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漂流密室 残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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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幽灵总是出现在深夜?因为夜晚没有它们讨厌的声音。
还是那条深邃到没有尽头的走廊,还是那片昏黄的灯光,只不过损坏的卫生间的门上了一把黑乎乎的铁锁,外面也用黄色警示带围了一圈,但这些恐怕并不能阻止幽灵的进出。
鬼魅般的影子从浓雾中飘出来,眨眼功夫便来到黄色警示圈外,他轻轻地将警示牌挪到一旁,取出工具把门上的铁锁砸开,顺手抓起门边的垃圾桶,然后悄无声息地飘入卫生间。
尽管外面有灯光泄进来,但卫生间的能见度依旧很低,影子摸索着将垃圾桶倒过来在房间的中央放好,稍稍等待后,非常利索地爬上垃圾桶,伸长了胳膊象在天花板上摸着什么。
有轻微的摩擦声响起,紧接着便是叮的一声,似乎什么东西断裂了一样,然后摩擦声再次鼓噪,直到影子呼出一口浊气才彻底静止。
影子好像将什么东西塞进了身上的包袱内,然后弯腰从垃圾桶上下来,拍拍手将其放回原位,紧接着便飞快地消失在浓雾的黑暗中。
……
石英钟嘀嗒、嘀嗒地响着,躺在床上的毕生辗转反侧,怎样也无法使自己入睡。他身子蜷缩成虾米状,头深深地埋在枕头下面,焦虑地发出凌乱的喘息声。每每遇到困惑时他就会这样,仿佛面对的难题是睡眠的炸弹,不将疑问化解,便会在梦中被炸得粉身碎骨。
毕生从床上跳起来将枕头“砰”地摔在墙上,随后又垂头丧气地坐在床缘,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墙角,一动不动。
良久,他抬起头看了看时间,才是凌晨五点,于是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发现邢怀彬的鼾声是周围唯一能听到的响动。地上散落着不少干瘪的啤酒罐,昨夜回来后邢怀彬就已经在喝了。毕生绕过这些罐子走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自己头发蓬乱,水渍顺着前额的发角滑落在脸上。他用手将蒙着灰尘的镜面擦干净,然后理顺头发,顺手拿起一包手巾塞进口袋,微微沉吟后转身出了房间。
走廊内更加安静,浓雾也并未散去,昏暗的灯光仅仅能够照亮前面不到四五米的距离,毕生裹紧外套、双手环抱在胸前,步履沉重地慢慢走着。他知道这个时候警务室里肯定不会有人值班,就算去到那儿也做不了任何事情,可与其躺在床上倍受煎熬,倒不如出来走走散散心。
警务室位于游轮顶层,在一长溜贴了各类门牌房间的最里头,这儿倒是偶尔有人出入,打扫卫生的服务员、起早准备做饭的厨师还有酒气熏天的船员,与其他死寂的地方相比热闹很多。毕生站在过道上远远地看见了警务室紧闭的铁门,也就再没有过去看看的打算了,他靠墙站着点了根烟,然后慢慢合上眼睛,让四周凌乱的声音烘暖自己。
就在毕生以为自己快要站着睡着的时候,忽然被人轻轻撞了一下,可等他睁开眼睛,浓雾中能看到的只是一个模糊的黑色背影。他甩了甩僵硬的胳膊,一边捏着刺痛的脖子,一边尽量躲开忙碌的人们朝黑影消失的方向快步走去。
走了大约五六分钟,毕生不知不觉竟已上了甲板,嘈杂声、笑闹声瞬间从前面直扑过来,他四处张望努力搜寻黑影的行踪,可很快发现,浓雾中此时是人头攒动,根本就无法确定自己追踪的对象。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过敏,自嘲似地摸了摸下巴。
现在正是看日出的大好时刻,太阳刚刚从海平线上露头,只是因为雾没有消散,所以空中斑斑点点的全是暖洋洋的黄色光线,毕升伸了个懒腰,刚要转身却听见背后平稳而有节奏的脚步声朝自己而来。
犹豫着往前走了走,很快他便看见穿着运动衫、慢跑过来的方医生。
带着耳机的方医生也发现了佝偻着身形的毕生,于是主动迎上去打招呼:“毕生,这么早就起来了?”
脸上一层油腻的汗脂,神情恍惚的毕生错愕地摇摇头,看了一眼方医生苦笑道:“不是起得早,而是一夜没睡。”
方医生摘下耳机放进上衣口袋,笑眯眯地说道:“呵呵,看来你们年轻人的心理素质还是不行啊,身边忽然有人无缘无故地死了,想要睡着确实有难度。”
“我只是有些晕船而已,所以身体不大舒服睡不着,跟是否死了人没有关系,你想的有些太多了方医生。”
“是吗?那看来晕船的不止你一个,跟我同屋的刘剑锋也是一晚上没睡,现在还在床上翻来覆去呢。”
“刘剑锋?”毕生愣了愣,“哦,是那个中分头吧?他也没睡着?”
