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唐朝的建立(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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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来天地皆同力
——李渊唐朝的建立
言及唐高祖李渊,如果没看过温大雅的《大唐创业起居注》,没有在古史的字里行间中追根溯源,总会让人联想起被时下热播的电影电视剧歪曲至极的一个窝囊老头形象:
镜头一:李渊正在太原晋阳宫搂着本属隋炀帝的美人睡觉,一脸英气的李世民与裴寂等人闯入,畅言天下大乱、起兵兴义的宏略,老哥们哆哆嗦嗦,翻来转去,左思右想,最后终于憋出一屁:“随你吧,化家为国也由你,破家灭族也由你……”。
镜头二:已在长安称帝的李渊兴高采列,海池湖上泛舟,怀里搂着美妃,抚扪鸡头肉,畅饮岭上春。忽然,大将尉迟恭一身甲胄,手持长矛,飞身从小船上一个旱地拨葱,跳上龙舟。李渊大惊,忙问:“外边有什么动乱发生吗?爱卿你来此做什么?”尉迟敬德高声回禀:“太子、齐王两人阴谋造反,秦王已经兴兵诛杀二人,恐怕有人惊动陛下,特派为臣我前来护卫。”老头子颤颤巍巍,良久,才定住心头乱跳,说:“好,好,军国大事,一切皆任秦王处分……。”
把如此歪曲的李渊形象,如果都算在当今一帮没文化的电视剧导演头上,似乎有欠公允,缘何?恰恰是李世民称帝后,修史的大多时是他昔日秦王府中的“自己人”,由此,只有竭力削弱老爸李渊建唐的作用,只有把李世民演化成兴唐建业的“高大全”,才能化解李世民弑兄杀弟的罪过,才能诠释他夺嫡登位的合法性。
历史上的李渊,绝非我们现在一般人心目中被影视节目“歪曲”过了的李渊。
倜傥豁达任情真率——太原起义前的李渊
李渊,史书记载,“其先陕西狄道人,凉武昭王(李暠)七代孙也,”也纯属瞎认祖宗,胡说八道,所援引的数代“爷爷”,名字全为史臣瞎编。李渊到祖父一辈才混出名辈,是西魏“八柱国”之一,大名鼎鼎的李虎,官至左仆射,封陇西郡公。
当时宇文泰赐李虎鲜卑姓“大野氏”,所以,李虎又名大野虎,幸亏老哥们的名字不叫“鸡”什么的。李虎之兄名起豆,其弟名乞豆,可见李虎原名也可能是叫什么“豆”的鲜卑名。李渊生母,乃八柱国之一独孤信的女儿,与隋文帝皇后独孤氏是亲姐妹。李渊正妻窦氏,是窦毅之女,这位窦毅原姓纥豆陵,百分百鲜卑人。可见,李渊、李世民兄弟,皆是汉与鲜卑的混血。李世民正皇后长孙氏,原姓拓拨,也是纯粹的鲜卑人,因此,李唐王室,与鲜卑实实结下不解之缘。
李渊的籍贯,确切说应是在武川(现呼和浩特以北)。据清人赵翼钩沉,武川这个地方是“龙气”聚集地,北周、隋、唐三代之祖“皆出于武川”。宇文秦四世祖、杨坚五世祖、李渊五世祖皆以此为家,“区区一弹丸之地,出三代帝王,(北周)幅员尚小,隋唐则大一统者,共三百余年,岂非王气所聚,硕大繁滋也哉!”奇怪的是,南朝的宋帝刘裕、齐帝萧道成、梁帝萧衍三人,分别生于京口、南兰陵、吴兴,相距不过数百里,抑或那一带也是虎踞龙盘之所?由此,西魏而后的执政集团多为武川镇出身为主的军阀势力,即陈寅恪所谓的“关陇集团”。这些人相互通婚,结拜兄弟,逐渐衍发成名噪一时的政治集团势力。西魏的“八柱国大将军”中,宇文泰、李虎、独孤信、赵贵、侯莫陈崇五人皆出自武川,而当时,日后成为隋文帝的杨坚之父杨忠官职还不如李虎高,只位列“大将军”而非“柱国大将军”。
北周篡西魏后,追封李虎为唐国公。李渊之父李昞,袭唐国公,做过北周的安州总管。李昞死时,李渊年仅七岁,袭封唐国公。“及长,倜傥豁达,任性真率,宽仁容众,”入隋后,因姨母是隋文帝皇后独孤氏,“特见亲爱”,累任大州剌史。
炀帝继位,李渊在地方和中央都作过宫,“历试中外,素树恩德,”又多结纳豪杰。炀帝征高丽,李渊在怀远镇督粮;杨玄感造反,李渊坐镇弘化,统率“关右诸军事”。
隋炀帝晚年多猜忌,一次,他下诏征这位表兄入见,李渊因病未能及时赶到。李渊有个外甥女王氏为炀帝妃子,一次被御幸时,杨广问王氏:“你舅舅这次怎么没来拜见我?”王氏回言李渊有疾未至。炀帝若有所思,说:“这次他能病死吗?”
