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节 坚守于家国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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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坚守于家国前缘
可是话到嘴边,裴度忽生
悲哀,就象一个医生找出
了病症却无法开出药方,
这些弊病,该如何解决为
妥呢?而裴度知道,可供
继续观望等待的时间越来
越少了。
天气渐渐炎热,吴元济愈加不安,肥胖的躯体烦躁难耐,简直觉得无处可放。打扇的侍女战战兢兢,每挥动一下长柄大扇,心头都要格登打一个激灵。因为主人的烦躁不安,往往把火气迁怒到身边的人身上,打扇的侍女因为扇重了或扇轻了,出已被拉去斩杀了好几个,还有两个虽然被死,却被齐腕剁掉了双手。传进屋来的凄号能让这些弱女子想见那种血淋淋的场面和深入骨髓的不能想象的痛楚。她们颤巍巍地举双手打着扇,不知什么时候同伴的噩运就会降到自己身上。
“他奶奶的,郾城失守了,西平失守了,青喜城也失守了,这回可倒好,连兴桥栅和李佑一齐都叫官军收去了。唉,一帮软蛋,一帮窝囊废,当初起兵背离朝廷时一个个神气活现,如今见风使舵,都见好就收地投降了过去!”一想到眼下的战况,吴元济又气又急,心底处压抑不住地腾起阵阵恐惧,他不分场合无端地大发脾气,再一次传下命令,严禁蔡州百姓随意出入家门,集市上只准买卖米面,至于菜刀锄头一类的铁器一律上交兵库,不准再摆出来,他甚至规定,凡在街市上行走的人,除非买卖东西,不准谈一句私话。
蔡州城内越发沉寂了,大白天街上空荡荡的,人们宁可缺衣少食地躲在家中,也不愿到街上去冒险。因为熟人见面习惯性地打个招呼而被捉起来杀头的事情屡见不鲜,偌大的城中到处弥漫着紧张压抑的气氛。入夜的蔡州城更是被死一般的黑暗紧紧笼罩,家家户户或高或低的房屋似乎是座座坟墓,缕缕飘荡起腐朽和死亡的气息。
尽管如此,吴元济仍然疑神疑鬼,日夜忐忑不安地思谋着如何才能保全自己这团肥胖的肉。思来想去,有如黑沉沉的夜中划过一道闪电,恶梦中的吴元济从床榻上翻身坐起,“是呀,既然吴秀琳、李佑他们能投降官军还得以重用,我何不也索性向朝廷服个软,保住我这方地盘?”反过来一想又记起前些时候有节度使向朝廷服软后,朝廷怕他们反复无常,往往会召他们进京作个闲官,“地盘保不住了,作个闲官也未尝不可,反正作威作福象个皇上般地过了这几年,也算值了。”吴元济努力说服自己。
然而当第二天在大堂上召集诸路军将议事时,他把这个想法隐隐约约说出来后,不料竟引起一片大哗。先是诸将百般陈述利害,都说朝廷不可轻信,自动放弃手中兵权,无异于自蹈死路。吴元济心中明白,他们其实还是在为他们着想,“你去京城作个闲官,我们这班兵将岂不成了官兵发泄忿恨的对象?”
再接着大堂后边传出嗓音各异的哭叫,哭叫声中他的十几个妻妾从屏风后转出来,顾不得阶下站满将校,一个个扑到他身上扯着嗓子叫道:“老爷,俗话说瓦罐儿少不得井上破,尿盆儿再刷还是臊,朝廷里边都是一帮奸臣,他们恨都把你恨死了,还能再给你留一条活路吗?!老爷呀,你若一死,我们指望谁去哟!”