方医生点点头:“八成是的!我夜里醒了一两次,就听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偶尔还大声囔囔着什么……”
毕生勉强打起精神,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你真是有心人啊,方医生,你一定听到了他囔囔的内容了吧,何不一块说出来给我听听呢?”
“什么意思?”方医生显然对他这句话有些不明所以。
毕生耸耸肩膀:“没什么,随你喜欢去理解好了。”
“疑心不要太重,不然你这一头乌黑亮丽的短发很快就要掉光了——”神情不悦的方医生拉长着脸,用非常严肃的口吻说道,“我年龄比你大,唐突地称你一声老弟,不为过吧?”
毕生无奈地点点头,多此一举地解释说:“方医生你误会了,我刚才说到话没有任何嘲笑你的意思。”
方医生望着他问道:“有也好,没有也罢,我三十好几的人,这点儿肚量还是有的……老弟,跟我说说看,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是凶手?”
“凶手?什么凶手?”毕生心情好像很不好,明知故问道。
“当然是杀死高翔的真正凶手了,你难道还以为是杀人游戏中的凶手吗?那我可不需要你来猜,因为游戏中我就是法官,我清楚地知道每一个人的身份。”方医生激动地说。
毕生转过脸来看着他:“那你告诉我,昨晚玩游戏的时候,是哪个一开始就把邢叔叔给干掉了,接着还让我来背黑锅,真够狠的!”
方医生不满道:“别跟我打马虎眼,我在跟你谈论的是高翔,昨天死在卫生间里的高翔!”
“哦,高翔啊?嗯……他死于意外,昨天晚上乘警也说了,你没有听见吗?”毕生还是在装傻充愣,他不明白方医生为什么会认定高翔是被人杀死的。
“我听见了,但我不相信,你也一定不相信吧?你心里肯定有怀疑的人,说出来听听,很可能我们俩想到一块了也不一定。”说着,方医生皱了皱眉头,眼前这个小子装腔作势的答复让他很不满意。
“方医生,你真像是个小孩子,呵呵……唉,如果真要说有凶手的话——”毕生冷静地观察着方医生神色间的细微变化,“那就是卫生间墙壁上的挂衣钩!”
“挂衣钩?”方医生奇怪地眨了眨眼睛,“真该死,我真该到现场去看一看的!你能不能弄到卫生间的钥匙,或许我能找到蛛丝马迹,就像无记名投票那样。”
毕生嬉笑着摆摆手,就差没将“别开玩笑”四个字写在脸上:“你的职业到底是医生还是秘密警察啊,这里面有你什么事吗?”
“我是个医生,同时也是个非常不错的推理小说家,至于你说这里面没我的事,我可并不这么想,素材总是来源于现实生活的。”方医生不无得意地说。
“那很抱歉,方医生、方大作家,这里没有你要的素材,这里只有一群无聊的年轻人以及一次跟车祸无异的意外事故。”毕生一字一句地回答。
方医生饶有兴趣地盯着毕生,仔细打量了半响才说:“其实,你不用刻意瞒着我,你我对于高翔的死应该是持有相同看法的——这仅仅只是个开始,陆续还会发生不知道多少起精心设计的谋杀案。你说,我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吗?好了老弟,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无论现在还是不久的将来,你和我,都将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盟友!”
毕生听得一怔:“等等,方医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一点儿都听不明白啊?什么开始,什么盟友,方医生你——”
方医生故作神秘道:“老弟,不要再装下去了,我对你的秘密一清二楚,不过不用担心,我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的,因为我迫切希望看到这个游戏能够继续进行下去。”
这话把毕生吓出一身冷汗,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有意无意地将双手藏在身后,不温不火地答道:“方医生你真是个很有趣的人,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秘密,你又是从何得知的呢?而且这个秘密还跟高翔的死有关,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呵呵,抱歉,万分抱歉,我有些兴奋过头了,所以请你原谅我的冒失。”方医生笑着摆了摆手。
毕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眼皮子跳了跳,若有所思地问道:“上船的时候我好像跟什么人撞了个满怀,不会这么巧,那个人就是方医生你吧?”
“你总算想起来了。”方医生用右手食指在空中划了个小方框,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心照不宣,大家心照不宣就好了,免得一不小心被人发现,呵呵——”
气恼的毕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苦笑着说:“不论你信不信,高翔的死只是个巧合,乘警昨天已经当场结案了。”
方医生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会,绝不会是巧合。而且高翔也绝不是死于意外,这一点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想不用我挑明吧?!”
