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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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声中,他连人带剑撞进了小楼。
蓦然一声大震,一扇门硬生生的被他撞得粉碎。
他进了小楼,看见宫天鹤跟宫无双,可是他怔住了!
宫无双仰卧在床上,上身**着,宫天鹤就躺在她身边,两只裤腿都焦了,胸前插着一柄匕首,刀刃全没人胸膛,仅留刀柄在外。
他望着李玉翎,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道:“李玉翎,你来迟了一步,我不会让你杀我的。”
适时铁奎也进来了,入目眼前情景,一怔叫道:“兄弟,这是……”
宫天鹤笑道:“噢!你也来了,咱们是熟人了,是不是,胳膊上的伤好了么?”
铁奎没理他,道:“兄弟,给无双盖上去。”
李玉翎蓦然惊醒,走过去拉开一床被子盖在宫无双那**的身上。
宫天鹤道:“李玉翎,我没想到你真的敢上来,算你运气,我本来是想杀了她的,可是转念一想,临死之前做件好事吧!所以我把她留给了你,从现在起,她是你的人了,抱她走吧!”
李玉翎道:“我自会抱她走,不过在你临死之前,我要给你个明白,你不叫宫天鹤,你叫吕沧良,是不是?”
宫天鹤猛然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李玉翎吸了口气,道:“我艺出‘老爷岭’,你明白了么?”
宫天鹤突然脸色一变,继而目闪异采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目光一凝,看着铁奎道:“你呢?”
铁奎道:“我是‘神州八异’六先生门下,‘老爷岭’上的那位,是‘神州八异’中的二先生,你明白了么?”
宫天鹤突然笑了,道:“我全明白了,我全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只是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李玉翎道:“‘大刀会’独臂黄奇,你可知道?”
宫天鹤道:“原来是他,这才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呢!好吧!我认了,李玉翎,老爷岭门下,你行几?”
李玉翎道:“我行九,是老人家最后一个弟子。”
宫天鹤道:“原来是九师弟,老人家可好?”
李玉翎道:“你心里还有老人家么?”
宫天鹤凄然一笑道:“九师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打从我两腿受了枪伤,那时候起,我就后悔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九师弟,大师兄我已经是不行了,你要好好的干,千万别学我……”
李玉翎道:“八位师兄,我找到了四位,还有四位……”
宫天鹤道:“我可以告诉你,我杀了四个叛师门的人,可是杀了他们四个之后,我也变了,主要是因为我定力不够,意志不坚,竟受了他们各种诱惑,九师弟,今后你也要小心,他们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话声一顿,脸上起了一阵抽搐,旋即也凄然的一笑道:“九师弟,我眼看着就要不行了,我自知愧对师门,罪孽深重,我死了之后,这具臭皮囊任凭九师弟怎么办了,九师弟,我,我……”
抬手一阵乱抓,两眼一直,头突然歪了,那只手也跟着垂下。
楼梯一阵响动,高禄上来了,一怔睁大眼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玉翎道:“统带,他自杀了!”
高禄冷哼一声,上前拔出佩剑,要砍。
李玉翎毕竟仁厚,伸手一拦道:“统带,人已死,何必多这一剑!”
高禄恶狠狠的一句:“便宜了他。”
提着剑,转身行了出去。
铁奎道:“兄弟,咱们也走吧!”
李玉翎道:“他的尸体……”
铁奎道:“咱们不能埋他,让他们去料理吧!”
李玉翎没说话,上前抱起宫无双转身出了房。
等他两个下了楼,高禄带着他的人撤走了,去得还真快,等都不等。
巨大一座七贝子府如今空无一人,想必玉铎畏罪跑到宫里求救去了。
铁奎道:“兄弟,你回那儿去,该留的留,该除的也除了,那四个死在宫天鹤之手,你的事暂时算告一段落了,我看你到我那儿去吧!到我那儿解开无双的**道,歇息一会也该离开这儿了!”
李玉翎嘘了一口气,有如释重负之感道:“铁大哥说的是到了铁奎那儿,把宫无双抱进了上房屋,头一件事就是解开她的**道。
一掌拍下去,宫元双应掌而醒,李玉翎刚要叫她,宫无双张口狂喷一口鲜血,娇躯一阵抽搐,不动了。
让人想救都来不及,也让人不知从何救起。
李玉翎心胆欲裂,大叫道:“无双,无双……”
任凭他怎么叫,宫无双就是不动了,血,顺着她的嘴角还往外流,两片香唇逐渐变了色,发紫。
李玉翎做梦也没想到会这样,他惊飞了魂,也手足无措,铁奎在一旁吓呆了。
老半天,李玉翎才直着眼,颤声道:“铁大哥,这是……”
铁奎说话有气无力,道:“兄弟,无双是中了毒,你不看她嘴角都紫了。”
李玉翎道:“这是谁……”
铁奎道:“或许是她找宫天鹤的时候就服了毒,她原想找宫天鹤拼个同归于尽的,谁知宫天鹤闭了她的**道,而今**道一解,毒性也因压制过久,猛然发作了。”
李玉翎流了泪,颤声说道:“无双,你这是何苦?”