哭闹声如堂外阵阵热浪般令他汗涔涔的浑身粘粘乎乎。他仔细想想忽然觉得也是这个理,朝廷的门面看上去金壁辉煌,其实内里实实在在的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碴的深坑,一旦不小心陷了进去,万劫不复啊!吴元济闭上眼睛,眼前四溅着金星。
“大帅,眼下形势未必就到了穷途末路,我们着急,殊不知官军更急,”有个浑厚的声音从哭叫缝隙中插进来,吴元济精神一振,猛地睁大了眼睛,盯住站在近前的董重质,这是他最信任最得力的大将,当初吴元济凭借淮西军能屡次打败朝廷官军从而使地盘不断扩大,董重质出谋划策,南征北战功不可没,现在他挺身而出,想必会有解救的办法。
吴元济怒睁着血红的眼珠,对那群倚靠在他身上半是劝阻半是撒娇的妻妾们大喝一声:“大堂是议军国大事的地方,你们跑来嚎什么,莫非巴望着我早些去死,你们好入宫去侍候那个李纯不成?!”妻妾们自然知道吴元济杀人不眨眼的脾性,闻声哭闹嘎然而止,个个偷偷一吐舌头,悄悄溜回后堂去了。
吴元济这才放下怒气冲冲的黑脸,尽量显得平和些问董重质:“董将军,你一向是淮西栋梁,眼下危难之际,不知有什么高见?”
董重质年过四十,高大壮实,白净面皮充满着刚毅之气,就凭外貌便令吴元济信任不已,吴元济读过一些三故六典之类的书,深信自己有相人之术,凭着董重质满脸刚正之气,他就深信此人忠勇可靠,许多次大小战斗也印证了他的预见,这叫他自鸣不已,他想这回自然也不会例外。
“大帅,就眼下形势而言,我淮西暂处劣势,不过官兵虽然屡次攻城收将,但年些不过是皮毛小胜。朝廷征战淮西,拖拖拉拉延续将近三年之久,耗费银钱无数,据说大唐国库为之淘空,朝中大臣对此多有非议,便是皇上也时不时地焦躁不安,颇有苟安之心。全靠了宰相裴度上下调停,极力支撑主战。不过裴度支撑得了朝廷,却把持不住前军,监军梁守谦不过是个奴婢一样的下人,竟然掌握着全军调度大权,再加之各路军马用心不齐,各有观望之意,末将料想只要能将战事拖延下去,朝廷自然生乱,乱中取利,我淮西地盘便可一举恢复了。”董重质两眼闪光,侃侃而谈。
“嗯,董将军所言不差,果然是这个理儿,”吴元济抬手摩挲着扎歪歪歪的短髭,若有所思地说,“前些日子我就琢磨着以李等人用兵之神出鬼没,早该绕过绪道关口直接突袭蔡州城了,原来他们只管卖命,却不管掌兵呀!好,若是这种情形,我蔡州城再过三十年,官兵也别是想踏进半步!”
众将见吴元济来了精神,不再似方才垂头丧气一味叫嚷着要归顺朝廷,忙纷纷附和着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大帅,岂不闻贤达古人所说的向前是金,回头是士。大帅盘踞淮西,我等尽心辅佐,何等舒心爽快,何必去朝中受那些奸臣小人的窝囊气!”
“受气是小,只怕他们连条活路都不给呢!”“对,朝廷眼下情形不明摆着,李、李光颜那样朝野闻名的大将都要受太监的牵制,我们投靠过去,还能有多少好日子过?!”
听着众将吵吵嚷嚷,吴元济渐渐眉开眼笑,抬手在大案上重重一拍:“回头是士,向前是金,说得好!本帅就依了大伙,和他朝廷作对到底,看看是鱼死还是网破!经大伙这么一议,本帅心底算是有谱了,若要保住咱们的富贵,良策莫过一个字,拖!嘿嘿,我就给他拖个叫朝廷青黄不接,再支撑不下去,裴度不是死里逃生后仍极力讨伐我吴元济么?我就给他个三年两载,叫他裴度在朝廷中说不起话,抬不起头,最终灰溜溜地自动下台!”
董重质见状站出来拱手道:“大帅,既然主意已定,如今蔡州外围还有朗山和洄曲两大重镇。朗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料想无虞。惟有洄曲,地势平坦,又紧扼通往蔡州之门户,必须多另小心,严防死守。若大帅信得过董某,我愿率城中精锐士卒把守洄曲,管教官兵近不得蔡州半步!”
