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不识冰魄险丧命,心惊却遇欧阳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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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不识冰魄险丧命,心惊却遇欧阳峰
程英见表妹被擒,大叫:“表妹,表妹!”随后跟去。但李莫愁的脚力何等迅捷,程英怎追得上?江南水乡之地到处河泊纵横,程英奔了一阵,前面小河拦路,无法再行。她沿岸奔跑叫嚷,忽见左边小桥上黄影幌动,一人从对岸过桥奔来。程英只一呆,已见李莫愁站在面前,腋下却没了陆无双。
程英见她回转,甚是害怕,大着胆子问道:“我表妹呢?”李莫愁见她肤色白嫩,容颜秀丽,冷冷的道:“你这等模样,他日长大了,不是让别人伤心,便是自己伤心,不如及早死了,世界上少了好些烦恼。”拂尘一起,搂头拂将下来,眼见要将她连头带胸打得稀烂。
她拂尘挥到背后,正要向前击出,突然手上一紧,尘尾被什么东西拉住了,竟然甩不出去。她大吃一惊,转头欲看,蓦地里身不由主的腾空而起,被一股大力拉扯之下,向後高跃丈许,这才落下。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左掌护胸,拂尘上内劲贯注,直刺出去,岂知眼前空荡荡的竟是什么也没有。她生平大小数百战,从未遇到这般怪异情景,脑海中一个念头电闪而过:“妖精?鬼魅?”一招“混元式”,将拂尘舞成一个圆圈,护住身周五尺之内,这才再行转身。
只见程英身旁站著一个身材高瘦的青袍怪人,脸上木无神色,似是活人,又似僵尸,一见之下,登时心头说不出的烦恶,李莫愁不由自主的倒退两步,一时之间,实想不到武林中有那一个厉害人物是这等模样,待要出言相询,只听那人低头向程英道:“娃儿,这女人好生凶恶,你去打她。”程英那敢动手,仰起头道:“我不敢。”那人道:“怕什么?只管打。”程英仍是不敢。那人一把抓住程英背心,往李莫愁投去。
李莫愁当非常之境,便不敢应以常法,料想用拂尘挥打必非善策,当即伸出左手相接,刚要碰到程英腰间,忽听嗤的一声,臂弯斗然酸软,手臂竟然抬不起来。程英一头撞在她胸口,顺手挥出,拍的一响,清清脆脆的打了她一个巴掌,
李莫愁毕生从未受过如此大辱,狂怒之下,更无顾忌,拂尘倒转,疾挥而下,猛觉虎口剧震,拂尘柄飞了起来,险些脱手,原来那人又弹出一块小石,打在她拂尘柄上。程英却已稳稳的站立在地。
李莫愁料知今日已讨不了好去,若不尽快脱身,大有性命之忧,轻声一笑,转身便走,奔出数步,双袖向后连挥,一阵银光闪动,十馀杖冰魄银针齐向青袍怪人射去。她发这暗器,不转身,不回头,可是针针指向那人要害。那人出其不意,没料想她暗器功夫竟然如此阴狠厉害,当即飞身向后急跃。银针来得虽快,他后跃之势却是更快,只听得银针玎玎铮铮一阵轻响,尽数落在身前。李莫愁明知射他不中,这十余枚银针只是要将他逼开,一听到他后跃风声,袖子又挥,一枚银针直射程英。她知这一针非中不可,生怕那青袍人上前动手,竟不回头察看,足底加劲,急奔过桥,穿入了桑林。
那青袍人叫了声:“啊!”上前抱起程英,只见一枚长长的银针插在她肩头,不禁脸上变色,微一沉吟,抱起她快步向西。
柯镇恶等见李莫愁终於掳了陆无双而去,都是骇然。杨过本就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要不然子不会明知危险但还是来看的,他见这里没有什么好看的了,便道:“我瞧瞧去。”
郭芙道:“有什么好瞧的?这恶女人一脚就能踢死你。”
杨过笑道:“你踢死我?不见得吧。”说著发足便向李莫愁去路急追。
郭芙道:“蠢才!又不是说我要踢你。”她可不知杨过绕着弯儿骂她是“恶女人”。
杨过奔了一阵,忽听得远处程英高声叫道:“表妹,表妹!”当即循声追去。奔出数十丈,听声辨向,该已到了程英呼叫之地,可是四下里却不见二女的影子。
一转头,只见地下明晃晃的撒着十几枚银针,针身镂刻花纹,打造得极是精致。他俯身一枚枚的拾起,握在左掌,忽见银针旁一条大蜈蚣肚腹翻转,死在地下。他觉得有趣,低头细看,见地下蚂蚁死了不少,数步外尚有许多蚂蚁正在爬行。他拿一枚银针去拨弄几下,那几只蚂蚁兜了几个圈子,便即翻身僵毙,连试几只小虫都是如此。
杨过大喜,心想用这些银针去捉蚊蝇,真是再好不过,突然左手麻麻的似乎不大灵便,猛然惊觉:“针上有毒!拿在手中,岂不危险?”忙张开手掌抛下银针,只见两张手掌心已全成黑色,左掌尤其深黑如墨。他心中害怕,伸手在大腿旁用力摩擦,但觉左臂麻木渐渐上升,片刻间便麻到臂弯。他幼时曾给毒蛇咬过,险些送命,当时被咬处附近就是这般麻木不仁,知道凶险,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忽听背后一人说道:“小娃娃,知道厉害了吧?”这声音铿锵刺耳,似从地底下钻出来一般。杨过心下一惊,急忙转身,不觉吃了一惊,只见一人用头支在地上,双脚并拢,撑向天空。他退开几步,叫道:“你……你是谁?”