消息传至李渊耳里,可把这位爷吓得不轻,“纵酒沉湎,纳贿以混其迹,”其实,也是隋炀帝不是特别“惦记”他,否则,正好以其“秽迹”来治罪。
隋炀帝被突厥始毕可汗围困于雁门,李渊很是出力,派李世民等人驰救。逃出生天后,杨广觉得这位大表哥还不赖,便下诏李渊统领太原部兵马,与马邑郡太守王仁恭在北方防备突厥的入侵。
边塞虏劲,贼人众多,李渊起先还真不愿意前去。帝命难违,他也只得硬着头皮出发。到了马邑,李渊与王仁恭合兵一处,总共不够五千人马。盼了半天,王仁恭看见李渊才带这么少的人来,心中愈加恐惧,深怕突厥大军来袭,马邑不保。
李渊分析形势后,内心已定,他对王仁恭说:“突厥人的长处,在于他们熟谙骑射战斗。这些蛮族以弓矢为爪牙,以甲胄为常服,队不列行,营无定所,本性喜于劫掠,得胜大抢,败也不惭,所以,突厥人并无我们大隋军队警夜巡昼的辛苦,也无军储馈粮的消耗。如果稳扎稳打,按照常理与他们列阵交锋,我们根本胜不了敌方。现在,我们应学习突厥人的战法,以己仿彼,然后找机会给他们以致命性打击。”
众人深觉李渊之言有理。于是,隋军简选出精于骑射的兵士两千多人,“饮食居止,一如突厥。随逐水草,远置斥堠。”平时,这帮“仿突厥兵”见到真正的突厥小股部队,“旁若无人,驰骋射猎,以曜威武。”突厥人遇见这些汉人兵士,心里也很发毛。
李渊尤其善射,“每见飞禽走兽,发无不中”。突厥大股部队数次邂逅李渊带队的隋军,“咸谓似其所为,疑其部落”,总觉是自己人穿了隋军军装,常常犹豫再三,最终皆“不敢战而去。”如此数次,隋军兵士的自信心也增势了不少,“众心乃安,咸思奋击。”
李渊见火侯差不多,隋军欲战,突厥生畏,便趁一次与突厥主力相逢,“纵兵击而大破之,斩首数百千级。”“突厥丧胆,深服帝(李渊)之能兵,以其所部,不敢南入。”可见,李渊出手不凡,是文武全才的人物。
大业十三年,隋炀帝下敕命李渊为太原留守,并遣亲信王威、高君雅任李渊的副手,一来助力,二来可以监视李渊。当时的太原附近有不少贼众,最强的一支号称“历山飞众,”于上党、西河一带屡败官军,致使道路隔绝,隋朝军将与之争锋,丧命不少。
李渊初到任,正好拿这伙人立威,便率五千多人出城讨伐。到了河西雀鼠谷口,两军相遇。看见对方有两万多人,隋兵隋将皆生怯意。李渊从容不畏,对王威讲:“这些人起自盗贼,习惯贪财。近来又屡屡获手,骄心满溢,我们以智心筹谋,定能胜敌。所忧不战,战必克之。”于是,李渊把隋军分为二阵,以老弱残兵居中,多张旗帜,大集辎重;以平日心腹精兵数百骑分置左右,为小队。此时,隋军上下,皆不知这位皇帝大表哥到底要干什么。敌军散列横阵,绵延十几里,步步逼近。
临战,李渊又派王威“领大阵居前,旌旗从之。”对方看见师旗居前,认为是主将所在,纷纷调集最精锐部队,一齐呐喊向王威杀来。王威喑叫倒霉,跨下马却鞭打不动,吓得他一头载下,几为贼众生擒。
看见阵中遍是粮草辎重,贼军欢喜,个个跳下战马抢取值钱东西。此时,一旁观斗的李渊“引小阵左右二队,大呼而前,夹而射之。贼众大乱,因而纵击,所向摧陷,斩级获生,不可胜数……”经此一战,李渊在太原落稳脚跟。
后来,突厥人知道李渊回到太原,马邑只有王仁恭等人,便放开胆子又来入侵。隋炀帝闻讯,下诏派太原副留守高君雅率兵前往马邑,与王仁恭共抵突厥。王仁恭先前跟随李渊与突厥打过几仗均得胜,胆子变大,不听李渊让他坚守不出的指令,也想得胜立威,不料出兵即败,损兵折将。
隋炀帝人虽在江都,仍有人上告李渊、王仁恭不积极备战,“纵虏为患。”杨广大怒,派出“司直驰驿,”到太原把李渊抓了起来,关进监牢,并准备斩掉王仁恭。
当时,李渊长子建成不在身边,只有二儿子李世民在城内。小伙子性急,泣求父亲赶紧造反。李渊老姜,知悉时机还未成熟,便大讲“天命”,劝李世民不要太急于起兵。果然,不久就有炀帝诏使驰至,宣布释放李渊与王仁恭,命其依旧“校检旧部”。当时天下大乱,盗贼蜂起,“信使行人,无能自达,”惟独炀帝这一介下赦免令的使臣一路上“不逢劫掠,依程而至”,众人都发叹异。
李渊听闻御使至,也是大惊。听到赦免令,仰天而笑,说,“此后余年,实为天付。”由此,老英雄也下了必反之心,只是要发未发之际,多怀逡巡犹豫之心。
推动李渊最终兴兵造反的,除李世民外,关键要属刘文静与裴寂二人。
刘文静,字肇仁,“伟姿仪,有器干,倜傥多权略,”时为晋阳令;裴寂,字玄真,“疏眉目,美姿容,”时为隋朝晋阳行宫的宫监。这两个人一处为官,相知甚洽,结为好友。一夜,哥俩赌钱饮酒,裴寂遥见城外烽火,凄然长叹:“遭逢乱世,家道屡空,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刘文静笑道:“世途如此,时事可知。我们二人相扶相倚,还怕不发达吗!”
