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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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瓦朗先生又发现什么了?”露西的注意力似乎也被转移到我那块手表上去了,她盯着瓦朗那专注的神情,开心地笑着。
眼前俨然是21世纪的劳技公开课穿越到了十八世纪,变成了贵族扫盲班,只见这些衣装华美的老爷们一个个盯着正在摆弄我手表的瓦朗。
瓦朗将注意力主要放在了表带上,那由一节节表扣连起来的表带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不过这个伯爵似乎发现了一些新东西,只见他犹如赏析一件工艺品一般仔细检查着这表带,“密合度很好,几乎没有缝隙,而且每一节都是这样,嗯——对称的两扣,这两扣——”
终于知道瓦朗发现了什么,我也意识到他这个发现将意味着什么,于是我连忙说道:“一样的大小,精确到微米,这样就能在部件出现缺损时很方便的寻找更换的配件。”
“嗯?微米?替换——”瓦朗扶着单片眼镜抬起了头,他估计没有完全搞明白。
“现在整个欧洲的步兵枪械制造都是一支支单独制造,如果损坏了一个零件,整支枪基本就等于报废了。如果采用精确的规格加工同一尺寸的零件,这将意味着什么?瓦朗先生你觉得其中意味着了什么?”
“喔!”瓦朗恍然大悟一般地瞪大了双眼,“先生——杨先生!这块手表是您亲自做的?喔!不对!你这手表——”
“不是了,我知道一些技术和工艺,知道大概细节,虽然也实际操作过一些,不过我可没这本事——怎么?瓦朗先生,看样子您自己也动手?”
瓦朗掏出一块丝巾擦拭着额头,讪笑起来。
“我们的瓦朗先生可有一个雅号,铁匠伯爵。来!先生,我们不说这个了。”露西的母亲微笑着向我点了点头,同时摆动着扇子向侍应打了一个手势,“尊敬的客人,尝尝我们的巧克力吧?”
“巧克力?”我顺着这位妇人的指引望去,搜索着我印象中那种一块块的褐色固体,不过那侍应送来的却是一个铝壶,铝壶装巧克力?新式包装?我实在想象不出一块块塞到壶中么会什么样?
喔!我忽然想了起来这时候的巧克力是液体状的——还有这壶——真是铝壶?
18世纪因为大量的金银流入欧洲,另一种因为冶炼技术比较复杂的金属反而贵重起来了,这种金属就是铝。我接过铝杯:“夫人您客气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贵妇人搂住坐在身边的露西,轻轻拍着自己的女儿,“您叫我科隆比埃夫人吧。”
“科隆比埃夫人!”传说中的那位科隆比埃!真是她?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我的表情显然引起了这位夫人再次关注,科隆比埃夫人端起杯子注视着我,“怎么?我的名字很奇怪么?”
“杨,怎么那么吃惊?你知道我妈妈?”
“不——不是,妇人的名字很美。对了,夫人,卡罗莉娜也是您女儿?”
“嗯,她是我的大女儿,怎么?先生您也认识我那个女儿?”
我极力平复着内心的激动,科隆比埃夫人,里昂人——瓦朗斯上流贵族——我怎么居然没想到,这位夫人另一个女儿居然是拿破仑的初恋情人,这个圈子绕的,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一下子想找的都到齐了。想到这里我有点激动了,跟着舌头也有些打结,“没——没有了,那么夫人是不是认识一个少尉——”
“妈妈!我们回来了!”楼梯上响起欢快的脚步声,跟着一个身穿白色丝裙姑娘首先出现在我的面前,她是传说中的卡罗莉娜?那她身后的那一个岂不就是——
披散的褐色头发,翻领的蓝色上装、蓝色的军裤,菱形、用丝绸制成的小肩章——那个个子不算高的小矮个终于出现在我面前,他不是雄狮,他不是暴闪着金光登场的神人,他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凡人,一个把握住机会走到顶端的人物。他就是拿破仑波拿巴。
只见拿破仑迈着稳健的步子走了上来,大步向厅堂跨步,想不到这时的他就颇有将军的味道——
“扎克——”不知道谁低声喊了一嗓子,拿破仑闻声僵在了楼梯口上,华丽的正步也应声停住了。
扎克——品味着这个这词,这个词是法兰西波旁贵族对于农民的蔑称,这是在说拿破仑么?是拿破仑,只见将军一般的威武一瞬间被击破,拿破仑呆立在楼梯上。
“波拿巴先生,进来呀!”科隆比埃妇人起身热情地招待着拿破仑,“你可是我们这里最好学的年轻人了。”
拿破仑在这时受窘,现在不帮他什么时候帮?想到这里我也站了起来,“拿破仑波拿巴——听说你在布里埃纳军校里获得不少教官的赞许,很多人认为你将来一定会成将军——”
“将军?就他。”那个声音又哼了一下。
我终于看见了那个不屑的人,原来就是那个年轻子爵,想不到他这时候又跳了出来。
“喔——”拿破仑再次抬起自己的脚步,一步步向那人逼去,他似乎因为受到我的鼓励,全身再次绽放将军豪光。
要火拼?在这里?不过此时拿破仑的确下不了台,我上前一把拉住拿破仑的手说道:
“百年战争期间法国爆发了最大的农名暴动,历史上把这次暴动称为扎克暴动,这位先生刚才所说的扎克是不是指这个暴动?”
