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 be or not to be(一)

比滋病毒,让性欲增强50%的病毒,感染者1个月后会死亡。
  “吴志硕同志吗?”
  听到手机里传来的这个已经相当陌生的称谓,吴志硕怔了怔,才省悟过来这个软绵绵的声音是在称呼自己。他连忙点了点头:“是,是,我是吴志硕同志,请问哪位?”
  “我是治疗中心的。告诉您一个好消息,两天前您在本中心登记的信息,已经成功配对了。”
  吴志硕的心里猛然间升起了一股对诸天神佛的感恩之情,还没来得及擦眼角的眼泪,他马上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请问是在哪儿?”
  “您的运气很好,就在本市。”
  运气实在太好了!吴志硕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神哪,你还是在保佑我的。他有点急不可耐地说:“那我去订房,订到后就把地址发过来……”
  “不必了,地址会马上以短信形式发送到您手机上,本次信息每条一元。”
  吴志硕怔了怔:“怎么,让我过去?”
  “是的,对方是这样要求的。”
  连开房的钱都省了!吴志硕简直要欢呼一番。
  “吴志硕同志,请问您还有什么问题么?”
  吴志硕顿了顿,才道:“对方……漂亮么?”
  “这个本中心无法提供相应信息。请问还有什么问题?”
  “没了。”
    “吴先生,请你记住最后一点,由于你们二位都已在治疗中心挂号,因此行动必须在二十四小时之内结束,不能反悔,否则将要实行强制措拖。”
    “明白。”
    收了线,吴志硕心里却多少还有点忐忑。除了不知道对方的长相外,这一次可以说无比顺利。他连忙跑进卫生镜,对着镜子照了照,整了整衣服,这才哼着《今儿个真高兴》的调子出门。
  看来,冒险染上比滋病毒,还是值得的。他想着。孙子才会反悔。
  所谓比滋病毒,是去年突然爆发的。去年五月,日本的本州岛突然遭到一颗流星的袭击,造成了数万人伤亡。事件平息后,在流星坠地的周边地区的居民突然出现一种奇怪的病症,得了这种病,在一个月内人体器官会逐渐衰竭,直至死亡,症状极其类似获得性免疫力缺乏综合症,也就是爱滋病。但得了爱滋病,人会慢慢失去活力,而这种病却有一种难以解释的症状,随着病症加深,性欲反而会逐渐高涨,随时随地都想要做爱。为了与爱滋区别,定名为BIDS,音译为比滋。
  性欲越来越强,对日本人来说并不是坏事,所以开始时很多人并不以为然,有些人甚至故意经常出入感染区,以求自己也染上这种病。结果,一个月后第一批患者开始大面积死亡时,当地人才感到了恐慌。只是这时已经晚了,日本人向来是个极有效率的民族,仅仅一个月,灾区的患者就已经把比滋病扩散到了日本四岛,几乎所有日本居民都成了带病毒者,包括一些已经领不了几年退休金的人。
    这本来是末日的前兆,好在日本的医疗部门终于赶在举族灭亡前发现了治疗方法。说是治疗方法,其实并不是什么药品。因为比滋病毒有一种非常奇异的特性,每次传染给他人都会产生变异,而这种变异和人的指纹一样,几乎没有重复的可能。进一步检测比滋病毒的DNA特征,发现这种病毒的DNA并非双螺旋结构,而是单螺旋结构,男子所感染的病毒呈阳性,女子感染后则呈阴性。如果有两人所感染的病毒DNA代码恰好相反,这时两人进行一次持续五小时的性行为,就可以使体内的病毒彻底湮灭。
    很快,全世界的医院都动员起来了,把感染者的病毒代码上传到服务器,然后由电脑进行配对,因为极有效率的日本人在一个半月里就将比滋病毒漂洋过海,传到了亚、欧非、美大陆,只有南极洲尚能幸免。即使如此,比滋病毒的死亡率还是很高,因为配对完全是靠运气,有时好不容易配上了对,患者已经死了,有时又因为配对的双方相距实在太远,有时则因为双方年纪相差又太大,一方宁死不屈,结果另一方只好陪着同归于尽。为了避免这种情况,联合国集结了世界各国政府首脑,制定了紧急应变办法,规定凡是配对成功者,必须发生性行为,否则可以采取暴力手段。假如一方采取暴力仍不能令对方就范,可以向当地警局提出申请,由警方采取强制。不过,也考虑到有些人会以故意感染的形式以求达到轮流与多名异性发生不正当性关系的可能,这条紧急办法还有一条补充规定,凡是第二次感染比滋病毒者,一律进行人工性欲绝灭手术,说白了就是阉割。
    这两条措施被强行推行了,当然也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然而更多人还是支持的。吴志硕当然也支持,不过更是基于“假如配上对后,另一方在天涯海角,机票实在太贵”的担心,目前并不是十分支持。他一个人支不支持,无法改变这两条办法的实施,因此目前只能按既定章程办。他不想被阉割,所以只能在有朝一日补充被废除后,才考虑再次感染的事。眼下,有这一次也足够了。
