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玫点评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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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匡是中国最受欢迎的小说作家之一,他想象力丰富、文笔特别自不必多说,我最欣赏的是他在小说中融合了各领域的内容。比如他的科幻小说里,就包含了武侠、推理、言情、奇幻等等方面,牵连广阔气势磅礴,用笔处显露着大家风范(比如《夜归》里始终没说年轻人和冯夫人的关系,这实在是个大玩笑,除了倪匡谁敢这么“过分”?其他人学他这么写就是败笔,就好像推敲“僧敲夜下门”的那哥们儿永远修炼不到“黄河之水天上来”的境界,非李白谁能那般挥洒?),同时其作品字里行间也很有中华文化的韵味。

这样的一个天才,竟曾被大陆“疯狂时代”的统治者们逼得远走他乡再不想回头,这岂非中国的悲哀?但却是读者的福音,试想,若他当时留在了大陆,中国不过又多了个混“回忆文革”饭的“字贩子”罢了,他的才华不是在这片气氛浓重的土地上所能发挥的。举个小例子,现在大陆的“当代著名作家们”就大都“描”过文革的事,但哪个有《风水》那么让人看着痛快?

倪匡的小说多是借外星讽地球,不在离奇在人情,许多无非是感叹人心难测,惋惜世间百般丑态。他给人的丑陋想出了许多理由:恶毒的基因、独特的血液、累赘的肉体、祖先就是曾被放逐的罪犯……当然,许多故事都以此为主题让看多他作品的人会有些倦怠(读者们看《移魂怪物》就绝不会若当年读《头发》那么受震撼),就好像他塑造的奇人都极有个性,但看多了就觉得那帮博士、专家等人除了专业不同外,几乎全像一家的亲戚:性情夸张、充满激情、沉迷于自己的研究事业──这点就不似金庸那般擅用寥寥数笔勾勒出一批批独特的配角。他前期的故事并不是很正义,比如年轻人的头几个故事,木兰花里高翔刚出现时的身份(我曾为这么有个性的高翔却改邪归正惋惜过好几天),可能这些与倪匡早年不平的经历有关,人被压抑久了总想要宣泄的,倪匡如此,芸芸众生如此,两者一拍即合──大伙一块抢银行夺宝贝去!多痛快!往后,倪匡功成名就了,人在这个时候自然会觉得人生也蛮不错的,希望社会还是别太乱的好,罗开啦,年轻人啦,多主持主持正义去吧!再到后期,作品里透了些禅意,也多了些“身后事”的描绘。

他的故事大都在几个系列里,好处是规模宏大,让熟悉主人公的人感到亲切,同时省却了重造品牌的麻烦,略有微瑕处是有些时候会让单看一个故事的人觉得莫名其妙,似乎书里生硬地多了很多与眼前这个故事无关的情节──这在卫斯理系列靠后的故事里尤为突出。各系列的主角各自有不同的性格,绝不会像古龙小说里的人那样雷同(楚留香要是和陆小凤互调估计不会妨碍剧情),冒险家们的传奇不羁,比武林大侠更让人心仪向往。而且这些冒险家都处于一个时空,有时到别人的故事里串串场也蛮有趣,又不必重新塑造人物浪费资源。可是有时候他也为把另一个故事的人物写进来而用些没必要的笔墨:如《探险》里木兰花的出现,原振侠系列里有事没事就提几句“那位先生”。

倪匡作品里,卫斯理系列无疑是最成功的,上下百年纵横万里,种种奇思妙想。他的故事前后发展有个很有趣的想象:女性越来越完美(高达系列里的荡妇们除外),拿白素来说,在《天外金球》里白素还不如卫斯理那样博学,以后则变成了卫斯理行的白素一定行,卫斯理不行的白素照样行。他有很多“理论”让人读后眼前一亮,感慨万分。但后期却陷进了“灵魂”、“外星人”的死路里了,也许是因为作者年龄增大,就容易想前世今生这一方面的事情了,像我这样的年轻人不可能太理解。当然,能把“轮回”、“外星人”写得那样花样辈出绝非易事。而他后期的叙事方法也更炉火纯青,只是大家对卫斯理都抱着极大的希望,总想让他还能跳出程式,再创新理论。大家不太希望他仅徘徊在古典神话里,为一个个的神话故事找科学解释,弄“卫氏版故事新编”。


