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轻风吹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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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在小石堡城堡一角的一个小房间里,十余名北方军团的军医、法师都束手无策地看着昏迷中的李思。
“怎么会没办法呢!你们不是号称能‘活死人肉白骨’吗?怎么连个小小的毒都解不了!”福雷斯特忍不住大发雷霆道。
“大人见谅,若是平常之毒我们自然有法子解救,但这种毒物我们却是闻所未闻,也就不能对症下药了。大人请看,小姐右肩处的伤口并没有进一步扩大,甚至有自动愈和的趋势,伤口处的腥臭味也消失了,但是皮肤下的血管却在逐步变黑,这说明毒性仍在沿着血管在小姐全身蔓延。我们已采用了一切方法,但仍是阻止不了毒性的扩散。”为首的一名医官无可奈何地说道。
“我们用了我们木系特有的‘生生不息’法术,但还是不能阻止毒性曼延,只是稍稍减缓了其扩散的速度而已。”为首的一名白发苍苍的魔法师也疲惫地说道。木系的治疗术本就是各系魔法中的翘楚,特别是其特有的‘生生不息’法术,更是具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要知道‘生生不息’法术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发掘人的潜能,引导人的身体达到与自然高度和谐的状态,可以说在这种法术的施展下,只要不是当场毙命,不管受了多重的伤,总能为人留存一线希望。
在天渊大陆诸多种魔法中,唯一能与之相媲美的就只有圣灵法术中的“大光明咒”了,上次贺瑞斯为罗琳驱除邪毒时使用的就是“大光明咒”。虽然当时是军中木系魔法师先施展了“生生不息”抑止了邪毒的曼延,贺瑞斯再趁势使用“大光明咒”将邪毒驱尽,这不免有投机取巧之嫌,但“大光明咒”能够把被“生生不息”抑止住的邪毒从罗琳体内驱除干净,可见其也是相当高明的了。
说实话,“生生不息”的着眼点在于调动人体的潜能,虽然不伤根本但疗效稍慢;而“大光明咒”却是见效快但又稍嫌霸道,虽然能快速治愈,但却使受治者精神与不能同步痊愈,愈是伤重愈是如此,而当受治者的精神与尚未完全融合时,这时如果有外力强行介入的话那么就会非常危险。
真正的罗琳,如果不是其精神与之间未能完全重合,又何至于会被神寻隙而入将其魂魄消灭呢?因此说两者是各有千秋,这并不为过。不过“大光明咒”即便在治疗功效上能与“生生不息”相提并论,那从治疗效率上讲就差得远了。
“生生不息”可以对数人同时进行治疗,而“大光明咒”一次却只能治疗一人,虽然所消耗的精力低于“生生不息”,但在死伤遍地的战场上,谁有功夫让你一个一个地治疗呢?加上要修习“大光明咒”必须先取得僧侣资格,这也限制了“大光明咒”的运用程度,因此单就名声而言,“大光明咒”是远逊于“生生不息”了。说起来这木系魔法之所以能被称作“生命之法”,被当作生命的象征,‘生生不息’法术倒真是功不可没。
这种法术既然是如此的神奇,当然施展开来也是格外地消耗精力。一般的魔方士、魔练士甚至连助理魔法师都无法施展,只有到了中级魔法师以上的级别才有能力施展这种法术。而这种法术又有一种特点,虽然单独施展开来特别耗费精力,但若是多个有能力施展该法术的魔法师联手,则每个人消耗的精力就会大大降低,魔法师的级高越高这种效果就越明显。
而这次为了救醒李思,北方军团中的十五名木系中级魔法师已是毫不顾惜魔力地连续施展了二个多小时的“生生不息”了,就算“生生不息”具有施展人数越多精力消耗越低的特点,但持续这么久的施展也仍让这些魔法师吃不消。福雷斯特看着精神不振委顿在地的几名年长的魔法师,虽然明知他们已尽了力,但心中仍是一片冰凉,要是连“生生不息”都无能为力,那他还能依靠谁呢?