“随你怎么说吧,总之这个结论不仅仅是乘警单方面得出的,我和邢叔叔也持有相同的意见。”毕生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说完转身便想离开。
诧异的方医生歪着头,伸手拉住毕生的胳膊:“昨天有个很明显的破绽,足以说明高翔并非死于意外。当时我认为你和邢怀彬都已经发现,所以就没出声,但现在看来你们似乎把它给忽略掉了。”
“什么破绽?”毕生不耐烦地转过身来,“如果仍然是你那个老掉牙的、罪犯不记名投票的心理学说,那还是请你收回去吧,我现在要好好睡一觉,眼睛都肿了。”
脸色微微涨红的方医生松开手,仿佛好不容易才压制住内心的愤怒,冷言道:“既然你不感兴趣,我又何必多次一举?你尽管睡你的春秋大觉去吧,无知的年轻人!”
毕生冷冷地瞪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躁乱,但他很快恢复正常,耸耸肩没有道别转身离开。
……
重又回到警务室外面,可是房门依旧紧闭,毕生在那儿徘徊了一阵后,低声咒骂着在门上踢了两脚,与方医生的邂逅以及谈话让他原本糟糕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离开甲板,毕生主动找上乘警休息的房间,把他们从酣睡中吵醒之后,将卫生间的钥匙交到他们手中,并仔仔细细交待清楚昨夜邢怀彬的判断,请他们尽快联系岸上的公安部门检查高翔的尸体,确定他死前是否吸过毒。可乘警却告诉他,至少要等到四天以后船才能靠岸……
看着两个乘警一脸的闷闷不乐,毕生也是无奈,讪讪离去后却在回房间的路上与拉着行李的林倩儿不期而遇。
与方医生和刘剑锋等人一样,林倩儿也是临时被拉进“杀人游戏”凑数的一员,只不过由于游戏刚开始她便有事离开,所以毕生倒把她给忘了。
“你——你是林倩儿?”毕生尽量从酸痛的脸上挤出几丝笑容,以免让自己看上去过于疲倦和唐突。
头上戴着编织线帽,帽子的边沿几乎盖住了眉毛,身材娇小的林倩儿右手托着个行李箱,左手拿着本书边走边看,听到有人说话便微微仰头,愣了半响后才嗯声问道:“有什么事吗?我现在比较忙,或许要到下午才有时间。”
讪笑的毕生挠挠头:“林倩儿,你八成是认错人了,我叫毕生,昨天我们在一起玩过游戏,你不记得了?”
林倩儿带着狐疑的表情摇摇头,脸色有些苍白,昨夜恐怕也没有睡好,她松开拉着行李的右手,伸过去用大拇指在毕生眼睑上摸了摸:“你眼睛里面都是血丝,看来我提前退出游戏倒是个很明智的决定。”
被林倩儿意外亲昵的动作吓了一跳,但肿胀的眼睛却说不出的舒服,毕生不易察觉地往后仰了仰,心坎儿怦怦直跳,虽然他和邢晓菲、胡玲两个美人儿从小一起长大,但却从未有过现在的这种感觉。他感觉脸蛋开始发烫,紧张的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幸好林倩儿的手指很快便离开了自己,于是急忙掩饰道:“别提了,昨夜简直是一场噩梦,我也很幸运你能提前退出呢。”
一口气飞快说完,毕生见林倩儿似乎想要离开,急忙又道:“对了,你刚才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表情?”
“没什么,我以为你是来请我卜卦的。”林倩儿扫了一眼毕生的额头,闷闷地说,“这几天你要小心行事,如果有可能尽量呆在屋里不要外出,否则恐怕会有牢狱之灾。”
毕生绝没想过一个如此稚嫩可人的小姑娘,居然是位行走江湖的半仙,他用指背提起林倩儿左手正在看的书,哑然而笑道:“《本草纲目》……唔,呵呵,有意思,我原以为你会看心理学方面的书呢。”
“以前看过。”林倩儿脸色转冷,盯着毕生的眼睛问,“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请让一让,我现在比较忙。”
“哦,我没事,就是跟你打声招呼,交个朋友。”嘴上说着脚下却没有动,毕生指了指林倩儿身后的行李箱问,“怎么了,这大包小包的是要下船吗?呵呵,如果真离开的话,恐怕只能坐救生艇咯,这船四天之后才会靠岸。”
“你说话喜欢夸张,我对这样的男生没有好感。”林倩儿用胳膊肘顶开毕生,重新拉着她那个玲珑的行李箱往前走。
毕生摸着下巴上的胡茬,一脸傻笑地看她从面前走过:“是不是与你同住的那人太吵,所以想要换个清静点的房间?不过现在你找不到船务人员的,他们统统都还在睡觉呢,估计一个小时之后才会起来。”
停住脚步的林倩儿回转身,忍俊不禁道:“或许,拜我为师的话,最多半年,你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卜卦算命吗?那可是一门高深的学问。”见自己的话让林倩儿停留,毕生多多少少有些骄傲,他过去接过行李箱,跟在林倩儿身后亦步亦趋,“一夜没睡好肚子肯定饿了吧,现在餐厅里肯定有热腾腾的早点在等着呢,要不我请你吃个早饭,就当是拜师的见面礼,你觉得怎么样?”