李渊入太原,刘、裴二人暗中观察,见其“有四方之志”,便起劲巴结这位英雄。特别是刘文静,慧眼识人,认为李世民“大度类于汉高,神武同于魏祖,其年虽少,天纵之才。”裴寂起初不信。后来,李世民与这位裴大叔假装赌钱,输给对方数百万,高兴之余,裴寂“大喜,每日与太宗(李世民)游。”李世民趁机把大计告诉裴寂,裴寂马上允诺“共举大事”。不久,刘文静倒霉,坐与李密(瓦岗那位爷)连婚,被炀帝下诏关入太原监狱。
李世民潜入牢中,与刘文静深谈。“天下大乱,唐公若能兴兵一起,乘虚入关,不到半年,帝业可成!”一见面,刘文静就劝李世民。
李世民大喜,笑道:“君言正和人意。”于是,他想方设法把刘文静先“弄出来,”然后四处部署,伺机欲发。但是,不知父亲葫芦里卖什么药,李世民也不敢轻易动手。
刘文静诈称得隋炀帝手赦,大发兵民,以伐辽东为辞,致使“人情大扰,思乱者益众”。眼看水已经搅浑,刘文静又逼裴寂赶紧鼓捣李渊起兵,并威胁说:“您身为晋阳宫监,却把宫中美人送给唐公享用,此事传出,您与唐公哪个也活不了啊!”
大惧之下,裴寂“屡促高祖(李渊)起兵。”
恰巧,马邑人刘武周结众为盗,杀太守王仁恭,自称天子,诱引突厥兵马,准备向太原挺进。李世民、裴寂、刘文静借此机会,大发库金,分散府物,四处招兵买马。而太原副留守王威、高君雅是炀帝心腹,闻讯起疑,获悉李渊父子异动,一合计,便想以到晋祠祈祷为名,把李渊诱至其地拘捕,一网打尽。
关键时刻,“吉人自有天相”。晋阳有个叫刘龙的土豪乡长,通过裴寂与李渊相识。李渊贵为帝亲,与这么一个“副科级”的财主也一见如故,喝酒吃肉,豪赌**。刘龙这种卑贱出身的“微细”之人,自然心中感激涕零,觉得李渊很给自己面子。同时,由于刘龙有钱,与副留守高君雅关系也不错。高君雅想“办掉”李渊,饮酒之际,自然就不拿刘龙当外人,把已谋全盘告之。刘龙出高君雅府门,一溜烟直奔李渊宅邸,“具以启闻”。
心惊肉跳之余,李渊表面镇静,对刘龙说:“您能以此事相告,深有至诚。请不要再对别人说,我自有安排。”同时,李渊暗下决心,不反也得反。
大业十三年农历五月丙寅清晨,李渊“恶人先告状”,大集僚属,声言高君雅、王威两人引突厥入寇,先发制人,当众逮捕了两人,送入监牢。两人叫苦不迭,直悔动手过晚。
更绝的是,过了两天,果然有“突厥数万骑抄逼太原,纵入城郭北门,取东门而出。”李渊也不畏惧,派先前招降的贼师王康达出城埋伏。王康达等人习惯了抢略,突厥军队过了一半,中有缺停,王康达以为是队尾,忽然跳出,准备抢马。不断,后队突厥包抄,前队突厥掉头,前后夹击,把这批“新附军”包了饺子。太原城内居民,一恨高君雅、王威“引狼入室”,二畏突厥兵马强盛,三惊城内军兵众多,忧恐之下,更加紧密地“团结”在李渊周围。
李渊指挥若定。他派遣小股部队连夜偷偷出城,占据险要之地,然后,又让这些人白天大张旗鼓,大呼入城,给突厥人造成“援军不断”的假象。同时,他还嘱诫军士,遇突厥兵,“恃险勿战”,敌退勿追,使敌人“莫测”太原守将到底要干什么。
《大唐创业起居注》记载,突厥各队首领互相嘀咕:“唐公相貌有异,举止不凡,智勇过人。前来马邑,大胜我辈。今在太原,何可当也……不如早去,留必取死!”于是,突厥人连夜遁逃。这些记载,完全是温大雅唬弄人。真正原因,一是突厥人在城外抄掠已足,急于回去享用“战利品”;二是李渊亲自给突厥的始毕可汗写信,称臣装孙子,并表示“征伐所得,子女玉帛,皆可汗有之……坐受宝玩,不劳兵马,亦任可汗……”。突厥人无远谋,又贪宝物,太原城坚,难以一时攻破,自然得了大便宜就走。李渊为自己脸上涂粉,向众人讲他是“屈于一人之下,伸于万人之上”,表示他是为了民众利益才如此“屈尊俯就”。
解除了突厥人“背后一刀”的最大危胁,处死了王威、高君雅两个“肉中刺”,李渊父子于七月份开始正式兴兵,托以伊尹放太甲、霍光废昌邑王为名,宣布废掉炀帝,立代王杨侑为帝。代王杨郁是隋炀帝亡故的元德太子杨昭之子,当时才十三岁,人又在长安,所以,李渊明显是掩耳盗铃,不过当时天下人皆争逐帝座,也没人真站出来和他在这方面较真。
突厥人听闻李渊反隋,也派柱国康鞘利等带数千匹好马赶来。李渊演戏很投入、逼真,以臣礼跪受始毕可汗书信,又大赠使臣金银美女。同时,李渊心机很深,知道突厥人所携马匹不是无偿赠送,而是要用钱购买,便只捡上等好马,购买其中一半的马匹。
