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婆婆家的小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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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宁请了三天假,营长同志破了天荒。冯宁咬牙切齿地保证绝对让营长在一个月之内有机会出他的双份大礼。冯宁打算趁着这次连续三天的假期把求婚搞定,但今天上午还是被冯老太太给留在家里了。因为冯军夫妻两个要回来,冯老太太要他们兄弟见一面。
冯军一直在政府系统,干的差事是市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逢年过节的没闲着过,当地政府要有什么事情要和省里的哪个部门沟通,都是他陪着分管的市长跑。或多或少的和省级机关各个部门大小头头有点交情,也熟悉他们的脾性,另外对转业的弯弯绕绕,也十分的清楚。冯老爷子早就是人走茶凉的主,小儿子的工作问题,自己心力够不上,还要指望大儿子,以及那个市委常委的亲家帮忙,这也是冯老太太一直对林红玉陪着小心的缘故。冯老太太很有自尊心,性格也并不懦弱,好几次原则性的问题,也颇想立立婆媳的正经规矩。但每次顾及到冯宁转业的这件大事,总是忍了又忍,把涵养的工夫修炼了十足。
冯军夫妻两个自己开车回来,滨海到宁城不过两个钟头的车程。一大早,冯老太太就打发冯致和到菜场买了一大堆的时鲜菜,另买了上好的龙虾,冯军喜欢吃这口。为了讨媳妇的开心,冯老太太又特意嘱咐老头子,要买条真正野生的鲑鱼和新鲜的基围虾回来。林红玉下厨做饭是不会的,吃饭上到是讲究的很。一向不吃肉,只吃鱼虾,吃鱼要吃鲑鱼,因为没有刺,而且贵。吃虾只吃基围虾,对虾和河虾是不吃的。因为对虾腥气大,河虾污染重。所以,冯军家一直用着保姆,三个月就打发一个。林红玉还总是在抱怨找不到合适的保姆,吃饭吃不好,胃都不好了。回到婆婆家,还经常要挑剔冯老太太的菜油盐大,不新鲜。就这样,冯老太太为了儿子,也忍了,这次还特意嘱咐了冯致和鲑鱼要买野生的,不能超过一斤重,否则是假的。基围虾要买大个的活蹦乱跳的,不要便宜货,省得林红玉以为她这个婆婆小气,舍不得吃,也不会吃。但最后冯致和买回来的虾子还是对虾,因为基围虾去的稍微晚了点,就没有了。
中午一家吃饭总算其乐融融,林红玉其实挺喜欢冯老太太烧的菜,觉得比家里任何一个保姆烧的都好吃。这次来心里高兴,因为冯军答应下午陪她去宁城新开的一家国际购物中心买衣服,而且冯老太太饭桌上说了,钱她出,给儿媳妇过生日。林红玉就忘了对虾有腥气这回事,倒想起尽嫂嫂的责任,问冯宁:“听你大哥说,你有女朋友了,什么时候给我们看看。”冯宁有些不好意思,笑笑没有做声。冯老太太兴致勃勃:“明天,明天一家人吃个饭,叫你们当哥哥嫂嫂的也给把个关。小宁,下午跟小简说说,你哥哥嫂子难得来一次,要见个面的,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大凡女人都有做媒婆和八卦的天性,林红玉这种天性被冯老太太激发,摆出大嫂的亲热劲,问冯宁:“女朋友哪里人?做什么工作?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冯宁只说是北京的,父母都是老师,还在读书,结婚么,快了。林红玉一听原来还是个学生,父母只是北京的老师,心里有几分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嘴上说:“教师家庭的女孩子肯定是知书达理的,长的很秀气吧?年纪比小宁小好多吧?”冯致和喝了点酒,看着两个儿子心里开心:“小宁有福气的,找的是个博士生,不是本科生。就是年纪上,比小宁大一岁。” 冯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小儿子腼腆的样子:“大点有什么,小简皮肤雪白的。女孩子,一白啊就见得漂亮,你们见了就知道,看上去比小宁象小着好几岁的样子呢。”林红玉听了这话,就低头吃菜,不做声了。原来冯老太太老两口子,就这么几句话,无形之中已经为舒简树了个大敌。林红玉心里想;“有什么了不起,不就一个快三十了没嫁出去的女博士吗。以为捡到宝”。
林红玉身材娇小,对自己的摸样充满自信,尤其是一头浓密黑亮的自来卷和高高的鼻梁,看上去有几分混血儿的味道。就是肤色黝黑,传了父亲的基因。其实林红玉的母亲年轻的时候很美,是歌舞团的舞蹈演员,皮肤也很白,但林红玉的父亲却黑的好象锅底的碳。两人站一起尤其地明显。林红玉眉眼传了母亲的标致,父亲的股份就体现到了皮肤上,天生的一副健康色的皮肤,若在国外是最最时尚的肤色,可惜中国人没追上国际的潮流,仍停留在以白为美的初级阶段,林红玉的健康肤色无人鉴赏,就连自己也痛恨。从小到大,增白洗面奶也不知道用了多少,那个面皮本是天生的,哪里那么容易就人工漂白了去,所以年纪越大反而越黑的有趣。
