不去介怀你的这句话。这样吧！你们既然是来踢馆子的，那就肯定有些功夫的。你们在这里露两手，看看我兄弟们的意见，怎么样？”
“大哥、二哥，你们说呢？”叶远江说完，又向楚襄然和廖致远问道。
“就由三弟作主吧！”这两人随口答道，可声音却是十分响亮，显然是内功十分精湛。
“看，六哥你这回玩悬了吧！”我扭过头去，满腔的不快全抱怨到六哥的头上。“你光钦佩人家也没有用了。”
“都怪我太鲁莽了。”六哥显然是十分后悔。见他如此模样，我也不再多说，现在我们也就只有做好准备，应敌对战吧。
“小亮子，来！”六哥正想说些什么，那叶远江已经先开口了，只见他从人堆里招呼出一个年轻人，和我差不多年纪，人却长得极为精壮，想必他们练虎拳的都得是这样的身材才行吧。
“这是我的一个徒弟。”叶远江扶着那个叫小亮子的肩膀道。“他的功夫不错的，就由他先来领教三位的高招吧！”
六哥把我们二人拉到身后，自己上前说道：“叶大哥，要是早知东北五虎是你们几位，我们无论如何也是不敢造次的。可是话也说出来了，我们就得为它负责。话已至此，我们三个就不得不在诸位面前献丑了。就由，”
“就由我先来吧！”六哥还没有说完，阿麦就忍不住了。“猛哥，我们本就是要来打架的。你们要是怕他们，就站在一旁，由我一个来应付，不要尽说些废话了。”
“阿麦，我们本就是同进退的。你放心吧！我们不是怕他们，而是六哥敬佩这叶远江大哥的为人，不肯与之动手。就由咱们二人联手退敌吧！”我大声说完这段话，看了六哥一眼，又狠狠地握住了阿麦的手，盯住他的眼睛，以此表示我的决心。
“瞧你俩说的，就跟大难临头似的。阿麦说得对，我们进来就是要打架的，怎么现在就怕了呢？玄子说得也对，我是敬佩叶大哥的为人，不过，既然进来了，又怎么能少了我的份。阿麦，你就打头阵好了。不过，要记住，点到为止。”六哥再次扶住我二人的肩膀，他看着我，用极低的声音对我说：“玄子，你误会我了。六哥可不是轻易认熊的人。”
听到他这么说，我心头一热，也放了心。虽然师父在道上没有什么名气，但我知道他是个世外高人，绝不是这些个凡夫俗子可比的。如果今日就在这里认输离开，实在是对不起师父生前的一番教导。听六哥如此说，也就知道他心里和我想的一样，绝不可以丢师父的人。
“少废话，出招吧！”小亮子见到我们还在这边说悄悄话，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
“他已经等不及挨你的揍了，上吧，阿麦！”我又说了句悄悄话。
“好，你放心吧！”阿麦向我挤了挤眼睛，冲上前去。
“Comeon！”阿麦伸出左手的小指，冲着那个小亮子勾了勾，明摆着告诉他，对方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小亮子见阿麦如此动作，心中有气，话也不说，立刻使出一招黑虎掏心，向着阿麦的胸口抓了过来。
他这一出手，我忍不住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家伙年纪不大，虎掌的功夫倒是有一定的火候。不过相对于阿麦来说，他还算不上高手。
只见阿麦一侧身，左手抓住来袭的虎掌，右手肘击对方胸口，同时右腿也提膝功向对方裆部。
那小亮子被阿麦抓住右手，无处可躲，忙抬左手，提左腿去封挡。
阿麦也不变招，右肘右膝同时撞到那小亮子身上。只听见“喀嚓”一声响后，小亮子被阿麦这一下撞得倒在地上。
我这才知道阿麦刚才这一击用了全力，使出了泰拳里的功夫，威力很是强大。刚才那“喀嚓”一声，恐怕就是小亮子的左臂骨被折断的声音。
小亮子扶着自己的左臂，勉强站了起来。又欲动手，这才发现自己的左臂已经骨折了。
阿麦露了这一小手，那东北五虎个个都得另眼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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