起义人众见李渊如此,以为主将惜钱,便纷纷自告奋勇,要自己出钱出物换购其余马匹。李渊阻止,意味深长地劝告说:“突厥人的马象羊一样多,陆续有来,恐怕到时你们买也买不尽。胡人贪财,我们不要暴露自己有钱,现在买少量的马,表示我们很穷,也不要急需战马,如此,才能稍稍抑制这些胡人的贪心。”此外,他还诫谕出使突厥的刘文静:“突厥人派兵前战,只可收纳数百骑即可,拿他们当幌子吓唬一下隋军,此外,借胡人援军,可阻止刘武周与胡人联军政打我们。如果突厥人马众多,百姓绝无生存之理,抢掠劫杀,会造成大祸。”可以想见,李渊还真不是倚仗狼势的卖国贼,不愧是老到深谋的政治家。为此,一直跟随他左右的温大雅充满崇敬地回忆:
“帝(李渊)素怀济世之心志,有经纶天下之心。接待人伦,不限贵贱,一面相遇,十数年不忘。山川冲要,一览便忆。远近乘风,咸思托附……”
李家之所以能化家为国,究其实,李渊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反经合义妙尽机权——太原起义后的李渊
八月,李渊以四子李元吉为太原留守,以长子李建成为左军,以次子李世民统右军,自率中军,从太原向长安挺进。一路顺利,“义旗之下,每日千有余人,论赏功勋……百计千端,来从如云,观者如睹……人人得所,咸尽欢心”,很有天王巨星风采,几乎是“有征无战”,兵不血刃。
一直开到霍邑(今山西霍县),李渊才遇到平生第一块难啃的骨头——隋将宋老生。
霍邑地形险要,西北抗汾水,东临霍太山,而且,宋老生手下有精兵二万,非一般隋兵可比。同时,隋廷又派左武侯大将军屈突通统辽东劲率数万于河东(今山西永济),与宋老生遥为呼应。
时值秋雨淋漓,双方均无法开战,战事胶着,最着急的当属李渊部队。《旧唐书》、《新唐书》均有类似记载:“会久雨粮尽,高祖与裴寂议,且还太原,以图后举。”李世民力谏,表示义军一定要先入咸阳,才能号令天下。如遇小敌即班师,示敌以弱,随从兵士肯定马上会心乱解体,“众散于前,敌乘于后,死亡须臾而至。”李渊不听,下令催促兵众调头回太原,李世民见状大哭,苦劝,最终让李渊回心转意,决意攻城。但是,观温大雅的《大唐创业起剧注》,乃是李渊先分析天下形势,而后征求大郎(李建成)、二郎(李世民)意见。兄弟俩皆表示:“(宋)老生轻躁,破之不疑。定业取威,在此一决……雨罢进军,若不杀老生而取霍邑,儿等敢以死谢!”此段话语,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由李建成说出,何者,古人重礼,自然是长子先发言表态,然后才能轮到李世民接碴。到了后来,太宗臣下编史书,当然都把定策的大功皆记在李世民一人头上。
李渊当时闻言而喜,马上表示,“尔谋得之,吾其决矣”,显示出李渊本人也是如此思忖,并非象新旧唐书所载是他想窜回太原。
战前,还有一段小插曲可述:李渊忽然接到刚刚杀了翟让自立为头领的瓦岗寨李密书信,信中语意夸诞,大谈“以天下为已任”,表示要与李渊交结合兵,纵横天下。实际上,此信既是试探,也隐含威胁。为了麻痹李密,李渊卑辞下意,回书李密,“鼓励”对方正应图谶,并肉麻地大肆吹捧一番:“天生蒸民,必有司牧,当今为牧,非子而谁!老夫年逾知命,愿不及此。欣载大弟,攀鳞附翼……”称兄道弟,甘愿为下。李密见信,非常高兴,并拿信向部下显摆:“唐公见推,天下不足定也!”由此,“注意东都,无心外略”,李密集中精力对付洛阳周围的军事势力,李渊就暂时又少了一个危险的对手。另外,李密傻不几几把“李氏当为天子”的谶言自揽上身,成为众矢之的,倒成全了“缓称王”的李渊。而且,在运用道教影响方面,李渊也是棋高一招,依靠“李氏为天子”、“老子当度世”的图谶,李渊尊崇老聘,当时天下信道教的徒众很多,自然始祖李耳与李渊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而李密却忘了把自己的“李”往李耳身上拐靠。

不久,天色转晴,秋雨忽止,太原军粮又及时运到。阴历八月辛已,李渊义军晨起行军,从山道急行军七十余里,直奔霍邑杀来。温大雅的描写既诗意又传神:“初行之,雾甚,俄而秋景澄明”,良辰美景,不能不让人心头为之一振。
霍邑一战,李渊亲自指挥,并率先统左右轻骑数百,先至霍邑城下观察敌情。立营之前,李渊又派李建成、李世民各带数十骑驰至城下,“行视战地”。