一阵砰砰敲门声传了进来。
铁奎一怔道:“这是谁……”
老三和老四从东厢房窜了出来,铁奎道:“小心点儿,问清楚是谁再开口。”
老三、老四双双答应一声,开门去了,转眼工夫他俩带进一个人来,是老九,李玉翎一怔道:“我怎么把老九给忘了?”
老九进堂屋,见香消玉殒的宫无双,突然一惊便要问。
铁奎忙递个眼色,道:“老九,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老九强自平静了一下道:“桂荣听说宫天鹤已经死了,就把我放了回来……”
转望李玉翎道:“二哥,他还请你去一趟。”
李玉翎道:“有什么事么?”
老九道:“他没说,我也没问。”
李玉翎目光从宫无双脸上掠过,道:“铁大哥,不管怎么说,桂荣帮了我的忙,我该去一趟,无双还请铁大哥照顾一下,我去去就回来。”
铁奎道:“兄弟只管去就是。”
李玉翎转身要走。
铁奎突然伸手一拦道:“慢着,兄弟。”
望着老九道:“桂荣怎么知道你二哥在这儿?”
老九怔了一怔,旋即说道:“那谁知道,想必他是让我碰见二哥顺便说一声……”
铁奎道:“别忘了,你是冒充‘斧头会’的人。”
老九又复一怔,道:“这……这我就不知道了……”
铁奎收回目光道:“兄弟,你慢点儿走,等我想想再去。”
李玉翎没多想,这时候他也没心情多想,铁奎让他慢点儿走,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
铁奎沉吟说道:“难不成桂荣看穿老九不是‘斧头会’的人
目光一凝,望着李玉翎说道:“兄弟,你告诉桂荣,老九是‘斧头会’的人,是不?”
李玉翎道:“我是这么说的”
铁奎道:“那他不该知道老九是西城我这儿的人。”
李玉翎道:“铁大哥以为……”
铁奎摇头道:“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总觉得事有蹊跷。”
一顿抬眼向外,道:“老三,外头瞧瞧去,有没有人盯老九的梢?”
老三应声而去。
老九道:“大哥,我临近门时,还四下瞧瞧,没人。”
铁奎道:“慎重些总是好的。”
李玉翎道:“铁大哥,桂荣没理由这么做。”
铁奎摇了摇头,道:“我也这么想,可是……”
老二进来了,道:“大哥,我四下里都看过了,没什么动静。”
李玉翎道:“铁大哥似乎是多虑了!”
铁奎皱眉沉吟了一下,出堂屋拔起,正上堂屋屋脊,他站在堂屋屋脊上,居高临下,四下看望,天都快要亮了,在这黎明前,天色显得更暗更黑,远近空荡寂静,没一点儿动静,他跳下屋脊进堂屋道:“兄弟,你去吧!从哈善那儿出来,别到这儿来了,咱们‘六里屯’见。”
李玉翎道:“怎么,铁大哥要走?”
铁奎道:“不管情形怎么样,只要玉铎在一天,他就不会放过西城这般朋友,我看这儿是呆不下去了。”
李玉翎点了一下头道:“也好,咱们‘六里屯’见吧!”
目光移向无双的尸体,心里猛又一酸。
只听铁奎道:“兄弟放心,我会把无双跟老七夫妇一块儿带走,他们都是咱们的人,我得找一块静地埋他们。”
李玉翎道:“无双等我回来之后再安葬。”
铁奎道:“那当然,兄弟放心去就是。”
李玉翎没再说什么,这里的气氛悲凄,让他伤心,让他断肠,他也不愿意多留,转身要走。
铁奎突然伸手拦住了他,道:“兄弟,天亮之后你要不回六里屯,我可会同大师兄他们去找你去。”
李玉翎道:“铁大哥,用不着……”
铁奎道:“兄弟,凡事小心点总是好的。”
李玉翎迟疑了一下,点头说道:“好吧!”
转身出门而去。
大街上冷清清的,静悄悄的,李玉翎一个人进了城,进了“九门提督”的衙门。
书房里见着了桂荣,桂荣一夜没睡,却没一点倦意,精神很好。
一见面他便笑道:“恭喜老弟,贺喜老弟!”