那人双手在地上一撑,身子忽地拔起,一跃三尺,落在杨过的面前,说道:“我…我是谁?我知道我是谁就好啦。”这个怪人,自然便是西毒欧阳锋了。
他自从华山论剑之役被黄蓉用计逼疯,十馀年来走遍了天涯海角,不住思索:“我到底是谁?”凡是景物依稀熟稔之地,他必多所逗留,只盼能找到自己,这几个月来他一直耽在嘉兴,便是由此。近年来他逆练九阴真经,内力大有进境,脑子也已清醒得多,虽然仍是疯疯癫癫,许多旧事却已逐步一一记起,只是自己到底是谁,却始终想不起来。
杨过更是惊骇,发足狂奔。只听得身后“笃、笃、笃!”的一声声响亮,回头一望,不禁吓得魂不附体,原来那人以手为足,双手各持一块石头,倒转身子而行,竟是快速无比,离自己背后已不过数尺。
他加快脚步,拚命急奔,忽听呼的一声响,那人从他头顶跃过,落在他身前。那少年叫道:“妈啊!”转身便逃,可是不论他奔向何处,欧阳峰总是呼的一声跃起,落在他身前。他枉有双脚,却赛不过一个以手行走之人。他转了几个方向,那怪人越逼近,当下伸手发掌,想去推他,那知手臂麻木,早已不听使唤,只急得他大汗淋漓,不知如何是好,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欧阳峰见他不跑了,也停了下来,说道:“你越是东奔西跑,身上的毒越是发作得快。”
杨过听他这么说,心知他必是有办法解开自己身上的之毒,当下双膝跪倒,叫道:“求老公公救我性命。”
欧阳峰却摇头说道:“难救,难救!”
杨过听他的意思是不想救自己,心下大急,忙道:“你本事这么大,定能救我。”这一句奉承之言,欧阳峰听得却甚是高兴,微微一笑,道:“你怎知我本事大?”
杨过听他语气温和,似有转机,赶忙道:“你倒转了身子还跑得这麽快,天下再没第二个及得上你。”他随口捧上一句,岂知“天下再没第二个及得上你”这话,正好打中了欧阳峰的心事,他这一生因为这“天下第一”间接地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让自己成了如今这样,可知他对这“天下第”有多么的看重。他哈哈大笑,声震林梢,叫道:“倒过身来,让我瞧瞧。”
杨过心想也是,自己直立而他倒竖,确是瞧不清楚,他即不愿顺立,只有自己倒竖了,当下倒转身子,将头顶在地下,右手尚有知觉,牢牢的在旁撑住。欧阳峰向他细看了几眼,皱眉沉吟。
杨过此时身子倒转过来,也看清楚了欧阳峰的面貌,只见他高鼻深目,一脸雪白短须,根根似铁,又听他喃喃自语,说著叽哩咕噜的怪话,极是难听。杨过怕他不肯相救,求道:“好公公,你救救我。”
欧阳峰见他眉清目秀,看来倒也欢喜,当下说道:“好吧,救你不难,但你须得答应我一件事。”
杨过听到有门立刻说道:“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公公,你要我答应什么事情?”
欧阳峰裂嘴一笑,道:“我正要你答应这件事。我说什么,你都得听我的。”
听了他的话,杨过心下迟疑了:“什么话都听?难道叫我扮狗吃屎也得听?”
欧阳峰见他犹豫,心中不悦,怒道:“好,你死你的吧!”说著双手一缩一伸,身子飞起,向旁跃开数尺,便是准备离去.
杨过怕他真的远去,忙要追去求恳,可是不能学他这般用手走路,当下翻身站起来,追上几步,大叫道:“公公,我答应啦!你不论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就是了!”
欧阳峰转过身来,说道:“好,你发个重誓!”
杨过此时左臂麻木已延至肩头,心中越来越是害怕,又想起林璐曾对他说过,这誓言之物不必全信,但他没有把握,也不敢真发什么重誓,而今形事逼迫才说道:“公公若是救了我性命,去了我身上恶毒,我一定听你的话。要是不听,让恶毒重行回到我身上。”心想:“以后我永远不再碰到银针,恶毒如何回到身上?可不知我发这样一个誓,这怪人肯不肯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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