宋老生凭城眺望,认定李渊义军是想紧挨城墙扎营,就亲自率兵出城来迎,分别从东门、南门两道而出。李渊恐怕宋老生“背城不肯远斗”,就先下令李建成领左军准备赴东门,命李世民带右军赴南门。同时,李渊又令中军往后小缩,作出怯敌欲退的姿态。
手中握有近三万生力军的宋老生见李渊兵阵回退,顿时来了精神,很想乘势迫击,一举击破。他远离城门口,带头冲出一里多地后,下令整队准备进攻。
宋老生隋军直向李渊中军杀来,而当时在师旗下面马上高坐的根本不是李渊,而是李渊部将殷开山。义军以数列整厚方阵迎敌,与宋老生主力中军展开厮杀。此时,隋军的注意力全部集中于殷开山一部。殊不料,李建成、李世民两人领骑兵忽然从左右突出,依照李渊先前吩咐,分别杀向霍邑东门和南门。“义兵齐呼而前,红尘暗合。鼓未及动,锋刃乱交,响若山崩,城楼皆振。”
隋军本来战斗力很强,忽然看见唐军骑兵从身边飞一样掠过直奔自己老窝,皆顿时心慌。没多久,李渊又让军士鼓噪,高呼“宋老生已经被杀”,隋军闻知大将被杀,全都乱了手脚,无头苍蝇一样左突右撞,溃不成军,“舍仗而走,争奔所出之门”,但两个城门的进路均为李建成、李世民兄弟率精兵堵住,迎头射箭,刀砍矛捅,死伤无数。
宋老生本人也被败兵夹裹,左冲右撞。见两个大门方向都被堵住去路,宋老生腿快,跑到城墙边,仰脸高叫守城隋兵放下绳子,准备拽住绳子爬上去。城上守兵扔下大绳,宋老生丢下手中大刀,拼命往上爬。无奈,重甲坚盔,攀爬速度大受影响。说时迟,那时快,唐军已经追杀而至,一个名叫卢谔的小队长跳起一刀,斩断宋老生一只脚。大叫一声,宋老生因痛坠地,未及说话,大刀又下,脑袋又搬家。
李渊命兵士把宋老生的首级挑在长矛上,在战场上驰骋示众。于是唐兵“随所向奋击,禁不可止。数里之间,血流蔽地,僵尸相枕。”时已日暮,李渊见战士斗志正锐,就下令攻城。“时无攻具,肉薄而上。”如此坚厚的霍邑,竟然被唐军在没有任何攻城器械的情况下,凭一股冲劲和不怕死的精神,一举攻克。
如此苦战,到了太宗史臣笔下,却变成这个样子:
“太宗(李世民)恐(宋)老生不出战,乃将数骑先诣其城下,举鞭指挥,若将围城者,以激怒之。(以显示李世民孤胆英雄)老生果怒,开门出兵,背城而阵。高祖(李渊)与建成合阵于城东,太宗与柴绍阵于城南。老生麾兵疾进,先薄高祖,而建成坠马,老生乘之,高祖与建成军咸却(不惜把李渊、李建成描写成胆小鬼。战中坠马,死亡近乎百分百,即使不被敌人杀掉,也会被自己人踩死)。太宗自南原率二骑驰下峻贩,冲断其军,引兵奋击,贼众大败,各舍仗而走(完全是小说传奇,李世民三骑冲锋,挽狂澜于既倒,好象他是真正的军神和救星)。……”
仔细揣摩,可见太宗臣下所写,水分太多。
攻克霍邑之后,李渊安民慰众,招遣降兵,对被俘的隋兵隋将一律优待,“还取其同胞同党,自相统处之,不为疑异。”本来隋军同唐军就无什么深仇大恨,那些本身是关中人想回家的,李渊也“授五品散官放还”,连宋老生也被光荣礼葬,毕竟是死于所职的忠臣。“内外咸悦,咸思报效”。
这一仗关键,李渊不仅稳固了内部,对外又显示了“宽仁”,“自是以后,未归附者,无问乡村堡坞,贤愚贵贱,咸遣书招慰之,无有不至。”
“好事”连来。刘文静、康鞘利等人在龙门县也与李渊会合,并带来五百突厥大个骑兵和两千多匹好马。“帝(李渊)喜其兵少而来迟”,突厥兵少好控制,迟来可喜者,如果早先这些雇佣兵如果加入进攻队伍,一来造成“民族”矛盾,二来胡人肯定觉得唐兵是凭侍自己的加入才取胜,漫天要价,不好打发。
拨掉霍邑这块大绊脚石,下一个目标就是镇守河东城的屈突通了。
屈通突不似宋老生轻躁,久经战阵,老谋深算,加上他深知当时天下大乱,人无固心,便不轻易出战,固守河东坚城。此城“城高甚峻,不易可攻。”
唐军一路无敌,将士勇而骄,争前要再显身手,准备重演霍邑“肉薄登城”的好戏。李渊也心存侥幸,就派千余唐兵攻南城。“时值雨甚,帝命旋师。”温大雅不好说唐兵打不过屈突通隋兵,就以下雨为借口,掩饰唐兵的败退,并记下李渊的自欺欺人之语:“今且示威而已,未是攻城之时。杀人得城,如何可用。”简直就是白日大谎。当时,李渊肯定急得跳脚,恨不得插翅飞上河东城城墙。
幸亏裴寂、李世民等献计,唐军沿河北进,自梁山(陕西韩城)、龙门(山西河津)分别渡河。同时,仍留军士于河东城下,与屈突通相持,以防这位隋将蹑后追击。