李玉翎强笑道:“谢谢大人,全仗大人义赐鼎力……”
“没那一说,没那一说!”桂荣摇手说道:“高禄、哈善,我,没一个不是为了自己,我更是连一点忙都没帮上,想想我们挺不好意思的?”
李玉翎不好说什么。
落了座,桂荣含笑说道:“老弟,我听哈善说过了,你跟那位严姑娘挺要好,如今宫天鹤授首了,什么时候叨扰你老弟一杯啊!”
李玉翎只觉心里一阵刺痛,有心告诉桂荣宫元双已经死了,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让桂荣知道,当即他强笑道:“这个大人放心,到时候我会来恭请大人。”
“不敢当,不敢当。”桂荣锊着胡子哈哈笑道:“其实就是老弟不请我,我也是一定礼到人到。”
李玉翎极不愿意再说这些,当即话锋一转道:“大人找我来有什么事?”
桂荣“哦”地一声道:“先前我还担心那‘斧头会’的人碰不见老弟呢!没想到他竟碰见了老弟,是这样的……”
眉锋微微一皱道:“老弟,宫天鹤死了,可是多伦格格失踪的这件事不能落案,你看怎么办?”
李玉翎道:“不能落案,为什么?”
桂荣迟疑了一下,不安地笑笑说道:“我说了老弟你可别生气,在‘七贝子府’宫天鹤曾反咬你一口,有没有这回事?”
李玉翎点点头道:“不错,确有此事,莫非……”
桂荣道:“这话让高禄听见了,当然宫天鹤是死到临头,情急乱咬人,可是当时还有‘七贝子’的人在,这话听进他们耳朵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七贝子往宫里一报,宫里马上就派人找上了我。
固然,当时那‘斧头会’的人还在,我可以拉他出来指认宫天鹤,可是我不敢,万一他们把人要了去,叫我怎么跟老弟你交待,我只有偷偷把那‘斧头会’的人放了,叫他赶快找来你老弟商量个对策,你看看咱们怎么办?”
李玉翎道:“宫里来的人还在您这儿么?”
“早就走了。”桂荣道:“他们不会待在这儿的,只交待一声,让我速速查明,往上禀报就行了!”
李玉翎沉吟了一下道:“唯一的办法是找恭王爷跟怡王爷替我说句话……”
桂荣道:“这倒不失为一个法子,其实只要你老弟能再拿个‘斧头会’的人来,让他堂上一指宫天鹤,那就更好办了。”
李玉翎摇了摇头,道:“大人,这我恐怕办不到,我拿住的那个,是‘斧头会’仅留的一个,留下来打听万子仪等消息的,这一放他岂有不连夜逃出京去之理,上那儿再找他去呢!”
“也是!”桂荣皱着眉头,沉思着道:“那说不得老弟只有找找恭王爷跟怡王爷了…”
忽然举起茶杯,道:“老弟,来,咱们喝口茶再聊。”
李玉翎欠个身道:“大人请!”
桂荣喝了口茶,刚放下茶杯,一个随从在门外告进,进来之后,冲桂荣身一躬,道:“禀大人,营里顾总领班有急事谒见。”
桂荣“哦”地一声道:“这时候……他人呢?”
那亲随道:“禀大人,顾总领班在前头候着呢!”
桂荣迟疑了一下,冲李玉翎一笑道:“老弟,我失陪片刻,去去就来。”
李玉翎站起来说道:“大人要没别的事,我也要走了。”
桂荣忙一拦道:“别,别,老弟再坐一会儿,我还有别的事儿,请候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听桂荣这么说,李玉翎只得又坐了下去。
桂荣刚走,他刚坐下,就听见一阵杂乱而极轻微的步履声由远而近,就像有人衔枚疾走一样。
起初,李玉翎没在意,只当是发生了什么急要大事,刚才那亲随不说了么,“五城巡捕营”的顾总领班有急要大事求见,若非是急要大事,那位顾总领班断不会在这个时候求见桂荣。
可是后来他听听不对,这些杂乱而极轻微的步履声,到了书房外就停止了,而且四周都有,并不是从一个方向传来的。
他心中动了疑,站起来想看看,他刚站起,外头响起了话声:“李玉翎,东窗事发了,你快快束手就逮吧!”
是哈善的声音。
李玉翎心头一震,拉开了书房门,一看之下,他心头猛地又是一震。
哈善正对着书房门站着,两旁的“亲军营”好手,还有“五城巡捕营”的巡捕。
这还好,最使李玉翎心惊的是他一眼就看见四名火枪手。
刹时,他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怪不得桂荣找他来,怪不得铁奎认为事有蹊跷,在铁奎那儿,他没心情多想,现在想一想,铁奎的怀疑并没有错,他当时也觉出事有蹊跷,可惜他当时没心情多想。
他定了定神道:“统带这是什么意思?”
