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山居终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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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
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
几曾识干戈?
一日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
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
垂泪对宫娥。
—————李煜
经过几日的奔波,我又站在宫墙之外,看着威严辉煌的宫殿,心中想着,我又回来了。只是我已不复初来时的茫然不安,面对这个世界多了一份从容,一份自信,想要周旋于复杂的深宫之中,自是要多些才智心机的。数月山居,并非是光阴虚度啊。
那个宫人早已跑去禀报,我跃身下了马车,也径直向宫门走去,数日的车马颠簸使我的周身腰酸背疼,守卫宫门的侍卫迎了上来
“末将参见六殿下,早知殿下会回宫,却未曾远迎,请殿下赎罪。”
“这位将军客气了,从嘉本来就不喜喧闹,哪里用的着远迎。”我微微笑道
侍卫恭敬道:“殿下一路颠簸劳顿,想必是疲惫了,皇后已经吩咐了,若是殿下回宫可先不必着急去拜见,回去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去不迟。”
“多谢将军提醒,从嘉虽一路远行,可也非那么娇贵,还是先去见见父皇母后,以免他们挂念。”于是转身对小冷子道
“小冷子,前面带路,我们先去拜见母后。”
皇后钟氏所居的淑德殿,规模不是很大,却是温欣雅致,格调不俗。墙院四周有翠竹掩隐,院中有曲水相通,水上是蜿蜒的回廊通向居处。顺着回廊,不多时便来到了皇后的居所,此时,皇后已得知从嘉回宫,刚想去看望,却是从嘉先来了。
见礼毕,钟氏扶起我细细地看了我一圈,才道:“嘉儿,看你还是那么清瘦,我不是叫你先去休息的,怎么却不顾疲惫跑来了。”
虽然是责备之词,却一点都没有怒意,反而有点欢喜。
“从嘉是想念母后和父皇了,所以想来早些拜见。”我微笑着答道。
钟氏满意地点点头道:
“算你有孝心,过几日就是中秋了,你回来便可以一家团聚,该是热闹很多。”
“母后,从嘉山居的这段日子,可有事发生。”自然,离开皇宫多日,打听些变化也可从容应对。
“皇家虽无小事,可近来也没什么大事发生,朝堂上的事情我也不太过问,只是数日前,你的姑姑永兴公主回来了。”
“永兴公主?姑姑?到底是哪个姑姑?”我诧异地看着钟氏,问道。
“我倒是忘了,你们没见过的。她是烈祖皇帝的女儿,十几年前,烈祖皇帝还是南吴左仆射的时候,将她嫁给了当时的南吴太子杨琏。”
钟氏的神色微微一黯,语气也虚弱了几分,接着道“永兴公主小名叫芹儿,是烈祖皇帝最喜欢的女儿,自小长得气质高雅,清秀脱俗。当时烈祖皇帝已经有了吞吴的打算,为了稳住南吴杨氏的心,便将芹儿嫁给南吴的太子。出嫁的那日,芹儿拉着我和你父皇的衣秀不放,恳求着不要将她嫁去南吴,可我也是没有办法,毕竟是烈祖皇帝做的决定,谁都改变不了。所以我只能说些无用的话去宽慰芹儿,其实我知道,芹儿嫁去必是没什么好结果的,可皇家的子女,本就有些平常人家所没有的无奈。最后是你的父亲,硬下心肠,将她推入了轿中。”
我心中一寒,原来身在帝王家,也并非毫无忧愁,亲情也不是不可舍弃的。
母后似乎还是不能忘怀那日的情景,叹息一声,自顾自说道:“芹儿平日里最是让人心疼,尤其是那笑容,总是常挂脸旁,可那日却哭的一塌糊涂,似乎是要将一生的泪都流尽。看着父亲,兄长决绝的神色,芹儿自是知道已无法改变,竟慢慢走了出来,向众人默默一拜,便整理妆容,重新盖上绣着凤凰的盖头,又默默入轿,想必那时,她的心该是伤透了吧。”
“后来南吴不是被祖父禅代了吗,姑姑为什么却没有回来。”我不解的问道。
“那时候,烈祖皇帝将南吴杨氏都迁徙到润州丹阳宫居住,曾经派人去接芹儿的,可是她却不奉诏命,连一句回复的话也没有。可能她对自己的亲人已经失望透了吧。”钟氏说道。
想来也是,若是周围的亲人,为了各自的利益,竟要将自己舍弃,确实是令人伤心的。
“那这次是何缘故,姑姑又为何愿意回来了?”