低着头看书的林倩儿回答道:“肚子确实有些饿,但跟没睡好无关,我现在身无分文,昨天晚上只啃了半个馒头。”
“半个馒头?那另半个呢?”毕生好奇地问道。
“另半个在我上卫生间时,被同住的那个妖女扔进了垃圾桶。”林倩儿面无表情地回答,似乎只是在说一个跟自己无关的故事。
“妖女?”毕生越来越觉得这个林倩儿有意思了,那种淡漠于世的气质绝非她这个年龄的女生该有的。
“三分裤、露背装,大半个肥硕的**在外面左抛右抛,你说她不是妖女,是什么?”林倩儿嘴唇翕动着回答,眼睛连眨都没有眨一下。
“对,是妖女,彻彻底底的妖女,呵呵——”毕生开怀地笑着,快走两步与林倩儿并肩,“跟妖女住在一块肯定不舒服,换作是我呀,也要换房间,我想这个要求船务会接受的。”
“换房间是为了她好,就算她每天接二十个客人,我至多将门关好,带上耳机不闻不视。”林倩儿忽然侧过头来看着毕生,表情格外严肃地说,“我只是有些担心而已,担心什么时候忍不住就把她杀了……她跟我一样,我卖的是脑子,她卖的是身体,我们之间原本没有贵贱也没有利益冲突,所以我不想杀她,所以我才要换个地方。”
不知为何,毕生居然觉得她并不是在开玩笑,反而认同地点点头回答:“是啊,杀人也要有它的价值,这个世界上该杀的人那么多,依靠卖身体养活自己的女人永远排不上号。”
“我忽然有些喜欢你了。”林倩儿说这话就像她翻书一样,依旧没有任何感情,“带我去吃点东西吧,当作我刚才给你算命的酬劳。”
毕生笑着答道:“那实在是太好了,我还在担心你会拒绝呢。”他想了半天才明白,这女孩子刚才说自己有牢狱之灾原来就是在算卦,看来行走江湖混饭吃还真容易。
“拒绝?为什么要拒绝?我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有免费的早餐,我又怎么会拒绝?只不过——”林倩儿合上《本草纲目》,连同双手一起塞进了外套的口袋,“我胃口很大,你得准备足够的钱才行。”
“我想一顿饭的钱还是有的,虽然我刚刚毕业连工作都还没有,但身上的钱足够我俩在下船之前填饱肚子。”毕生嬉笑着说,不经意间看见一抹淡然的笑容从林倩儿眼中闪过,那感觉让他很舒服,仿佛泡了个热水澡一样。
林倩儿歪着脑袋看着他:“听你的意思,接下来几天你要养我?”
毕生咧着嘴,尽量装出一副憨样:“你说话真是难听啊,我本来就没几个钱,也就是是想交交你这个很有意思的朋友而已。”
“我不喜欢交朋友。”林倩儿加快脚步,“更不喜欢没钱又爱装阔的朋友。”
对林倩儿态度变化之快有些措手不及,毕生挠着头琢磨了半天,最后还是追上去讪笑着说:“呵呵,可我刚才还听你说有些喜欢我了。”
“喜欢?”林倩儿反问,“你觉得我真有说喜欢你吗?”
“你没有说过?”毕生使劲挠头,头皮都快被他挠破了,“我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到无聊的地步,可我想你起码不会讨厌我吧?”
林倩儿打量了他一眼:“没有。我只是不喜欢你说话夸张的口吻罢了,其他的都好。”
毕生抿了抿嘴:“是吗?那我以后要多注意,不然你要是动了杀心,我可就要遭殃了。”
林倩儿不以为然地摇摇头,用脚侧碰了毕生一下,嘀咕道:“你最喜欢什么样的死法?可以提前告诉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考虑的。”
毕生装作当真的样子答道:“嗯,大概——大概我喜欢被你气死吧,这样或许不错哦。”
“油嘴滑舌,你又多了一点让人讨厌的地方。”林倩儿说着沉下脸来。
毕生耸耸肩,鼻头皱了皱说道:“反正我就是这张嘴的毛病,如果我是个哑巴,那就完美无缺了。”
“是吗?那要看你能不能找到位置了——”林倩儿将手从口袋内抽出来,指着前面餐厅外一大堆嘈杂的人,“还是提前告诉你吧,免得你尽做些无用的事情……我不仅身无分文、是个靠骗人度日的半仙,我对男人也丝毫不感兴趣。”
“同性恋?”毕生几乎脱口而出,幸好及时将这句话咽了回去,他尴尬地摸着下巴回答:“我要怎么说你才相信呢?我真是觉得你很有意思,很有气质,很有魅力。所以真是想跟你做朋友,别误会,就是做普通的异性朋友而已。难道一个男人并不是无端跟你搭讪,并不是无端请你吃早饭,在你眼中看来,也一样是图谋不轨吗?”