裴度本来心中一直就不宁静,无意中却发现了家中忧心忡忡的并不止自己一人。前方的战事时断时续,自推荐李出征为帅后,虽扭转了以前官兵屡败的局面,但一年多来,仍未出现期望中的大获全胜。从地图上看,蔡州城已处于四面包围之中了,然而各路官兵似乎就此打住,就连李、李光颜等人也一直徘徊在朗山一带,自春至夏,未有任何进展,无论在朝堂上议事还是在私下里皇上召见中,唐宪宗虽仍然力排众议,主张将对吴元济的讨伐进行到底,但裴度已经开始明显感觉到皇上说这些话时流露出来的无望和不耐烦。
裴度知道皇上是一心要作中兴之君,但前方的战事使国库空虚,阻碍了他扩建宫殿,限制了他出狩猎游乐,他的耐心真是越来越有限了。“必须要在圣上失去信心之前拿下蔡州擒住吴元济,否则大唐前景不堪设想。”每次散朝时,裴度都这样暗暗告诫自己。
不过尽管心事如麻,裴度还是发觉了家中的一点异常。那天他散朝回家,天气正热,他在门房处钻出令人气闷的轿子,缓步穿过前院,想着先到母亲房中请个安,然后再回书房平心静气地想想,如何使前方战事尽快进展下去。
转过屏风门,刚进到二进院中,远远便望见母亲偻佝着肩背站在台阶前,仰望着院子中间一株形状如塔的柳树上跳跃不定的喜鹊发呆。几只喜鹊上蹦下跳,你逐我赶地嘁嘁喳喳叫个不住,老母亲看得发呆,白亮的太阳光**辣地照在身上,她竟浑然不觉。甚至裴度连叫几声“娘”,她才从深思中惊醒般地回过神“啊”了一句。
“娘,这大热的天,您站在外边干晒着,不嫌热么?”裴度快步走过去,看她脸上闪着汗的油光,几分心疼地说。

裴度看到母亲眼底深处忧郁的光波一掠而过,随即掩饰地笑笑说:“啊,没什么,我年纪大啦,身上没了火力,晒晒太阳反倒更舒服些。你看树上的喜鹊鸟儿,叫得叫人多心欢!”
裴度将信将疑地陪着略站一会儿,心中虽然觉得母亲有些异样,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只好怏怏地告退。那天以后,裴度就多了一头心事,他或是借着给母亲请安地机会察颜观色,或是远远地留意她的一举一动,果然,细心的裴度很快便发现母亲近来明显消瘦下去,终日闷闷不乐,本来话就不多的她更加寡言少语,时常呆立在窗前或阶下,望着院中树上蹦来跳去的喜鹊出神。
“娘这些日子怎么了?”裴度不便向母亲直接询问,就一遍遍地追问夫人,“莫非下人们照顾不周,老人家生了气?”夫人也挺纳闷,不过女人们到底擅长揣摸别人心思,经不住裴度再三追问,她仔细想想,猜测着说:“别不是想家了吧?你没听人说吗,离家一里,不如屋里,我想着娘是在这里住的时间长了,时不时会想起老家来。”
裴度心中豁然开朗,一拍脑门说:“是呀,我怎么就没想呢?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柴窝,娘在闻喜老家住了大半辈子,就连爹在河南府当渑池丞时,她也未曾跟随到任所,乡土难舍啊!唉,我还以为娘从乡下搬到这热热闹闹的长安城中来,一定会欢喜得了不得呢,真是太欠思虑喽!”