拿破仑转过身来看了看我,他在和我眼睛接触的瞬间似乎明白了我的想法。拿破仑角色转变迅捷,将军豪光一瞬间就换上了诡辩家的狡诈,只见他娓娓道来:“1358年4月,吉尧姆卡尔这个暴乱头子带领的一群扎克打败了许多年轻气盛的骑士,不得不让我们警醒,永远不要轻视这些扎克,也让我们更清楚要尊重职业军人。”

“一群肮脏的东西,打败他们有什么难的,我一个人就能对付他们!”年轻贵族不依不饶地从位子上弹了起来,他那张红的脸犹如一只红眼的公鸡,显然他不会变身,只能红脸了。
“子爵你喝醉了,坐回去吧!”瓦朗伯爵忽然大喝一声,诡辩与公鸡的决斗嘎然而止,全场也跟着安静下来。
“给子爵一杯红茶,这天气真热不是么?”科夫人挥舞着扇子,进一步为燃烧的战事降温。
“哼!”红公鸡不服气,这个被称为子爵的年轻人不屑的哼了一声,起身就向外走去,跟着他还有一些贵族跟着陆续走了出去。
“好了!大家坐吧!”科夫人向剩下的客人们摆了摆手,似乎在打趣,又或在讥讽般继续说道,“年轻人还是要多些学问,这年头就算有家族留下来爵位也难免一贫如洗。我想万洛子爵是没学过历史,在他面前谈历史他当然会生气喽。”这话似乎在说公鸡还敢对付诡辩家,小心人家用唾沫星子把你煮了。
坐在科夫人身边的另一位夫人接过话题,“夫人说的是,塞奥尔家里那个孩子也整天无所事事的瞎逛,这不!昨天就用猎枪赶着几个农民像公鹿一样乱跑,你们是没见到当时的情形,我可真为他们捏一把汗。”
“呵呵。”紧绷的气氛随着夫人们的话语再次轻松下来,不过场中在还有人对于拿破仑表示不屑,那些比红公鸡少许聪明一些的老爷们没有打算掩盖自己的眼神。
一个身穿灰色外套的年长贵族发言了,只见他慢条斯理地挥舞着手臂,像是在打节拍,或者是在自我陶醉般地凭空画着圆圈,“平民发起疯来真不可想象,他们有时候都会把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搞复杂,等他们自己冷静下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不过在这之前他们却展示了足够的破坏力。”
说话的人是斯比尔子爵,露西小声地给我介绍着。
斯比尔子爵继续说道,“知道么当年尼德兰就是这样赶走那些西班牙职业军人的,我记得莫特利是这样描写哪一段战役的——
西班牙人组织了三次连续进攻,一次比一次猛烈——三次进攻都击退了。
进攻的部队受到大炮、步枪、手枪的猛击。滚烫的水,沥青、煤油、熔化的铅和生石灰不断从城墙上倾倒下来,西班牙人猛攻延续了四个小时,死了千余人,伤更不计其数,等他们发现和他们对峙的只不过是一些渔民,而且伤亡没有超过40人时,我记得那个指挥官——”子爵显得有点陶醉,他微微仰着头本想继续炫耀下去,不过他卡住了,看起来卡得很难受。
“子爵大人说的是西班牙总督阿尔瓦?”我顺口接过他的风头。
斯比尔子爵点了点头,他刚刚憋起来的威风被我卡了回去似乎有些不甘心,“先生看过荷兰独立战争?”
“多少知道一些,子爵大人真是一个博学的人呀!居然能记得住那么多细节。”
斯比尔找到了台阶后,脸色也变得好看很多,“打仗么,就了解一些。”
“那些孩子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战争,也不知道那些平民的可怕。”瓦朗感慨般地搓着手指,我这时才发现他手腕上有一条若隐若现的伤疤,不过伯爵很快把这伤疤藏到袖子里,似乎很注意不让别人看到,“好了少尉快坐,好久没去你们军营了,中校还好么?”
拿破仑立正微微倾了倾身体:“谢谢伯爵大人关心,中校身体一直都好。”
从瓦朗与拿破仑的对话,拿破仑的上司于尔图与瓦朗有着不错的关系,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彼此有更进一步的关系。
拿破仑在亲吻过科夫人和露西的手指后,终于想起我这个救命恩人了,只见他上下打量着我,“这位先生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叫我尼克杨吧。”这下轮到我仔细端详拿破仑,想不到能亲眼见这位伟大的人物,我内心不免有些激动,不过更激动得却是我首先卖了一个人情给他,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不是么?
也许知道了我现在感觉不错,科夫人抬手亲自为我倒了一杯巧克力:“杨先生,看您对于金属加工那么熟悉,您是做这一行的么?”
我连忙抬起杯子回答道:“金属冶炼,金属加工到是知道一些,也掌握了不少能直接转换成生产的具体技术。例如,欧洲的铝矿不少,怎么提炼却是一个问题,关键在于大家都沿用加热这一个思路,所以没有找到最佳的方法。”
“喔?杨先生还有新式的炼铝工艺?”瓦朗首先呼喊出声来,跟着全场的贵族们都不由瞪大了眼睛,他们此时的表情似乎在说,哇!招财猫呀!
“呵呵。”面对一双双火热的眼睛,我不得不摆了摆手,如果这些人真把我当作一个铝山,我的性命很可能不保:“其实这工艺真要开发出来,铝很快就不值钱了,那我们也享受不了科夫人待客的热情不是么?谢谢科夫人您的巧克力。”那一双**裸的火眼终于收敛住了,我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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