哈善道:“什么意思?东窗事发了,你还不明白么?”
李玉翎道:“卑职不明白,统带明示。”
哈善道:“桂大人刚才没告诉你么?宫天鹤指你勾结江湖莠民劫掳多伦格格。”
李玉翎心里跳动了一下。
“统带,连桂大人都知道那是宫天鹤临死之前急乱咬人。”
一阵嘿嘿冷笑。
哈善接着又道:“我也知道,可是七贝子一状告到宫里,宫里不相信是宫天鹤临死之前情急乱咬人,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亲军营’统带,怎么敢跟宫里抗辩,宫里叫我拿人,我只好拿人了!”
李玉翎道:“统带,关于这件事,卑职刚才跟桂大人说过,卑职预备找恭王爷跟怡王爷去……”
哈善摇头道:“你用不着跑这一趟了,我可以告诉你,不管你怎么说,恭王爷跟怡王爷都不会相信你的,因为上头已经掌握了证据,证明你确是勾结江湖莠民……”
李玉翎道:“上头有什么证据?”
哈善笑笑道:“你一向挺聪明的,怎么这回这么糊涂,你不是拿着个‘斧头会’的人么,桂大人故意把他放走了,而且叫他找你到桂大人这儿来一趟,你要没勾结江湖莠民,他绝对找不到你。可是,他把话带到,你也来了,这是有意试试你,料不到我只用这么一点小智,你就不打自招了,这证据还不够吗?”
李玉翎听得心头连震,道:“统带……”
“还有!”哈善道:“我这叫计中计,桂大人放走的那‘斧头会’的人,不但试出了你勾结江湖莠民,把你引了来,而且还揭出了那伙江湖莠民的藏身处。我可以告诉你,‘侍卫营’统带早就带着人包围那地方了,只等你一离开,马上就下令围剿,凭高统带带去的那些人,相信准能一网打尽他们,待会儿等高统带带着那伙江湖莠民回来,你就无从狡赖了。”
李玉翎听得心头狂震,一声“统带”,迈步就要出去。
一名火枪手喝道:“退回去。”
李玉翎不敢造次,连宫天鹤那种身手都伤在火枪之下,可见是无法跟这些火器硬碰的,于是他忙退了回去。
只听哈善又说道:“别说了,李玉翎,再怎么说也没人相信你的,当初杀宫天鹤我是为了自己,现在拿你,我也是为了自己,要走了你,我这顶子就没了,现在想想宫天鹤死得好冤枉。”
李玉翎明知哈善说的不错,老九一时不察,中计直找到铁奎那儿,自己一时不察,糊里糊涂的送上门来。
这完全是不打自招,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沉吟了一下道:“卑职说句话,不知道统带信不信?”
哈善道:“什么话?”
李玉翎道:“卑职拿的那个人,不是‘斧头会’的人,自万子仪案发,‘斧头会’的人早就跑光了,为了宫天鹤,卑职不得不找个朋友冒充……”
哈善一点头道:“这,我信,可是上头不信,我也知道那一伙儿是你的朋友,可是上头把他们当成江湖莠民,我有什么办法。”
李玉翎道:“统带总该给卑职申辩的机会。”
哈善道:“打从你开门至今,你申辩的还不够么?你要再申辩也可以,让我拿住你交到宫里,到那时你再申辩也不迟。”
李玉翎知道自己绝不能让他拿着,只这一让他拿着,那就全完了。
他心念转动,迟迟没说话。
哈善那里又开了口:“李玉翎,我不妨告诉你,上头要我拿你可是死活不说,火枪的威力你是知道的……”
李玉翎道:“统带,卑职无罪……”
哈善倏然而笑,笑得奸滑,道:“你还嘴硬么?我不妨再告诉你一点,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你是‘神州八异’的门下,艺出‘老爷岭’,这绝不错吧!”
李玉翎机伶震颤,道:“统带听谁说卑职是……”
哈善道:“你亲口说的,不是么?”
李玉翎道:“卑职亲口说?”
哈善道:“在‘七贝子府’那座小楼上,你忘了?”
李玉翎心神狂震:“谁听见卑职……”
哈善道:“自然是有人听见,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
李玉翎怔住了,心想:他说这话的时候,只有铁奎、宫无双、宫天鹤在场,铁奎不必考虑,官无双跟宫天鹤都已经死了,死人不会告状,这是谁听见的?
难不成是高禄?不可能,当时高禄在楼下,绝听不见楼上的谈话。

那么是另有别人隐在楼上?更不可能,凭自己跟铁奎的听觉,别说楼上另有别人,就是有人靠近小楼,也绝瞒不过自己跟铁奎的耳朵。
那是谁?
是哈善施诈?