“老爷其实也不必这样自责,饥谷防饥,养儿防老,娘年纪大了,总不能一直住在老家吧,有个病的灾的来往也不方便,”夫人见裴度拧眉叹气,忙宽慰道,“哎呀,你若不提我险些给忘了,前些日子五月初五时,皇上赏赐你的闻喜贡品煮饼,你不是舍不得吃给了母亲了吗,我见母亲当时甭提多高兴了,捏起一个看了又看,掰开了正要尝尝,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合上了,连同其余的一并供奉在父亲牌位前。看来若要不叫娘想家,也不必非得送回去,只要须将有家乡味的东西放在娘身边,她就会觉得又是老家了。”
裴度眼睛一亮,搓着手连连点头:“到底是有智妇人胜过男子,夫人一席话倒叫我茅塞顿开了,说起河东闻喜的特产,第一数得上的还是这煮饼了,你看它团团圆圆,连蒸带炸的,呈酱褐色,表皮再沾上满满一层炒芝麻,真正是香味四溢,隔着草纸也透香。其馅由内到外,浅白渐成深栗色,层次分明,即使掰开再合上,照样能恢复原状。掰于后纤细的粘丝能拉数寸之长,金黄透亮,气味芬芳,不必吃,就是看一眼,也会令人垂涎欲滴。”
听裴度津津有味地说着,夫人掩嘴笑道:“老爷快别说了,再说下去口水都要掉到地下了。”裴度不禁也笑起来,“明日圣上要在兴庆宫院中召群臣赴宴,宴上定有闻喜进贡的煮饼,我将实情禀告皇上,求他多赏赐一些也就是了。”末了又皱皱眉长叹一声,“唉,能解老人家思乡之苦的,恐怕也只有这些了。”
不过令裴度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在宴会将尽时提出求皇上恩赐供品煮饼,并说明原委时,唐宪宗竟喜滋滋的眉开眼笑,手拍龙椅的扶手对两侧侍奉太监和丹墀下团团围坐在宴桌旁的众臣说:“怎么样?朕早就说过若求忠臣,必出于孝子之门,惟有孝事父母,才能移孝作忠,现在看来,朕没说错吧?!”
众大臣满嘴流油,有的胡须上挂着几滴御酒,闻言慌忙纷纷应和,“皇上圣明”之声不绝于耳。唐宪宗更加来了兴致,加之喝了酒,话也明显多起来:“哎呀,朕知道裴卿自幼丧父,乃父生前也只做过县丞一类的小官,家境贫寒可以想见。裴卿却能于贫贱之中一举中第,不仅缘于自身苦修,乃母也功不可没呀!”
“圣上所言极是,臣父亲为官清廉,加之过世又早,家中徒留四壁,臣母亲却见贫不惧,常教导臣说‘不怕家贫,单怕志贫,’为了叫臣能安心读书,将来成为有用之材,家母夜夜纺线织布总到三更多天才肯歇息。为臣记得家母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纺车头上出黄金’,家母辛辛苦苦纺线织布二十余年,虽未曾看见黄金半两,却将臣送至朝堂之上,得以为国分忧。臣回首往事,确实不胜感慨。”裴度面色胀红,说到动情处,挥衣袖抹把满脸泪水。
唐宪宗和众臣都被深深地感染,有些大臣想到自己家世,不禁也鞠出一把泪来。唐宪宗当下差人将一食盒煮饼送到裴府中去,仍然觉得竟犹未尽:“不但裴卿母亲食此物,便是太后和朕,也百食不厌呢!只可惜路途遥远,送至京中的贡品不过几食盒而已,常常是品出此中滋味时却又没有了。依朕看,倒不如在御膳房内挑几个精明些的。送至闻喜拜师学艺,学成之后便在家中现吃现作,既省却了劳民伤财,朕与裴卿母亲也可常吃常鲜,裴卿以为如何?”