此计果然棋高一招。唐军主力舍河东城不攻,不仅保持了大量生力军,还一下子顺利进入关中。大喜之下,李渊令李建成、刘文静入据永丰仓(陕西华阴),扼守潼关;又令李世民沿渭水急行军,直扑长安都城。此时,李渊的堂弟李神通、其女儿女婿(柴绍夫妇)等人纷纷率兵赶到。众人拾柴火焰高,一路收降各处“贼军”,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各路唐军齐集长安城下时,已经有二十多万人之巨。把都城铁桶一样围得个水泄不通。
长安城内,代王杨侑年少不主事,留守的刑部尚书卫文升、右辅翊将军阴世师等人乃大隋忠臣,誓死守城,任凭李渊诱说百端,终不为所动。李渊帐下诸将,皆想立功,多次攻城,均因长安城墙高坚而未得手,死伤不少人马。当然,这数次攻城败退,在温大雅笔下,皆变成是因为李渊“仁德”,不忍自己下令集中攻打“旧主”之都城,不忍惊犯“七庙及代王并宗室支戚”。
即使是最后的血战总攻,温大雅也写成是各路义军“咸自逼城”,“帝(李渊)闻而驰往,欲止之而弗及”。明明是李渊总指挥,倒变成他事先不知道总攻令,想阻止又来不及了。此种鬼话,真连三岁小孩子也骗不过。所以,读中国的历史,一定要持有清醒的头脑去“研读”,字里行间里找线索,读者先行树立自己的主观逻辑性和基本判断力,否则,必为史书记载所误导。
城破。“帝乃遣二公率所统兵,依城外部分,封府库,收图籍,禁掳掠……一依汉初入关故事,”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果然是有教养的贵族出身,不似一般贼盗,入京后大掠**。由于痛恶阴世师等人凭城抵据,又恨这些隋官奉炀帝之命挖刨自己家几代祖坟,李渊下令杀掉这几个大官,(卫文升先已病死),“余无所问”。
众将皆推李渊为尊。这位唐公老奸巨滑之人,仍旧推托观望,暂时拥立少年代王杨侑为帝,改大业年号为义宁元年(公元617),“仍遥尊后主(杨广)为太上皇”,作足了“仁义”的表面宣传功夫。至于李渊自己呢,就以杨侑名义任为“假黄铖、使持节、大都督内外诸军事、尚书令、大丞相”,并进封唐王。
拾取天下治端拱而治——李渊唐朝的建立
一举攻克隋朝的政治首都长安,李渊内心之喜,可以说是情不自禁,溢于言表。
李渊老成,善于忍耐,仍旧端着不急于马上称帝。缘何?炀帝还在江都,天下英雄烽起,说句不太好听的话,他只是大隋境内“诸贼“中的一只,现在自己仍尊隋朝正朔,好歹先找个“诸侯”的感觉。
“少帝(杨侑)以帝(李渊)功德日懋,天历有归,欲行禅让之礼,乃下诏命为相国,加九锡。”唐臣如此以“少帝”为主语,完全是文字游戏。十三岁一个长于深宫的小孩子懂个屁,整个过程全由李渊及其属下操纵。
李渊“推让”数次,并对公卿大臣们讲:“魏氏(曹魏)以来,革命不少,鸿儒硕学,世有名臣。佐命兴皇,皆行禅代。不量功业之本,惟存揖让之容。上下相蒙,遂为故实……魏、晋、宋、齐,为惑已甚,托言之士,须知得失。”表面上看,真是大实话,发自肺腑,弄得一帮“劝进”的公卿大臣们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虽如此,李渊已经胸有成竹,私下对亲近讲:“吾今一匡天下,三分有二,入关形势,颇似汉高祖……”,既然以刘邦自居,可见李渊的胸怀肯定不会满足只当一个“相国”。
公元618元4月,隋炀帝在江都被宇文化及所弑。
消息传来,李渊心内大喜,但仍假意一脸哀容,与少帝杨侑于大兴后殿为隋炀帝“举哀”。“追悼会”上,李渊哭之甚哀(估计是乐极生悲),边哭还边嚷嚷:“我为人臣,不能不感悲痛!”政治家皆有上佳演员的本能,拿捏到位,该哭哭,该笑笑,让人不得不服。
“少帝(杨侑)年未胜衣,不经师傅,长于妇人之手,时事茫然。既知炀帝存,惟求潜逊。”唐臣此说真没道理,霍光辅汉少帝,襁褓中小儿,仍能护持保育,冠礼成后交出权利。杨侑已经十四岁,呆个两三年就可行**礼。所以,此说十分勉强。最关键的是,隋炀帝已死,李渊心中最大的心病已消除,国内各地数路英雄称王称帝,洛阳的王世充又把杨侑的弟弟越王杨侗立为傀儡,所以,李渊觉得时机已到,该自己披挂上场了。
公元618年5月,以隋少帝名义出诏,要把帝位禅让于唐国。又有“文武将佐裴寂等二千人,不谋同辞,相率上疏劝进。”看见“不谋同辞”四个字,笔者差点笑出声来。看见过不要脸的,真没看过这么不要脸的,篡就篡了,导演就导演了,非要说大家伙儿“不谋而合,众口一辞”,弱智都不信!
