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汝南黄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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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光和七年五月中旬,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史宁,会兵一处,直捣汝南黄巾。
汝南黄巾贼酋彭脱,亲率六万黄巾,于西华之地迎战官军。
官军头日里扎下营寨,第二日,彭脱便率众来攻了。
官军,也已严阵以待。
史宁和皇甫嵩一道,策马立在中军阵中。
他们的脚下,乃是一处高坡。史宁在左,皇甫嵩在右,正在打量黄巾的阵型。
同样是满山遍野的黄巾,同样是黄巾迎风招展,不过,这汝南的黄巾贼,在史宁看来,比之波才的十万黄巾来,是大大的不如了。
波才的黄巾,绝不只是手拿锄头的农民;波才的帐下,至少有上万的人,论起装备来,丝毫不比官军逊色,反观彭脱的徒属们,刀枪剑戟,锄头棍子,是样样具足。甚至闪着寒光的菜刀,削尖的竹竿,也是不少的。
贼众们身上的甲胄,除了黄巾中央一千多人的还算齐整外,其余的黄巾,绫罗绸缎裹在身上的有之,布衣破缕罩在身上的也有之。
更重要的是,眼前的黄巾们,那精神头,可不那么十足啊!
这样的队伍,真的可谓就是乌合之众了。
放眼打望的史宁,不由暗自心里叹息。
唉,比陈胜吴广好些吧!可惜,和陈胜等的命运也是一般的——为他人做嫁衣而已。
乱世的累累白骨,不过是成就一个个枭雄的无限风光罢了!今日,汝南的数万黄巾们,你们,究竟是成全我史宁,还是皇甫嵩这老小子呢?
南风阵阵,吹得头上军旗“猎猎”作响,绣着大大“史”字和“皇甫”两字的旗帜,正相互缠绕着、夺扯着。
虽然都是大军的统帅,说起来,人家史宁,还比他皇甫嵩多了个西乡侯的头衔,可是,史宁的坐骑,却微微比皇甫嵩的靠后半个马头。这一阵追剿黄巾,史宁的马术,可是大有长进。
皇甫嵩世代显宦,少有令名,素为公卿所重,就是灵帝,好像也要给几分薄面。那日在朝廷之上,皇甫嵩上谏解除党禁,并拜请灵帝拿出中藏私钱、西园良马颁赐三军,而灵帝虽老大不高兴,却最终应允了,史宁,就知道这老小子是有些分量的。
而他史宁,就是一官场暴发户而已,底子薄、根基浅,所以,尽管灵帝的谕旨中,没有明说合军后,何人为主,何人为辅,史宁,还是自觉地要以人家皇甫大人马首是瞻了。
“长平,你我两军合军之时,曾听得长平言道黄巾悍勇,尽多敢死之徒,其作战厮杀之力,几不弱于官军。今观黄巾贼寇,似乎乌合居多,应是没有多少战力啊!”
“皇甫老大人明鉴。宁观这汝南黄巾,较之波才黄巾部,亦是颇有不如。”
当然不如了。纵观黄巾起事的态势,张角在北面冀州、波才在南面的豫州,两处黄巾,距离大汉的京师都是最近的。两处黄巾,就似钳子一般,要把洛阳狠狠夹住,撕碎,这两处的黄巾,不是黄巾的精锐才怪。
其余地方的黄巾,距离京师的路程么,就远了些。张角这妖人布置的时候,肯定不会把最精锐的部属,安置到那些地儿!
老子记得史上说道官军初战黄巾时,朱儁是大败亏输,而你皇甫嵩如果不是出了一条火攻的奇计,好似拿人家波才也没办法!可是,刘老大、关老二、张老三几个,带着五百乡勇起家,就击败了进犯涿郡的五万黄巾!还“投降者不计其数”!
说起老子以为黄巾都是拿起锄头的农民,还就是拜刘老大三个所赐呢——五百对五万,一人平均就要对付一百!这黄巾,也忒逊了吧?
可是,在洛阳见识了马元义手下的死士,在颖阳和波才的黄巾浴血拼命,连“天下第一”的王师傅,都斗得几乎脱力,史宁就知道,黄巾,也不简单啊!
至于后来张角、波才等这些黄巾大头头战死,后续的多如牛毛般的黄巾,虽然到处兴风作浪,可总是成不了大气候,遇上官军,也如豆腐遇到利刃,史宁推想,一是有点本事、有点头脑的黄巾头头差不多死光,张教主的神仙神话也破灭;再有,黄巾已无多少精锐,也不可能、无条件招集和训练出那些悍不畏死的精锐,恐怕也是一个原因。
不过这些话,史宁是不会主动和皇甫老儿说的。
“哦,这又是为何?”
老子不想说,你偏要问!你这老儿,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故问,还是真的不晓得、不知道?
不过,史宁是不咋相信皇甫老儿咂摸不出这其中的关窍的。
大汉七州二十八郡黄巾作乱的态势,老子都还是从你的口中晓得的,老子不信你就看不出来。

莫非?