林倩儿忽然笑了,用手捏着毕生的鼻子道:“小同学,你真是可爱的一塌糊涂。”
“嘿——”毕生故作不高兴地躲开,“长幼有序,我可比你大!”
“我比你大三岁,小同学!”转过身走到人群的外缘,林倩儿双手拢在胸前。
“啊,这么准确啊?是你算出来的吗?”由于行李箱高度不够,所以毕生不得不半弯着腰,看上去就像是林倩儿的跟屁虫一样。
林倩儿漫不经心地回答:“跟算命无关,你自己亲口说的,说你大学刚刚毕业,还没有工作。”
毕生可不会这样轻易服输,笑着问:“很多跟我一同毕业的人都是二十三、二十四的样子噢,你怎么确定就比我大三岁呢?”
“听口音,小同学,大城市的孩子入学年龄都是很正规的,除非你留级或者中途退学。”林倩儿用肩膀撞了毕生一下,“你不像是会留级或者退学的那种人吧?”
跟其他上了岁数的老年人不同,邢怀彬的睡眠一直没有任何问题,他可以睡得很早,起得很早,也可以睡得很晚,然后太阳晒**了才从被窝里爬出来,半夜也不用爬起来上厕所。
“砰、砰、砰……”,邢怀彬猛然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拿起床头的手表一看,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他一边囔囔着“来了”,一边穿好衣裤打开卧室的门走出去。
客厅内跟昨晚的情形一样,双手用力揉搓着脸颊的邢怀彬踢开了几个易拉罐,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外面两个臃肿、脸色臊红的乘警正不安地立在那儿,仿佛遇到了什么惊恐的大事。
嘴角有颗长毛黑痣的乘警叫做郭启达,他上前一步,肥胖颤抖的手按着房门低声说:“邢老,这么早打扰你睡觉真不好意思,只不过——”
“不早了,已经十点半了!”邢怀彬打了个哈欠,侧身让他们进来,随手关上门,待他们在沙发上局促不安地坐下来后,一边活动筋骨一边问:“出了什么事?把你们俩吓成这个样子?幸亏毕生这小子不在,否则又要嘀咕了。”
郭启达有些懊恼地动了动**,想要站起来却又觉得不合适,他就那样半悬着身子,声音沙哑地说:“这种事原本不应该来烦劳邢老你的,可船上就我们两个半道出家的乘警,船长也说最好找你帮帮忙,所以这才过来麻烦你。”
“不用客气,直说吧,是不是死亡现场被人撬开了?”邢怀彬慵懒地问。
“不、不仅仅卫生间的锁被人撬了,而且——而且——”郭启达用力咽了口唾沫,他身旁的搭挡不耐烦地推了他一下,站起来大声说:“邢老,卫生间的锁昨夜被人撬开,我们警务室让人偷了,连存放在厨房冰柜里高翔的尸体也不翼而飞!”
邢怀彬不由愣住,身体保持着压腿的动作,直到郭启达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邢老”,他才猛地醒转,起身问道:“尸体被偷了?”
“是的,我们两个也觉得奇怪。明明已经将这次案件定性为意外死亡,即使是有人杀了死者,这种结果对凶手来说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为什么还有人要多此一举,引起我们的怀疑呢?”郭启达低声说着,显然这个问题他曾和同伴激烈地争吵过。
他的搭挡按捺不住地大声说道:“这是凶手在故意嘲笑我们的无能!昨天结案的时候我就说这案子不会那么简单,可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我们这个脸算是彻底丢到家了。”
低头沉思的邢怀彬不耐烦地瞪了他们两个一眼,不紧不慢地问:“毕生有没有让你们检查尸体,看看是否在死前曾吸过毒?”
郭启达连忙答道:“有!他一早就来通知我们这件事。我们也正打算下了船之后就送去警局让法医检查,可刚才发现尸体居然不见了。”
邢怀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他勉强笑着走到二人对面坐下来,继续讯问:“警务室也被盗了吗?丢了些什么东西?”
“都是高翔身上的遗物,有钱包、手机之类的。对了,还有一张房间的钥匙卡和小包的白色粉末,我猜那是纯度极高的毒品。”郭启达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顺手想要去拿桌上的啤酒,却又尴尬地笑笑将手缩了回去。
“你猜……?你猜那是毒品?在被盗之前,你们自己难道没有鉴定过吗?”邢怀彬不满地沉声责问。
“没,没有,昨夜实在是太晚了,我们将物证放回到警务室之后就回去了。”郭启达又开始流汗。反倒是他的搭挡粗着脖子吼道,“这还用问吗,肯定是白粉,不是白粉难道还是面粉、洗衣粉不成?”