为了更要人相信李渊为帝是“天命所归”,裴寂等人在朝堂之上,当着满朝文武,絮絮叨叨,大背高诵“歌谣诗谶”——“栾海十八子,八井唤三军。手持双白雀,头上戴紫云”;“西北天火照龙山,童子杰兴连北斗”;“十八成男子,洪水主刀傍”;“李树起常常,深水没黄杨”……等等,反正就是一个主旋律:姓李的十八个“代表”,如不称帝,天理难容。
李渊也笑,说:“汉高祖当年讲他是诸侯所推,称帝是为天下人民,事已至此,孤王也就不好再推让了。”
于是,阴历五月甲子,李渊于太极前殿登基,改元武德。
隋少帝逊位后,被封为酅国公,一年内就“因病而崩”时年十五,谥为恭帝。很显然,杨侑是非正常死亡。就王朝易代而言,弄死少帝并非大恶之事。因为,假若人人乘乱而起,偷走这位少年,打着“兴复”隋朝旗号,不知又会死多少人命。杨侑的异母弟越王杨侗,也被王世充立为幌子皇帝(皇泰主),这位少年也是“美姿仪,性宽厚”,起先颇想有一番作为。王世充大奸之人,当然不会任其所为。不久,王世充自己欲称帝,便派自己侄子王行本带毒酒去毒杀杨侗。杨侗自知不免,哀请临死前与母相见,不许。于是,少年焚香礼佛,发誓:“从今以去,愿不生帝王尊贵之家。”仰药之后,不能即死,被王行本以帛缢死,同其祖父炀帝一个死法。
李渊登基之后,立李建成为皇太子,李世民为秦王,李元吉齐王。半由人事半由天,诸子如虎,猛将似狼,数年之间,一统天下:
武德元年底(公元618年),李世民平灭薛举的西秦(今甘肃武威一带);
武德二年,河西建立凉国的李轨部下内哄,传首长安;
武德三年,李世民打得刘武周逃亡突厥,河东之地归唐;
武德四年,李世民所部生擒夏王窦建德,击降龟缩于洛阳坚城的王世充;同年,越郡王李孝恭、李靖等人击灭企图复兴梁朝的萧铣,长江中游大部地区全为唐有;
武德五年,李建成、李元吉给予窦建德旧部刘黑闼等人以致命打击,并处死首恶,占领河北;
武德六年,李世民打败山东徐圆朗等人;
武德七年,江淮一带最后的割据英雄辅公祐也被俘杀,大唐江山一统。
此时,高丽、百济、新罗等小国纷纷来拜,皆被大唐赐封为国王。
所为这一切功勋,虽皆为诸子诸将所成就,但凭心而论,也皆与李渊的“英明”领导分不开。
武德八年,老皇帝李渊觉得大功告成,便在终南山造太和宫,准备住进新修的宫殿颐养天年,享受胜利大果实。
武德九年,阴历六月庚申,发生了众所周知的“玄武门之变”,秦王李世民杀掉大哥李建成和四弟李元吉(三人同父同母),并诛除十个年少的侄子。
一日之内,二子十孙横死,老英雄惊悸惶恐,不亚于当年病榻上的隋文帝。毕竟李渊聪明人,“八月癸亥,诏传位皇太子(李世民)”。老头自为“太上皇”,徙居地势低洼的弘义宫(太安宫)。
虽经丧子丧孙之痛,毕竟当国的仍是自己亲儿子。贞观九年六月(公元635年),李渊善终于太安宫,年七十。“人生七十古来稀”,李渊这辈子活得还不错,惟一可惜的是,壮年时代老哥们咤叱风云的事迹,皆为二儿子唐太宗及其刀笔下臣所掩,毕竟没在后世留下“汉高祖”一样的魄力十足、高大威武的形象。
另外,言及李渊,值得一提的,当属其最重要的两个“元从功臣”刘文静和裴寂。
想当初太原起兵,李渊假称高君雅、王威勾引突厥,急得二人跳脚大叫:“造反的正是你李渊,难道你想杀我们!”正是刘文静以第三者姿态“义正辞严”跳出怒斥两个倒霉蛋,并喝令一旁不知所从的太原府兵士收捕高、王两人,由起,唐之为唐,才走出至为关键的一步。
后来,刘文静又豪气英雄,深入突厥虎狼之地,为李渊“勾通”这些骡高马大的胡人,消除了李唐进军关中的后顾之忧。此后,刘文静与隋师屈突通手下大将桑显和潼关大战,也丝毫不畏,击败对手,平定新安以西之地。李渊建唐,拜刘文静为纳言。刘文静尽力辅弼,并删定隋文帝时的《开皇律》为唐律,通行天下。不过,薛举进侵泾州时,刘文静在李世民手下为元师府长史,出军争利,大败而还。幸运的是,除名之后,他又随李世民进击薛举,一举讨平,因功复爵,并拜民部尚书。