史宁心中有些森然,不过,今日已不同往时,老子对你们这些士大夫们有了提防,想要害老子嘛,只怕没那么容易!
嗯,试试这老儿水深水浅!
自打和这老儿合兵一处,表面上,对老子也是客客气气,甚至“礼敬”有加,那做派,和当初朱儁对老子的态度,简直好似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可是,这老儿和朱儁又有些不同,好似更会矫情!老子,还真说不准你家伙是不是也对老子有不良心思。
“哦,这个,皇甫大人,宁也是想不明白。”
先装装嫩,试一下反应。
皇甫嵩稍回头,眼睛在史宁脸上略转一转,又微微拧头,看向黄巾贼阵,一时却不出声了。
史宁也不做声。一时间,只有两人头上旗帜仍然在猎猎作响。
也许,各自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吧!
军阵前,乱哄哄的黄巾队伍中,突然一阵骚动,在众人的呼叫跑动下,黄巾队伍,于中间散开了一片空地出来,黄巾中军位置,那一千多个还算甲胄分明的,跑到前面来了。
中间簇拥着一个大汉,骑在一匹白马之上,手舞一杆长矛,耀武扬威地,正比划着什么。
舞矛大汉跟前的一个黄巾,随即跑到阵前,大声喊叫起来。
“太平道汝南黄巾彭脱大帅,叫对面姓史的狗贼听好了。我黄巾天兵与你等战场厮杀,要讲一个磊磊落落,各凭自家的真本事、真手段。不想你姓史的,竟然使出投毒于食的下作勾当,致使我颖川波帅被你暗害!现在,我们彭脱大帅率着大军,要为波大帅和颖川的黄巾兄弟报仇来了。如果你姓史的不是那没卵子的汉子,就出得阵来,与我彭帅好好厮杀一番;如是不敢,就趁早缩回头去,当你娘的没卵子的骟驴吧!”
“轰——”
这黄巾汉骂完,那围在舞矛大汉周围的一千汉子,骤然大笑起来,渐渐地,笑声在黄巾阵中传染开来,越来越多的黄巾加入了嘶笑的队伍,于嘶笑中,更夹起了“没卵子”、“骟驴”、“孬种”等的辱骂声。
先前在史宁眼中精神头有些不足的黄巾,在谩骂、哄笑声中,那精神头,可就慢慢足起来了。
“白痴!”
史宁有些恼羞成怒,冷冷地道。
皇甫嵩只是嘴角隐含一丝笑意,随即便收敛了。
此时皇甫嵩的心里,却有些莞尔。
“嘿,你着人骂人家的大贤良师,今日,报应来了。”
想起这史长平招兵的“规矩”,皇甫嵩禁不住又有点想笑,不过,要忍住!
黄巾的笑骂声逐渐淡了下来,皇甫嵩,开口了。
“这彭脱确实有些痴了!战阵之间,不厌诈伪。长平于敌强我弱之时,施以投毒,本就是用兵正道,这黄巾宵小,又如何能明白兵家的妙用。此贼易破矣。”
不过,人家皇甫嵩还想说的是:“此贼虽痴,也有些门道。战阵前凭着几句詈词,就鼓荡起了众贼士气,怪不得,能成了贼人的渠帅!”
只是这些话,是断不能说出口了。
黄巾嚣嚣,汉军,特别是史宁一方阵营中的汉军,却不免愤愤!将军击杀颖川黄巾贼人,到底是否用过毒,现在除了少数人外,已经没人知道了,所以史宁下属的军卒们,立马认为这是对面黄巾对将军的污蔑。污蔑将军,其实也在污蔑汉军,所以不管是老兵新兵们,胸腔中的怒火也腾腾升起来了。
可是史宁自打带兵起,就颇讲究军法,军中不得任意喧哗,众军人人皆知。所以众军卒虽然怒气勃勃,却也憋着不敢回骂。
孙坚,亦手提古锭刀,立在军阵前,此时,却面无一丝表情。
“姓史的,呵呵,没卵子的家伙,可敢出阵与我彭脱一较高下?!”
舞矛大汉已是拍马跑到两军阵前,往来驰骋,意气风发了。
黄巾已经淡下来的吵嚷声,笑骂声,顿时又高涨起来!
“长平,你镇守中军,寻机策应。且看我率领本部军马,出阵破敌!”
两军交阵之处,一马平川,也无法施计,看来,只有堂堂正正地与贼军一战了。不过,贼军气势正在逐渐高涨,若是等贼军气势完足,那,还真有些麻烦了。
这彭脱就浑人一个,先将其击杀,再挥师掩杀,黄巾贼,焉得不败?
皇甫嵩更自信,朱公伟的失策,不会出现在他皇甫义真的身上。北地巡边,与胡人累次恶战,是精锐之师还是乌合之众,他皇甫义真,绝不会看差了眼!
“不,我誓杀此獠!”
史长平恶狠狠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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