    吴志硕,男,二十六岁,身体健康,性欲正常。当然,目前因为感染了病毒,比平时的水平高出百分之五十。当看到手机上传来的地址时,他的性欲又增加了百分之二十。
    信息是对方直接传来的。“某某宾馆1313房,我等着你,你的右右。”
    名字虽然陌生,但加上的这个后缀让吴志硕不禁怦然心动。“右右”,多么美的名字啊,她一定很害羞,所以不愿按惯例到自己住处来,宁可在宾馆包房间。看着这一条信息,资深宅男吴志硕的热血已开始沸腾,恨不得马上进行一次自助式性行为了。不过,虽然他的性欲已高涨到平时的百分之一百八十,但还是忍住了。
    最好的,总要留在最后。右右,我来了。我会温柔地抚摸着你的长发,让你欲仙欲死的。而且,吴志硕知道,越是这种传统的女性,就越会从一而终。当与一个男人发生过性行为后,她肯定不会再与第二个了。很有可能,吴志硕资深宅男的帽子,从此就一去不复返了。
    当吴志硕在三十分钟内赶到某某宾馆1313门前时,还没敲门,屋里传来的音乐声已让他陶醉了。
    那是《受苦人盼望好光景》,唢呐声吹得欢天喜地。果然,右右是个非常传统的女子,因为这首歌的名字比吴志硕的年龄还要大一倍了。他正想敲门,却又犹豫了。
    如此一位温柔娴雅的传统女性,如果自己冒冒失失闯进去,会不会让她产生宁死不屈的念头?吴志硕不禁扭过头,想找面镜子好让自己多一点信心。他刚转过身,屋里的音乐换了,现在是大合唱,一群男人正在高声唱道:“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露禾苗壮……”
    右右还真是饥渴啊。看来就算传统,她也有着野性的一面。这么来说,还是以一副绅士风度见她为好。吴志硕想着,掏出了手机。
    “右右,我是吴志硕。”
    几乎不到一分钟,短信就回来了:“啊!你在哪儿?我已经在1313房了。”
    果然很饥渴!吴志硕想着,虽然没照镜子,信心也已经更多了一点。这时候他反而镇定下来。
    “右右,我就在门外,可是很犹豫,不敢进来,因为我们这样做,非常的不合适。我们素不相识,只是陌生人,我……我实在无法面对自己。”
    这是三十六计中的欲擒故纵。吴志硕虽然没有读过兵法,不过这一点倒是知道的。他完全可以猜到自己这样说会让右右有什么样的感想,她一定觉得自己是个坐怀不乱的真君子,对自己的好感度也定然直线上升。
    短信很快就回来了:“害羞吧?那我把门开了,先去卫生间洗澡,你进来后先上床好了。”
    这条回信让吴志硕有点湿湿的——是鼻子,不是眼睛。他没想到右右竟如此体贴,看来她虽然传统,骨子里还有着豪放的热情。
    “好的。”
    几乎没多久,门发出了“喀”一声响。很快,里面传来了水龙头的声音。吴志硕暗暗欢呼一声,一推门,果然,门已开了。他一下钻了进去,把门牢牢反锁了。想象着接下来的浪漫场面,他的鼻粘膜血管几乎要根本爆裂。浪漫!香艳!永远难忘!他满脑子都是这些词,三下五除二就把身上扒干净了,正想把衣服往地上一扔,但看到一尘不杂的屋里,又停住了。
    好险!作为一个如此传统的女性,肯定不会喜欢乱糟糟的男人。既然她把屋子保持得如此整洁,那自己在这些小地方也要加倍注意。吴志硕想着,把衣服团成一团,往房头的橱里一塞。好在天气热,本来就穿得不多,塞进去也很容易。空调打得很足,脱光了后甚至有点凉意,他拉起薄被,一下钻了进去,连头都蒙了起来。
    最好的留在最后!很快,就要有惊艳的一眼了。他想着。很快,卫生间里的水声停了,一个脚步声传了出来,越来越近,到了床头。
    她来了!吴志硕简直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床头柜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歌正是从里面播放出来的,现在换成了《国际歌》,雄壮的歌声让他反而有种悠扬之感。等脚步声到了床边停下,他感到一只手搭到了被角。
    就是这时候!浪漫又香艳,永世难忘的相拥一吻!吴志硕只觉浑身的热血都在沸腾。这时音响里也当真凑趣,发出的正是“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这一句。他猛地一掀被子,正想伸开双手抱去,却一下子萎了下来。
    站在床边的,是个赤条条的黑胖大汉。
    屋里回荡起两声混在一起惨叫,音响里则在不紧不慢地唱道:“快把那炉火烧得通红,趁热打铁才能成功!”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到我房里来?”