邢怀彬摆摆手对此不置回答,左手两指用力地揉了揉太阳**,他的头又开始疼了:“明明已经用天衣无缝的作案现场蒙混过关,什么样的凶手会张狂到如此地步,他对自己是不是过度自信了?”
另一名警察咬牙切齿地骂道:“他妈的,肯定是个疯子!”凶杀案发生之后,百忙中的船长多次询问了有关情况,现在警务室被盗、尸体不翼而飞,更是第一时间下达指示,让他们全力配合邢怀彬侦破此案,邢怀彬在刑侦界的大名由此可见一斑。
“撬开卫生间的门,有可能是为了破坏犯罪现场,或者那里有我们不曾发觉的线索。而警务室被盗,应该是高翔的遗物中有明确指向罪犯的证据,所以这个人才会冒着被抓的风险。至于尸体……在没有进一步线索之前,我没办法猜测了。”
说到这里,眉头紧锁的邢怀彬用力吸了口气,起身叹道:“在这儿说也没用,你们还是带我到这几个地方去看看,凶手动作越多,可能留下的线索就越多,这或许是我们破案的一个机会。”
“对,对,我们也是这个意思。”郭启达拉了拉同伴的袖子,两人站起来跟在邢怀彬身后走了出去。
毕生和林倩儿走到餐厅,早起的乘客比毕生想象的要多得多,他和林倩儿在外面足足等了十多分钟,才找到一个跟人拼搭的位置。这也是没办法,谁让他和邢怀彬合住呢,他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忽然带了一个奇怪的女生回房间。
热腾腾的腊肉粥、黄灿灿的鸡蛋饺,再加上一大碗馄饨面,林倩儿将这些扫荡一空用了仅仅四五分钟,她似乎很珍惜食物,碗里干干净净的跟洗过一样,就像她的脸庞,虽然有些苍白,但毫无瑕疵仿佛用纯冰雕成的那般。乘着毕生还在细嚼慢咽,林倩儿和同桌的一对老夫妻攀谈起来,很快便取得了对方的信任,并成功作了今天的第一笔生意。
二十块钱,在高翔、陈庆这些人不屑一顾、身上根本找不到的票子,却足足花费了不是很欢喜言谈的林倩儿近半个钟头。看着她那将老人的手捧在掌心认真的表情,听着她并不是很专业但却能让人心花怒放的话语,目不转睛的毕生连筷子上夹着的半个饺子掉在桌上都没有察觉。
他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气息,是在这之前从未有过的,他的心神、他的脑海都非常的安宁,就好像刚刚从床上起来,听着妻子絮叨今天的新闻一样。
四周的人来了又走了,他们匆匆忙忙地吃过早饭便忙着自己的生活,可是坐在林倩儿对面的两位老人,他们幸福而快乐地与林倩儿说话,眼神中流露出的感情无异于膝下承欢的儿女。
和熙的阳光终于刺破浓雾开始扩散,昨夜的阴霾和沉滞也随之一扫而空,慢步走在前面的林倩儿仰着头,编织线帽下逃出来的几缕黑发随风摇曳。她左手紧紧地握着两张十元的钞票,右手则是老人送给她的一块小石头,她的表情满足而充实,让身后探头看着她侧脸的毕生羡慕到了嫉妒的地步。
“你知道吗,林倩儿?其实你刚才的算命和卜卦一点儿都不专业,连街边摆地摊的都不如。”毕生依旧顽强地弯腰拖着行李箱,微笑着说,“但是我很佩服你,佩服你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把握住那两个老人家的心境,而且一层一层剥茧般为他们开解了烦恼,就这一点来说,恐怕世上最好的心理医生都不如你。”
“我说过,我看过很多心理学方面的书。”林倩儿的心情也不错,转过身来一边倒退着前进,一边看着毕生的眼睛,“知道什么样的人最富有吗?不是腰缠万贯的富翁,也不是知识渊博的学者,而是我这种在生活中一点一滴满足自己的无产阶级。”
不得不承认,林倩儿的这句话有几分哲理。毕生望着她白皙的面颊,尝试着感受她此刻的心情:“嗯,你说得有点意思,我也想做你这样的人。只是我的满足感来自于侦破各类案件,任何一点点蛛丝马迹的揭晓,都可以让我感到满足。”
“你的志向是当个警察?”林倩儿问。
“不,我不做警察,警察受到的约束太多,他们墨守成规,太注重程序和形式上的东西。而我,我要做一个不为人知的地下法官,用自己的头脑和智慧解开各种复杂的谜团,惩治那些没有受到法律制裁的罪犯,让他们的罪行曝光于天下。”毕生还是第一次和陌生人聊起自己的心事,尤其对方还是个女孩子,让他觉得有些别扭。
“很崇高的理想啊!可惜——”林倩儿垂下头,“可惜很快你自己便要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我说你有牢狱之灾并不是随口而道。”
“呵呵,这应该是你看面相看出来的吧?我一夜没睡,脸色当然不好看。”毕生嬉笑着摆摆手,故作神秘地凑过去低声说,“昨夜参加杀人游戏的那些人,你还记得吗?”