不会,施诈那有诈得那么巧的,时间、地点、说的话完全对,就跟哈善他自己当时也在场一样。
现在“罪证”已然确切,就是舌头能把天翻过来也没用了。
怎么办?
留也不能留,冲也不能冲。
他既是这么个“叛逆”,留是死路一条。
他是个血肉之躯,绝受不了那火枪灼热的铁砂。
怎么办?为今之计只有退进“办公房”死守,等候铁奎援后到来,自己有一柄长剑在手,抵挡“新军营”跟“五城巡捕营”的这些高手绝无问题,至于火枪虽然威力大,不让那些枪手靠近,谅无大碍。
有此一念,他立即退进“办公房”关上了门。
只听哈善在外头叫道:“李玉翎,你这是打什么主意,要知道你今天是逃不了的,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听候发落么?”
李玉翎没答话。
只听哈善又在外头叫道:“李玉翎,你莫非等我下令火枪轰你么?出来吧!李玉翎,只要你肯乖乖出来束手就逮,念在你跟我这一阵子的情份上,我会请求上头对你从宽议处的……”
李玉翎暗暗一声冷笑:玩心眼儿玩到我头上来了,你不过一个“亲军营”小小统带,有什么资格说话?
心念甫至此,突然惊觉有人靠近。
绝不能让任何人靠近,只让后窗伸进一管手枪,自己便算交给他们了。
身上苦无暗器,当即伸手从桌上抓起一支笔打了出去。
一支狼毫到了他手里何异一柄飞刀,“飕”地一声那支笔射出后窗,后窗响起一声惨叫,砰然一声有人倒地。
突听后窗外响起大叫:“叛逆伤人了,叛逆伤人了!”
前头哈善一声惊叱怒道:“好大胆的叛逆,死到临头还敢拒捕伤人,给我冲。”
李玉翎只听得衣袂飘风从前头响起,他心知有人扑了过来,听听那衣袂飘风声,扑过来的还不只一个。
当即他一紧手中长剑,退一步关闭了后窗。
他是怕背腹受敌。
他的顾虑没有错,当前门被撞开,冲进四个“五城巡捕营”高手之际,后窗“轰”然一声响,一看后窗被火枪轰炸得粉碎,一蓬灼热的铁砂打了进来,正好迎着扑进来的那四个人。
前头的两个惨叫声中倒了下去,后头那两个有前头那两个为盾牌没挨着,魂飞魄散地急急退了出去。
看看倒在门口的那两个,面目全非,一身都焦了。
这能怪谁,要怪只能怪带着拿人的哈善前后没协调好。
只听哈善在前头厉喝骂上了:“饭桶,饭桶,你们这是干什么?难道我找你们来打自己人的不成,也不看看是怎么回事就乱放枪,下次没我的命令,谁要是敢再乱放枪,我就马上摘谁的脑袋。”
有哈善这一句,任谁也不敢乱放枪了,无形中倒帮了李玉翎不少忙。
他没想到,如今后窗明开,只一管火枪伸进“办公房”去,马上就能制住办公房每一个角落,这是拿叛逆的最佳时机。
只听哈善话锋顿了顿,接着喝道:“再给我冲!”
冲吧!一声答应又是四个“巡捕营”的好手扑到。
李玉翎一挥长剑扑了过去,剑气寒光,飞卷而出。
同是兵刃,兵刃在他手里威力又自不同,只见剑花朵朵分袭四巡捕持刀腕脉。
大叫迭起,四柄腰刀落了地,四巡捕抱腕暴退,个个从指缝里往外渗血。
哈善急忙喝道:“放枪!”
轰然一声,他身旁一名火枪手放了枪,李玉翎早已避开前门一蓬灼热的铁砂落了空,从后窗打了出去,后窗外那些人,个个惊呼,纷纷走避。
哈善恼羞成怒,跺脚直骂:“都是饭桶,所有的火枪都给我对着‘办公房’轰,索性轰垮了它,看他还往那儿躲?”
李玉翎心头刚一震,轰然两声,前后火枪齐放两声,打得“办公房”桌倒椅飞,声势惊人。
有一小部份,铁砂激荡斜飞,直袭向李玉翎的双腿,要不是李玉翎躲得快,两腿非被打中不可。
李玉翎一颗心当即沉了下去,他明白,哈善这一着恼,火枪要是再这么轰下去,这办公房就待不住了。
真要那样,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冲出去,找放枪的空隙冲出去。
他知道,这种火枪虽然威力强大,但一枪放过之后,得装药、填铁砂,等老半天才能放第二枪,只看准这一间隙冲出,运气好或许不会伤在灼热的铁砂下。只不要伤在铁砂下,那两个营的好手并不足虑。
心念至此,他当即一紧长剑,就预备找那放枪的间隙冲出去。
就在这时候,突然“九门提督”桂荣的声音传了过来:“停手,停手,别再放了!”
