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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扎西吉和红菱艳邀了百合一起来到白云观,据说这道观最初是为全真道人长春子也就是传说中的丘处机而建的;鳞次栉比的楼群包围着这晚清的院落,修缮一新的红墙绿瓦映衬着高楼大厦别有闹一番中取静之姿虽然门票只要两元钱,却还是没多少游人香客。这日整个道观除了几个老外也就他们三人,当然不算里面的道士们。
阿扎西吉看素日里这两个不信鬼神的人,居然虔诚礼拜起什么神仙真人,是上香的上香求签的求签相当煞有介事;想必实在对今后没了信心才会这般地临时抱佛脚。看两人忙活得不亦乐呼他好像也插不上什么手,只好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四处溜达,没一会儿便找了一僻静的石桌石凳坐下。他燃起一支烟没抽几口,只见红菱艳兴高采烈地来到他面前。
“瞧啊!是签。”红菱艳两手展开黄纸的签释心满意足,“这里面说病可医啊。百合呢?”看百合正向他们走来忙迎上去,“百合!签啊,病可医!病可医!”
百合沉着脸一把夺过那签释撕了个粉碎,“让我说你什么好?是谁的病可医?!”红菱艳低下头,想辩解看阿扎西吉跟过来,两人不再说什么。烧了香、抽了签,而且还是签,大家基本是心满意足地离开。
一路上三人是各怀心思,百合暗恨走到了这步田地,居然还来为他抽签,恼她叹她痴心不改。红菱艳却暗暗惊讶自己心理上微妙的改变,俊逸走了,原来自己竟然解脱大于难过,抽签本没有什么特殊目的,只想看看今后的运道,谁料会那签释上会有“病可医”,那不是预示俊逸将来也会很好吗?应该说是老天终于开眼了认为她欠的债算还完了。(读啦网)阿扎西吉有些内疚,觉得她一定是摔怕了,虽然她不说什么,可是潜意识里她非常惧怕她的伤,不然昨晚怎对百合说“要是不摔那一跤”,今天求签不也是为了这伤吗?否则为什么看到“病可医”就欣喜若狂?
回去的路上他们顺路到超市进行一番大采购,红菱艳自告奋勇说晚餐给大家露一手。晚餐后百合要走红菱艳相送,百合拉她下了楼,“俊逸的事,现在——”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看到的,”她摆摆手打断了百合,“是他跑掉的,不是我不尽力,我不再欠他什么。”
百合狐疑,这次是真的醒了还又是嘴上说说?五年来她那次不是这样,俊逸卷了钱财走人时,她赌咒发誓今后尘归尘土归土,可是那一次不是俊逸又很轻易地卷土重来再玩一样的把戏?“你真这样想?别是气糊涂了,等他一回来几句花言巧语又把你哄得团团转。不过这次也回不来了,房子都卖了。”她看着她停顿片刻又道,“你没有能力真正解决什么,这样耗着最多算抱着他一起跳崖同归于尽,可是值得吗?值得陪上你的身家性命吗?我说——还是结婚吧,或者谈一场恋爱。”她想说阿扎西吉是个不错的人选,可话到嘴边还是硬吞了回去,怕把话说破搞不好红菱艳没法住下去。
红菱艳木然地点点头,心里却又有些丧气,真正提到分开哪有那么简单,百合怎么能彻底了解他们的关系呢?他们自小就被培养成一体的连筋带骨,一定要断,那也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啊。
送走百合回到这临时的“家”,想到要和刚认识一星期的阿扎西吉单独相处是多么让人尴尬,可是她还能去哪儿呢?她犹犹豫豫推门进来,看阿扎西吉已经把厨房收拾干净,见她高兴地笑着道,“回来了,十八里相送难舍难分啊。”然后端来一杯茶递给她,“喏,喝茶,上好的清茶,快坐下休息休息。”跟着他自己也拿了杯茶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她接过杯提起的心总算放下了几分,阿扎西吉就有这种本事,在最快的时间里打消对方的戒备,稀里糊涂地和他一起高高兴兴。“琼玛,看不出你做菜真的很好吃,你家是哪儿人啊?那鱼汤味道真的太好了,我想上海人是不会这样做的。”
“呃,那是我爸爸的做法,他是福建人,”红菱艳嫣然一笑端着茶盘腿坐着沙发上,“我爸爸是美食家,他总是自己发明好吃的菜。其实那鱼汤就是加了些菠萝,所以酸酸甜甜,呃,还有辣酱。”
“他是做什么的?什么时候得去尝尝你爸爸的手艺。”阿扎西吉很自然地问到了她的家庭。
“他是个——画家,他死了,两年前死的。”红菱艳淡淡然道,想到爸爸她是内疚的。他是一个画家,专攻人物画;一生怀才不遇,一生也只有两幅让他自己满意的作品,一幅是他妻子,也就是红菱艳母亲的肖像,一幅是女儿的肖像。这两幅画都曾挂在家里最显眼的位置,只是时间不一样而已。记得母亲离家后,父亲把这幅母亲的肖像扔进作为储藏室的阁楼里,在上面还盖了一块白床单,可是这并不表示他真的能丢弃它,她是看到过父亲到小阁楼里对着这幅画发呆,有时还供上一只白色的小花冠,因为那幅画上母亲是戴着花冠的。后来这幅画被俊逸拿去卖了,父亲虽然没有责备,却从此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撒手人寰。父亲对这冰冷的尘世没有多少眷恋,只是一想到要把孤苦伶仃的女儿留在这世上他就不寒而栗,在最后的日子他没有留下什么话,只有那缱绻不舍的目光,红菱艳想起心就会隐隐作痛。
“呃?那,你妈妈呢?”
“和我一样,跳芭蕾的。她,”红菱艳顿了顿,脑海里迅雷般闪过千万个念头,不如趁机全盘告诉他吧,让他断了对她的“不良企图”,转而一想又何苦来哉,他充其量也不过是心动而已,倒是好像自己更在意他是怎么想,这是万万不可的,他和她能有什么交往?又能有什么未来?权当是玩伴是朋友死党吧。
“她也死了。”话一出口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固然不愿别人提及母亲,也没必要说出这般咒诅的恶语啊,而且怎么好像她谎话不断,什么时候起自己成了一个不诚实的人?可是提到母亲她就有恨,她抛下他们父女的理由实在太不堪了,说是为了有更大的舞台便搭上了一个有钱的台湾人,那时她才不过六、七岁。记得这一直是让她在同学们面前抬不起头,后来独自在舞团里有时思念母亲想得太苦,她总是会一个人躲在角落大哭一场,那时候一定会有俊逸会陪在她身边。母亲一直没有看望过她,直到她和俊逸一起夺得了芭蕾大赛的金奖。
阿扎西吉轻轻地抱抱她的肩,“呃,那现在就剩下你和你——俊逸哥哥了?”红菱艳没有搭腔,她喝了一口茶,抬眼郁郁地看着阿扎西吉,她没有勇气否认俊逸是哥哥,可是说谎又实在令人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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