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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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雨胡乱地想着想那,等他发觉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周应龙还是没回来。
就在他起身穿好衣服想出去看看的时候,周应龙有些失神地走了进来。
“怎么接个电话这么久?”白飞雨放下心来,嘴上却忍不住抱怨,可看周应龙什么也听不到的样子,他才知道可情况不对。
“应龙……?”白飞雨走到周应龙面前,伸手握住他的肩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周应龙好似才发现白飞雨的存在,茫然地叫了声:“飞雨?”
白飞雨无声地望着他,眼睛里透出一丝不安。
周应龙蓦地将白飞雨抱住,不停叫着他的名字:“飞雨……飞雨……飞雨……”
白飞雨只能任周应龙抱着自己,因为他的身体在发抖,而自己则是唯一能支持他站在这里的力量。
“你先冷静一下,告诉我究竟怎么了?”白飞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一些,免得刺激到周应龙。
“我爸爸……出事了……前阵子矿上发生事故,终于查到我爸这里了……他今天被检察院的人带走了。好像有人把他受贿的证据给递了上去,搞不好是死刑。我妈这边也有人告发,还有我叔叔那边……总之现在我家乱成一团……”
白飞雨顿觉浑身冰冷。终于还是出事了。
周义孝绝对不是什么清官,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看看上面那些人各个脑满肠肥,有哪个敢说自己从未收过一分钱的贿赂?在这种贪污受贿已经变成官场潜规则的时候,周义孝竟然被人揭发,而且是在他刚刚升任市长不久之后。
白飞雨安抚着周应龙,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周义孝贪污的事太明显了。看看周应龙平时的消费享受,看看他们家亲戚的资产势力,看看与周家来往的那些朋友……
周应龙在最短的时间内冷静了下来。周义孝的事情他平时虽然不过问,却知道得很清楚。那个发生事故的煤矿有周义孝20%的股份,虽然国家一再下达文件要求官员撤资撤股,但在全国实施的时候却遇到不小的阻力,根本就是雷声大,雨点小。而且周家上面有人护着,那20%的股份早就分散到毫无关系的人名下,其它几个煤矿铁矿也是做得不留痕迹,这些事只有家里的人清楚,不该被人抓住把柄才是。
“飞雨,我们明天不得不提前回去了。”周应龙握住白飞雨的手,“这个时候我得在家。也看看是不是有人能帮上忙。这次不是普通的调查官员贪污受贿的案子,我想是有人针对我们家,或者说我们家所在的这一势力脉络。”
白飞雨轻轻揽住周应龙:“对,你先冷静下来。总会想出解决的办法。你爸爸的事估计是瞒不下了,现在是保命要紧。”
周应龙点点头。电话里母亲已经泣不成声,家里人都知道周义孝真正拿到的钱有多少,真暴光的话枪毙一百次都不够。
周氏一脉的亲戚没少在周义孝这得到方便,回报当然也少不了。这些在有心人调查过后都会成为一桩桩铁证。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想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推动这些事,只能回去联系下父亲的朋友,帮父亲找出一线生机。
两人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得到消息的郑越东就找了辆的士把两人送回去,甚至没有亲自安排车子。
周应龙仍然先坚持把白飞雨送到家才回去。自从知道周义孝出事后,他的脸上就没出现过笑容。
白飞雨一进家门,就被白琳紧张地抱进怀里:“飞雨,儿子,你没事吧?我看新闻了,周义孝出事了,你跟他儿子在一起,没被牵连吧?我就知道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人,到底出事了吧?”
白琳有些语无伦次,白飞雨只得先挣开她的怀抱:“妈,我没事。跟我又没关系,不过这次应龙就难过了。怎么说那也是他爸爸。”

“还是那句老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白琳叹了口气,“要是知道自己有这样一天,他们当初还会不会贪那些钱?钱真的比命还重要?人呐……”
“妈,你少说两句吧。”白飞雨有些烦躁。在这种时候发生这种事,让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白琳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再说这件事:“你肯定没睡好,赶紧洗洗去补觉吧。你一睡不好心情就差。”
白飞雨模糊地应了声,回到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拿出周应龙送给自己的手机,犹豫着该不该给他打电话。他很担心他,却也明白现在并不适合去打扰他。
他一遍又一遍地按着拨号、取消、拨号、取消,直到自己的手机响起来为止。
白飞雨立刻按下了接听键:“喂?应龙,你到家了?”
周应龙没想到白飞雨这么快就接了电话,明显愣了一下,才道:“嗯,到家了。看不到你突然觉得很难受,所以打电话给你……没打扰到你吧?昨天你都没睡,你睡不好心情就不好……”
白飞雨的鼻子酸了起来。就算在这种时候,周应龙心里还是装着他。
“我没事,我也正想给你打电话呢。”白飞雨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飞雨,这段时间我恐怕不能去找你了,但我保证这边事情一处理完就去见你。你要是想我,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臭美,谁会想你。你赶紧把事情解决,光打电话有什么用,我要看到你本人。”
周应龙轻声笑了笑:“我知道了。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飞雨。”
这次周应龙很果断地挂了电话,反倒是白飞雨愣在那里一直听着手机中传出的忙音。
之后将近一个月,果真没有再收到周应龙的电话。周义孝贪污受贿被逮捕的新闻也渐渐从媒体上消失,白飞雨只能从这些细节上感受周应龙的存在。
在所有人都在为春节忙碌准备的时候,周应龙却不得不为了救父亲的性命而到处求人。这种情况下能对他伸出援助之手的人又会有多少?
每次想到这些,白飞雨就忍不住心疼那个人。
父亲的错误终究会影响到儿子,祖辈的错误难道就不会影响后世子孙么……
这一年终究是在鞭炮声中过去了,这个时候自己在家跟父母团聚,而周应龙又在哪里?
正月十二那天,白飞雨放在枕边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不是来电,而是短信。
“我在你家楼下,快来见我。我好想你,都快疯了。”
白飞雨看着短信,有些不敢相信。他到窗边拉开窗帘,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抬头望着他。他马上抓起衣服冲了出去,没有理会母亲的询问。
想见那个人,就是想见他。说不要接他的电话,他就真的一通电话都不来。白飞雨用比平时快了不少的速度跑到楼下,终于看到那个牵着自己心的人。
“飞雨,你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那个人看上去憔悴了很多,身上穿着平时死都不肯碰的学校统一分发的运动服,头发凌乱,下巴上还有胡青,狼狈得好像换了一个人。
白飞雨不说话,一下子扑过去紧紧把他搂住。
太好了,是真的。不是梦,他真的又出现了。自己已经受够了只能在梦里看到他的折磨。
“飞雨……你要勒死我了……”周应龙难受的声音在白飞雨耳边响起,可他抱着白飞雨的手却一样不肯松开。
“你的事情都办完了吗?”白飞雨闷声问,不让周应龙发觉自己声音中的颤抖。
“都办完了。什么都没了,只留下一条命,算不错了。”周应龙叹息般的说道。
“什么都没了?”白飞雨不理解地重复。但二十分钟后,他就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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