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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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黄巾!”琴音里的战意散发至极致时,龙健心中冷冷一笑,正欲弃琴拍案而起。突然一缕清音透过窗户飘了进来。这缕清音清脆却又透着柔和,似乎在劝说,又似乎在倾诉。让众人的注意不禁从龙健的乐音中转移到这个乐音上来,并且在不知不觉中精神也放松了下来。
然而这个声音似乎并没有在乎大家的存在,她似乎像一个少女,婉约羞涩却又勇敢地径直地走向那个在滔天恨意中无法自拨的男人。
然而那个男人并不领情,依旧忘我的向着死神的宫殿走去。
第一次碰壁,接着第二次,第三次……
每一次碰壁之后,她都会鼓足勇气继续前进,丝毫没有一丝犹豫,仿佛天地之间只有那个男人的存在。渐渐的,她终于在每一次碰壁的教训中吸取了经验,于是只在那匹战马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发力,虽不能把他拉回去有效的阻止了他的前进。
一次,两次,渐渐地龙健的琴音开始变得急躁,他想要突破那种束缚,却屡次败给她的顽强。然而他并不会屈服,他已看透生死,因为他的目标就是死亡。他不会在任何人身上做短暂的停留。
他勒住缰绳,回头审视这个顽强的阻挡者。
他笑了,在冷笑。他不相信这么一个弱小的力量能够阻挡他的步伐,能够阻挡他这个视百万黄巾如无物的战神的步伐。他扭转头,看着她那没有恐惧的眼,他要杀过去,并且要把她粉碎掉,因为他不喜欢她目光中的那种坦然与怜惜。虽然那种坦然让他感受到了对方的无畏,感受到了对方慷慨赴死的勇气,感受到了对方愿意为他的回头付出生命代价的爱。
是爱吗?龙健问自己,是吗?这个世界有爱吗?
如果有,那么老天为什么让他生而当试管人;如果有,那么他为什么会生在一个用来给某些人提供性服务的试管人工厂里;如果有,为什么当初要让自己看到在试管人工厂里那丑陋的一幕,而从那一刻起他就下定决心无论怎么样一定要杀了自己的师傅。而他在发现师傅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在破译电脑密码之时依旧毫无顾忌,不正是想让自己有一个动手的理由吗?
这个世界有爱吗?有吗?
龙健痛苦的问自己,因为他知道答案是有,方雅是他生命里的最爱,也是唯一的爱。但上天却夺走了她。不,是他自己夺走的。
龙健痛苦地在原地徘徊。不过当他意识到面前还有一个敌人的时候,他的目光开始变得犀利。都是这个敌人让自己这样痛苦的,不然自己不必去想这么痛苦的时候,只要一直向死亡走去,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他面目狰狞地积聚着力量,在对方那失望却无悔的目光中准备着最后的一击。
“要死了吗?”此时在偏厅里一个纤细的身影喃喃地问着自己。她正双手抚琴,刚才双方乐音的较量让她心力憔悴,她知道现在对方这一击必定会是石破天惊,自己也会在这一击之中心力受创而死。
记得当初自己出于好奇曾向父亲请教斗琴之法,父亲说什么也不教。后来终于经不住自己想方设法地千磨万求才传了给自己,不过他还是告诫过自己琴技是用来娱乐的,不是用来比斗的。自己牢记了父亲的教导,而且也认为自己没有用上琴斗之法的那一天。哪知今天自己还是用上了斗琴,还拼掉了性命。不过自己并不后悔。
想到这里她笑了,她想起了第一次见那个男人的情景。他先是一幅很高兴的样子,后来却又变得充满了忧伤。记得当时自己还在心中笑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表情变化这么快。直到当爹爹向他说话的时候,他才知道那个人竟然是人们口中说的那个大魔头,那个找一大堆烟花女子来比美的糊涂太守。

看他的样子,顶多比自己大了十岁,怎么也不像一个凶神恶煞,满脸横肉的坏人。而且还对自己的父亲彬彬有礼,想当初父亲被罢官的时候,有几个人能像当初那样对待父亲啊。再后来,他竟亲自为父亲下厨,一个大男人会亲自下厨,做的饭菜还那样好吃,吃得自己差点咬了舌头。还有他的酒量可真大,父亲一向能饮,那天父亲都不醒人事了,可他还跟没事人似的。而他那天还对着自己笑了。当时自己就想他喜欢自己吗?那个念头真羞人,可又控制不住,不过他至少不讨厌自己吧。再后来,他和爹爹,郑伯父论战,天啊,他的学识竟然和爹爹他们相媲美。而且他那天似乎还有很多话没有说,让人感到他是那么的高深莫测。还有他第二天的主张,真是发前人之未发,却又有理有据。让人很难把别人对他的评价与他的真人对等起来!
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不过他一定有心上人,因为他今天那美妙的乐音分明是弹的男女之间的情意,是那样的羞人,却又美的让人能忘掉世界上的一切,痛的让自己不知如何是好。自己在昨天刚听别人说他没有妻子,当时不知为什么心里特别高兴,现在听他那美妙的乐音,听出了他对心上人的爱,自己的心却又是那样的痛。然而再接下来,他与爱人之间的分离让自己为他惋惜的同时更多的是一种让自己感觉羞愧的庆幸。
不过自己的这种庆幸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被他那种突然变化的琴音所打破。因为他的琴音里透着一种无前的肃杀里的恨,那是一种对天对地,却最终指向自己的恨。
父亲曾说过带着这种恨的乐音可做战争乐曲,因为这种恨能让为之效忠的人激发出最大的斗志。不过如果恨意太强,那么说明奏乐者已经被心魔所困,如遇战事,那将是一场真正血雨腥风。奏乐者在战场上的表现绝对是不顾生死地将对方绝杀为止。刚才自己在外面见到了两个兵走了进去,想来发生了什么战事了。自己不知怎么特别不希望他有事,因此当听出他琴音里的心魔时,便拨动了琴弦。尽管父亲曾告诫过自己:心魔太强,与之斗琴之人可能有性命之忧。
“我这么想是他的心魔控制了我吗?”蔡琰喃喃的问自己。
“如果是,那么我也不后悔,只是希望他清醒之后能再在对我笑一笑。”她微微笑了笑,然后拨动琴弦,等待着龙健的最后一击。
“杀!”龙健在心底里狂喊着冲向了那天地之间唯一的目标。
烈马银枪,御风驱雷,龙健仿佛看到了面前的目标变为了碎片。
然而就在枪刺进对方的那一刹那,龙健无意中看到了前方的路。那条路与自己刚才认准的路是那样的不同,它充满了生机,充满了希望,充满能让自己身心都感觉得到的欢乐与痛苦。
龙健突然感到一阵绝望,因为自己在回过头来对付自己的对手的时候,她已经赢了,因为自己回头了。
在绝望中他仿佛看到方雅在他那痛苦得已经麻木地痛觉中变模糊,迎接他的是一张坦然的脸,一张他现在无法拿枪指着的脸。
“啊!”龙健在心里大叫一声,枪如奔雷,从对手的身边划过,直指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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