年轻人的早期作品虽然不属于科幻故事,但情节设计大胆,主人公讨人喜欢,故事紧张有趣,当然会很有人缘啦。尤其年轻人出场时算是个亦正亦邪的人──亦正亦邪,又英俊潇洒、有本领有智慧,这种男人最受女孩子欢迎。《黑暗天使》其实应该放到这个系列里,毕竟这段经历对年轻人比对原振侠重要得多。没有这个故事,年轻人和公主一下子变成了正义的化身,此后故事与前面的迥然不同,怎不让人觉得突兀?最可惜的是,公主换了黑纱的躯体以后的神通广大简直让喜欢年轻人的朋友们想捶胸顿足──除了在《暗算》里年轻人用消声手枪开了把密码锁,没看出他还有什么用!当然,后期故事里年轻人和公主间的柔情蜜意写来娓娓动人,令我辈俗子“不胜心向往之”。

原振侠是个医生,但此职业和他的冒险生活不是太有关系(可能因为倪匡笔下的冒险者其他都没什么固定职业,所以让他不同些),一遇到大事他就得在院长愤怒的警告声中请假离开医院。他的武功没怎么用过──倒没看过倪匡世界里的哪个地球英雄和外星神仙动手动脚真打上一场;他掌握的语言都挺有用──这是倪匡笔下的冒险家们必备的素质;其感情生活自然比卫斯理、年轻人乱七八糟得多。他这个人物塑造的成功之处在于具有很多平常人性格上的弱点,当我们着急他情丝难理若即若离时,是否会想到我们自己又找没找到真爱呢?

罗开比原振侠更风流些(他跟高达要好,可能又有点物以类聚),他最突出的特点是擅长运用意志力。怎么说呢,他非常完美,也许正是因为太完美了,反倒让人没什么话好说了。

女黑侠木兰花系列是非常出色的现代侠义故事──现代高科技与古典侠风完美结合,相比之下足令温瑞安的“不平社”黯然失色。几对主人公感情的发展贯穿在刺激的情节中,自然真切。这也是倪匡故事里最宣扬智慧的一个系列。只是动不动穆秀珍等就被绑架,动不动就出来个大犯罪集团,不免有点模式化,但是这绝不影响这些故事的好看程度,它们比远离当今时代的古代武侠故事更能打动人。

至于高达系列的故事,要是想了解的话,看一个《血美人》再看一个后面的故事足矣──一个是杜雪没正式出场时,一个是“杜太后”到高达身边后。这个系列的故事属于冒险加色情,可想而知会深受欢迎,毕竟“食色性也”是孔老二说的最对的话之一。在冒险小说里,高达比007更有“个性”;而一般的色情文学作者,谁又能编出像倪匡笔下那么好看的故事?只是高达太程式化了,他的每个故事无非:美色引诱──托付夺宝──事情成功──再续鸳梦。且其中性爱描写过于频繁,比武侠片里为打而打更妨碍情节,但,谁叫很多人好这个调调儿呢?而杜雪虽然有别于那些荡妇们给故事增色不少,但毕竟没给情节发展做出过什么贡献──顶多是让人在最后绑架,用来要挟要挟高达。倪匡总说她聪明,甚至说她的智慧不亚于黄蓉,这点我实在看不出来──聪明是通过行动表现出来的,光说有什么用?

此外,倪匡有许多独特的语言:“计画”啦、“出乎意料之外”啦、“重重的抚摩了一下自己的脸”啦……有谁想制造倪匡伪作的话,别忘了把这些话学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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