武德二年以后,刘文静自认为才干均在裴寂之上,又屡有军功,而官位反在这位老友之下,“意甚不平”,每次廷议,这两位昔日的亲密战友“多相违戾”,互相给对方下跘子。怨恨之下,刘文静酒后高言,以刀击柱,大叫:“必杀裴寂”。由于心神不宁,刘文静“家中妖怪数见”,估计是他精神恍惚、神经衰弱所至。刘文静弟弟刘文超多事召祸,他召来巫师,“于星下被发衔刀,为厌胜之法”。正巧刘文静一个爱妾失宠,妇人心毒,便上告刘文静施行左道,诅咒朝廷。
李渊不顾旧情,马上派人把刘文静兄弟二人抓入大牢,并遣裴寂、萧瑀等人审讯。刘文静只承认自己因屈居裴寂之下,心怀怨望,酒醉狂言,并不承认有诅咒朝廷之事。此外,萧瑀等人都认为刘文静没有重罪,李世民也极力救援,声称刘文静有“定策功”,非敢谋反。“而高祖素疏忌之”,李渊本人对刘文静的文才武略十分疑忌,裴寂又火上烧油:“当今天下未定,外有强敌,今若赦免文静,必为后患!”此言正合李渊之意,便下令斩杀刘文静、刘文超兄弟,抄没其家。
一代智士刘文静临刑,抚胸而叹:“高鸟逝,良弓藏,故不虚也”,死年五十二。太宗继位后,恢复刘文静官爵,并让其子刘树义袭封鲁国公,还准备把公主嫁给他。但刘树义和其兄刘树艺深怨唐朝,“又谋反,被诛。”
至于裴寂,由于和李渊是旧时狎呢的老哥们,入关后,进封魏国公,赐良田千顷。高祖受禅,前后左右最卖力的就属裴寂,以至于加冕礼后,李渊马上对这位老玩友说:“使我至此,公之力也”,立拜尚书右仆射,“赐以服玩不可胜计”,每天都派人赐御膳送至裴寂家里。
李渊视朝,必引裴寂同坐,“入阁则延之卧内,言无不从,呼为裴监而不名。当朝贵戚,亲礼莫与为比。”建成、世民兄弟,也无此“殊荣”。
但裴寂本性怯懦,“无捍御之才”,出外打仗就成草包一个。刘武周等人进寇太原,他“自告奋勇”率军前往,一败再败,打了一路,败了一路,逃了一路。还朝后,虽遭李渊一番奚落,住了两天监狱,“寻释之,顾待弥重”。老友心气相通,互相看见心里就舒坦,李渊不可能严惩裴寂。
武德六年,高祖迁裴寂为尚书左仆射,又特赐其可自己铸钱。君臣两人欢饮于含章殿,裴寂倒知道“满则溢”的道理,叩请致仕。老李渊闻言,竟泣下沾襟,说,“不要走吗,我俩要偕老安享荣华富贵,公为台司,我为太上,逍遥一代,岂不快哉!”宴毕,为安慰老友,马上又册裴寂为司空,每天遣尚书员外郎一人,轮流到裴寂府内值班伺侯。
太宗继位后,一朝天子一朝臣,起先还挺尊敬裴寂。不久,裴寂牵涉入和尚法雅妖言惑众一案。李世民抓住这个碴口对这位裴老叔不留情,把他免官放归蒲州。不久,裴寂在老家“负气愤思”,又杀劝他造反的妖人信行灭口,太宗大怒,下令把裴寂徙交州禁锢,又配流静州。估计李世民有两事最恨这位裴叔:一是他进谗杀掉刘文静,二是当年在太原起兵前,太宗本人低声下气,奉迎巴结,假输了不少金钱给他。常人爱恨,帝王不异。
不久,当地山土著造反,老裴寂率僮仆平乱,立功赎罪。“太宗思(裴寂)佐命之功,征入朝。”但路远多疫,老头儿走到半道就病死,时年六十。裴寂下场不算坏,死后获赠河东郡公。其子裴律师还娶太宗妹临海长公主为妻。不过,他的孙子裴承先下场不好,在武则天时被酷吏诬杀。一代元功,竟最后绝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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