话声来自办公房左,究竟桂荣为什么下令停手,李玉翎看不见,不得而知。
可是他看得见哈善,清清楚楚的看见哈善的脸色一变。
紧接着,一个劲道话声从适才桂荣话声传来方向传了过来,冰冷:“统带爷,桂大人倒霉落在我手里,你不听我的也得听桂大人的,叫你的人往后撤吧!”
铁奎!
李玉翎的心猛然一松,嘘了口气。
他听见了,是哈善的怒叱:“大胆叛逆,岂敢……”
“统带爷,闭上你的嘴巴!”铁奎冷冷道:“愿不愿意后撤随你,不勉强。”
只听桂荣“哎哟”一声,即惊声说道:“哈善,你还不快退,退呀!”
李玉翎看见了,哈善一跺脚,带着人往后退去。
铁奎的话声传了进来:“兄弟,你可以出来了!”
李玉翎提着长剑行了出去,往左一看,他心头一震,铁奎混身是血,伤痕处处,一把长剑架在桂荣脖子上,桂荣脸色如上,直哆嗦。
李玉翎立即纵了过去,道:“铁大哥,你这是……”
铁奎一摇头道:“兄弟,离开这儿之后再说吧!你先走,让桂荣陪我断后。”
李玉翎伸手抓住了桂荣,道:“不,铁大哥先走,我来断后。”
铁奎道:“兄弟,你……”
“铁大哥,以往我听你的,这回你何妨听我一次。”
铁奎想再争,眼前的情势也不容耽搁,他微一点头道:“好吧!兄弟,我就听你一次,带着他不便穿屋越脊,咱们走出去,门口正好有辆马车是‘亲军营’这位统带的。”
松了桂荣,大步往外行去。
李玉翎倒提长剑,拉了桂荣就要走。
只听哈善道:“李玉翎,你敢……”
李玉翎冷冷地说道:“你放心,我还嫌他不够份量呢!到了该放他的时候,我自然会放他的。”
桂荣白着脸,颤声说道:“老弟,你可怜可怜我,这不是我的主意……”
“桂大人。”李玉翎道:“统带这称兄道弟,我不配,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你不过是个小小看门官,走吧!”
拖着桂荣往外行去。
果然,大门外停放着一辆双套马车,挺气派的,铁奎早就登上了车辕拉起了缰。
他一见李玉翎出来,便道:“快上车吧!兄弟,有他做伴儿,出城是不成问题的。”
李玉翎把桂荣往车上一推,道:“铁大哥陪他在车里坐,我来赶车。”跃身登上了车辕。
铁奎还待再说。
李玉翎一把夺过缰绳道:“铁大哥,多听我一次又何妨!”
铁奎没奈何,把鞭往李玉翎手里一交,转身钻进车里,可怜车里桂荣已吓软了。
李玉翎挥起一鞭赶动了马车。
这时候天已亮了,赶车的是李玉翎,里头发生变故,京城的步军还不知道,谁都认识李玉翎是“亲军营”的李领班,当然是开城放行。
出了内城,要按李玉翎的意思,就要放桂荣。
可是铁奎道:“兄弟,让他多陪咱们一段路,等出了‘永定门’再说吧!”
李玉翎没多说,挥起一鞭马车停也没停地直出了“永定门”。
离城半里,马车停下,铁奎把桂荣推下车,道:“对不起,桂大人,马车我兄弟要用,只有劳动您桂大人的玉趾回去,我辈素重信诺,没动你你就该知足了,请吧!桂大人,来日方长,咱们后会有期了!”
李玉翎挥鞭抖缀,马车顺官道如飞驰去。
桂荣站在官道中央,还在白脸哆嗦,他是知足,死神手里,刀口下捡回一条命,那有不知足的。
车行十丈,李玉翎道:“铁大哥,咱们上那儿去?”
铁奎的话声突然变得有气无力,道:“兄弟,你只管往前走就是。”
铁奎道:“不碍事,死不了的,兄弟。”
李玉翎道:“我听哈善说,高禄带着人埋伏在你那儿四周
铁奎道:“我就是那时候受的伤,你刚走,高禄就围上来,他带的人不少,尽是‘侍卫营’好手,弟兄们全留在那儿了,只有我带着无双冲出重围……”
李玉翎脸色一变道:“铁大哥,老三、老四、老五和老九全留在那儿了?”
“可不!”铁奎道:“弟兄们死得好惨,硬是让乱刃剁死的,要没他们东挡西挡,我也出不来。也幸亏高禄没带火枪。”
李玉翎心中一阵酸痛,道:“老七夫妇呢?”