“罗琳,罗琳,难道你的命运就是这样悲惨么?”福雷斯特睁睁地望着女儿脸色惨白的脸,不觉流下泪来。
“大人,据哨探回报,边境青帝国一侧有异动,可能已有小股侦察部队渗入了我方。”这时阿西斯特领着数名亲兵拿着一份情报走了回来,“斯迪奇大人已入中军镇守,古路米将军已领兵往边境进发。”
福雷斯特勉强定了定心神,道:“很好,有古路米领军,敌人就是想动,也得考虑一下后路粮仓会不会遭到报复。”顿了一顿,又道:“诸位法师辛苦了,现在请你们各自归队抓紧时间休息,将来说不定还要仰仗各位法师出力救治我军伤员呢。”
“可是,小姐怎么办?”阿西斯特吃了一惊,问道。
“没有法子,总不能因为罗琳一人耽误大事呀。”福雷斯特流泪道,“要是罗琳有救,那她早就醒过来了;要是命中注定她要离开我,那就是把这些法师强行留在这里也没有用,何况他们已经精疲力竭了。”
众魔法师和军医低着头离开了房间,虽然他们都确实尽了力做到了问心无愧,可是那种束手无策的耻辱感还是深深地刺痛了他们。都说医者父母心,其实魔法师又何尝不是呢?眼看着一个无辜的生命渐渐消失而自己无能为力,这种痛苦又岂是外人可以体会的。众人满怀愧疚地向福雷斯特深鞠了一躬默默离去。

福雷斯特死死地盯着昏迷中的女儿,好像要把女儿的相貌永远刻在心里似的。良久,他一转身:“就让罗琳安静地离去吧,别再让她受颠波之苦了。”
“大人!难道把小姐一人孤零零地留在这里吗?”阿西斯特心里一急,已是单膝跪下地来,他身后的亲兵们早已齐刷刷地跪下了一片。
“边境异动,说不定战争一触即发,我身为北部省总督有多少军政大事需要处理怎能只顾儿女私情呢!罗琳身体素来孱弱,加上现在中毒已深,要是让她和我连夜赶路回翡翠城,只怕在路上就送了她性命不可。除了留她在此,我又有何法可想?”福雷斯特沉痛地道。
众亲兵也知福雷斯特说的是实情,但想到小姐与世无争竟三番两次遭人暗杀,心中均不觉悲愤之极。虽说都是军人,就是战死沙场也无怨无悔,但对一介弱女也这样不择手段,这不是太过分吗!这一日来,李思慷慨豪迈,早已赢得众人好感,特别是他宁死也不愿抛下大伙独自避险的举动更是让这些从血火中滚出来的极重袍泽之情的汉子感动不已。在弗塞克村庄外宣誓时,大伙早就下定了哪怕牺牲性命也要保护小姐周全的决心,但现在誓言尤在,而小姐却要香消玉殒,这岂不让众人心中难受!
“埃伦,埃伦,我该如何见你呢?”福雷斯特喃喃自语了几句,又静静地站了一会,突然大踏步向门外走去。众人在阿西斯特的带领下,向罗琳行了最后的注目礼,亦紧随福雷斯特而去。随着脚步声的渐渐远去,留下来服侍的最后一名军医也悄悄退出了房间,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房间的窗户一声轻响,一个黑衣人已是灵敏地钻了进来。他静静地站在李思床前,右手轻轻一抖,一柄闪着蓝光的蛇形匕首已是无声地从衣袖中滑了出来。
李思感到自己又在做梦,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自己独自一人不停地跑啊,跑啊……似乎永远也看不到路的尽头。就在他感到绝望之际,眼前突然浮现了一双充满哀求的眼睛。
“海瑟斯?”虽然是在梦中,但李思仍是清楚地知道海瑟斯已是死了,不过他却并没有害怕的感觉,反而像是见到了一个失散多年的老朋友一样,心里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温暖。可是等他走过去时,那双眼睛却又变了,原本那双眼睛里虽然充满着哀求之意,但也混合着不甘、愤怒等情绪,而现在这双眼睛里展现的却只有惊恐与戒备。
“琳儿!”李思心里一惊,已是猛然间坐了起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朦胧的月光穿过窗户投射在地板上,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安逸感觉。但是,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的号角声又提醒人们正有不平凡的大事发生。
“我怎么会在这儿?”看着周围陌生的摆设,李思茫然地坐了一会儿,终于慢慢地回忆起了自己遇刺的经过。记得自己在失去意识之前,看到拉斯击倒了那名杀手的,那么审出杀手是谁指使的了吗?还有,福雷斯特呢?为什么在这里看不到福雷斯特的身影?李思心中渐渐不安起来。
“罗琳小姐,你终于醒过来了。”墙角边传来一句冰冷但却熟稔的问候。
“是谁?”虽然身子还是感到软绵绵的,但李思还是努力想把对方看个清楚。
“我是谁并不重要,因为我是来杀你的。”一个黑影走上前,手里把玩着一柄蛇形匕首。
李思淡淡一笑:“要杀我你早杀了,何必要等到我醒来后再下手。”
黑影也笑了,虽然他戴着面罩看不清脸部的表情,但李思还是感觉得出他在轻笑:“罗琳小姐太托大了!鄙上有令,要让罗琳小姐受尽痛苦而死。如果趁你昏迷时一刀杀了你,那么你是感觉不到痛苦的,这无疑有违鄙上本意。所以我先替罗琳小姐驱毒疗伤,将你救醒后再动手,这样你才会感觉到痛苦。”
不知死之痛,焉知生之欢?如果这黑衣人的主人真下达了这种命令,那无疑此人的心性也与魔鬼差不多了。刚从死神那里逃脱性命,正是劫后余生满心欢喜之际,却又要再度堕入死亡的深渊,这种失落的痛苦又岂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不过那黑衣人的主人万万想不到的是,就算他再如何洞察人性的弱点,再如何精于算计,也还是算不到眼前的贵族小姐罗琳不过是徒具罗琳的外相而已,她的灵魂早已被李思所顶替,而从地狱返回来的李思,早就不在乎什么‘生之欢死之悲’了。
李思静静地看着眼前杀气腾腾的黑衣人,突然笑了。
这是怎样的一种笑啊,虽然笑容如同春花绽放一般地绚丽,但其中饱含的辛酸之意却怎么也遮掩不住,令人睹之几欲落泪。难道真的要对这样一个无辜可怜的少女下手么?生平第一次,黑衣人犹豫起来。就在他心里天人交战之际,这时一个柔润的声音传来:“佩莱克提斯,你还好么?”这声音不啻雷击,黑衣人脚步一个踉跄,不禁抬起头来,只见李思正含笑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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