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失主动受制于人 贪钱财昧尽良心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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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田野到处都绿得可爱,大片大片的麦地,一望无际地绿着,像给大地铺了地毯,豌豆花开了,白的、粉的、紫的……胡豆苗也开花了,但等不及它结出果实来了,家里养的两头猪整天饿得嗷嗷直叫,只好拔了已经开花的胡豆苗去填饱它们的肚子。太阳在远山上挂着,显得十分慵懒。我一大早到地里扯胡豆苗去了,装了满满一背篼就背了往家走。老远地就听到家里哭的哭闹的闹。于是跑起来,背篼哐当哐当地在背后撞着我前进。跑进院里,才看见父亲急匆匆地在赶在我的前面,迈着大步,重重地踏出“咚咚咚”的声音,进了院门,边走边喊:“闹啥呢?闹啥呢?”奶奶和芳儿正并排坐在门槛上流泪,母亲站在猪圏门口拿着锄头在除猪粪。
父亲一声喊,惊动了在场的每个人,都抬起头来看父亲。
奶奶先叫嚷起来:“家里要死人了,你还有心在外面玩?”说着搂住了芳儿,再哭泣起来。
奶奶哭着说:“这孩子是我疼惜着才活了下来,不就因为她是个闺女吗?你们就这么不待见!”
父亲没接奶奶的话,大约是自觉自己重男轻女不应该吧,也没底气敢对奶奶的话有什么不满。走近了,才低了嗓音问:“为啥呢?闹得这么厉害。”
母亲委屈得很,抹了一把眼泪,狠狠地盯着父亲说:“你还让她读书不?等你拿钱等了一天了!”说完,站起身,进了屋。
我也大概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把背篼背进屋里去,刚放下,抬头又看见弟弟站在门边,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似的,胆怯地看着母亲从他身边走过,然后望着我。
我拉过弟弟,小声问他:“三姐是要学费吗?”
弟弟点点头,眼里闪着泪花。看着弟弟满脸委屈的样子,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问他:“你去报名了吗?多少钱?”
弟弟摇摇头,说:“我还没去学校,爸爸今天没在家,妈妈没钱,我不敢去找老师报名。”
我摸摸弟弟白净的却脏兮兮的脸蛋。我突然发现弟弟妹妹也是我的责任,我有种说不出来沉重,我活着,就得为大家活着。我拉过弟弟,弟弟很顺从地跟着我。我站住,弟弟也站着不走了。我打来一盆凉水,扯下挂在门口晾衣竿上的毛巾,弟弟洗脸。弟弟的眼睛又黑又亮,头发细而密,只是透着些干涩的黄,瘦瘦的,皮肤却很白,这点很像父亲。看着弟弟的小模样,我终于下定决心,把我留存的那一百块拿出来,这是解决眼前困难最简捷的办法。
我拉了弟弟进了我和华儿的那间屋里,我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拉弟弟靠着床边坐下来,我拍拍弟弟的头,像说点什么也又不知道说什么。我打开床边放着的那只旧木箱,掏出放在箱底的一本英语书,翻到第十页,里面夹着一张整洁的百元钞票,这是正月初三那天陈老二家送的那个包里的那张,因
为母亲的提醒,父亲给了我,我就一直把它放在书里夹着。
拿了钱,关好箱子,我拉着弟弟出来。弟弟着时候变得活跃起来,话也多说,边跟着我走边说:“大姐,刚才妈妈打三姐,看厉害了,我赶紧叫奶奶来救命,妈说要把三姐推到河里淹死……”

我拉着弟弟急急地往院子里赶,也顾不上和弟弟说话。
院子里,父亲站着,很不高兴的样子,正说:“谁说不让她读书呢?没钱报名也是暂时的,你可以和老师说说,晚几天交钱不就行了吗?再说我这里真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说着就掏自己的钱包,抓出来,抖着给奶奶看,还说:“看看,就这么多,哪里够呢?”
“你不是有一百多嘛?”芳儿急着说。
我想起,父亲确实是装了陈家给的钱以后基本天天抛在茶馆里。按理说也该还有点钱才对,怎么才这么几块钱了呢?我想,可能是父亲喝茶花了点小的,多的就打牌输掉了,父亲打牌输的时候比赢的时候多,身上如果还有钱就怪了。
我什么也不想说,是没有说的必要。我走过去,把钱递到父亲的手上,忍不住说:“给三儿四儿报名吧。”父亲一看,脸色顿时暖了起来,念叨说:“还是老大最理解我。”
父亲大声说:“老三老四,过来!”
弟弟妹妹胆怯地靠近父亲,父亲还未开口,我先抢了说:“三儿,你带弟弟现在就去报名,先给弟弟报名,把弟弟的学费交够了,剩下的交你的学费,不够的跟老师说清楚,说过几天一准交齐。嗯——你装着钱,当心点,快去快回。”
父亲连连点头,也说道:“就是,就是。”说着,把那一百的给了芳儿,捏捏手上的零钞,想拿给芳儿又犹豫的样子。
正在犹豫着,三嫂子从屋里钻出来,手上拿着几张十元的票子,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说:“妹子,还差多少呢?”说着走过来,边走边说:“我这里还有点零钱,先凑合上吧。”我倒觉得奇怪了,明明她在家,我家刚才那么大动静,她却现在才出来看热闹。
“还差六十七块五。”亏了芳儿平时数学不上进,这时候算得还快。
三嫂子说:“我这里有50块,拿上吧。别为难老师,就是有什么困难,咱也自己多想想办法。”说着,又冲着父亲说:“叔,有什么难处跟我说嘛。我们是一家人,我能帮得上的也是侄儿媳妇应当的。你侄儿在外面打工,又难得回家一趟,他不在家,我就当是你的侄儿呢。”
父亲见状,脸上显出尴尬来,但立刻就缓和了,积极地说:“我这里也凑上就够了。”说着从他一把零钱里数出了两张五块的,两张两块的和三张一元的,再找出五毛就凑够了。”
芳儿接过钱,捧着,眼里还挂着泪花却也笑了。我忙拿过来,一张张清点好,卷成一卷,蹲下来,撩开芳儿的棉衣衣襟,装进芳儿棉衣里面的口袋,压了压,说:“当心点,别掉了。”芳儿立刻将手压在口袋上,笑着说:“我抓着不放。”说着,一手拉了弟弟,跑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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