结婚的时候在婚纱影楼,人家给推荐了一种进口的粉底,粉刷的效果惊人,擦上之后果然白了很多,但价格也贵的惊人,且是不经用,一个月要擦掉两三瓶。所以林红玉只肯用来脸上而不肯连脖子也照顾,这样,脸和脖子就每每有一条黑白分明的分界线。但自己不照镜子仔细看,看不出来,旁人看出来又不便说,所以林红玉开始对自己的肤色有点自信。冯老太太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要提舒简的皮肤雪白,做梦也梦不到以二儿媳妇的雪白犯了大儿媳妇心里的大忌。

林红玉从小仗了母亲的宠爱,读书的事情上不十分上紧。由于父亲的缘故,总算在滨海一直读的好学校,最后勉强考了个专科,两年就毕业工作。被父亲安排到当地税务部门,待遇是不错,可是干了几天就不愿意干了。税务部门工作很枯燥,管理又严格,林红玉自在惯了的,不喜欢机关这种沉闷的气氛,也没跟父亲商量,就跑出来和几个老同学一起搞公司,结果赔了本。最后,还是靠着父亲在滨海一家支柱性企业谋了个副总的职位。这个企业是做家电的,这几年家电行业发展势头不错,林红玉父亲的仕途发展势头也不错,从秘书长直做到市委常委。所以林红玉在公司地位不可动摇,她很为自己的能力感到骄傲。但骄傲归骄傲,想起自己的学历,还是有点那个。她当初倒追着冯军因为什么呢,因为冯军是科班出身的宁大中文系硕士,一表人才。大凡一个人不曾拥有一样东西,或者没有得到这件东西的能力,他往往会对拥有这件东西同性表示鄙视,而对拥有这件东西的异性表示崇拜。所以林红玉对舒简表示鄙视,而对当年的宁大中文系硕士才子冯军表示崇拜。
冯军唯一能吸引住林红玉的,就是他的学历背景。林红玉觉得他是个才子。女人在年轻的时候,都难免会陷入才子佳人的迷局。当然没有哪个女人在陷入这迷局的时候不自认是第一女主角的。但当这迷局成了定局的时候,女人往往会发现,自己嫁的这个才子,已经不是原来爱上的那个,虽然还是同一个人。林红玉对冯军,就有些须这样的感叹。因为冯军这几年的发展,可以用缓慢来形容。并不是他的岳父大人不替他谋划,实在是他年仅36岁,已经做到了滨海市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虽然只是副处,在处级干部里,他算年轻,也算早发的。滨海本身只是地级市,市长也不过就是个正厅级。
林红玉的爹,实在再没有让冯军更上一层楼的能量,除非他自己能先更上一层楼。现在看来,希望不大,快六十的人了,估计也就在市委政法委书记,市委常委的位子上就退了。以后的事情,要靠冯军自己。可冯军现在顶着市委常委女婿的大名,在当地,再巴结不上更大的靠山,除非在省里面下下功夫。这事情,冯军又靠的着自己的亲爹,他知道冯致和有不少老同学都在省级机关,现任省委组织部长、省委副书记陈天蔚以前和冯老爷子最要好,几十年的同学交情。冯军觉得,自己要想再能动动,恐怕还要冯致和肯出面。
可冯军也知道冯致和的性格脾气,不大肯低头求人。比如组织部长陈天蔚,早年读书的时候家里穷的饭都吃不上,冯致和肯把自己的口粮分他一半。可到了陈天蔚发达的时候,冯致和却再不愿去主动攀这样的交情。反是陈天蔚一直念着旧情,逢年过节地招呼老朋友去喝酒,冯致和还不肯回回去。不去的原因并不是他自命清高,而是觉得自己现如今和人家地位悬殊,何必呢。冯致和是一个自尊的人,不想人家说他有目的地接近领导,这也是他干了这么多年副手,怎么也转不了正的原因。肯去个次把次的原因是为着两个儿子,将来总有要求人的时候,这段交情不能撇下。冯致和为了儿子,也和冯老太太一样。不然,他一个退休的闲人,何必去这些当权领导面前周旋,这事以前对他没有意义,以后更加的没有意义。
可人总是要生活在现实中的,冯致和既然淌了官场这趟混水,难免思维也要跟着这水流走。办什么事情,第一想到的还是怎么找人。事实也是这样,这就是现实。萨特说:“存在即公正。” 没啥好抱怨。当然冯军和冯宁不了解父亲的想法。冯军觉得父亲不近人情,而冯宁觉得也许父亲和这些同学的交情不够,确实没有能力。其实所谓的交情,要交才有情。交就要你来我往。所以人和人之间的交情,无非就是我帮你办点事,你帮我办点事。有交情就能办事,办着办着交情就由浅而深,这是一种动态的平衡。一旦有一方保持平衡的能力被打破,这个交情就不大靠的住,单凭着感情,难以维系长久。冯致和退休了,已经没有保持平衡的能力,知道自己仍免不了要求人,为了儿子,他要把最有用的关系留在最要紧的时候,所以,他不轻易去求任何人,尤其是陈天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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