    吴志硕还没开口,黑胖汉子已经抓过被子挡住下身,一脸委屈地叫了起来。吴志硕猛地把被子夺过来围在腰上,喝道:“我还要问你呢!右右呢?她去哪里了?”
    黑汉子呆住了:“你是吴志硕?”见吴志硕点点头,他才喃喃道:“怪不得呢,我还在说怎么有人给女儿取这样的名。”
    “呸!谁都看得出这是个男人的名字。你倒好,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叫什么右右,变态啊。”
    黑汉子更是委屈:“我叫有时右逝,别人都叫我右右,不信你去问!”
    吴志硕呆住了,打量了一下这黑汉子。眼前这个黑胖汉身无寸缕,只是双手捂住了下边,实在不象有什么说谎的必要。他从床头柜里摸出了手机,说道:“你说了不能算,我得去向治疗中心确认。”
    电话拨通了,那个软绵绵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吴先生,您的任务完成了么?”
    “还没有。”吴志硕看了看身边那个一脸无辜,现在在腰上围了块浴巾的男人,小声道:“有个小小的问题,那位右右,是男的么?”
    “是的。”
    回答斩钉截铁,吴志硕差点闭过气去:“这怎么可能!不是比滋病毒配上对的都是一男一女么?”
    “由于病毒的变异很快,您的消息已经过时。目前的情况,配对成功的有百分之二点三为同性。”
    靠!怎么买彩票没中到,这个倒中了个大奖!吴志硕这时突然有点想哭。他转了转身,把声音又压低了些:“请问,能不能另外配一下啊,说不定……”
    “这是不可能的,吴先生,比滋病毒出现两例相同的可能性,仅为一百二十亿分之一。”
    全球人口不过六十亿,看来真是不可能的。吴志硕还不死心,央求道:“你就行行好,再配一次试试,无论如何,我们两个大男人,怎么做啊。”
    “两个男人也可以做啊。”
    治疗中心的服务小姐显然是遇到感兴趣的话题了,一扫平时的程式化,变得热情无比:“吴先生,你看过耽美小说没有?里面就讲过很多的。放心吧,男男生子是不可能的,所以你们不论谁是受,都不用担心意外受孕。对了,你们可以采取后进式体位……”
    吴志硕一下子把手机挂断了。这个服务小姐肯定是个腐女,再央求她,她只会越来劲地怂恿自己。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怎么可以做这种事?他正想各有时右逝商量,却见他也在打着电话,而床头柜上笔记本里放出的歌声又吵得要命,他探过身,试着把声音关小点。
    声音一小,有时右逝的声音就如同木头浮出水面一下凸现出来:“要他撅起来么?这样最省力?嗯嗯咽……”他吃了一惊,扭头看去,只见有时右逝也正看着自己,圆圆黑脸上,两颗眼珠跟正在燃烧的煤球一样发亮。他急道:“你要干什么?”
    “刚才我问过了,非做不可,不然根据补充条款,他们会强制执行的。”有时右逝眼里已有点闪烁,“喂,你知道什么叫强制执行?”
    吴志硕看了看他。这样黑黝黝的圆脸看上去天真无邪,有如一张白纸:“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妈的,就是要霸王硬上弓,来四个按住你,再来四个按住我,硬把我放你背上。”
    “这样啊……”有时右逝的眼里闪过一丝惧意,但马上又是疑惑,“为什么是把你放我背上,而不是把我放你背上?”
