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省省府。
黄压压一大片红卫兵高呼：“打倒刘邓陶！”“打倒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打倒混进煤炭冶金局的土匪、叛徒、大右派周勤汉！”
周勤汉（已75岁）白发苍苍，但身子硬朗，头戴纸糊高帽，高帽上写着“土匪、叛徒、大右派”；另两名五十多岁的干部，头上分别戴着“走资派”和“反动权威”的纸糊高帽，被红卫兵反扭胳膊，押上批斗台。
红卫兵头头：“周勤汉，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土匪头子？你怎么投敌叛变？你为什么反对文化大革命，反对三面红旗？”
周勤汉双手猛地摘下高帽、摔在地下，双脚踩扁，高昂着头大声说：“我，周勤汉，湖南永明县桃花镇人，从14岁给镇霸周剥皮当长工，镇霸周剥皮强抢我女儿周秋屏嫁给他那又呆又傻的儿子，我父女连夜外逃；我跳崖未死，被肖云飞的游击队救下，三十八岁才参加游击队，加入了革命队伍，谁说游击队是土匪？你们不懂历史，是对游击队革命队伍的污蔑；我只参加了对国民党部队的劝降和接应其武装起义的工作，从来没有被俘虏过，更不是什么叛徒；至于反对文化大革命，我认为红卫兵青年学生，应当珍惜学习时间，注重读书，增长知识，把大好时光花在打打杀杀、抢班夺权上，一是可惜时日；二是打倒一切，否定一切是不对的，你们夺权在手，要掌好权、用好权可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只要对革命事业有利，对人民有利，象我这样70多岁的老头子是该交权的，但是无原则的乱夺权，这不是正确的行为；说我反对三面红旗，谈不上。我还没有这个水平，我只是认为彭德怀对三面红旗的看法，有实事求是的评价：总路线忽视了当今中国现状的客观经济规律；大跃进有‘好大喜功、虚报浮夸之风’；人民公社刮‘共产风’，金山银山也会被吃空，我是实话实说，不是什么右派思想，在我思想里面，是有反对极左的意思。”
红卫兵头头：“你是在煽动反革命，你双手沾满了人民的鲜血，你罪大恶极！”
周勤汉：“我说过，我是实话实说，我不强求任何人赞同或附和我的观点；我参加过上百次大大小小的战斗，双手沾满的是日本鬼子、国民党反动派的鲜血，你们把日本鬼子和蒋匪帮说成是人民，是立场问题，是敌我不分！”
红卫兵头头：“反动气焰嚣张之极，给我打！七十多岁怎么的，倚老卖老，九十岁照打不误！（对周围红卫兵）愣着干什么？给我压他跪下！”
数不清的红卫兵之手，摁着周勤汉头发斑白的脑袋，几只穿解放鞋、军用黄皮鞋的脚狠狠踢向周勤汉……
周勤汉单腿跪地，怒目圆睁，口鼻喷血，一动不动地停止了呼吸――
一个女红卫兵：“他妈的，你个老东西，你装死，逃避革命再教育，你枪林弹雨怎么的，你参加百次战斗又怎么的，你能对付日本鬼子、能对付国民党，但今天你对付不了战无不胜的红卫兵！”
一个男红卫兵用手指探探周勤汉的鼻息：“咦？怎的？真死了？！”
红卫兵头头慌了慌神，稍一沉思：“死了？！他这是畏罪自杀，死有余辜！”
高音喇叭这时响起了《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语录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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