“我也想不透,所以心中微微不安,毕竟是我和你的父亲对不起她。”钟氏感慨道
“母后不必忧心,当时乃是形势所迫,不全怪父皇和母后,既然姑姑回来,母后和父皇多多善待她,以弥补以前所犯的过错,想必姑姑也是会原谅的。”我宽慰道
“但愿如此,只是芹儿当时仇恨的目光至今令我心中生寒,想来是不会那么简单。”钟是幽幽地说道。
当然不会如此简单,一颗受伤的心本就很难愈合,尤其是女人的心,从古至今都是一样。所以最好不要让女人伤心,不然你会有麻烦的,我心中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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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皇后的寝宫,本想再去拜见皇上,可被告知,几天前出巡了,只好先回到了自己的居所。正当我喝上一口极品的云雾茶时,七皇子从善来了。
听小冷子的口气,从嘉素与从善交好,两人的关系在众兄弟中也最为亲近。
“六哥,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去迎你。”从善笑着说道
“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怎么敢劳我们威武的从善殿下呢。”我开玩笑道:“我也是奉父皇之命才赶回来的,听母后说,父皇封你做了诸军都虞侯,放你去和州历练,果然是变得英武俊郎了。”
“山中的日子过怎么样?说起苦中作乐的本事,我是远不及六哥的,要是我在山中,呆上一两日便会厌烦,早就逃回来了。”从善由衷道。
“从善,父皇好似很忙,听说外出巡视去了。”我略一担忧道
“自大宝四年来,父皇又有哪一日不忙,先是攻闽,后是伐楚,国库中的银子如流水般花了出去,却得了什么好处?边境上的几个州县,就是因为战事不断,农人不得已弃田而走,导致田地荒芜。我一直都是反对出兵的,军中已没有几个真正会打仗的人了,即便是仗着国力雄厚,打赢了,却也仅留下了一片废墟。”从善无奈地轻叹一声,继续说道:
“如今表面看去,南唐依旧繁华,甚至更是强大,可比起祖父那时候,却是弱了许多。北边后周多有侵犯之意,东南的吴越也是虎视眈眈,找着机会想咬上一口。而朝中却不醒觉,依旧是一片歌功颂德之声,使父皇闭目塞听,我多次向父皇进言,却是毫无回应。”
我眉头微皱道:“那大哥呢,他是如何觉得?”
“大哥倒是也不赞同,却是势单力孤,也只能随波逐流。”随即展颜一笑道:“不说这些了,想必六哥也不爱听,我来只是看看六哥,就不耽误六哥休息了。明天一早,我陪六哥出去走走,你该好久不逛金陵了吧。”
说完便告辞走了。
从善走后,我回想着他所说的话,看来南唐的衰落便是从那时起的吧。攻闽伐楚耗去了南唐的国力,过分的尊文崇儒使南唐的武力积弱,再加上朝中清流被排挤,奸佞之徒喧嚣朝堂,自然国势日危。可我是南唐的皇子,若是南唐随风而去,我该去哪里?一生隐居山中,做个世外的高人,一辈子都背着亡国的骂名,我虽是喜欢悠闲,可也没到看破红尘的境界。
所以,绝对不能眼看着大厦将倾,却听之任之,可我能做什么呢?虽是冠着皇子的光环,却是手中无权,身边无势,除了像从善那样直谏,还能如何?“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之将倾”听上去是多么的豪气万丈,可若是没有实力,一切都只是空想罢了。
记得关于南唐的败亡,我一直是觉得可惜,甚至前世在网上和人争论过,那人自称是研究五代历史多年,一口咬定,南唐的消失是一种历史的必然。可我却是不信,世上没有什么事会是必然,只要你遇上时运,再有那么点的勇气和实力,那么,你将是历史的缔造着。
如果赵匡胤没取南唐便死了,中原还是那么纷乱;如果李煜不那么怯懦,而像李世民那样胸怀天下,谋略满腹,苦心经营积弱的南唐;如果。。。。。。
总之,那样的事是可能发生的,因为赵匡胤会生病,而当时的医疗条件不好;因为人类可以穿越时空,派来一个胸怀大志的江飞雨;因为。。。。
正当我沉浸在自己的意淫之中,小冷子冷冷地在身后道:“殿下,该用晚膳了。”
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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