林倩儿微微摇头,“我记性不是很好,只记得有三个漂亮的女孩子,其他的,都忘了。”
唉……十几个人却只记得女生,难不成她真是同性恋?真是可惜……
毕生有些失落地想着,接着说道:“他们当中有一个忽然死在了卫生间里,凶手杀人的手法相当精致,是件不可多得艺术品。”
“啊?死了?是气质很好、古典型的,还是很风骚、总用**说话的那个?”林倩儿诧异地问。
毕生愣了愣,摇头苦笑道:“死的是个男的,他在卫生间里自己用头撞死在了挂衣钩上面。”
“哦——”林倩儿居然拍拍胸脯,好像松了口气,却对高翔的死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兴趣。她转过身背靠在甲板上雪白色的桅杆上,自言自语地说:“这么说,昨晚我提前离开是个遗憾呢!杀人游戏忽然转变成了现实,一定会很有趣吧?”
“林倩儿,你不想知道那个人是怎么死的,被谁杀了吗?我说这件凶杀案是件艺术品,并非全无根据的。”毕生走过去不依不饶地说,仿佛一定要让林倩儿见识一下自己的推理能力似的。
可惜林倩儿并不打算给他机会,而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问:“游戏今天晚上还会继续吗?”
“不知道。或许会,或许不会,这要看大家的心情,不过昨天高翔死了之后,我们将游戏延续了一个环节。”毕生无精打采地回答。
林倩儿歪着嘴角,从口袋里取出一支笔,拉过毕生的手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然后拉过行李箱道:“如果继续的话就打这个电话叫上我,如果只是请我吃饭或者别的事情,那就算了……我对男生不感冒。”
……
原本用黄色布带警示起来的卫生间此时已经洞开,外面两个男性清洁工人正在努力维持现场的秩序。沉着脸的邢怀彬好不容易穿过人头攒动的人群,第一眼便看见了卫生间里正仰头琢磨什么的毕生。
他停住脚步,拽着郭启达的手,视线望向毕生压低声音问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我们打算去找你的时候他就来了……怎么,邢老,这小伙子不是你徒弟吗?”满脸诧异的郭启达见邢怀彬叹息着点头,他看了看毕生,细声细气地说,“邢老,警务室门只有我们两个的钥匙卡能打开,可是——可是——”
“凶手并没有撬门而入,是吗?”邢怀彬冷冷地问。
“是的,是的,我记得清清楚楚,走之前门确实锁上了,如果没有钥匙卡,除非有电钻等工具,否则门不是那么容易开的。”郭启达侧过头去看毕生,“但是从昨夜到今早,只有他一个人进入过我们房间。”
“那你还让他进到这个犯罪现场?”邢怀彬恼怒地咆哮起来,吓得身周看热闹的人不由往后退了退。他铁青着脸走到卫生间外,冲里头纳闷转过头来的毕生喊道:“毕生,你赶紧给我出来!”
“怎么了?”毕生奇怪地走到邢怀彬跟前,看了看两个充满警惕神色的乘警,苦笑道:“我就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所以在你来之前先进去探探情况,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呢。”
“一起再简单不过的意外死亡,就被你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弄得现在人心惶惶,这笔帐我以后再跟你算!”邢怀彬怒瞪了毕生一眼,大步走进去,“好好在这儿待着,不准走开!”
卫生间除了掉在地上的铁锁之外,里面跟昨天几乎没有任何区别,毕竟是个简易的场所,四个便池、一排挂衣钩、地上一滩血、还有头顶脑袋大小的通风口,所有这些东西并没有任何一目了然的线索。
邢怀彬眯着眼睛仔细看过去,等到外面的人渐渐散去,两个乘警也不耐烦地在一旁走来走去,他才如毕生一样站在通风口下面,仰头发呆地往上望着。
“毕生——”邢怀彬的语气软了下来,“你刚才就是在看这个吧?”
毕生双手趴着门缘点头道:“邢叔叔你眼睛的视力变好了嘛,我盯着看了好久才发现上面好像有人动过手脚的痕迹……”
“我才没有发现什么痕迹呢,我是由那脚印联想到的。”邢怀彬抬手指了指通风口下方偏后的便池,“便池顶盖上面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脚印,但我很奇怪,为什么前两次你没有发现它呢?”