铁奎道:“活人都出不来,何况是死人,再说一个人也带不了那么多,只有把无双带了出来。”
铁奎这种血性朋友上那儿去找,舍弃了自己亲手足一般的患难兄弟,却把朋友的人,拼死带了出来。
李玉翎心中又是一阵绞痛,道:“铁大哥,我只能说声感激
铁奎道:“自己兄弟,还说这个干什么?”
顿了顿又道:“兄弟,前头有座庙,瞧见了么?”
李玉翎早就看见了,前头是有座庙,座落在半里之外,庙后是一片树林,挺密。
他当即道:“看见了,咱们在庙前停车么?”
铁奎道:“不错,雁霜、芸姑,还有小秃子,都在那儿等着咱们呢!几位老人家跟大师兄他们有事他去了,不然我不会一个人闯进内城找你去,本来该让雁霜跟几位老人家一块儿走的,可是雁霜要等你,说什么也不肯走。”半里距离不远,说话间已然近那座庙。
李玉翎看得清楚,那座庙不怎么大,也够残破的,想是年久失修,久绝香火。
只见一人从庙里窜了出来,是小秃子,他老远便看见了高坐车辕的李玉翎,立即嚷了起来。
小秃子这一嚷,庙里又出来两个人,是芸姑跟多伦,两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红的,想必是哭过。
适时马车已到了庙前,李玉翎跳下了车辕来,道:“小秃子,快帮忙把你六叔给扶进去。”
小秃子还没答应,铁奎已自车上跳了下来,道:“干吗呀!我走不动了?放心,兄弟,铁奎九条命,绝死不了的。”
话虽这么说,他脸色白得怕人,脚下也一个踉跄。
芸姑跟多伦忙走过去扶住了他。
“瞧!”铁奎笑道:“我这俩弟媳妇儿多好。”
别人可没笑,芸姑跟多伦脸都没红一红,有的只是一脸优,一脸愁。
铁奎笑着一摆手道:“小秃子,把马车赶进庙后树林里去,掩避好。”
小秃子答应一声,跳上车辕赶车就走。
小秃子是赶车能手,车飞快,却四平八稳。
几个人进了庙,芸姑跟多伦把铁奎扶到一堆干草旁坐下,李玉翎抬手先闭住了铁奎几处**道,抬眼说道:“有金创药么?”
芸姑点点头道:“有,刚才我就要给六哥敷伤,可是六哥不肯,放下无双就去找你去了。”
李玉翎抬眼一扫,没见宫无双的尸体,道:“无双呢?”
芸姑道:“在后殿里。”
李玉翎明白,所以把宫无双的尸体放在后殿,是怕他看见了难过,他沉默了一下道:“你给铁大哥敷上药吧!”
芸姑这儿为铁奎敷伤,多伦那儿问道:“玉翎,内城情形怎么样?”
李玉翎当即说了个大概,最后苦笑说道:“都怪我,没听铁大哥的,要不然什么事也没有了!”
铁奎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还说这个干什么,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这就是经验,这就是历练。”
李玉翎强笑道:“经验、历练是有了,可是几个好兄弟没了。”
铁奎唇边掠过一阵抽搐,道:“江湖上的有几个长命百岁的,
这血债总有一天咱们要讨回来。”
李玉翎没说话。
铁奎道:“兄弟,哈善怎么知道你对宫天鹤说了什么?”
“谁知道!”李玉翎苦笑摇头道:“我怎么想也想不通。”
“保不定那老兔崽子没死!”
小秃子说了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进来了。
李玉翎没接话,这是不可能的事,他眼见宫天鹤一柄匕首插进了胸膛里,眼见官天鹤气绝的。
铁奎皱眉沉吟了一下道:“兄弟,宫天鹤此人可是狡猾得很。”
李玉翎道:“铁大哥,你我都曾眼见他气绝。”
铁奎道:“不,兄弟,你我只是眼见他不动,并没有眼见他气绝。”
李玉翎道:“那有什么两样?”
铁奎道:“大不同,兄弟,气绝是真死,不动却有可能是诈死,咱们并没探过他的鼻息,摸过他的脉,是不?”
李玉翎道:“话是不错,只是……”
铁奎道:“兄弟,除了宫天鹤,当时楼上没别人,高禄在楼下,听不见咱们的谈话,楼上要是躲的有别人,绝错不过咱们的两对耳朵,可是小秃子无心说中了,我怀疑当时他只是诈死,等咱们走后,在临死之前把咱们抖露出来。”
李玉翎沉默了一下道:“也许……”
蓦地里,外头传进个话声:“李领班在这儿么?”