    “那还用说,瞧你这模样,一看就是个零号。”
    这句话显然触怒了有时右逝,他指着吴志硕的鼻子骂道:“小浪蹄子,我看你才是零号呢!看你眼带桃花,一看就是个千人睡,万人枕的货……”
    越骂,他眼里就越红,突然,有时右逝向床上逼来。吴志硕心生胆怯,退了退道:“你要做什么?”
    “没办法了,看来只有做了。”有时右逝咬了咬牙,“我不想做零号。”
     他突然扑上了床,吴志硕没有防备,被他一下摁住。虽然他的个头比吴志硕还矮一点,却要壮实不少,力量也大一点,吴志硕被他摁得动弹不得,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他直翻过来,急道:“等等,一定有办法的!你……你别……雅妹蝶……”一边的笔记本里,这时换了首歌,一个凄惨的女声在唱着:“苦菜花开遍地黄,乌云当头遮太阳……”
    “办法?我早问过了,就这么个干法,要不做,我们两个一块儿死!你当我乐意啊?说实话,你占大便宜了,我还是第一次呢,本来想献给苍井空的,现在为了救命,只能给你了。”
    吴志硕拼命挣扎着,可是有时右逝的双手跟铁钳一样,屋子里只是两个人的哼哼声,以及那个凄惨的歌声:“鬼子汉奸似虎狼,受苦人何时得解放……”在歌声中,他的挣扎越来越弱,终于被有时右逝翻麻袋一下翻得趴在床上。他绝望地趴着,眼泪直淌下来。
    二十六年的贞操,要被这个小黑炭破坏了!眼角不住地流淌,吴志硕闭上了眼,等着那种钻心的痛苦袭来。可是,预料中的痛苦却并没有到来,好半天还是平平静静。他趴在床上扭过头,只见有时右逝怔忡地站在他身边,脸上尽是惶惑。吴志硕一骨碌翻过来,拉着被子护住自己,往床头缩了缩,生怕他又扑上来,可有时右逝仍然动都不动。好半晌,吴志硕才壮起胆子问道:“你怎么了?”
    有时右脸的小黑脸紫了一阵,又灰了一阵,叹道:“不行,硬不起来。往你背上贴一张苍井空的照片,我也硬不起来。”顿了顿,他懊恼地说:“没办法了,不做是死路一条,要不,我献身给你?”
    他说着,转过身去,便要弯腰。看着他的背影,吴志硕便觉得一阵发毛,忙道:“不行,我也硬不起来。”
    有时右逝转过头:“可是,我们不做的话,一块儿都得死。比滋病毒爆发时,很可怕的,五脏六腑都会炸出来,一时还死不了,会哼哼个半天。”
    吴志硕咬了咬牙:“宁可一死,也不能做猪狗不如的事!”
    他刚发完誓,手机便又响了起来。拿过来一看,只见手机上又是治疗中心的号码。吴志硕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喂。”
    然而,现在手机里传来的却不是那个软绵绵的女声,而是一个极为严厉的男人声音:“吴先生,由于系统认为您有逃避任务的可能,现启动监督执行程序。”
    难道是遭到监控了?吴志硕一呆,有时右逝忙道:“怎么说?”
    “他们说,现在启动监督执行程序。”
    “监督执行程序又是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门外便是脚步声大作。宾馆里照理不会有这么多人出入的,两人互相看了看,正在疑惑,门外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这里是治疗中心第一千零九十特别监督小队,请问里面是吴志硕先生和有时右逝先生么?。”
    屋里的两个人面面相觑。治疗中心现在是最高权力机构,但他们也没想到这个机构会如此庞大,如此有效率。吴志硕声音发颤地道:“是,我们是。”
    “由于系统认为两位有逃避任务的可能,现由我队进行监督执导。由于两位有违规行为,现扣除一半时间,两位还有九小时十七分。如愈期仍不执行,强采取强制措施,并按再次感染处理。”
    一听要按再次感染处理,吴志硕的脸一下煞白。有时右逝却还没能理解,小声道:“按再次感染处理又是什么?”
    他说得不响,但外面的男人耳朵非常好,已经听得了,抢着道:“就是切除两位的性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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