“你不是也没能发现吗?我经验不如你,没发现应该很正常吧?”毕生笑嘻嘻地说。
邢怀彬可笑不起来,他侧身瞪着毕生,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忘了带眼镜,这脚印又这么模糊,我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吗?”
“昨天晚上我一进来就直奔挂衣钩而去,后来你那番非常独到的撞墙理论让我自愧不如、叹服不已。其他的也就没有注意,所以我没发现,应该也不奇怪吧?”毕生寸步不让地反击,他知道现在唯一清白且公正的就是身边那两个榆木脑袋的乘警,若是被他们误认为自己有凶手嫌疑,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说得有道理。”邢怀彬抬起头又打量了一会儿通气口,将郭启达唤进去道,“想办法打开通风口看看。”
“通风口?”郭启达早就被两人的你来我往弄昏了头,现下忽然让他打开通风口,不由得有些诧异,“邢老,通风口这么小,凶手不大可能从这里进出吧?如果他可以,为什么还要撬掉门上的铁锁进来呢?那不是多此一举吗?”
“照你这么说——”邢怀彬冷冷地瞟了毕生一眼,“有钥匙的人就一定不会撬门咯?”
郭启达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苦笑不迭的毕生,尴尬地笑道:“邢老的意思我明白了,凶手或许故意将门撬开,就是为让我们认为:他没有钥匙,或者说,他没有进入这个卫生间的其他方法,是这样吗?”
“我只是随口说说,没有别的意思……”邢怀彬摆摆手道,“小郭,动作快点,看看通风口有没有新的线索。”
找人弄来一副双脚梯,郭启达踩在上面很快便顺利地拆下了通风口,他伸手在里面掏了掏,然后低下头叹了口气:“一无所获,里面什么都没有。不过依我看,这个通风口在不久前肯定被人拆开过,上面的螺孔都有崭新的划痕。”
一把推开身边的乘警,毕生快步走进去,在尸体、通风口以及有脚印的便池之间走了几个来回,然后抬起头看着邢怀彬说:“现在高翔的死已经可以完全确定,他是被人谋杀!”
邢怀彬低头沉思着,仿佛正在为一个很困难的问题所困扰,而两个乘警一上一下望着他,仿佛都想听到他口中的结论。
“说吧,毕生,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说,那我就保持沉默,听你说个够!”这是邢怀彬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毕生控制不住地亢奋起来,走到挂衣钩旁边,依次指了指挂衣钩、通风口以及便池,朗声说道:“这三样东西最大的关联之处在于,他们是在同一条直线上,根据尸体的位置,以及这是件密室谋杀,所以尸体决不可能被移动过,也就是说——”
毕生跑到便池旁,指着上面模糊的脚印道:“当时高翔就是站在这个便池上面,伸手去摸这通风口,然后从上面径直掉下来,头部撞在这个挂衣钩上!他为什么无缘无故要爬上便池、去折腾通风口呢?毫无疑问跟吸毒没有关系,跟幻觉也没有关系,而是有人在通风口上放了什么东西,故意引诱他上去的!”
“你的话不无道理。”邢怀彬耐心地等到毕生的情绪稳定下来,慢慢说道,“如果真如你所说,高翔被通风口上的什么东西吸引,从而站在便池上想要取下来的话,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失足掉下来,而且不偏不倚、好巧不巧,偏偏就撞在这该死的挂衣钩上?”
“挂衣钩和通风口的距离,以及通风口和便池的距离,再配上高翔的身高,我有绝对的把握能计算出来,他如果摔倒,颈部以上的某个部位一定会撞上挂衣钩!”毕生理直气壮地回答。
“精彩,真精彩,不愧是当年第一神探的儿子。”邢怀彬淡然地笑着,可他脸上却看不到一丝赞许的神情。
“你不用担心,更不用着急,迟早有一天,我会把这个称号从你那儿夺回来的,我以我父亲的在天之灵发誓!”毕生硬着脖子说。
邢怀彬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但是,在那之前,请你告诉我,高翔摔下来的时候是死人还是活人?”
“当然是活人,你把我当傻瓜吗?”毕生吼道。
“既然你说他摔下来的时候是活着的,那我问你,一个活人摔倒时本能的动作是什么?双手朝前、双腿微屈吧?那这门短小的挂衣钩,如何能在他双手的保护下,扎进他的脑袋?”邢怀彬走到血迹旁边,双手高举过头,“就是我这个样子,他的脑袋会击中挂衣钩吗?你告诉我,毕生。”
懊恼的毕生忽然没了言语,他张张嘴还想说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又输给了这个老头子,内心的憋闷让他更加觉得煎熬:“或许,凶手给他吃了安眠药、镇静剂或者其他东西,让他的手不能动弹——”
邢怀彬笑了笑,忽然轻轻拍着郭启达的肩膀说:“小郭,你们两个先出去一下,我有点事情想跟毕生私下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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