铁奎一惊道:“这是……”
小秃子闪身就要往外扑。
李玉翎伸手一把拉住了他,转脸向外,沉声道:“是那位,请进来说话!”
庙门口人影一闪,大步进来一个人,李玉翎一见此人脸色就是一变,此人他认得,是高禄那四个护卫中的一个。
李玉翎把小秃子往后一拉,跨前一步挡在几人身前,道:“你们的本事不小啊!居然能找到这儿来。”
那人道:“李领班跟这位铁爷只顾着跑,把留在地上的车轮印给忘了。”
不错,当时李玉翎跟铁奎谁也没想到这点。
李玉翎道:“既然你们找到这儿来了,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了,你们只管进来就是,我不惜殊死一拼。”
那人笑道:“李领班大半是误会了,其实也难怪李领班误会,在这个时候有我这个人蹑踪而至,的确让人误会……”
顿了顿,又道:“李领班,我是一个人来的,李领班要是不信,可以派那一位出去四下看看去。”
李玉翎一怔道:“你是一个人来的……”
小秃子闪身窜出去,转眼间他又窜了回来,道:“没错,二叔,他真是一个人来的。”
李玉翎疑惑地望着那人道:“你是什么意思?”
那人道:“李领班是问我的来意?”
李玉翎道:“不错。”
那人道:“我叫赵龙标,是高统带的贴身护卫……”
李玉翎道:“这个我知道,我见过你。”
赵龙标道:“我是奉高统带和哈统带二位之命而来……”
李玉翎道:“怎么样?”
赵龙标道:“两位统带让我给李领班送个信儿来,不过他二位有个条件……”
李玉翎道:“是什么要紧的信儿,我还不清楚?”
赵龙标道:“宫天鹤没有死。”
李玉翎一怔。
铁奎霍地站了起来道:“宫天鹤果然没死?”
“看!”小秃子得意了,歪着秃头:“我没说错!明儿个我也能摆卦摊儿了!”
赵龙标面泛诧异之色,道:“怎么,诸位,诸位已知道了?”
铁奎道:“我几个只是这么猜,可没确定,我几个猜当时他也许还剩下一口气……”
赵龙标道:“宫天鹤根本就是好好的,连一点伤都没有。”
铁奎讶然说道:“这话……我明明看见一把匕首插在……”
赵龙标笑笑道:“那是他打马虎眼,那是一把断刀,他早就把锋刃弄断了,只剩下一个把儿往胸前衣襟上一夹,乍看上去就真跟一把刀插在胸口一样。”
铁奎不由为之动容道:“好狡猾的兔崽子……”
李玉翎道:“高禄跟哈善让你把这信儿送来,是什么意思?”
赵龙标道:“您二位不是要杀宫天鹤么?两位统带知道,宫天鹤是您二位师门的叛徒,您二位非杀他不可,怕您二位被他瞒过,所以……”
李玉翎道:“他二位有什么条件?”
赵龙标道:“两位统带说,您二位尽管进城杀宫天鹤去,他们绝对不闻不问,不过您二位杀了宫天鹤之后,不能在京畿一带再停留,马上得走……”
李玉翎道:“他们两个说的是不错,我们非杀宫天鹤不可,或许宫天鹤能瞒过我两个一时,但瞒不了我们一辈子的,只要我们知道宫天鹤他没有死,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他置他于死地……”
赵龙标道:“您的意思是……”
李玉翎道“不必他们告诉我,我迟早会知道的”
“您错了,李领班。”赵龙标笑笑说道:“固然,官天鹤诈死只能瞒人一时,不能瞒人一辈子,可是在您来说,早除宫天鹤应该比晚除宫天鹤好。再说,宫天鹤两条腿伤仍重,现在也正好处在穷途末路的劣境,这时候除他应是易如反掌,如若一旦他两腿伤好,等他掌握大权,到那时候,即使几位发现他是诈死,除他可比现在难得多。”
铁奎道:“阁下这话有理,是不是我们不答应这条件,就除不了宫天鹤?”
赵龙标摇头说道:“我不敢这么说,当然了,两位若是不答应这条件,两位统带是不会让两位恣意进去内城杀害宫天鹤的,不过凭两位的身手,要拦二位也不是易事,可是二位不知道宫天鹤藏身何处,内城地方不小,找起来……”
铁奎道:“一天找不着还有第二天!”
赵龙标道:“那当然,可是两位统带若是在宫天鹤的住处布上几支火枪,那可比他二位不闻不问难多了。”
铁奎道:“设若我二人擒下你,逼出宫天鹤的藏处呢?”
赵龙标笑了,谈淡地道:铁爷,我们统带待我不错,土为知己者死,为友两胁可以插刀,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再回去,再说,我明知道像二位这种顶尖儿的人物,是不屑为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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