裴度了解唐宪宗脾性,凡他所问之话,其实内心里已经拿定主意了,倘若臣下说出个不字,定会叫他恼羞成怒,当下便会拍案翻脸。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事,便随口应道:“陛下之言甚是。”
“那好,”唐宪宗趁着兴致,当即令太监从御膳房中召来三个分别叫木之、文十和丘三的年轻名厨,将旨意大抵向他们说明,令他三人即刻动身,去闻喜学艺取经。
不几日,丘三自以为学会了制作煮饼,首先辞师返京献艺。他做的煮饼果真与闻喜煮饼看不出两样,唐宪宗不禁大喜:“看来闻喜煮饼名扬天下,学起来倒也平常嘛!”立刻令他多他一些,遍赏百官。不料裴度母亲拿到手中后,却一眼看出破绽:“这煮饼虽说外皮儿挺象,不过内馅既不松也不软,勉强拉出点丝也易断,离咱们闻喜的煮饼差远啦!”话虽这么说,不过圣上既然夸赞过,丘三仍然被封为御膳房监厨,宫内正八品衔。
又过几日,文十风风火火地返回京师。较起丘三来,文十的煮饼色香味俱佳,与以前的贡品从里到外都没什么区别,众臣受赏品鉴后,个个赞不绝口,连裴度也欣慰地想,这下母亲可以常吃到家乡的东西了。
可是裴度母亲将煮饼拿在手中仔细看过后,笑笑并不说话,只叫丫头放在一边,裴度问起“母亲为何不尝一尝”时,她却笑而不答。裴度知道母亲做事向来心中有数,便不再追问。没过几日,裴度见母亲捧着那几个煮饼说:“度儿,你看这些煮饼虽然里外都象,可是放了才几天,就变霉变硬,御厨做的煮饼虽好,和咱老家的到底不一样啊!”裴度看着母亲满是皱纹如刀刻一般的脸,几分悲哀地想,看来什么都代替不了家乡啊!
唯独木之,出师之后,就地办铺专做煮饼。由于是御厨的招牌,买卖颇为兴隆。他上书唐宪宗说:“闻喜煮饼,源远流长,学工艺易,取水土难。非闻喜水土,无闻喜煮饼,宫廷享用,臣愿于此地精工细作,年年进贡。”唐宪宗接到奏书后颇为不满:“朕之御厨流落民间卖饭贩浆,成何体统,速令地方将其押解至京!”
木之见皇上怪罪,料想自己既已触怒了圣上,回京后也没什么好下场,索性削发为僧,在闻喜城南香山寺出家,法名诚意和尚,借此躲避一劫。诚意和尚聪慧好学,很快就成了当地有名的高僧,门徒众多。他在年迈之时,曾嘱咐其徒,死后务必葬于闻喜的凤凰岭上。木之出家后,他的徒弟接过煮饼铺,并为店铺取名号为“诚意样”。店铺后继者们为纪念这段佳话,制作煮饼时,选料考究,从不马虎,以致“诚意祥”逐渐成为闻喜煮饼的正宗。他们还别出心裁地设计出“喜鹊登梅”的包装纸封,取意裴度母亲望喜鹊而思乡的传闻,当然,这些都是许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也许是裴度偶尔一句话掀起的煮饼风波,朝堂上的气氛一连多日宽松了不少,李逢吉等人也不再上朝必言前方战事。不过即使不说,眼看着一天天地捱过,每个人都在心中嘀咕,征讨吴元济,要征讨到何年何月才算完事呢?更有人在紧张地观望着,朝廷的这场征战到底会如何收场,裴度因为极力推崇讨伐反叛藩镇而入阁为相,最终他会怎样在讨伐而不能取胜中灰溜溜退场。
比起那些存着坐山观虎斗心思的大臣来,裴度想得更多,也更细。监察御史韩愈仿佛心有灵犀般地,每每谈及前方战事,他就会拉住裴度衣袖诚恳地说:“裴相,愈虽不是将材,不过旁观者清,有些事情还是心知肚明的。官兵之所以旷日持久不能取胜,无怪乎两条原因,一是各路军马号令不一,各自为战,更有些借讨敌而保存实力,兵将虽多而威力未能尽量发挥,再就是太监充任监军,胡乱指挥,兵将皆怀不满,无形中先乱了自家方寸。”
看着这个消瘦苍老的中年人,裴度涌上一阵感慨,他抬手拍拍韩愈肩膀,想说:“知我者,昌黎君呀!”可是话到嘴边,裴度忽生悲哀,就象一个医生找出了病症却无法开出药方,这些弊病,该如何解决为妥呢?而裴度知道,可供继续观望等待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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