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一个秀才正举杯敬酒：“子曰：齐必变食，居必迁坐。吾等久仰周老大人，今日一聚，三生有幸！请！”
周老大人显然对那个“老”字感到不快：“老矣！老矣！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子曰：骥不称其力，称其德也。周某是也。”举酒却不饮。
一个文人听出了味道，赶紧补缺：“非也，非也！大人春秋正盛，年富力强，何来老字？圣人曰：食不厌精，烩不厌细。此桌佳爻经名厨斟酌再三，不知是否合大人口味？请大人指点。”
周大人微笑点头：“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绥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
先前的那位秀才醒悟到自己孟浪了，立即转移话题：“子曰：唯酒无量，不及乱。在下敬奉大人，请！”
只见众文人集体站起：“大人为一方之父母，愿大人如圣烛照亮一方！”
周知府这才干杯，显然已有醉意：“父母官……举贤才乃是本分……文章固然重要，也要有点儿……有点儿……子曰：富而可求，吾亦为之……”
文人们齐声赞颂：“既入公门，鞠躬如也！”
“大人徇循然善诱人，在下明白。”
“圣人曰：忠焉，能无贿（诲）乎？在下即将孝敬送往大人府上！”
“请大人满饮此杯！”
周大人开始拈须点头：“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未尝如之何也已矣！”“……”
万不儿瞪大眼睛，如听天书，口里喃喃地嚼着那些不懂的话：“如知河……吃乎扯叶……什么玩艺儿？”
跑堂的小二端一盘热馒头上楼，发现了楼梯上的万不儿：“喂，小爷耶！今天你在这里干么？不是时候啊！”
万不儿转身欲下楼，抬头看见盘子上冒着热气的馒头，咽了口唾沫，轻轻一伸脚，跑堂的绊了一下，手里的盘子几乎打翻，万不儿忙上前扶住，几个馒头滚下楼梯，万不儿跑下去一个个拣起来，上去递给跑堂小二。
跑堂小二从万不儿脏兮兮的手中将馒头一个个摞上盘子，对着“小爷”皱皱眉头，还是撤下了一盘肥肉，两个馒头：“你吃了吧。”并且压低声音；“别叫老板看见！”
万不儿却不领情，哈哈一笑，大声说道：“看见怎么了？还不夸你有眼色？大爷谢谢了！”说着竟然理直气壮的坐在楼梯开始进餐。
小二端着盘子上去，摆在周大人面前。楼上的文人们一个个摇头晃脑巴结知府，并没发现楼梯上发生的事儿，小二总算松了口气。
跑堂小二由楼上下来之时，万不儿刚把最后一口馍馍塞到嘴里。
小二恭敬赔笑：“你老怎么还没走哇？”
万不儿却拦住他：“小哥儿，上面都是啥人？”
小二眼里放光：“啥人？文人，名人！都是有身份的，懂不？”
万不儿有点发蒙：“文人？啥叫文人？”
小二耐心解释：“读书人，将来都要做官当老爷的。你看上首坐的那个，是现任杭州知府，他原来比你还穷！一个穷教书的，被打得满地找牙！”
万不儿也明白了：“哦，读书就能做老爷……你都认识他们？”
小二摇头：“他们自己都认不清呢，我哪儿认识他们？”
万不儿转身慢慢下楼，嘴里琢磨着：“读书就能做官？……如吃河……吃乎……扯叶……”晃着头，模仿着楼上文人的形状嘴里之乎着走出去。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